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回到房间，钟令熙就给妈妈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喊：“妈妈……”
覃丽应了一声，身边有人在说笑。钟令熙便问：“你在外面跟阿姨喝茶吗？”
“是啊，打打牌。”人到中年，覃丽每天都会跟闺蜜团喝茶打牌。
“……噢，”似乎在外人面前谈及此事不太合适，可眼下钟令熙等不及了，她兴冲冲开口，“今天见到哥哥他爸爸妈妈了，他爸爸很高，妈妈很漂亮，怪不得以前也在电视台。”
“这样啊……跟妈妈比怎么样？”女人的重点永远不太对劲。
钟令熙无奈了：“这……人家毕竟以前是读广播学校当记者的。”
覃丽笑了，其实她今天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你有没有懂礼貌？”
“有啊，他妈妈一直夸我懂事，”钟令熙羞赧又欢喜，“好像蛮喜欢我的，一直在跟我说话，人还蛮好的。”
“好说话就好，要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以后会很不好过。”
“我感觉他妈妈应该不是，她一直夸我，还让哥哥跟我学习呢。哥哥今天也很会说话，说了我很多好。”接着，钟令熙捡了一些印象深刻的重点告诉覃丽，最后说到施宁给了她一个红包，她看了里面有一万块。
覃丽惊了：“给这么多啊！”
“我也觉得是不是太多了……”
“算了，人家有钱，可能比较大方。”
“……也没有吧，哥哥准备要买房子，差不多也要掏空家底了。”
钟令熙等了一会儿，才如愿等到覃丽说出她想听的话：“那就是有心意了，男方多给一点也是应该。”想夸又不想完全夸，覃丽一向如此傲娇。
覃丽多唠叨一些礼节上的问题，便挂了电话。
很快张逢宁回来了，他一把抱起钟令熙，用力嘬了嘬她的嘴唇：“妹妹今天太棒了！”
“哥哥今天也很棒，”钟令熙搂紧他的脖子，与他相近到视线里只有彼此的脸庞，“哥哥越来越棒了。”
张逢宁低头吻她，很快又断开，含笑道：“爸妈比较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钟令熙委屈地鼓起小脸，他赶紧继续吻住了她。
“你妈妈刚才说，以后要你送我上班诶。”钟令熙晶亮的双眼望着他。
“嗯，那当然啊。”
“她说我们以后会一起上班诶。”
张逢宁这才了然，他轻轻撞了撞钟令熙的鼻子，宠溺道：“我说过了，我妹妹这么好，妈妈肯定会超喜欢的。”
这一夜他们说话到很晚，回想这一天，张逢宁庆幸感叹：“唉，还好是你先见我爸妈，我感觉很多事情要是我先见你爸妈肯定做不到。”
“哥哥要好好学哦。”钟令熙在他颈窝里闭着眼睛。
“嗯，是得赶紧学，”张逢宁很认真，“我打算过年的时候跟你回家。”
空气里静了一秒钟，钟令熙猛一下爬起来：“什么时候？明年过年？”
“对，明年，”她看见了黑暗中他的笑容，“明年过年还蛮早，一月就过年了，而且还是你的本命年。
钟令熙愣住了，但声音显然是愉悦：“不是说要等我毕业嘛，而且暑假还一起去东京看奥运。”
“我觉得，你都见我爸妈了，要隔一年好像有点久，不太好。”
两人一阵对视，钟令熙重新抱紧了他：“哥哥好好哦。”
张逢宁认真说：“妹妹这么好，我也要学着慢慢变好。”
“哥哥现在已经很好了！”
“那我还可以更好，”张逢宁信誓旦旦，“我要慢慢变好，等着妹妹毕业，换一个大房子，一起养猫猫。”
明明是这么朴实的诺言，似乎一点也不难做到，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海誓山盟，却让她的心震天动地。她已经预见到了那个未来，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周末下午，哪里也不去，待在家里随便做点什么，看书或者看电视，身边趴着慵懒的猫咪，她唤一声“哥哥”，不远处的男人应声抬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男人的那张脸，只能是张逢宁，她绝对绝对不要换成别人。
够了，她想。如果那张脸是他，这样简单宁静的未来，就值得她义无反顾地狂奔而去。
7月3日上午，京大在邱德拔体育馆为2019届研究生举行毕业典礼。
钟令熙一早起来为张逢宁换衣服打领带，为了系一个工整的温莎结，她已足足练习了一个月。张逢宁握住她的手：“妹妹想和我做的事完成几件了？”
“三件。”钟令熙清楚地记着。
父母心情激动，一早便起来了，典礼前一个小时电话就开始催，主要是钟令熙在化妆，但张逢宁说的是自己还没好。
张逢宁一身正装和钟令熙进餐厅的时候，父母已经开始用早餐了。施宁习惯性站起来想为张逢宁整理整理，却发现无处下手了，会意地夸赞道：“小钟整理的吧？”
张逢宁好骄傲：“是啊。”
“领带打得真好。”
钟令熙也笑了：“谢谢阿姨。”
“典礼的衣服和帽子呢？”
“都在包里。”
唠叨完了，开始吃饭。离学校有些距离，打车到了南门，一下车就看到不少身穿硕士服的学生走进学校的匾额之下，施宁心头涌动，压低的声音里有哽咽：“儿子要毕业了。”
钟令熙主动说：“叔叔阿姨我给你们跟哥哥在门口拍个照吧。”
施宁向她会心一笑：“好。”
一家三口站到校门中央，张逢宁居中，左右手揽着父母。钟令熙刚举起相机就觉得不对，赶紧说：“你把衣服换了。”
预备是到了会场再套硕士服的，既然要拍照当然得穿。施宁也催着他换，等张逢宁将一身硕士长袍穿戴整齐，施宁为他戴上帽子，隔着咫尺，张逢宁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妈妈……”
见到儿子穿上这身衣服，施宁更是心潮滂湃，严谨地给他摆正帽子：“臭小子，傻头傻脑的，没想到你还能上京大。”
钟令熙和张卫都笑了。张卫难得发言：“儿子比我厉害很正常。”
一家人重新站好，钟令熙按下快门，为张家父母留下一生骄傲的纪念。
一路进门，钟令熙告诉二老：“那个校门不算标志性的，等毕业典礼完了我们去西门，就是那个红色的古代大门，在那里给叔叔阿姨拍。”
“好啊，”施宁眉开眼笑，“还有那个高高的塔呢。”
张逢宁答：“博雅塔。”
施宁说：“带小钟去拍照了，也得带爸爸妈妈去吧。”
钟令熙笑了，张逢宁赶忙说：“带带带，肯定带。”
朱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体育馆，踏着红毯往里，一见到满场身着硕士长袍的学生，还有主席台红色背景墙上巨大的毕业典礼标题，二老眼中都饱含热泪。
张逢宁安顿好钟令熙和父母，转身去寻方阵里的同学。钟令熙特意拿了长焦镜头，相机一直追随捕捉他的身影。
典礼在一段开场视频中拉开序幕，流程与普通高校无异，只是诸位师生的致辞都将格局拉向更高维度——始终要与国家民族同呼吸共命运。张逢宁和同门一道欢呼连连，身后的父母却是热泪盈眶，钟令熙忙着拍摄和调焦，计划好了给他录一个vlog。
最后终于到了拨穗仪式，轮到张逢宁的时候，施宁和张卫都跟着起身，脸上笑泪交加。张逢宁站在校领导身边，一株垂穗在老师手中从左至右，两人握手后合影，不过短短数秒。对于这所辉煌的学校来说，张逢宁的确只是一位渺小而普通的学子，但对于他坐在台下的父母，这短短几秒，却是他们呕心沥血的毕生骄傲。
为了让保持专注拍摄，钟令熙没让自己哭出来。典礼以两首《燕园情》和《歌唱祖国》最后送别学子，张逢宁越过人海徐徐走近，和父母抱成一团。钟令熙的镜头记下了这一刻，随后张逢宁走向她，明亮的脸庞在镜头里渐渐放大。
“干嘛？”钟令熙隔着镜头问他。
“也要抱妹妹，我们还没拍照呢。”
“啊我……”
施宁也走了过来，笑眯眯道：“你的相机太复杂阿姨不会用，用手机给你们拍吧。”
钟令熙欣然放下相机，将手机交给施宁。张逢宁揽过她的腰，在毕业典礼的红色巨幕之下，与她一同微笑。
之后便是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里拍照留念，光华在几日前已举行过一场学院毕业典礼，那日钟令熙已和穿着硕士服的张逢宁拍够了照片，今日就以他们一家三口为主。
明日四人搭乘同一航班离京，京州遍地都是中老年热衷的景点，两人下午便带父母出去转了转。
夜里钟令熙忙着剪今天的视频，看过她不少作业的张逢宁本是见怪不怪，可直到自己进入了画面，看着在专业运镜下犹如电视主角的自己，张逢宁切实惊叹了一把：“我妹妹这么厉害！”
钟令熙加入了之前在报社拍的素材，以及篮球比赛、学生会竞选片段，将张逢宁很喜欢的《起风了》作为bgm，剪辑出来是两分多钟。为了方便施宁和张卫发朋友圈秀儿子，又剪了个30秒的迷你版本。
视频发给了父母，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一番感慨儿子终于长大成人。见到二老这么满意，钟令熙才算放心地关了电脑。
“哥哥，我很幸运在去年遇到了你，参与了你人生中这么多的重要时刻。”钟令熙对张逢宁说。
张逢宁咧嘴一笑：“那我比你幸运，可以见到你本科毕业和硕士毕业。”
男生间的别离似乎没有那么多怅然，几日前喝过了毕业酒，一早去机场路上在微信群里一声道别算是了事。
倒是一路上张逢宁都安静地望着窗外不说话，钟令熙和父母都会心地没有打扰，给他留足时间跟自己七年的青春好好道别。
此前便听他们说了要自己去看房子，施宁也不多事，倒是说了一句：“小钟在我是放心多了。”一回到深州，他们便与父母在地铁站道别。父母去高铁站，他们留在深州看房子。
之前张逢宁想住石厦完全是因为熟悉了环境懒得腾地，可经过钟令熙全面分析，他更适合住在景田。
“景田你骑车到基金大厦是10分钟，地铁两站，下雨的时候你可以坐地铁上班，深州下雨频繁，你坐地铁不会比骑车少，”钟令熙细细道来，“我看的这个公寓呢离地铁口步行不到500米，还算方便。”
张逢宁完全没有意见：“全听妹妹做主。”
稍作整顿就到了傍晚，约好的中介到景田地铁口接他俩，是个年纪看起来不比他俩大的小伙，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热情介绍：“这条路走下去拐个弯就到了，后面是个城中村，吃的很多，楼下就是超市，非常方便。”
直到最近开始帮张逢宁看房子，钟令熙才开始了解了城中村的概念。
四十年前的那个春天，一场开天辟地的奇迹在这个滨海小渔村悄然上演，无数有志青年受到感召投身到此，土著村民们盖起房子为他们提供住所。随着涌入深州的人越来越多，村民的房子就越盖越高，越盖越密，崭新的现代化高楼在四周逐渐拔地而起，这些密集老旧的矮楼也作为一代又一代深州打工人的庇所保留下来，成为深州城市风景线中的特色。
那场奇迹的春风经久不衰地劲吹了四十年，在新时代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年轻人，城中村里的小小一隅就成为了大多数深漂的开始。经过重新规划调整、装修粉饰，城中村逐渐抛弃了破旧面貌，打造出了迎合年轻人的亮丽特色。如今，深州大多数的网红美食都隐藏在村中深巷。
村里的公寓楼几乎都是整租一室，其实相比起在小区合租，要价更高。但深州孑然一身偏爱独居的年轻人太多太多，相比起小区整租一室的价格，城中村要划算太多。在福田这样寸土寸金的中心，吃得了苦的人也能找到便宜简陋的房子。若是比较讲究，比如张逢宁这样的，找的房子从户型、采光、地段也都得是最佳，价格也基本在城中村天花板水平了。
偏爱独居的多，不适合合租的小情侣也多，又比如张逢宁这样的。去年实习他跟师兄们合租完全没有问题，但有了女朋友，当然得出来拥有独立居所了。
他们第一个看的是个大牌连锁公寓，挨着村口外边，楼体崭新，视野开阔。沿路走了六七分钟就到了楼下，虽然建在路边，前后却朝着支路，很是安静。
房间进门左手是厨房，右手是卫生间，配齐了拎包入住所需的茶几、沙发、书桌、衣柜和床等等。尽头是一个落地窗大阳台，视野坐拥开口城景，这在城中村绝对是罕见的顶配。
这样的房子，价格是4200。
张逢宁和钟令熙听到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扑哧一笑。屋子是京州那间的两倍大，甚至钟令熙可以在里面跳舞做瑜伽，价格却是相差无几。
钟令熙不得不感慨：“深州真的适合打工。”
屋子从装修到家具的风格和整洁都非常受精致年轻人喜爱，走了一圈，张逢宁颇为满意，没发现什么问题。钟令熙走出阳台，先是感受了远眺市中心城景的惬意，目光回落，蓦然看到了楼下一街之隔的学校操场。她开口问：“下面是学校吗？”
小哥答：“对，是小学。”
钟令熙皱眉：“那早上可能会吵，什么广播体操之类的。”
小哥没有否认，还是笑眯眯说：“这个得看你们几点起床了，他们早上七点早操。”
张逢宁吃惊道：“这么早！”
钟令熙白他一眼：“你是没上过小学还是失忆了。”
张逢宁早上八点半到班打卡，按照这个路程，他们7:50起床就好，七点被小学生吵醒岂不是白瞎了住得近的意义。钟令熙很肯定：“这绝对不行。”
小哥又说：“朝后6楼还有一间，就是面对村里，就听不到小学广播了，你们可以去看看。”
俩人动身随小哥过去，屋子布局完全一致，就是没了开阔的城景，可以看到对面村里的人家，楼距还算宽，约有20米，不至于“握手言谈”。
小哥给他们报价：“这间比前面便宜一点，4000块。”
张逢宁征求钟令熙的意思，她抬头一看他发亮的眼睛，就知道他更满意了。
小哥说：“我还可以带你们看附近别的公寓，不过最好的就是这间了，牌子名气大你们也知道，其他都是3000多的，就在旁边村里。”
直男对于做选择简直懒癌晚期，更何况已经摆了个顶配在这，张逢宁意兴阑珊，还是钟令熙决定：“那还是去看看吧。”
小哥带他们下楼，第二站就要去一个复式公寓。钟令熙一听，拒绝得干脆：“不，我们不要复式。”
“噢那好，那去另一个吧。”小哥毫无意见。
倒是张逢宁奇了：“妹妹不喜欢复式吗？”
钟令熙看向他，嘴角一勾，眼底生出蛊惑：“你也不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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