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5
石厦附近的小区，一室一厅的户型价格在5到6千，再高档的七八千也有，越是靠近福田中心越贵，这是之前钟令熙从周敏如那里了解到的。陈灵韵之前自己住了个2500块合租的次卧，现在跟范乐清想找的也是这样的房子，他们中意的小区价格在5300左右，离张逢宁公司也方便，他积极请示钟令熙：“不然我们跟范总做邻居。”
“要是我上班之后当然好，但是现在……”
钟令熙没说完张逢宁就夺了话：“哎呀，那我现在付嘛。”
钟令熙哭笑不得：“你一个月到手一万，扣掉水电，一个月剩4000，你在福田上班吃饭就得1500，剩下2000紧紧巴巴，同学结个婚你都捉襟见肘，而且你还有女朋友呢？指不定很快就开始还贷款了呢？”
张逢宁好像对花钱没什么概念，开始似乎觉得2000绰绰有余，可一听“你还有女朋友呢”，突然就懂了，可还要充胖子，嘟嘟囔囔不肯妥协。
四月时，钟令熙在张逢宁回京之后开始到深台实习，虽然心里大概知道离他公司很近，但直到偶然一天她打开地图，才惊觉深台走到基金大厦不过几分钟，中间就隔着那个满地都是小熊的深交所。那日她喜从天降，一个电话打给张逢宁，告诉他自己更向往留用深台了，这样他们真的可以每天一起出门上班，走同一条路，分别八个小时，晚上又一起回家。
所以眼下，张逢宁从出租屋所走的路线，也就是钟令熙的通勤路线。
钟令熙抓住他双手，恬淡地望着他：“好啦，这一年呢你就先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我都帮你看了，三千五可以租一个比较好的大开间，我们骑车十分钟就能到公司。而且现在我的东西都放在学校，去找你也只是带一些简单的换洗的东西，咱们没有必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她的语气像是决定，而且也完全在理，张逢宁没有了反驳之词，他反手将她双手裹进紧：“好，那明年等妹妹毕业，我们再换一个大房子，一起养猫猫。”
每一个有她在未来的策划，张逢宁总是那么殷切而真挚，他的眼底溢着收不住的笑意，让钟令熙不自觉跟着他笑起来：“好。”她接着说：“你7月17日入职，我们4日回去先住酒店，那两天去看房子，定下来了你想回家就回，我去帮你搞卫生。”
“……妹妹也太好了吧。”张逢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真的，你搞的卫生我不放心。”
“好嘛，”他鼓起嘴，委屈又认怂，“有妹妹真好，什么都搞定了，想想我本科毕业的时候要收拾行李，头都大了，而且只是叫个车拉过来还不用纪。还有实习的时候找房子也很麻烦，妹妹好像什么事一下子就解决好了。”
钟令熙冲他噘嘴：“夸我。”
张逢宁亲了她一下：“夸！”
张家父母明日抵京，张逢宁在同一家酒店给他们开了间房。入了夜，钟令熙躺在张逢宁的臂弯里，怯怯地开了口：“哥哥。”
“嗯？”
“明天……你爸爸妈妈就要来了。”
“嗯下午四点到，我叫了个车让他们自己过来。”
“噢。”消停了没一会儿，钟令熙又唤：“哥哥。”
“嗯？”
“你爸爸妈妈明天就要来了……”
张逢宁终于听懂了，他轻轻一笑：“怎么了，紧张吗？”
钟令熙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那还是得紧张一下吧。”
“没事啦，你也知道，我爸爸妈妈还是很随和的。”
“再随和也是你的爸爸妈妈嘛。”
张逢宁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妹妹超棒，爸爸妈妈肯定超喜欢。”
这是钟令熙生平第一次紧张，高考没有紧张，考研面试也没有，采访出镜更没有。她从小到大人见人爱，深受老师家长们喜欢。可这是张逢宁的爸爸妈妈，他们比一切的考官都重要。
辗转到夜半钟令熙才睡着，第二天上午张逢宁就接到电话，父母已坐上去深州的高铁，乘中午的飞机来京。
张逢宁要去学校领硕士服还有一些毕业纪念品，问钟令熙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钟令熙一愣：“去哪里领？”
“就学院楼。”
“那不是会碰到很多同学吗？”
“对啊，差不多可能都会碰到。”张逢宁在笑。
钟令熙喜出望外：“他居然想秀我？”
张逢宁眯起的笑眼在默认——关于哥哥的第83件事：他从一开始的害羞慢慢变得喜欢秀妹妹了。钟令熙爱极了这种感觉。
朋友圈里秀了几次，经同学们奔走相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学院楼走了一圈，他们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本人比照片好看这么多！”遇到一个胆子大的调侃道：“我说张逢宁怎么这么多草莓，怪不得……那是得多点。”有一位老师说：“恭喜啊，学业事业爱情三丰收！”
领完东西，张逢宁心满意足地带着钟令熙离开。
“我去年毕业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学业爱情双丰收，”钟令熙对张逢宁说，“保研成功，遇到哥哥，感觉这辈子没有比现在更美满的时候了。”
“对，美满，”张逢宁无比认同，“我也觉得我没有比现在更美满的时候。”
刚好到了午间，正午的阳光洒满校园，收拢所有绿荫。校道上拥挤着自行车大军，张逢宁的那辆不久前就拿去跳蚤市场便宜卖给了一个学弟。
看着那些匆忙掠过的同学们，张逢宁平静地说：“以前总觉得自己会舍不得毕业，但现在总巴不得赶紧毕业，挣钱养妹妹。”
钟令熙冲他笑：“所以我现在觉得更美满了，哥哥终于要来深州不会再走了。”
出了校门，张逢宁回头望了望学校的匾额，欣然道：“嗯，所以，明年妹妹毕业的时候，我也会比现在更美满的。”
“哥哥你相信吗，我们的未来永远会比现在美满。”
张逢宁低头看她，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臭妹妹，我说过了，我最骄傲的永远是有妹妹的未来。”
午休起来不久，张家父母就来电告知抵京。张逢宁给父母约了车，没了化妆这回事，钟令熙就只好坐着等。
时间快到了，张逢宁牵钟令熙的手下楼接父母。那辆车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张逢宁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个定心的微笑。
钟令熙深吸一口气，看着那辆车缓缓停下。张逢宁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两人一同迎到近处，车门打开，先下车的是张卫，他很高，中老年人中少有的高，白发参差，和张逢宁长得却是不太像。
张逢宁喊了声：“爸。”
钟令熙跟着叫：“叔叔好。”
张卫笑着点了点头，让开身，施宁跟着也出现了。钟令熙着实一惊，他妈妈果然不俗，染着时髦的棕色卷发，五官明艳，气质高雅，颇有旧时美人的韵味，不难让人相信他爸爸简见之不忘，一误终生。她穿了一条过膝鱼尾裙，外搭一件小外套，钟令熙的妈妈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是最臭美的，可也没有她这么时髦。而且，张逢宁跟她长得很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他会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张逢宁又喊：“妈。”
钟令熙看得出神，迟了迟才出声：“阿姨好。”
施宁只看了张逢宁一眼，目光便久久聚焦在钟令熙身上。她穿上之前准备好的polo衫和百褶裙，搭一双白色短靴，扎了高马尾，不施粉黛的脸蛋纯真青涩，眼神坚定地迎合着没有闪躲，嘴角挂笑，看着是比静态的照片灵动不少。施宁冲她微笑：“钟同学是吧。”
一双小情侣皆是一愣，张逢宁这才想起来说：“这是令熙。”
施宁说：“有点瘦了，多吃点饭。”
“好，”钟令熙笑起来，“今晚跟叔叔阿姨好好吃饭。”
见妈妈穿外套，张逢宁问：“家那边今天凉吗？”
“飞机上开空调，你妈老了受不得冻。”
“叔叔阿姨一路过来辛苦了。”钟令熙的声音一向洪亮。
直到要去后箱取行李，张逢宁才放开钟令熙的手。他提上父母的行李箱，带头进了酒店。给父母订的房间比他们住的高一层，一进门，钟令熙就去关空调，解释道：“刚才怕叔叔阿姨热，我们提前开了一下，阿姨怕凉还是关了吧。”
“好，”施宁轻轻一笑，又问张逢宁，“你房间在哪呢？”
张逢宁答：“就楼下。”
施宁当然知道他这几天和钟令熙住在一起，便也不多问。
放了行李，他们打算带父母去吃烤鸭，地方不远，步行可达。出门时，老少一后一前，施宁开口问：“小钟几号到的？”
“27号。”见她说话，钟令熙拉张逢宁走到与父母并肩。虽然他们早已知晓，她还是说了一遍：“我28号生日，就刚好提前一点来。”
施宁在笑：“张逢宁会不会给你买礼物啊？”
“有啊，哥哥一直很周到。”
“也没有很周到，”张逢宁开口了，“今年母亲节礼物还是问了妹妹才买的。”
施宁又说：“那谢谢小钟了，阿姨刚好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护肤品。”
“是吗？”钟令熙惊喜地笑了，“我给我妈妈也买的这个，就觉得应该是合适的。”
“这次过来妈妈知道吗？”
“知道的，”钟令熙明白她的用意，“妈妈还有点吃醋，我就说那就怪你自己没有早生我，没让我先毕业，你先见到哥哥。”
张家父母都笑了。
到了餐厅，四人在围栏里的圆桌落座，钟令熙跟店员要了壶水，把四套餐具都烫了一遍。施宁打趣道：“北方人是不是都不烫碗的？”
钟令熙笑言：“是啊，我们吃饭都没有见过他们烫的。”
施宁转向张逢宁：“你要是去跟小钟父母吃饭，你懂不懂做这些啊？”
“我……”张逢宁无奈认怂，“现在懂了。”
“那赶紧跟小钟好好学。”
“哦。”
在父母面前，张逢宁要更乖一些，他笨手笨脚站起来就要帮忙，钟令熙制止道：“你坐吧，我来就行。”她抬头冲二老莞尔：“哥哥很聪明的，不会的东西看一下很快就学会了。”
“张逢宁还有很多缺点的，他可能会在你面前装一下，”施宁撇着嘴角看张逢宁，一副坏笑，“他不成熟，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
张逢宁惊了：“这也能说的吗？”
“阿姨这是为我好，”钟令熙笑了，看向张逢宁，“不过哥哥倒是没有装，而且现在也长大了很多。”
“确实，最近改变了挺多，”施宁凑近张卫，“是吧？”
张卫笑着点点头。他似乎不太能应付这种场面，听得认真却不多言。
烤鸭上了桌，钟令熙分别给二老卷了一个，之后再各自随意。席间，钟令熙原想乖巧文静一些，作为张逢宁的附和补充，可见施宁幽默风趣，她也不自觉多了话。而且，显然施宁想多与她交谈增进了解。
施宁问了钟令熙在报社和电视台的实习情况，知道她是前辈，钟令熙便虚心讨教，说了一些自己的困扰。施宁也悉心指教，频频引她醍醐灌顶。
年长的人情绪不显，施宁的每一个微笑都是端庄含蓄的，但钟令熙却不难捕捉到，施宁对她——她不敢说很喜欢，保守一点就是颇有好感。而张卫，他似乎更没有立场了，妻子什么态度，他便是什么态度。
最后聊到钟令熙想努力留用电视台，这样上班和张逢宁也近，施宁鼓励了她，让她好好努力。“大城市要是能一起出门上班，张逢宁能送你也好，你们买车也不方便，摇号不容易的。”施宁如是说。
张家父母还没逛过燕园，吃了饭，两人便带父母去走走。逛到宿舍，虽然已经搬空，父母还是要上去看看。
三个室友都在，范乐清一见，有些惊讶：“哇，见父母了。”
两人被说得有些羞赧，施宁问道：“见过同学了？”
张逢宁说：“很早见过了，去年暑假的时候。”
周帆主动说：“令熙人很好，我们都很羡慕。”
这话果然逗乐了施宁，毕竟不是夸她儿子，自谦也不合适，她便只一阵欢笑。
钟令熙用了两三日把张逢宁的床位收拾得一干二净，施宁问了句明显的废话：“没落什么东西了？”
“没有，还要的都寄走了。”张逢宁说完，对着钟令熙的收纳技巧又是一顿夸。
舍友们出来送别二老，施宁摇头叹气：“我这傻儿子哪来这么好的福气，同学这么好，小钟也这么好。”
钟令熙笑了：“最大的福气还是有这么好的父母，才会有遇到我们嘛。”
一直寡言的张卫终于发话：“你多跟人家小钟学学，快上班了，要学会跟别人打交道。”
“好嘛。”张逢宁乖乖领受。
明天要早起开毕业典礼，从学校出来便回了酒店休息。张逢宁要送父母回房间，知道父母有话想跟儿子说，钟令熙便没有跟去。
分别前，施宁走近了她：“阿姨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这个你拿着。”
是一只红包，施宁压到钟令熙手里，还挺厚实。钟令熙赶紧推回：“不用了阿姨……”
施宁当然没让她推回来：“你还读书，用钱的地方多着，来一趟京州看张逢宁不容易，算阿姨帮他给你了。”
推辞不下，钟令熙只好收了：“谢谢阿姨，以后我上班了，给您和叔叔发一个更大的。”
钟令熙一走，一家三口转头上楼，施宁打头一句就说：“小钟比你懂事多了。”
张逢宁一点不惭愧，满是骄傲：“那是。”
知道有人在等他，父母没留他说话太久。临走前，施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人家还读书，你不要搞出什么事故。”
张逢宁愣在原地，红着脸“哦”了一声。他往外迈了一步，又停住了，用父母听得到的音量嘀咕：“那我现在也有钱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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