第11章 别雾
电影都快要结束了，桑际还没从她身上移开，叶无细一直忍着不出声，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她一直都很佩服桑际的手段。
“可以了再不看电影，都要结束了。”她难得有些委屈地说。
这电影还是她精心挑选的，是上映之后，她想看了很久的。
结果片头片尾加起来估计都看不到三十分钟。
“你看你的。”
“”
叶无细一下没收住，声音大了些，“桑际，我是来看电影的！”
说完，前排的几人纷纷回头。
桑际很有先见之明地把她嘴捂住，两人坐正些，冲前面人露出抱歉的神色。
叶无细尴尬到头皮发麻，抓着桑际胸口的衣服，把脸埋进去。
桑际捂着她的脑袋闷闷地笑着，伸手慢条斯理地帮她重新整理好裙子。
“都穿成这样了，是想和我好好看电影？”
“你龌龊。”叶无细把头抬了下，快速说完又埋进去。
“行，我龌龊。”桑际又笑，“我不动了，你看吧。”
“”现在看，看个寂寞啊。
电影过后，两人去吃饭。电影看累到了，不论口味多刁钻的辛辣菜，叶无细就着喝的，吃得眼皮都不眨。
桑际看着她，良久感叹：“第一次觉得我这么有用，还能给人开胃。”
“……”
叶无细吃撑了，桑际带着她沿路散步。
夜色浓稠，城市悄悄装起整片雾色，人迹浅浅消失在雾霭里。
夜灯和远处的霓虹拉扯着光线，脚边的草丛里探出一只纯白色的猫咪，浅蓝色瞳孔，步伐优雅，极为漂亮。
她走近，眯眼蹭了蹭叶无细的脚踝。
叶无细忍不住打了个颤，蹲下身，用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咪咪。”
白毛迎合地喵了一声，而后舒适地打起了呼噜。
“喜欢猫？”桑际站在她们身后，影子落拓下来将她们全然包裹住。
叶无细撸猫的动作顿了顿，她扭头望向他，“喜欢。”
“家里也养了么。”
“没有，家里人不喜欢小动物。”
桑际始终站着，居高临下的视线从叶无细身上收回，望向远处，眼睛被夜色掩住，漆黑瞳孔里有一盏灯火。
“那以后养一只好了。”
“好啊。”
-
五月初，班群里发了一条关于校级数学竞赛的消息，一周的报名时间，五月底的时候正式举行。
叶无细看见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了想法，只是等到她真的去报名的时候，才发现这次竞赛是双人组队。
还记得上半年唯一一次组队的竞赛，她还是和许向维一起的。
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十天左右的时间，她和许向维没说过话，微信没聊过天。
他俩的关系确实是到此为止了。
叶无细想想也没那么头疼了，只是她平时在院里的社交不广，想找个能搭档的，怕是要费些时间。
听说校赛选拔过了，如果成绩突出的话，就能有资格直接进省赛。
叶无细的数学虽然算不上天赋异禀，但她很喜欢数学，在这方面也很有自己的主见，外人看来她是个理性的人。
五月初那几天，叶无细完完全全把自己泡在数学题里了。
那天中午和倪蕴吃饭的时候，听她在耳边叨咕说：“你这两天除了数学就是桑际，连跟我吃个饭都不行了是吧？”
叶无细：“我不是在陪你吃吗？”
倪蕴没再跟她扯皮，正经问：“话说报名要截止了，你找到组队的人了？”
“找是找到了。”叶无细迟疑了下，神色有些难看，“还挺艰难的，本来好不容易被人介绍了个还算不错的，结果对方一听我是女的，立马就不同意了。”
“哦呦，这什么人啊？女的怎么了？他不是女的生养的？”倪蕴立即翻了个白眼。
“也不怪他思维定式了，我们院里本来数学好的女生就不多，别说竞赛的题目，就连教学要求后面几本高数的内容都特别难，这一下子刷掉不少人。”
倪蕴想了下，好像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还真是啊，我现在完全跟不上，光顾着玩儿了，我现在看到物理书我就想吐。”
“我本来就不太会跟男生交流，鬼知道我那天费了多大劲儿才把哥说同意了。”叶无细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擅长跟男生，特别是跟陌生男人进行自然的交流。
倪蕴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哈哈大笑，“你别说这个，你好像对桑际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他前两天碰到我还跟我聊了会，说你在微信上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是冷就是凶的，特别是打游戏的时候，他要是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你能骂他半天？”
叶无细怔了怔，在回忆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细节，耳根子渐渐红了，清了清嗓子，“哪有那么夸张，他还诬陷人？”
“啧。”倪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我还不知道你，典型的网上嘴炮现实怂逼。”
叶无细默默闭上了嘴，桑际哪次按着她亲的时候，好像也这么说过她。
微信上跟他张牙舞爪的，一到见面开始装拘束，动手动脚的时候怂的跟什么似的。
“哎，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专业上体育，我听我们班选篮球的男生说，有比赛，桑际也上场，来看不？”
叶无细想都没想，摇摇头，“不行，我那节有高数课。”
“逃课呗，你不早都学完了。”
“不行，我课上都安排好了，得做套题。”
“”倪蕴瞬间觉得食之无味，“我有时候是真不知道该担心你，还是同情桑际。”
下午上课的时候，叶无细躲在下面做题，偶尔抬头看一眼黑板上老师出的题目，会写了就埋头接着干自己的。
徐莉姝她们知道叶无细最近忙着竞赛，也都乖乖的没吭声打扰她。
写到一半的时候，叶无细忽然想到中午倪蕴和她说的话。
笔尖顿住了，她出了会神。
虽然那时拒绝地极为干脆，可她自己知道，那是装出来的。
她其实很想去看。
自己幻想了些画面，叶无细顿时觉得有无数羽毛挠在她心尖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侧眸看了看，终究还是伸了手。
按照倪蕴的嘚瑟性子，应该会发消息来勾引她吧
果然，叶无细打开微信，就看见倪蕴发过来的三四张照片，都是背影。太阳斜斜地落在桑际身侧，原相机直图，角度也一般，他身高腿长的优势却一点没被掩盖住，一套黑色球服，是无袖和短裤，手臂和小腿露出的肌肉清薄又分明，很上相。
肯定也有很多女生和倪蕴一样，随手就能拍到桑际的照片。
想到这个，叶无细一下子清醒过来，拧着眉把手机重新盖回去。
不看了。
她拿起笔，接着算题。
一道填空，半个小时，她写了密密麻麻的算式，最后越算越乱。
桑际没跟她提过这事。
叶无细心里不太痛快，挣扎了会，还是拿起手机。
一小节课，快临近下课，而就在五分钟前，倪蕴给她新发来消息。
【完了，桑际达到一半突然被迫下场了，捂着肚子那不知道怎么了。】
【好像还挺严重的，这会是被人扶着去的医务室。】
叶无细的视线逐渐聚焦清晰。
她回：【我知道了。】
两分钟后，中间下课铃打了。
老师一松口，叶无细就拿着手机从后门出去。
在安全出口，给桑际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被人接通，声音却不是桑际。
“李应诚？”叶无细听出来，猜到倪蕴口中那个扶桑际的人应该就是他了，“桑际呢？”
“啊是，搁我旁边儿呢，他刚刚没法接电话，我才帮忙接的。”那边顿了顿，“我现在在送他去医务室的路上。”
说完，他像是一下子有了什么痛处，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样了？”叶无细有了感应，桑际应该就在旁边听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等李应诚回答，有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冷淡道：“手机给我吧。”
手机一阵杂音过后，叶无细听到桑际略微压抑且清晰的呼吸，是在忍耐着什么，她心跳快了些，心慌问道：“桑桑际？”
“怎么了？”桑际说，“不是在上课？”
叶无细嗯了声，“这会中间下课。你怎么了？”
“老毛病了，就胃疼，不严重，休息会就好了。”
不严重，需要人扶一路，电话也接不了，声音还能颤成这样？
叶无细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去找你。”
那头静了静，吁出一声笑，“真不用，说了不严重，叶无细我是娇弱死了吗？”
“桑际。”她不是在考虑严不严重的问题，桑际没明白。
“好好上你的课，我死不了，李应诚还在呢。”他说的轻松，是真想让叶无细放心。
“可。真不用吗？”
“不用了，快上课了，去吧。我挂了。”
桑际那先挂了电话，叶无细盯着安全出口往下的楼梯，好半晌反应过来，缓缓放下手机，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老师接着讲课，台下同学渐渐进入状态。
徐莉姝在她旁边，原本悠闲地撑着脑袋，盯着黑板，结果渐渐地余光就落到叶无细那儿了，看着十分钟里，她抓着笔一字未动，目光像要把桌面看破一个洞。
她这是又怎么了？
觉得好笑又疑惑，正欲开口提醒，叶无细突然发作，开始收拾试卷。
“你不写了啊？”徐莉姝更惊讶了。
“我有个事跟你说。”
“不是，干嘛啊？”徐莉姝被她这难得十分正经的模样，看的发毛，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叶无细：“我可能要逃个课。”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桑际？”徐莉姝反应几秒，了然地冲她挑挑眉，语气势在必得。
叶无细抓着包的手一紧，眼眶微微瞠了瞠，墨迹地嗯了一声。
“待会要是老师突然转头或者抬头，你能不能咳一声提醒我。”
徐莉姝被逗笑了，“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一定要提醒我。”
徐莉姝捂住靠她半边脸，没话讲，伸手冲她摆了摆。
这真的是叶无细人生第一次逃课，她看准了时机，趁老师背过去板书的时候，弯下腰从过道里迅速溜到最后一排，蹲着身往后门的出口走。
全程她的心跳出奇地平缓，所以难以想象她此刻脸上的冷静和心底的义无反顾。
徐莉姝没有咳嗽，叶无细成功地溜出了教室，上天都眷顾的顺利。
反而，叶无细跑向医务室的路上，她的心跳开始快了起来。
也许是生理反应，又也许是因为她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因为担心想去见一个人，而干了坏事。
业务室的门半掩着，医生并不在，叶无细从门缝里看进去，能看见只有第二个床位似乎躺了人，白色的隔帘挡着，只能看见脚踝的部位。
叶无细悄悄走进去，走过隔帘，看见了床上闭着眼呼吸轻缓的桑际。
坐在一旁椅子上正要打盹儿的李应诚看见她，立即站起身，正想说话，就看见叶无细用力盯着他，跟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了解地点点头，走到她身旁，用很虚的气音：“吃过药，已经睡着了。”
叶无细点点头。
李应诚指了指医务室门，“球赛那收尾，我先走了？”
叶无细又点点头。
李应诚用手指比了个ok，蹑手蹑脚地走出医务室后，猛地大喘一口气。
妈的，他干嘛要这样，桑际又不是快死了，这么小心干什么？！
不过啊，还得是桑际会，都让人小姑娘心甘情愿逃课过来看他了。
桑际不太喜欢依赖人，叶无细这样太贴，以后估计够呛。
数学下了课，讲台前那老师说了下课之后，找了各班的班长问了班里参加竞赛的情况。
也许是难度问题，人员情况并不太好。
后来班长找到徐莉姝，问她叶无细怎么走那么快，得把她叫回来，老师找呢。
徐莉姝心想完了，这哪是走得快，明明是早退了。
不敢透露半点，徐莉姝心里淌汗，和班长毕恭毕敬地说，你放心我马上就就把她叫回来！
一边往医务室赶，一边打叶无细的电话，死活不通。
徐莉姝骂说，偶尔静音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花了五分钟跑到医务室，徐莉姝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人差点嘎过去。
在医务室外，拍着胸脯缓了几秒，直起身打算开门进去。
太安静了，想到里面叶无细在陪着桑际，怕不礼貌，徐莉姝留了个心眼，动作极轻地打开门，先往里面探了探，目光很快锁定在第二床。
门被打开一半，往里带起一阵风，她才走了一步，风毫无征兆地掀动白色的隔帘。
徐莉姝因为眼前的画面，大脑瞬间空白，怔愣在原地。
隔帘挡住了床上人的一半上身，桑际身上罩着被子，有个女生双腿分开跪趴在他身上，她的身体也向前探去，似乎紧紧贴着他的。
愣神间，还能看见女生背后如瀑的黑发缓缓地，从她肩头滑落下去。
画面看不全，里面的人似乎也没发现徐莉姝。
仅仅几秒的时间，徐莉姝心脏快到要爆炸，她迅速反应过来，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肉，转身静悄悄地退出门，用力闭眼，轻缓地把门重新关上。
呼吸屏了好半天，眼睛还瞪着，一转身，徐莉姝迎面撞见了哼着歌走过来的倪蕴。
“呦，这么巧啊！”倪蕴笑笑。
徐莉姝吓得直捂心脏，看见这个密切相关的熟人，脑子里的画面一下子又上来。
她二话不说抓着倪蕴的肩膀往回走。
“哎？不是，干嘛，我来找叶无细，她不是来医务室找桑际了？”
“不在了不在了，走吧。”
“这么快就走了？不是，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我八百米加急跑过来的，我差点死了！”徐莉姝快哭了，“走吧赶紧走吧，老师找她呢，快陪我一起找。”
成功把倪蕴哄骗走了。
徐莉姝的心脏依旧砰砰跳。
脑袋恍恍惚惚，还是不可置信。
衣服不会认错，刚刚，那是叶无细和桑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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