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别雾
窗外阳光低沉，日落沉溺于橙灰色的海。夕阳余晖落在深棕色的窗棂上，蜕变成了闪耀的金。
医务室各类混杂的药味刺鼻，桑际皱着眉头意识清醒过来，眼皮微微颤了颤，抬手拿手背抵着额头轻轻按了按。平时他胃疼睡醒过后，脑袋总会又酸又疼，而且口干舌燥，今天却好像没那么严重。
“终于醒了？”
叶无细趴在床边，撑起下巴，表情极淡的看着他，仿佛是等他已经等累了。
看见她在，桑际也不觉得奇怪，闷闷嗯了一声，掀起眼皮，余光扫见了旁边柜子上放着的半杯水。
“你可真行啊，睡了几个小时了，别人晚饭都吃好了。”
桑际坐起身，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的确很晚了，“你吃了吗？”
“舍友给带了，等会回宿舍吃。”叶无细说，“李应诚说是等会过来。”
桑际嗯了声，看了眼她略显疲倦的神色，笑说：“不是有竞赛？浪费这么长时间，就光看我睡觉了，你闲不闲？”
“还行。”叶无细附和他说，“你睡觉可不无聊，花样可多了。”
“胡说吧你就，我睡觉最安分了。”桑际啧了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的脸，显然不信她的话，“你说说我是梦游了，还是说梦话了啊？”
“嗯都有。”叶无细拧着眉，故作正经地去回忆，“你拉着我的手，一直喊我的名字，特别不害臊。”
“”
桑际扯着眉静了静，忽然垂下头，按了按脑袋，低笑出声，“叶无细，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不要脸了？我生个病，给你嚣张起来了。”
叶无细：“爱信不信。”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她起身道：“李应诚说在楼下了，我舍友下课那会说找我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去吃饭。”
“嗯，走吧。”
叶无细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桑际忽然把她叫住，隔帘挡住了她一半身子，他偏了偏头，冷不丁问：“这杯水是给我倒的？”
“给你的，怕你醒了之后渴。”
垂在身侧的手，白皙指尖轻点着被子，桑际了然地点点头，笑笑道：“谢谢。”
叶无细走之后，莫约过了五分钟，医务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发现医务室里只剩桑际一个人之后，李应诚呜呜喳喳起来。
“还装柔弱呢，还不爬起来？”
“我说这叶无细这一会儿功夫把你照顾地这么好呢？看着小脸儿也不惨白了，这嘴儿跟抹了小口红似的。”
“你俩没干啥坏事儿吧？”
桑际看手机的动作一顿，眼皮瞭起，不凉不淡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李应诚立刻讪讪住了嘴，试图挽回些什么，“啧，想什么呢，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禽兽的人。”
-
回到宿舍，就徐莉姝一个人，边吃着饭边刷手机，听见门口的动静，转头望过去，一看是叶无细，瞬间呛住了。
叶无细问她：“我吓到你了么？”
“没，没有。”徐莉姝喝了几大口水，清了下嗓子，情绪恢复正常，“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你，电话也不接。”
“哎，后面不是回你消息了吗？”叶无细走到床边换鞋，“怎么样，班长那边说什么了吗？”
“没事儿，明天有空你再去一趟就行了。”
“那就好。”
“给你带的饭，老样子，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还多带俩鸡翅。”
叶无细扭头看到饭桌上放的饭盒，眼睛亮了亮，“哇塞，徐莉姝真的，中国好舍友。”
“切，少来吧你。”
“都还是老价钱是吧，我给你转过去了。”
叶无细坐下来，拆了筷子，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余光瞥见旁边有道情不自禁的灼热视线。
她咽了咽差点卡在喉咙里的饭，身子往后退了退，警惕道，“你突然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今天老师又留题了？”
徐莉姝眨眨眼，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没事儿，就看你吃挺香。
叶无细好笑道：“我吃的香，你脸红个什么劲啊。今天吃挺辣？你多喝点水啊。”
她把自己桌上那瓶水，往徐莉姝那推了推。
“”
-
临近竞赛开始的时间，叶无细反而有些郁闷。
那位和她组队的蒋林同学，几次拒绝了她一起去自习室讨论题目的邀请，说这种事在微信上问问就好了，没有必要事事巨细。
叶无细觉得蒋林可能跟她一样，不太擅长和异□□流，她也没有强求。
比赛的前一个星期，叶无细打算只要一有空就泡在图书馆，把自己做到觉得有参考意义题型的题目，随手拍了发给蒋林，尽管他很少回复。
叶无细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题目做累了就趴在桌上，看看外面的景放松。
周六上午，她起早就来了图书馆，几乎没人，她选了老位置。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而且旁边坐了个人。
手臂下面垫了件绵软的外套，桑际靠着桌子，手臂懒洋洋支着侧脸，眼皮耷拉着，在看她的竞赛题。
叶无细换了个姿势面朝他，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
“别睡了。”大掌按了按她的后脑。
她哼哼了两声，瓮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又一上午不回我消息，猜到你去图书馆了。我要是不来，可能一天都联系不到你。”
“哪有那么夸张。”
桑际把卷子还她，指尖点了点卷面，低声道：“收拾东西带走，先去吃饭。”
叶无细呐呐的，“然后呢？”
“然后带你去个更合适的地方学习。”
桑际把叶无细带去校外吃饭的时候，她就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他在附近有套住户房。
车子开进小区，叶无细透过窗户看着小区里清新又精致的绿化，“你说的更合适的地方，就是你家？”
桑际一脸坦荡，自然考虑地极为周全，“确实更适合，学习吃饭不用两地跑了，不是省了很多时间，你要是困了可以不用趴着睡。而且，我不用担心有人整天跟我玩失踪了。”
“”怎么那么有道理，好心动。
上电梯的过程，桑际自然地从身后抱住她，埋头在她肩侧，微凉的唇瓣蹭了蹭她的锁骨，他压抑着喘息，笑说：“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啊。”
叶无细心跳很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咽了咽口水。
熟悉啊，怎么不熟悉，第一次约会完，在电梯里你不也这副狗样。
进了门，叶无细发现房子只有一层，空间却很大，款式像那种她只在网上见过图片的高级酒店套房，不过颜色更深沉，家具颜色多是以黑白灰为主。
显得很安静。
桑际顺手把车钥匙丢到茶几上，茶几下面铺了一层地毯，他说：“坐那儿。”
他走到角落，把空调调至合适的温度。
叶无细把包放到茶几上，不自觉紧张了几分，盘腿坐到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她试探道：“我学习，那你干什么？”
桑际又绕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听罐装汽水，走过来，单手扣开其中一听，弯腰放到她面前，而后坐下来，才答：“数学不是学得挺好？顺便教教我？”
叶无细傻住了，“啊？”
“我很少遇到数学好的女孩子，在我的认知力里擅长理科领域的都偏向男生。”桑际发自内心地夸她说，“所以我觉得，数学好的女生挺酷的。”
是很有魅力。
叶无细不由自主地盯着他说话时的散漫神情，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了不可忽视的真挚。
“差点忘了，你还是个电玩高手。”桑际想起什么，偏头失笑，兀自道：“正好，和我互补。”
叶无细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想让我从哪儿开始教你？”
桑际沉吟片刻，视线在桌面上扫了扫，最后顿在她的竞赛资料上，“就教你现在做的题，正好也不耽误。”
叶无细：“你确定？”
“”
他笑着挠她腰，“什么意思啊？”
叶无细怕痒，咯咯笑出声，往后缩，“没有没有，我带你一起做就是了。”
桑际终于收了手，拿了纸笔，神色也正经起来。
叶无细调整好，缓缓坐正回去，试图拿出一副老师的做派。
她悄悄瞥了眼身旁人的侧脸，光是轮廓就优越至极，耳畔又闪过他刚刚说过的一些话。她轻轻扯了扯唇，嘴角溢出一抹难察的微笑弧度。
一整个下午，叶无细从来没觉得自己哪次做题会这么充实过。
桑际最多的问题除了“为什么”，要么就是“这步为什么这么走？我没懂哎，你懂了吗？”。
所以叶无细除了带他做题，还肩负起了给他讲步骤细节的责任。
要是现在换个人，比如那个蒋林，叶无细可能早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还好这是桑际。
就算再欠，好在也不笨，甚至还会举一反三，有时候能把她说的恍然大悟。
叶无细突然就觉得，和他一起探讨题目的解法竟然是一件无比浪漫且享受的事。
好像胜过任何时候的心动。
晚饭是点外卖解决的，叶无细充分利用了可以利用的时间。
回到宿舍以及八点多了，徐莉姝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收了个学生，教他写竞赛题呢。”
“”
叶无细说的极为隐晦，徐莉姝反应了几秒，脱口而出，“桑际啊？？？”
她这进步地也太快了，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
叶无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扭头进了洗手间。
门刚关上，外面就响起几个舍友起哄的声音。
“这小两口玩得挺花啊，老师play？”
“哎哎哎？不是说教题吗？我怎么没懂？”
“别人都上高速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你想想那可是桑际，他的成绩在物理院可是排在前面的，考进来的分数理科接近满分，你觉得他数学会差？肯定是装的啊。”
“恩爱的小把戏罢了真是，腻死了，靠靠靠！我也想谈恋爱了！”
厕所门的隔音太差，舍友调侃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进了叶无细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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