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夺权
木湘湘还是倔强地昂着头，不回答。
“好，很好……真是我手把手教养出来的好徒弟。”徐半桑看着自己面前跪得笔直的木湘湘，继续说道：“自你来到杏林，我从未苛责过你，知你不喜喧哗，特地让你搬到恶恶水去。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避世而居，难道只是为了……习毒理？”
“师傅，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木湘湘心里委屈涌上心头。
“那你要我怎样看你？”徐半桑反问她。
“我并非有意瞒你。”
“但你确实隐瞒了。”
木湘湘不甘示弱，委屈巴巴地说：“我没说，是因为你也没问。”
徐半桑回怼：“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烈。旁人在侧，无一人敢插嘴。
一阵争执后，徐半桑语气软化下来，对她说：“如果……你能答应我，从今以后，一心向医，再不习毒理。那么，你还是我杏林中人，我徐半桑的徒弟。”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木湘湘，却突然语塞，并未回应。
众人惊讶，犯了禁忌，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南山君好言相劝，这已是格外开恩，天大的荣宠。
可是，木湘湘并不领情。因此，他们觉得，这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你不答应？”徐半桑再次无法置信，眉头紧蹙，仅此几个字说得仿佛痛心疾首。
木湘湘沉默。
“为什么……你一定要习毒呢？”
木湘湘仍然沉默。
“为什么？”徐半桑的声音再次拔高。
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思忖了片刻，最终吐出了几个字：“师傅……我不想骗你。”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但我的初衷，绝不是要害人。”
徐半桑看着她，摇了摇头：“湘湘，相处数年，我似乎……根本看不透你，过去是，现在也是……”
“师傅。”木湘湘脱口而出，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半桑会说这些话，但有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她的心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半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木湘湘的眼睛里瞬间充盈着满眶泪水：“师傅，不要……”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呜咽，徐半桑继续说道：“你走吧，从今往后，我杏林只当从未收留过你。”
木湘湘摇头：“不，师傅，别赶我走……天大地大，我能去哪里？”
眼看女子泪流满面，徐半桑不忍，再次试探地问她：“那你应我，不再习毒。”
听到他的话，木湘湘紧咬着嘴唇，不开口。
“唉……”徐半桑长叹一口气，可是心里依然郁结难抒，他起身，大跨步走了出去。
木湘湘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可是抓了个空，无意间将他腰间系着的玉佩拽了下来。
眼看徐半桑已经离开，林月见抬起头，看见木湘湘手里握着玉佩，泪眼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许久。
那一日，木湘湘收拾了细软，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杏林。
林月见被独自安置在一个小院中，徐半桑派来专人照顾惊吓过度的她。
又过了几日，木湘湘悄悄出现在小院中，留下书信，私自将她带走。
据徐半桑后来的说辞，他派人遍寻，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好在每月木湘湘会鸿雁传书，报来二人平安，他才稍许放心下来。
那几年，林月见跟随木湘湘，走遍万水千山，尝尽人间百草，一路行医。每到一处，停留不超过三日，三日后，必将动身前往另一地。
在日复一日的苦心修行下，木湘湘的武功修为、医术和毒术，日益精进。而林月见在多年耳濡目染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成长。
又过了几年，木湘湘将她带到了往生门。
往生门在一座巨大的石窟群中，入口隐匿在两座风景秀丽的青山之中，小河潺潺缓缓东流。
她在木湘湘身后，随着她在石窟中七拐八拐，最终驻足在一间密室中。
林月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的蚂蚁，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
“爷爷。”木湘湘迎上去，扶着老人坐下来。
老人坐下来，看到角落里的林月见愣了片刻。感受到他的目光，林月见有些拘谨地回望着他。
木湘湘开口，引回了他的注意力：“无妨，这孩子自小跟着我，让她在那儿呆着吧。”
老人点头，对她说道：“湘湘，此番回来，你可准备好了？”
“是，我准备好了。”木湘湘目光如炬，坚定地回答：“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好多年。”
“值得吗？”老人问她：“如果失败了，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死不足惜，可是孩子，你还年轻，还有大半的人生没有体会过。”
“爷爷。”木湘湘跪下身子，双手抓住老人的袖袍：“往生门视他为眼中钉，日日欲除之而后快。唯有我当上门主，才能保他一世平安。他是多好的人啊，当年如果不是他把我们俩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刨出来，我们早已命丧黄泉。哪怕这次我们赌输了，不过就是把命还给他。”
“唉。”老人叹气：“既然你意已决，爷爷定当全力助你。往生门生存的规则，向来是成王败寇，只要能取了门主性命，你就能取而代之，而今晚的夺魄宴将是天赐良机。“
木湘湘点头，抓紧了手中的袖袍。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地说道：“我座下的人将会倾力出动，随时待命，等你暗号接应于你。”
听到这些，她将头靠在老人的手背上，轻声说：“爷爷，谢谢你。”
老人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
晚上赴宴前，木湘湘在密室中的烛火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玉佩发呆。许久之后，她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觉得不好，烧掉又重写了一封。再次烧掉，然后重写。
最终，她终于写好了一封还算满意的信，封上后递交给门中的哑奴。
夜里，一年一度的夺魄宴准时开场。
木湘湘一袭红衣盛装出席，林月见也随行在侧，两人在喧闹的宾客中穿行而过，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很快，门主领着众人前来，歌舞盛宴开始。众人推杯换盏，沉浸在舞姬曼妙的身姿和伶人奏乐中，飘飘然纵情声色，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竟敢下毒！”门主突然说道，筷子一扔，他近旁的一支烛火熄灭。
林月见如周围人一般，心下了然，必定是有人在门主的酒里以及那支熄灭的蜡烛上做了手脚，而这相克，成为见血封喉的毒药。
当然，要在往生门门主眼皮子底下下毒，几乎不能有任何胜算。
突然，翩跹的舞姬眼中妖媚的神色一闪而过，手里的缎带仿若游龙，直冲门主而去。
旁人惊呼：“小心，有刺客。”
一时间，所有的舞姬和伶人，纷纷拿出自己的兵器，飞身向门主扑去。
往生门众人立刻反应过来，酒杯往地上一砸，起身抵御他们的攻击。
而高堂上的门主，大喝一声：“宵小也敢放肆！”说完，将案几上的盘子向前方的舞姬扔去，只见那舞姬的缎带瞬间被斩断成两段。
舞姬扔下手中的缎带，从腰间抽出软剑，脚尖在画壁上借力一点，刺向门主。旁边另外两个舞姬也同时持剑扑上去。
木湘湘带着林月见也加入了这场打斗中。慌忙中林月见看见，门主和那三个舞姬几次过招，打得难舍难分。门主手一挥，几个舞姬却安然无恙。
为首的舞姬一脸不屑地说：“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们已经服了鸩杀。”
鸩杀是往生门的秘药，服用者百毒不侵，但当日即会暴毙。刺客服用此药，必是怀着釜底抽薪，破釜沉舟的必死之心。
不怕死的人，最难对付。
很快，门主招架他们的进攻也开始渐渐吃力。
一个舞姬趁着门主不注意，想要从他后面刺杀。
“门主小心！”木湘湘及时提醒他，飞身过去替他挡住了那女子的软剑。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刺客终是败下阵来，眼看败局已定，他们毫不犹豫挥剑自刎，血洒往生门。
当一切尘埃落定，门主走到木湘湘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道：“湘湘啊，好样的，不愧是我往生门的人。”
“谢门主谬赞。”木湘湘浅浅一笑，乖顺地笑着回答。
“今日你救我一命，说吧，要什么赏赐？”门主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肩上游走。
木湘湘并未有任何抗拒之色，说道：“门主神通，小女即使不出手，门主定然也会安然无恙。小女又怎敢讨赏？”
门主的手继续往下，拉住了她的手，说得冠冕堂皇：“我说你敢你就敢。”
“那么，小女便不客气了。”木湘湘收回自己的手，脸上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神情，言语中没有任何温度：“我要的，是你的命。”
“你——”门主突然怒目圆睁，喉咙间窒息到无法发声。
他伸出手使劲扣自己的喉咙，然而已是枉然，任凭他的脖子上被抓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窒息没有任何缓解。
原来，就在刚才门主触碰到她时，毒已经随着他的伤口里进入到血液，随即蔓延至全身。
毒素所到之处，他便感到痛不欲生。
最后，睁着一双眼睛，不甘地断了气。
木湘湘面不改色，走到堂上，一字一句地宣示自己的主权：“从今日起，往生门的门主，便是我木湘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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