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9
张逢宁对此并不意外，他任一个对手的简历都比他漂亮太多，至于表现，他很良好，但别人更精彩。
“我们去吃饭！然后去看春笋！”钟令熙一句也不再多说，“后天你就要走了，我们得出去吃顿好的！”
“好。”他答应了。
“吃完去看电影好不好？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呢。”
“对哦，”张逢宁笑了一下，“我们都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便买了当天上映的《昨日青空》。电影院里，听着电影同名主题曲，周围的人哭得稀里哗啦，没有早恋故事的张逢宁和钟令熙却面无表情，俩人也都不喜欢爱情片，后来甚至玩起了手机。
从电影院出来，城市灯火已盛，他们牵手走向春笋脚下的人才公园，钟令熙听同学说，这里是很好的观景点。果然，站在公园里，往东能眺望海湾边上的璀璨城景；往西仰望，光鲜亮丽的摩登大厦拥挤林立，一座座大楼上的企业总部logo在黑夜里熠熠发光，竞相闪耀，仿佛要与日月争辉，这便是令美国咬牙切齿的粤海街道。
张逢宁一眼看到昨天刚把他甩掉的鹅，呜哇呜哇又是一阵叫嚷。
“真的没关系啦，不就是鹅嘛，”钟令熙元气满满地看着他，“而且进去了也很忙啊，到处出差，到时候我们又是异地，你来了深州又没有完全来，一点都不好！”
张逢宁哭笑不得，钟令熙望向那片高楼，摆出了东北口：“粤海街道这么多楼呢，咱能不能给点面子，不就一只鹅嘛！没了它咱粤海街道就不香了？”
张逢宁被她逗笑了，又哭又笑地抱住她：“我不想回京了。”
“嗯？”
“深州真好，有妹妹陪我，”张逢宁把她抱得好紧，“如果在京州，我可能就一个人待着生闷气，也没人可以说话。”
钟令熙稍稍放开张逢宁，认真对他说：“虽然妹妹会一直陪你，但哥哥也要学着面对挫折，毕业就是有这么一段迷茫又无助的日子，很难熬，但这些都是人生必经之路。”
张逢宁点点头，收敛了几分委屈。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两三个月，你投出去的简历大部分都会失败，”钟令熙确切地看着他，冲他笑起来，“但我相信，我们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嗯？”
一看到她笑，他什么都不再怀疑，踏实地跟着她一起笑了：“好。”
张逢宁周一回京，钟令熙送他到机场，学着他上次那样，在机场外等着望见他搭乘的飞机划过蓝天，才肯坐地铁回去。
隔着南北，两个人一同努力。钟令熙在忙碌的课业、项目和发文章之间周转，还要抓紧将自己的简历修修补补，寻找实习机会。张逢宁不断将自己的简历复制粘贴投一个又一个网申，做一张又一张笔试，赶一场又一场面试，可回赠给他的，更多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淘汰、失败、拒之门外。
钟令熙明显感觉得到，张逢宁给她打电话变得很频繁，很多时候他疲倦得无话可说，可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一天午饭时，两人开着视频，钟令熙看到他的餐盘里一大片绿色，便问：“怎么吃这么多菜？”
“我太菜了所以要多吃菜。”张逢宁无比委屈。
钟令熙笑了：“笨蛋，太菜了才要多吃肉才不会更菜！”
张逢宁恍然大悟：“那我晚饭多吃肉。”
在张逢宁发来的入围名单或者群发邮件的域名里，全部清一色的thu或者pku，不时穿插几个ruc或两财一贸藤校g5，没有谁逊色，场场神仙打架。
宿舍里只有杨雯最能理解钟令熙，自己也十分无奈：“我男朋友还想留京呢，留个屁啊这么卷。”
钟令熙叹了口气：“我也是才知道留京这么难，以前以为top2不会有求职烦恼，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烦恼就是自己人打不过自己人。”
“我原来也以为我男朋友去了首财就不会有烦恼了，”杨雯自嘲地笑了，“我现在觉得他明年会比你哥现在还惨。”
真是奇了，宿舍里几对小情侣皆是异地，还好杜雨桐的近在穗州，她每周五晚准时消失，到了周天晚上再出现。所以，同样是男朋友远在京州的钟令熙和杨雯待在一起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就连张逢宁都注意到了杨雯出现在钟令熙话里的频繁：“你最近都跟杨雯待一起吗？”
“是啊，”钟令熙说，“暑假跟她们交流的时候，我以为按照性格和价值观来看，我应该会和雨桐关系比较好，再到苏越再到杨雯，没想到现在跟雯雯待最多了。”
“怎么说？”
“之前就是觉得雨桐和苏越和我差不多，话题会比较多一点。然后雯雯比较文静吧，说话也比较小声，家境也不是很好，所以不是很喜欢打扮，但是在一起时间多了，发现她也很好说话的。”
“她家境不好吗？”
“不太好，父母离异，妈妈工作不稳定，一直拿助学金，但是很争气，她自己拿国奖呢，”钟令熙衷心感到高兴，“但是她男朋友陈宇家里做生意的又比较好，所以他爸妈从高中开始就不同意，他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那也不容易。”张逢宁回应得简短，看得出倦意，可又不想挂电话，随便听她说些什么都好。她便陪着他讲故事，等到听见他打哈欠了，便让他去睡觉。
除此之外，苏越和杜雨桐一样变成了周末消失党。
一日钟令熙恍然注意到：“你知道越越周末都去哪里吗？”
杨雯一向不多心：“不是跟男朋友吗？我见过她男朋友开车来接她。”
“这样啊……都没有听她说过。”钟令熙有些吃惊。苏越的性格是女生里少有的豪迈，她嗓门浑厚，很有号召力，喝起酒来能把一桌男生撂倒。却没想到，她会把感情藏得这么深。
“哥哥，谢谢你。”一日在电话里，钟令熙对张逢宁说。
“嗯？怎么了？”
“我发现大家都好早就有男朋友了，如果不是毕业前遇到你，我就是唯一的狗了。”
“哼，你才不是，你可能开学就跟那个刘什么在一起了。”张逢宁耿耿于怀。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他一提刘家豪，钟令熙就想笑，“那阮思佳不也还在吗？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久没听说了，最近大家气压都比较低。”
钟令熙倒是好奇：“你们就没有很牛的同学offer任挑那种？”
“目前没有吧，我在愁怎么打败大佬，大佬愁怎么打败哈佛。”张逢宁又想哭了。
11月中旬，四大行总行发布面试通知，张逢宁全部入围，面试接连紧密，但好歹也都错开了。一面接着下午或者次日便是终面，一连几场硬仗，张逢宁三次入围终面，却两次都败了北。
接到电话时，钟令熙正在上课。她从教室跑出去，奔跑时听到张逢宁轻轻唤：“妹妹。”
“嗯？怎么样？”钟令熙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无人的露台，却一直没听到张逢宁应答。她心里有了猜测，笑言：“没事啦，反正也只是练习，你也不想留京的，深分这边再努力就好啦。”
她听到张逢宁叹了口气，却还是没做声，便问：“你在哪呢？”
张逢宁有气无力：“回到宿舍了。”
“舍友呢？”
“都不在。”
钟令熙半开玩笑地问：“面试官怎么为难我哥哥了？”
“不断挑战我的底线，问我能不能去分行，或者问我能不能做客户经理，”张逢宁压着火气，“有些人我都见了好几次了，之前无领导把我乱杀的两个人今天又来了，我真的服了，明明他们都已经过了那边终面了……”
“哎，那人家牛逼嘛，左右手随便挑，咱们也要求不了别人施舍机会。”
“我真的是服了，今天我们这组一半是博士，还来个mit，我跟一个人大的小哥互相看了一眼，感觉我们俩就是菜鸡互啄……”
钟令熙捂住了嘴，她知道自己不该笑，但真的忍不住，直到她听见张逢宁笑出了声，才敢跟着一起笑。
忽然，张逢宁疲惫地说：“妹妹，好卷，我好累。”
“有没有可能，我们不要硬碰这些人，降一个梯队竞争？”
张逢宁听起来十分烦躁：“前两天面的一个央企一个基金，只有我和另一个清大其他都985，前一个给京户到手20万，后一个没京户到手26……我知道就算拿了我也不留京，但是，但是……”
钟令熙帮他说了出来：“但是你又觉得，好像是你降低了要求才得到的。”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张逢宁才说：“别人都会觉得你是京大的，你肯定要找到很好的工作。”
“别人是谁？”钟令熙轻淡地道，“肯定不是你的研究生同学，那就是你的本科同学？中学同学？”
“还有亲戚什么的……”
“你管他们干什么啊，日子是你自己过，又不是他们帮你过，这些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钟令熙永远云淡风轻，却又坚定有力，“哥哥很努力了，我都看到了，只要我们尽力做了该做的，没有对不起自己就好了，至于那些指手画脚的人，你让他们去帮你面试，让他们去打架看看。”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钟令熙细听，竟还听出了一丝呜咽。她心里一惊，轻轻唤：“哥哥？”张逢宁久久没有应答，钟令熙却听到他越发压抑的喘息，她着急地又唤一声：“哥哥？”
良久，她才终于听到张逢宁含糊微弱的声音：“我想妹妹了。”
张逢宁哭了。钟令熙也跟着红了眼眶，立即就说：“那我去找你，我过了人日笔试了，本来想约线上面试，我改线下，我去京州。”
张逢宁笑泪交加：“妹妹好棒。”
“哥哥也很棒的，哥哥已经超级棒了，”钟令熙很用力地说，“只是我们都不是天才，永远阻止不了人外有人，哥哥真的很强的，只是别人某方面可能更拿手了一点。”
张逢宁“嗯”了一声，依然带着很重的哭腔。他慢慢扯着嗓音说：“你还是先线上吧，我应该过几天就去深州面试了。”
“好嘛，”钟令熙拖长尾音，娇嗔应答，“那我等哥哥来。”
“嗯。”张逢宁轻轻应了声，不再说话，却也不挂。
“哥哥，”钟令熙突然唤他，“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对自己有要求是应该的，但人生应该是一个试错的过程，试了发现不行再及时调整，找到最合适的，而不是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至于别人，那就更不用管了，毕竟……”钟令熙很肯定地说：“别人都不是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只有我才是，我永远都不会要求你做到什么，哥哥开心就好了。”
张逢宁心底天翻地覆，只恨自己此刻不在她身边。心头哽住，他说不出更多话：“妹妹……”
听到他在吸鼻子，钟令熙便嘱咐：“京州已经零下了，你要注意保暖，双十一我给你买的羽绒服有没有穿？”
“有。”
“围巾有没有戴？你不要再戴你那个绿色的毛线围巾了，看起来像小孩子戴的，真的好丑。”
“好。”张逢宁乖乖答应。
挂了电话，还有几分钟便放学了，钟令熙干脆蹲在楼梯口，等舍友出来一起去吃饭。打铃之后，三个舍友一起出现了。钟令熙消失了大半节课，杨雯会意道：“你哥给你打电话？”
“他哭了，”钟令熙还未全然从方才的情绪中回缓，“最近我一直不问结果，只是听他说去笔试面试，想等他有消息了会告诉我的，没想到他压力这么大……”
张逢宁的笔试一向顺利，还在陆续等待面试通知，但从面试高度集中的十一月上旬来看，出师不利的结果大大打击了他的信心。
披星戴月，连日奔波，等来的却是一次次失败，这自然令人低落。可钟令熙不知道的是，如果张逢宁是一个人，他愁苦便愁了，跟男生们喝顿酒抱怨两句也就罢了。可一听到她温软元气的声音，他便再也绷不住，不想硬抗，也不想坚强了。
他张逢宁是男子汉，是高材生，大家都想看他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完全卸下防备，暴露脆弱，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心地在她面前展露自我呢？
钟令熙告诉室友：“大致就是，年薪五十万以上的他够不着，三四十的目前都失败了，二十多的还可以但他觉得达不到他的要求。”
“他肯定不止二十多的，”一向不参与讨论对象的苏越突然开了口，“可能京州比较难，来深州会好的。”
钟令熙叹气：“深州一些企业他也面得不是很顺利，有些是岗位不合适，有些待遇不合适……”
苏越一阵犹豫，还是说：“我男朋友双非硕士都有22万，你放心啦。”
三人一致看向苏越，这是她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了男朋友。既然说出了口，她便不想遮掩了：“我们刚复合，以后再说吧。”
三人都会意地没有追问。复合二字，本就带了太多曲折。
张逢宁的最后一场总行终面以失败告终，他在京州的面试之旅也基本收尾。校招宣讲也在11月底陆续结束，他投递的其他简历工作意向都明确是深州，笔试皆是通过，接下来他会主要待在深州面试。
收到第一场面试通知的时候，张逢宁当即给钟令熙打电话：“妹妹，我明天去深州，面银行深分。”
钟令熙在笑：“我刚好也要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
“我的面试通过了，我说12月20左右期末考结束去京州报道，那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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