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头军师
钟令熙一觉睡到快中午，睁眼后没看到张逢宁的消息，连起床都不想了。
梁阿姨敲门进来了，问她们几点的票回穗州，梁叔叔两点有事出门，刚好可以送她们去车站。
“还没买啊，那就买三点左右的吧。”梁可可闭着眼睛回答。
“那快点起来吃饭。”梁阿姨说完，关门出去了。
钟令熙对那台没有笨蛋哥哥消息的手机变得毫不留恋，主动先去洗漱了。可她洗漱回来也没有，吃完了饭还是没有，每一秒都变得磨人地漫长。
已经快一点了，钟令熙忍无可忍，打开张逢宁的对话框：【你也喜欢吃清淡的吗？】
可等她收拾完了行李，张逢宁还是没有回复。
一直到将近两点，她们准备出门，张逢宁的头像才弹了上来：【是啊，怎么了？】、【我刚睡醒……】。
钟令熙坐在客厅里，梁阿姨在，她忍住傻笑，给他回：【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是客家人，他们说的。】【今天起这么晚啊？】
他并没有醒来不找她，好棒哦。
张逢宁直言：昨晚在看你的新闻节目，看到好晚。
钟令熙着实吓着，但又惊喜，问：看了多少啊？
张逢宁：看完了。
哦天，她实习四个月，虽然不是每一期节目都有她，可少说也有二十期，就算跳着找她的镜头，那也至少得看三四个小时。
钟令熙心坎一跌，打字的手软了：那也不用熬夜嘛，可以慢慢看。
张逢宁：可能入迷了，没注意那么晚了，还不觉得困。
他好诚实啊，换个暧昧点的词都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告诉她——我入迷了。钟令熙又问：还好是周末，可以睡回来。
张逢宁：我好像很少睡那么久，一般周末睡到十点多吧。
破例是心动的信号。
梁叔叔拿上车钥匙，钟令熙和梁可可跟着出了门。钟令熙一边下楼一边打字：那，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看的吗？
张逢宁：你是说视频吗？
钟嘻嘻：嗯呢。
对话框安静了好久，张逢宁才回：好像有一个竞选发言，可是很傻[囧]。
钟嘻嘻：【要看！】是命令，也是撒娇。
等她们坐进车里，那个视频才随着一个自闭的表情包发了过来。钟令熙朝梁可可使了个眼神，戴上耳机才点播放。
画面里有三个人，皆是西装革履，张逢宁在右侧。开场便是演讲稿一样的说辞，三人轮流，张逢宁在最后。他一本正经地发言：“给我们一个机会，一起建设我们的家，我们的光华……”
和其他两位标普相比，他的南方普通话显得十分差劲，钟令熙没忍住笑出了声。
视频放完了，钟令熙无情嘲笑：普通话有点差哦。
张逢宁又发了一个自闭表情包：【没办法，南方人】，想想哪里不对，又发了一句【但是你普通话好好啊，我还以为是北方人】。
钟嘻嘻：哈哈，新闻专业嘛。
张逢宁：那完了，读博来得及吗？
钟令熙笑起来，然后告诉他：我回学校了，准备到福田站。
张逢宁：这么快？
钟嘻嘻：今晚导师开组会，她要求还蛮严格，我再看一下论文要不要改。
张逢宁：这样，我保研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论文也没太投入。
钟嘻嘻：可能你没太投入写出来的已经是我的最高水平了哈哈哈。
张逢宁：哪有，我写文章很差的[囧]。
很快就到福田站了，与梁叔叔道别，两人乘扶梯往下进站。站在台阶上，钟令熙拍了一张被高楼簇拥着只能看见塔尖的平安，发给张逢宁。
张逢宁：我实习的公司就在平安金融中心，哈哈。
钟嘻嘻：这样，是什么公司啊？
他认为钟令熙不太了解，便只说：一家券商。
果然，钟令熙转头就问梁可可：“券商是什么？”
梁可可想了半天解释，问她：“你知道摩根士丹利、高盛什么的吗？”
“知道。”
“类似于这种金融机构的职能，在国内叫券商，头部券商三中一华，除了断层的中金，其他应届生年薪应该在30万起步，中金base起码50，”梁可可顿了顿，又说，“你的笨蛋哥哥应该不会去除了头部以外的券商。”
钟令熙补充：“他说他在平安实习。”
梁可可愣了愣，虽然震惊，但有点习惯了：“好吧，据我所知，这几家里，只有中金在平安——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做过读研之后投中金实习的梦。”
钟令熙犹豫了一下，往对话框里打字：是中金吗？
张逢宁：对，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投京州总部的没过，试了一下深州的，居然过了，所以就过来了，哈哈。
钟令熙告诉梁可可，梁可可点点头：“那肯定来啊，拉萨也得去，倒贴钱也得去啊。”
钟令熙像是自言自语：“他投总部都不行呀。”
“中金很抠本科，首财有点差，起码得是人大吧，”梁可可叹了口气，“金融太卷了，他这个起点，能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非常牛了。”
好嘛，知道了，他不仅是个笨蛋哥哥，还是个优秀的哥哥。
钟嘻嘻：总部太卷了。
张逢宁好像等了很久：是啊，我的简历直接就被扔掉了。
钟令熙在笑，他好像很喜欢用这个比喻。
福田出发的列车乘客很少，发车前三个小时才买票也能买到01车01排的连座。钟令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座位号发给张逢宁：我还是第一次买到01车01排诶。
她收到张逢宁的回复：【这么快】。她不知道的是，他把已经打出来的[委屈]表情删掉了才发的。然后他又说：【我准备出门】。
钟嘻嘻：去干嘛？
张逢宁犹豫了。瞒着，不合适；说了，好像也不合适。他打开了另一个微信对话，发给他已经雇佣了两日的狗头军师：【隔壁班女生也来深州实习，约我吃饭，我要不要告诉奶茶妹啊？】
狗头军师回复他：这么快就要报备怕查岗了吗？[旺柴]
张逢宁：……
狗头军师：谁啊？
张逢宁：阮思佳。
狗头军师：那奶茶妹稳赢啊。
张逢宁：……
狗头军师还是吐出一句有用的话：你就说是同学约呗，不一定要说男女生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逢宁吭哧吭哧地照做了，往钟令熙的对话框里发：一个隔壁班同学，也在深州实习，就说一起吃个饭。
很快，对话框里出现：不是一起来的吗？怎么不一起住？
梁可可直呼牛逼，这比直接问“男的女的”可牛太多了，这得让张逢宁自己承认。
果然，张逢宁愣住了，只能屁颠颠去找军师求助。军师和梁可可的反应如出一辙，告诉张逢宁：不得了，你的奶茶妹是高手。
张逢宁完全傻掉：那我说不说啊？都这么问了存心瞒着是不是不好？
狗头军师终于真理了一回：你一开始不想说的时候就已经是存心隐瞒了。
张逢宁愣住。狗头军师又出招：说吧，看看她会不会吃醋，不过，如果她吃醋，别解释。
张逢宁吸了口气，才回复钟令熙：是女同学[囧]。
“哦他妈的。”钟令熙把手机往小桌板上一扔。
“他只是怕你生气而已，而且也觉得还没在一起跟你说了也怪怪的。”梁可可分析中肯。
“我知道，就因为这样，我才连生气都不行啊，这才是我生气的原因，我气我自己不能生气。”钟令熙好像在说绕口令。她看了看还未关闭的车门，说：“我现在下车回去来得及吗？”
“不要被牵着鼻子走，”梁可可旁观者清，“你们才认识三天，他的为人还有待观察，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钟令熙一阵沉思，等到车门关上断了她的念头，她才开口：“你说得对，我不能先设定他是一个忠诚的人，然后发现不是就很生气，我得把他想成未知数，再去观察他是不是忠诚，像研究得出结论一样客观看待。”
梁可可眉头一挑：“就像做题一样。”
“不，不对。”钟令熙即刻推翻了自己，她低下头来：“我说得不对，人不是机械的，人永远会在一开始就满怀期待。”
相信世界是美好的，相信人性是善良的，相信前途是光明的。人永远会在一开始就满怀期待。
钟令熙给他回：【好呀，去吧】。她都不屑于用一个“哦”字故意生气。
张逢宁不知所措，赶紧找军师。军师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你的奶茶妹是高手，我感觉你难搞，她可能谈过不少。】
张逢宁愣住：那我？
军师：别怂。
军师最后不忘说：不愧是我宁，路上随便一撞就能撞到校花，还能让校花加你微信。
辗转回到学校就五点了，宿舍里只有弹唱大v李啾啾在，她本名李秋，抖音粉丝一百万，是宿舍里的第二网红。
李啾啾支好了补光灯、三脚架，正抱着吉他调音，见到两人进来，满脸嫌弃：“我以为她们刚出去可以唱歌了，你俩回来了！”
钟令熙往桌子上放书包，笑言：“你唱呗，我俩又不吵。”
倒不是怕被听见，反而李啾啾的视频里经常出现室友走来走去，引来网友夸赞她大方镇定，也夸了她们宿舍感情真好。就是但凡不小心有点声音，处理噪音会很麻烦。
“行，刚好好久你没出镜了，你给我呆着别动啊，别吵啊！”李啾啾指挥完钟令熙，背过去继续调音了。
她的背景刚好能拍到钟令熙的床位，钟令熙招呼梁可可一起过来坐，两个人乖乖坐着玩手机，给李啾啾留一个安静的空间。
李啾啾抱好吉他，开好麦，开了口：“3、2、1——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没声了。
后面俩人想回头又不敢，梁可可小声说：“完了？”
“完了，最近特别火的歌，就这句。”李啾啾说完，点开手机播放刚才的录制。
宿舍里回荡起她细软的绵羊嗓，歌停了，钟令熙还在回味：“这歌是蛮好听的哦。”
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无处躲避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钟令熙突然想起了谁，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却是那个全世界最关心她的10086。张逢宁的对话框最后停留在她的【好呀，去吧】，他没有回，也的确回什么都不合适。
一遍录制就很成功，梁可可招呼李秋一起去吃饭，宿舍里就她们仨单身，其他姑娘都跟相好出去了。
三人走出宿舍楼，边上支了个摊，梁可可先走过去：“什么呀，刚才还没注意。”
是一场户外拉练活动，全程近20公里，起始都在大学城。摆摊的同学热情招呼：“同学，想参加吗？这是大学城所有学生都可以参加的，现在已经有三千多人报名了。”
梁可可问：“什么时候啊？”
“这周六，早上8点出发。”
梁可可转头看向她俩：“咱们参加一下吧，快毕业了也没别的什么活动了。”
李秋一口答应。钟令熙心里有别的预感，可想到这个时间，那个臭哥哥指不定还在跟那个隔壁班女同学吃饭，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答应：“好，我也去。”
吃过晚饭，钟令熙直接去导师办公室开组会。开得不久，导师指了些细节问题让她改。下楼时刚过七点，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来人头像是他最喜欢的篮球明星。
张逢宁：【去开会了吗？】
钟令熙在台阶上顿住，嘴角一弯，把手机往心口贴，才下楼。她不打算这么快回他。下楼遇到同学聊了一会儿，路过奶茶店买了奶茶，刷卡进了图书馆，找到地方坐下，打开电脑。
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可以回他了：【开完了】
张逢宁回的很快：【要改吗？】
钟令熙气定神闲地喝着奶茶，在自己的论文上修修补补，有那么一阵子还真忘了手机里还有一条故意晾着的消息。直到快半小时后有同学给她发消息，她打开微信才想起来。
钟嘻嘻：【要的】
张逢宁：【那你先改吧】
“改完了也才不找你。”钟令熙噘着嘴，堵着气放下了手机。
在图书馆待到十点才回宿舍，有对象的还是不在，梁可可也没了影，只有李秋窝着研究下一个视频唱什么歌。她的毕业论文就写的自己，简直得心应手，导师都照着她的想法没有意见。
钟令熙好笑地问：“她们仨出去多久了今天？”
李秋头也不抬：“我醒来就没见人了。”
“有对象都不用回宿舍了。”
“嗐，你不是也快了。”
钟令熙一愣：“啥啊？”
“梁可可说的啊，她说没多久宿舍里就只剩我和她相依为命了。”李秋终于抬头看她，贼笑道：“谁啊？”
钟令熙握了握手机，没好气儿：“我最好是真的有。”
她不打算向张逢宁报备，慢条斯理地去洗澡洗头，抹护肤品，晚一些姑娘们陆续回来了，宿舍里吵闹起来，不知不觉就过了11点。
猜猜是谁沉不住气。
钟令熙躺床上玩手机，屏幕顶上弹出一条消息——张逢宁：【回宿舍了吗？】
【图书馆十点就闭馆了】她如此回复。我改完论文了，也回宿舍了，但是不告诉你。
张逢宁：明天要早起吗？
钟嘻嘻：没有你早。
然后沉默。
钟令熙突然担心，笨蛋直男或许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生气。
没一会儿，张逢宁又发来消息：我们打个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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