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心公园
“省台的新闻频道，进的《新闻故事》栏目，”钟令熙回答，“跟着台里的前辈跑现场做采访，其他时间也有在台里学习全流程，反正难得有机会就都学一点，因为将来也不确定往哪个方向。”
“对，”张逢宁认同，而后着眼于，“出去采访，你有出镜吗？”
“有呀。”
“那是不是要很严肃？”
“对，记者要客观中正，不可以有情绪。”
张逢宁迟了迟：“不太能想象出来，看你主持晚会也是蛮幽默的，感觉比较适合去综艺节目。”
钟令熙笑了：“当时也有综艺频道的过来挖我，但其实新闻才是鄙视链顶端哈哈哈。”
“怎么说？”
“要求比较高吧，而且新闻可以转综艺，但是综艺很难转新闻，”钟令熙说，“各有各的好，去综艺对进厂比较好，毕竟鹅厂什么的都是做娱乐的嘛。”
“那如果要一直很严肃，会不会觉得不适合自己的性格？”张逢宁问。他也在一点一滴地了解她的三观。
“不会啦，做新闻要严肃，这一点并没有违背我的意志，我不是在强迫自己严肃，而是发自内心觉得，新闻就是严肃的，”钟令熙很认真，“而且，我也并没有单纯功利地觉得新闻认可度高就去做了，其实我很喜欢和老百姓打交道，了解他们的故事，洞察社会百态。”
张逢宁也认真夸：“很接地气。”
“哈哈哈，我经常是走到哪聊到哪，打出租车会跟司机聊天，在路边买煎饼会跟摊主聊天，回宿舍进门都要跟阿姨聊两句，”钟令熙看起来很享受，“所以卖煎饼的夫妇记住了我，每次都给我多加肉；宿舍阿姨中秋节专门给我送了月饼；出租车师傅常常叮嘱我注意安全。”
她抬头起来看张逢宁：“你看，是不是对世界温柔，就会被世界温柔以待。”
张逢宁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声音更软了：“嗯，你性格好，会说话，应该很容易被喜欢。”
沿着僻静的路一直走，来到了边上的中心公园。
“哇，有公园！”钟令熙惊喜地望向对面的公园。
“你喜欢逛公园吗？”
“对啊，我就喜欢随便走走，散散步，不是逛街也不是去玩，就是散散步。”钟令熙朝斑马线加快了步伐，显然是想过去。
张逢宁看起来有些内疚：“我好像不是很喜欢走路。”
她走得太快，以至于腿比他短那么多都走到了他前面。所以她转过来倒着走，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散步很棒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发呆，不用觉得在浪费时间！”
张逢宁眼底有笑意，他词穷，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这也太可爱了吧。他看起来有点傻掉：“我会在家坐着发呆，良心也不会痛。”
张逢宁看着钟令熙侧过脸去，像是在偷笑。
来到斑马线前刚好是绿灯，钟令熙雀跃往前，却突然被张逢宁扯住了胳膊，她才刹住脚，一辆外卖电驴从她近身擦了过去。
“谢谢。”她没抬头，瞥见他放了手，从她的右侧走到了左侧。
左侧是来车的方向，钟令熙以前跟好哥们出去吃饭他也这么做，她看一眼就明白了。但今天，她故意傻傻地问：“怎么了？”
张逢宁指了指：“车在这边。”
“之前有和女生一起出来吗？”
“啊？我没什么女生朋友啊。”张逢宁整个人透着傻劲儿，见她自顾走着不说话，他用几秒钟反思出了结果：“之前听舍友说过，跟女生一起走要走有车的一边。”
“这样哦。”她好嗲，嗲出了台湾腔。
他反应好快哦，又笨蛋又聪明，这可怎么好哦。
走到马路对面，随便一条小路就进入了公园草坪。“我们宿舍约了下周一起野餐，学校旁边有一个雕塑园，里面沿江有草坪，超级棒的。”钟令熙走在稍前一些，抱着奶茶像只麻雀一样蹦。
“这么有意思，”张逢宁发自内心地欣羡，“我就不是很会生活，出门就只会打打球。”
“打打球也很棒呀。”
“你还会去看脱口秀，去看海，去野餐。”他语气里的欣赏和惊喜明明白白。
“所以……”钟令熙又转身倒着走，冲他咧开嘴角，“赶紧抱我大腿，我才会带你去玩。”
刚才商场那边缭乱的霓虹灯有些混淆了他的视线，此刻，四下幽暗，这一双望着他的大眼睛格外明亮。他看呆了，只能顺从地答应：“好啊。”
他好乖哦+10086。
钟令熙放慢脚步，等张逢宁走到与她并肩，才转身和他一起向前。她问：“今天下午安顿好了吗？”
“好了，跟师兄一起等房东过来，房东在香港，所以就等了蛮久。签约完就去超市买东西，回去打扫了一下。”张逢宁看起来像在跟导师汇报。
“你们晒衣服的阳台采光怎样？”
“中午还蛮好，下午就有一半晒不到。”
“那你就在能多晒太阳的那一端晒需要晒久一点的衣服。”
“哦。”
钟令熙打赌他没听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嘛？”
张逢宁认输：“……外套吗？现在不用穿外套了。”
哦天。钟令熙笑话地看了他一眼：“是内裤和袜子。”
张逢宁愣住：“……哦。”感谢这幽暗的公园，没人看见他脸红。
“周一几点上班呀？”钟令熙主动拯救了他。
“八点半。”他答得很快。
“那你打算几点起？”
“七点半吧，50出门，看吃点什么。”
走得有些深了，可两个人都觉得只过了一会儿。真不可思议，昨天中午撞掉了她奶茶的人，现在正陪她散步。哦不，是约会。钟令熙在张逢宁看不见的地方偷笑。
张逢宁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下午吧，或者吃完午饭。”
张逢宁没说话，走了一小段，才说：“那还会来深州吗？”
钟令熙故意往很远的地方看，话里含笑：“想来就来呀。”
我需要一个想来的理由。可直到最后张逢宁也没想明白。
张逢宁想送她回家，她说不用。如果是自己家，想必她不会拒绝。回程路上先到地铁口，钟令熙与他在那里道别。
“我从这走回去和你坐地铁到家时间是一样的。”钟令熙对他说。
张逢宁笑了笑，好像这对他来说很惊喜。
“到家了跟我说一声。”钟令熙最后说。
“好。”他答应。
到家时，梁家父母在客厅看电视。单独出门的理由是去买奶茶，所以钟令熙特意拎了只剩一口的奶茶回来。
梁可可还没卸妆，坐在房间地上剪视频。见钟令熙进门，抬头就问：“感觉怎样？”
钟令熙没有马上回答。她慢慢关上门，然后背靠上去，望着天花板傻笑。梁可可见等不到回答，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被好笑到：“行，我知道了。”
“蛮好的，”钟令熙眉眼含笑，“他说话的感觉很稳，而且会主动说话，也很幽默。”
“那很好啊，早点出去也好，面对面感觉到的才是真的。”
“稳也比手机聊稳，傻也比手机聊傻，是的是个笨蛋哥哥，”钟令熙又往天花板望，“好像还蛮可爱的。”
手机屏幕点亮，张逢宁发来消息：我到家了。
钟嘻嘻：好哦，我也到了。
张逢宁：我先去洗澡。
钟令熙临时决定：好，我也是。
她回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赶紧开始卸妆。还在捧着手机剪视频的梁可可看了她一眼：“你先去洗澡？”
“嗯，因为他也去洗澡了。”
梁可可嘴角一抽，好笑地摇了摇头。恋爱中就连同步这种无聊的小事都会觉得幸福。
女生洗澡收拾自然是久一些，等钟令熙回来，张逢宁已向她报道了好一会儿了。她给他发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张逢宁好一会儿才回：我在看你之前电视台实习的节目。
钟令熙很惊讶：啊？去哪里看啊？
张逢宁：官网找到的，每一期都有。
钟嘻嘻：好嘛，那你看。
张逢宁马上回：【不看了】。他又打了一句话：【陪你聊天】，但在犹豫要不要发。
垃圾，是男人就主动一点。他骂了自己，然后按了发送。
收到消息的女孩变得小鹿乱撞，呼吸紧张。
钟令熙丢掉手机，拳头往被子一锤，“啊”地叫了一声。梁可可终于把视频发了出去，抬头问她：“干嘛？”
钟令熙把手机丢给她，让她自己看。梁可可看了一眼，说：“他完蛋了。”
“我很烦啊，”钟令熙心乱如麻，“我觉得我还没有想好，他这样……要是我最后觉得算了，是不是看起来我很渣啊？”
“是。”梁可可纯粹顺着她。
“可是……”钟令熙的气儿瘪了下去。梁可可也不催，等着她自己重新开口：“我觉得我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不惊喜，我很清楚我们今晚见面之后他会这样，就是……就是会更确定，你懂吗？”
钟令熙试图让自己口齿清楚一些：“我觉得我完全掌控住了节奏，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我都猜得到。”
“笨哥哥就是这样啊，你本来就比一般人情商高。”梁可可说。
钟令熙坐着一动不动，张逢宁的消息还停留在最后。
梁可可不太理解了：“我觉得挺好的啊，他目前又没做错什么。”
“是，他完全没有做错，没有说错，虽然说不好，但没有一句错，我说什么他都听，都跟着我，但是就是……”钟令熙觉得自己就要丧失语言组织能力了，“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说好的拉锯呢？”
“不要被言情小说洗脑，那些会拉锯的男人，现实里不是渣男就是海王。”梁可可言简意赅。
钟令熙没有完全接受这句话，没做声。她非常烦躁，想让自己静一会儿，于是给张逢宁回：我同学有事跟我说诶，可能要很久，你先睡吧。
这时候已经过了11点，距离张逢宁的睡觉时间不远了。他回得很快，明显在等着她：好，你也早点休息。
梁可可去洗澡了，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明明觉得心烦，可钟令熙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张逢宁的朋友圈，去看她之前忽略的那几条。
他很喜欢看篮球赛，nba和cba他都看，他发了好几条nba球星的照片，可钟令熙根本分不清那些都是黑皮肤厚嘴唇短头发的黑人球星谁是谁。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细细了解他。
终于，她在一个球星的球衣上发现了张逢宁头像上的符号。原来，那是一个球星的标志啊。可他到底是谁呢？
钟令熙突然想起来金百合的男朋友也打篮球——金百合174的东北身高找的男朋友很难不打篮球。她立刻发给金百合：帮我问问你男朋友这是谁？
金百合回复：这我都知道，麦迪啊，一个很老的球星了。
张逢宁喜欢麦迪。
钟令熙告诉她：在跟我聊的哥哥好像很喜欢他，头像也是他的logo。
金百合：你这周末去了躺深州咋还有哥哥了？梁可可给你整的？
钟令熙又想起了，金百合以前对篮球是一窍不通的，她根本不打球也不运动。或许是因为男朋友吧，男朋友喜欢，所以她也开始了解，慢慢就成了行家。
那么，她也会吗？她以后也会慢慢了解这些，甚至把nba球星如数家珍吗？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00:05，钟令熙下意识想，他一定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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