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诞不经
好似平静的湖面上被人掷了颗小石子，一言既出，惊弓之鸟飞了一群。
“嗨，能聊什么，瞎聊呗。呦，小许，你今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飞快扫了眼作妖现场，胡乱夸了句青柠，赵姐弃甲而逃。
“谢谢。”暗暗瞟了下穿了两天灰头土脸衣裳的自己，青柠面不改色的应。
“还真别说，眼光不赖哈。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屋里太闷，我出去透口气儿先。”心虚的用手扇了扇风，陈姐哼着小曲借故离开，生怕被瞧出半点端倪。
“呦，一不留神儿八点半啦都！该嘛嘛去吧，别蹲这儿挡路！”一胳膊圈住还在愣神儿的小灰，大白使了个眼色，二人很快结伴离开，绝口不提刚才。
这就是青柠淡泊的同事关系：可以在背后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各个义愤填膺，可见了当事人，就又都没事儿人似的，照例打着哈哈，维系着平日里笑意不达眼底的点头之谊。
即便淡淡的花香充溢着整个鼻腔，早餐袋口升腾起的袅袅白雾挤满了视野，窗外稚鸟啁啾，清晨阳光遍野，也温暖不了青柠零下三十七度的心。
即使早已明晓这份炎凉世态，并决定永远置身事外，可同事们方才不怀好意的揣测和脸上尚未消退的鄙夷里带着些微不屑的表情还是让青柠无法释怀。
好似刺骨冬日里被人兜头泼了瓢冷水，自上至下由内而外都凉得彻底，却根本束手无策，四面楚歌。
“哈喽，找什么呢，美女？不知道有什么是在下可以效劳的？对了，早餐可还合你口味？”
如果说刚才的鲜花巧克力事件是枚重磅炸～弹，成功掀起办公室暗流涌动下的密布风云，那么，这席吊儿郎当的话和如今斜倚在青柠办公桌旁的年轻男子则好比当年炸了广岛长崎一举定成败的那枚核弹，足以惹得办公室里所有蠢蠢欲动的生物都按不住内心翻滚的洪荒之力。
大大小小无数双眼睛拼命锁定两个当事人的同时，还不忘竖起耳朵伸长脖颈，生怕错过这场年度好戏。
“原来是你，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认识吗？”
尴尬的收回正在花束里找小卡片企图以此找出联系人信息的手，青柠面上一热，说好的小卡片呢？该死的偶像剧哦。
小许同志神马意思？到底认不认识啊喂！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没错，是我。”来人勾了勾半边唇角，露出张清秀的侧脸。
众女的呼吸随之一滞，的星星眼瞬间挂满了天际。哇哦，居然是枚小鲜肉哎。一大清早的，可真有眼福。
“抱歉，这位先生，我想你是不是找错了人。烦请把这些收回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青柠并不打算领情。
“没错没错，别急嘛，小许。”笑着接过青柠硬塞向自己怀里的鲜花，顺手往桌上一放，腾出另一只手抚了抚额前碎发的同时，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头。
往前凑了半步，来人眉开眼笑道：“本少知道自己风流倜傥无人能及，小许你被我的绝世风华倾倒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来日方长，用不着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当然了，美人在怀，本少相当高兴。不信你听，老衲的一颗少男心“噗通噗通”跳得多欢实啊，仅仅只为你一人跳动哦，小许。”
一本正经说完这堂浑话，那人还不忘挤挤眼睛，朝青柠抛去个妩媚的秋波。
看得出来人是个高手，情话讲得着实动听，真假难辨，很容易让人飘飘然，像喝了壶小酒般。众女不由浮想联翩，只恨自己不是那个幸运的宠儿。
“登徒子，胡说什么啊你！”
有限的生活阅历里，青柠何曾见过这种放肆大胆的说话方式，面上一烫，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嗬，小许这是～脸红了？这年头，脸红的女生可比大熊猫还稀罕。来，让本少仔细瞧瞧看。”
那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以手撑桌，顺势把脸好奇的往青柠跟前又凑了几分，好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看走眼。
“你干嘛？别过来！”
视野里突然放大的面孔来得太突然，青柠瞬间脸红欲滴，方寸大乱。下意识往后又退了半步，却因退到挡板处避无可避，胡乱甩出句话后，警惕的拿眼神瞪了回去。
众人一听这话，肾上腺素狂飙，恨不能立刻化身小蜜蜂扑向二人之间的暧昧空气，却又碍于情面不好动作太大，只得低下头一面用冒火的眼神暗传秋波，一面慢慢往前线阵地挪去。
啥情况？晚八点狗血剧？是梦耶？大伙儿的心底热浪滚滚，仿佛有只野狼在引吭高歌。
一时间满堂寂静，唯余几道眼波在空气里东奔西顾，交互碰撞时发出阵阵不知疲倦的滋滋儿电流声。
局面僵持了半分钟有余，直到来人“哈哈”一笑才打破这死水般的平静。
只见他举手作出投降的动作，主动往后退了半步，面上却仍是副吊儿郎当的嬉笑表情。
“别啊小许，开个玩笑而已，怎就当真了？别这样敌对的看着我，红成大苹果的可不是我。”
说着说着，那人竟用手指着自己的半个脸蛋儿，边画圈儿，边笑眯眯地合着节奏哼唱起来。
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乖乖女，青柠几时遇到过这样荒诞不经且狂妄自大的人？
于是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不紧不慢唱完，然后清清嗓子正色道：“看你工作牌，你全名叫许青柠？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认识了。自我介绍下，我爸是方崇平，我叫……”
“不好意思，我是真不认识你，也对你爸是谁没兴趣。带上你的东西，请回吧。”
见这人越说越来劲，青柠不再犹豫，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眼波只稍稍静了一瞬，很快就空前炙热起来。隔着半里地，仿佛都能听见空气里因剧烈碰撞而产生的电流火花声。
二人之间的气氛却冷得可怕。
半晌，还是来人先开口。
笑了笑，那人似乎颇有些无奈地说：“不错，有个性，不愧是我方少看上的人。昨天下午路过这里，临时决定找我爸说个事儿。没想到没见着他，却让我碰到了小柠你。”
深情的望着青柠，来人的目光几乎能掐出水来：“小柠你当时捧着水杯在楼上看风景，却不知道看风景的我在楼下看你。回去后我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你目视远方的美丽容颜。我想，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听说没有鲜花巧克力搞不定的女孩儿，所以我连夜打听到你，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赶过来见你。果然你与众不同，看来我眼光不错。”
说完，那人又朝青柠挤挤眼，顺便送去枚飞吻。
吸气声接天连地，不少人误咬了唇，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生怕惊扰了贵人。
猜想被验证，众人只恨自己没能多生出只手脚来，好不动声色快速往贵人的方向靠近靠近，再靠近些。
青柠面颊滚烫，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自然也就忘了回应那人的所谓赞许。
那人却不急不躁，见青柠又羞又气，连以眼神为剑将他凌迟几遍这一看家本领都忘了使，这才悠悠收起抱在胸前的手臂和脸上玩味的笑容，长臂一伸，正色道：“重新认识下吧，小柠。我是方崇平的儿子，方遇白，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青柠从身后牙疼般串连的吸气声里已然觉察出这对父子不是池中物的名字，可接连搜索了好几遍脑海，都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得作罢。
深吸口气，无视那人近在咫尺的手，她小声嘟囔了句：“管你什么平，能大过习～大～大哦。”
闻言，那人泰山在眼前崩裂都不改半分颜色的吊儿郎当脸终于绷不住了。
悻悻收回手前，顺势摸了下鼻子，那人失笑问：“小柠，你可真调皮。虽然没人大得过习～大～大，但，你确定没听过我爸的名字？”
“你是你，你爸是你爸，除了是父子，还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虽然心里很没底，青柠却决定继续强词夺理下去，徒然做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她小声问道。
“哈哈，”身后一片惊讶声里，那人笑得十分爽朗：“有意思，我爸刚调来第二天就去外地出差了，不知道他的名号倒也不足为奇。”
收起笑容，那人正色道：“是我唐突了，对不住，我想结识你，跟我爸是谁，的确没关系。”
见那人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无耻赖皮，青柠松了口气，如豆的胆子渐渐大了些。
于是她肃着脸，把面前的礼物往那人身旁一推，仍打算悉数奉还。
谁料还没开口，便被那人抢了先。
“别啊小柠，不用你赶我走，人家不要面子的啊。”扫了眼手表，那人笑嘻嘻又道，“不过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好好吃饭，别忘每天想我。千万别移情别恋，否则我可是会吃醋的哦。再见了，小柠，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喂，等会儿！”
情急之下，青柠竟伸手牵住了对方的衣袖。
那人转过身，悠悠收回刚迈出去的腿，盯着青柠指尖的那一小块儿布，唇角弯弯，笑得仿佛一尊欢喜佛陀。
“呦，本少这还没走远呢，我们家小柠就想我啦。真乖。”那人伸出手，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儿，很快又收回裤兜里。
讪讪放开手，青柠假作镇定的丢过去个“你想多了”的眼神，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走归走，别忘了把这些东西也带上。”
“真淘气，送给美人儿的花哪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看来小柠你已经吃过早餐了，那总有同事没吃吧，分给其他人好啦。”
对于青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人好似浑不在意，低头整了整衣襟，边往外走边继续叮嘱道：“要乖哦，小柠，最近忙，过几天再来看你。”
“喂，这些东西！”青柠犹不死心的追上去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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