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买快乐与变故横生
安悦月在风林路的尽头站了一会儿，那些四面八方投来的光线将这片天地割得支离破碎。
她的心也是这般。
周遭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直到腿都站的有些僵了，她才转身又走向了夜市街。
“您好。买一束花。”安悦月平静地站在花摊旁。
安悦月不能弄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驱使她回去的。
但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阴暗，好像是在觊觎别人的东西一般。
她突然就想转身离开，但摊主的声音拉住了她的步伐。
“哎——好嘞，您稍等。”
那个胖老板为一旁的顾客切好西瓜又装好，才转身看了看地上的花篮。
语气颇开心道：“还以为今天回去要遭骂嘞，没想到就剩下两个了，哈哈。”
他抬眼冲安悦月笑道：“我这马上就收摊了，也给您打个折吧，骨折价，这两个就收您个两块钱吧。”
安悦月大脑一片混乱，那种自我厌弃和她不断的纠缠，她只听清了价钱：“好，我扫给您。”
安悦月扫码付好钱，调高了屏幕亮度，拿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摊主身前两步远：“给您扫过去了。”
摊主眯着眼看了看：“哎哎哎，看到了，好好好。”
然后他将手里的花递给了安悦月，颇为郑重地说了句：“送您一份快乐。”
安悦月愣了一下，抬头就见摊主笑的和蔼。
他兴致很高地解释道：“我那老兄弟买花就是为了这事儿嘛，他那人喜欢花得很，我之前还不太懂嘞，不过我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突然好像有那么点懂了，他常给人说嘞，我就想起来了。”
说完他又正了正身体，清了一下嗓子，像是在学他那个老兄弟一样，摇头晃脑道：“两块钱买了一份快乐，快乐很简单。”
……
安悦月将那两束花放在书桌上，六朵玫瑰。
窗外月色高挂，是个饱满圆润的下弦月。
悬在墨色的夜空，周围点缀着几颗微暗的小星星，她又想到那张贺卡。
【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或许她应该放下了。
她垂眸盯着手机，良久后抬手径直点开相册。
选择，全选，删除，确定。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短短几秒，快到像是怕她自己会后悔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周周”那个相册里的内容都删了。
她又慌忙退出，点开最近删除。
全选。
手指在“恢复”键上悬了许久。
最终，她闭了闭眼，飞快地按下了“删除”键。
—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安悦月都没有在想到周希礼。
即使是在同一个班级，她觉得她也能心无旁骛地扎身作业。
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放下了，她自己也分不清。
她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
直到18年春节她才明白，是她太过天真。
—
18年春节是在2月16，其实每年春节的日子都不一样，这并没有什么。
不同就不同在是2月14是情人节，2月15是除夕，2月16是春节，其实这样看也没有什么。
就是三个节日连在一起了，这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但或许人的骨子里多少都有那么点浪漫因子。他们总会将一些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特殊的东西不断夸大化，变得非常特殊，然后在千篇一律地引向一个字——情。
左右也不过就风花雪月那点事儿。
说什么:“情人节的情人，除夕的爱人，春节的亲人。”
乍一看也没什么特殊，甚至还有点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对于那些青春期的小孩儿，可是有暗戳戳表达心意的地方了。
不仅如此，还能给你玩出花儿来。
俩人情人节来一场告白，顺利的话，除夕和春节再互相搞一个什么偶遇，哎——一下就遇到对方家里去了，美其名曰拜个年，如果能够坦白并得到父母的认可那最好不过了。
这点儿事儿还是于婉沁和安悦月说的。
对面一副羡慕不已的语气，但是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实践对象，跟她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安悦月也没太在意，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但她闲下来的时却突然想到周希礼。
他会不会这样做？
她很快就否定了，应该不会的，周母是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
那是年后初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安悦月和安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天色湛蓝，万里无云，安母提议在院子里写生，安悦月欣然应下。
两人摆好东西后，安母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那边急哄哄地和她说工作室有个客户大过年的闹事，已经闹到工作室门口了，工作室门都被砸烂了，那人点名要管事的过去处理一趟。事情紧急，安母只能匆匆赶去。
安母走的时候没和安悦月说这事儿，安悦月原想着和安母一同过去，但被安母以家里一会儿会有亲戚过来需要有人招呼一下的借口留下了。
安悦月也没多想，看着时间去洗了一些水果，切好后摆在盘子里等客人来。
下午三点多了，安母没回来，也没客人来。
安悦月有些无聊的翻着手机，却看到他们班群里有一条全体消息，但那个班群是消息免打扰的。
她还没想明白什么时候把班群给消息免打扰了，就已经点开了消息。
那是他们的小群。
没有老师，甚至有些同学也没加进来。
入目的是清一色的祝福语：“祝我们班的各位有情人白头到老！”
安悦月指尖微顿，她直觉应该马上退出，但是一条消息突然闯入眼帘。
无事小神仙：贫气。一人奖励一百套卷子。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刷屏轰炸。
刷的是一张截图，截图的内容是一个朋友圈。
【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啦。
情人、爱人、亲人。
我们的三天。
[图片]】
那一排字就那样突兀的撞到她眼睛里。
原来是她想错了。
是她自以为是了。
她根本就不能平静地面对这件事。
那一排字就像是一把尖锐的钉子从她的眼睛穿入，直奔心脏，扎的她心都生疼。
她又猛然想起，去年有一段时间，她疯狂地觉得如果她这一辈子不能和周希礼在一起的话，她可能会死。
马上就死。
因为她不能够想想没有周希礼的日子该怎么过。
明明他们还停留在同学阶段，但这种情绪却是莫名滋长，直直的盘旋在她心尖。
后来再想起时，她只觉得她当时觉得她疯了。
但那种疯狂地悸动在这一刻又突然袭击了她。
她真的好难过。
她闭着眼睛蒙在被子里，任由眼泪横流。
这段时间内所有压抑着的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就那样不管不顾的流泪。
在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里。
在窗外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中。
—
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等来亲戚，只等来了一通身在外省的父亲让她赶去医院的电话。
她慌忙惊醒，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急急忙忙地打车去了医院。
她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严重。
流年不利，世事弄人。
变故横生。
安母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急救中。
在那急救的数个小时中，坐在手术室外的安悦月只觉天已经塌下来了。
她在未知的恐惧和深深的自责之间不停徘徊。
她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的令人厌恶、作呕。
自我厌弃。
安母在外因车祸受伤、生命流逝正在抢救时。
安父在省外心神不宁、焦头烂额匆忙往回赶时。
她却在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爱情伤春悲秋。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手术中那三个大字是那么的刺眼。
不远处的病房传了一声哀嚎，紧接着是一阵阵压抑万分又陡然爆发出来的痛哭。
那浓烈的悲伤掠过空旷的走廊猛地扑向她。
她的心情顿时崩裂，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狂涌出眼眶……
—
手术是在凌晨两点结束的。
安悦月浑身僵硬几乎站不住，她跌跌撞撞地走进病房。
安母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面容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呼吸微弱，连眨眼这种细小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但见到安悦月还是勉强温声地说了句:“妈妈没事，月月不要担心。”
安悦月手足无措地站在病床前，连动也不敢动。
一听这话她只觉得眼眶发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只能流泪，只能痛哭。
—
在安母出院后的某一天，安悦月去了一趟慈济寺。
她寻了一个菩萨殿，虔诚地拜了拜，磕了几个头。
【我愿用我十年寿命换我父母长命百岁，无灾无忧。】
下山出寺时，看到了寺旁售卖小物件的小摊。
她无端的想起那个小摊老板说的买一份快乐。
她想，能不能买一份平安。
她花2000多买了两个平安扣。
出寺门时，路过抄经处，那里的小师父正张罗着收拾供果。
等她走到跟前时，只剩下两个苹果了，那小师父扬头望了望，发现这会儿前后没什么人了，便将两个苹果都给了安悦月。
她买了两份平安。
很有缘的，她也收到了两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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