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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宴


  素洁不由得感叹于自己的运气,惠宁寺之夜后不过旬日之间就找到一个借刀杀人完美的契机。一切谋划妥当后,当她每天清晨前往冠云斋问安时看着傅澜星,甚至开始不禁为她感到惋惜,这美丽惊人的容光或许因她的香消玉殒,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素洁已经开始畅想没有这个女人的景王府生活是何等舒心惬意。她从不想过因争宠而殚精竭虑的生活,也愿子源赞她温厚贤淑,与他养育儿女,执手偕老。只要没有傅澜星,这一切都能实现,而且快要实现了。

  九月初九,萧衍的寿宴在清平殿举行。皇帝素来节俭,因此寿宴没有盛大操办,只邀请皇族亲眷前来赴宴。萧衍体恤景王体弱不宜舟车劳顿,特准他寿宴可不必从济州赶回,子源遂上表略表拳拳孝心,皇帝亦龙颜大悦。

  酉时一刻景王府外,前往皇宫的车驾在门口等候。傅澜星身穿钗冠礼衣出门登车,问随侍的惠然,“寿礼是否都再仔细查看过?”

  惠然回道,“公主放心,食材从扶扶迎国北海运到锦华城千里之遥只用了三天,辅以北海玄冰保鲜,今日子时才到了王府,膳房开始烹制,此时这道天下绝味呈至陛下面前应是至鲜至美。”

  澜星放心地点头,正想吩咐婢女去催素洁登车,却见从玉匆匆跑出来回禀,“王妃,素洁娘子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却忽然晕倒。”

  澜星甚感惊讶忙问,“可否请了医师去看?”

  “王妃不要担心,娘子已经醒过来,她说此刻头晕目眩难以起身,担心王妃等得着急,让我先过来告知说她再稍缓半刻就出来。”从玉答道。

  “罢了,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嘱咐医师好好照顾她,我独自进宫也无妨。”澜星急着进宫,一时也未分辨素洁临行前忽然抱恙是何缘故,即便内心隐约觉得不安,但最终还是认为她或许不愿同行,她和诸位宗族家眷平日十分疏离,但凡宴会也是能避则避,便没有强求。

  今夜整座皇宫弥漫出一片喜庆气氛,清平殿内更是华灯竟放,鼓乐齐作。亲眷纷纷在宫门前下车,相互谈笑相携进了大殿各自落座。吉时一到,萧衍一裘华服,容光焕发地走进大殿。

  “恭祝陛下洪福齐天--!”在座宾客皆离座躬身,齐声高呼。

  “好!好!诸爱卿平身落座。”萧衍如炬目光在宾席上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傅澜星身上,他挂着慈祥的微笑向澜星道,“景王妃,你嫁入我东隅国一年不足,就相助我儿子源治理水患,建成互市,此两件都是惠及两国子民的大功。古人云,妻贤夫贵,修身齐家之道也是克己正身之道,更是治国安邦之道。”

  傅澜星离座跪在正殿上叩谢萧衍称赞,回道,“一切承蒙父皇天恩,景王与臣妇实不敢居功。”

  萧衍开场便嘉奖了子源和傅澜星,令坐在左下首席的萧子语及太子妃刘氏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张皇后轻瞥了一眼平日就毫无存在感的太子妃刘氏,转眼再看跪在正中的澜星时和蔼笑道,“我就喜欢景王妃这模样和脾性儿,得空多进宫陪陪你父皇和我。不过,你和子源成婚都快一年却还没动静,你看四皇子和六皇子比你们年纪小,孩子却已经会走路。江山社稷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可为萧氏开枝散叶却是我分内之责,澜星,可别怪我今后总盯着你的肚皮看喽!”

  萧衍听后开怀大笑饮下一大爵酒,其余宾客也都跟着笑起来,满殿一片融融之乐。

  傅澜星无言以答,脸上红晕浮现羞涩一笑,只得另寻它题道,“陛下,今年生辰的贺礼因子源未归由儿臣代劳甄选,还望父皇不要觉得简薄。”

  “都是你们的心意,是何物啊?”萧衍也有几分好奇。

  澜星招手,一个内臣便捧着食盒上了大殿放在萧衍案前,她介绍道,“食盒之内是我扶迎国北海特产九天翅,取自鲲鹏之鳍,人间至鲜之味,还请陛下品鉴。”

  “鲲鹏之鳍?世间真有此物?”萧衍打开食盒,一股浓郁鲜香扑鼻而来,让人顿时垂涎。照例一名内侍手持银针准备扎进九天翅勘验,萧衍用手一挡不悦道,“孩子们的贺礼,还验什么?退下!”

  老内侍收回了银针,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在“起居注”上记录这一笔。犹疑之间,太子忽然离座上前道,“启禀父皇,既然您不想以宫规折损了景王和王妃的一番心意,不如让儿臣亲自试尝,不知妥否?”

  萧衍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明盯着太子,众人都揣度不出他的心意。澜星赶紧道,“父皇,宫规不可偏废,我们的贺礼也不该特殊,何况是食物。太子亲自试尝,一片孝心令人动容,足可谓天下表率。请父皇恩准。”

  “好吧!”萧衍抬手让内侍将九天翅端到太子面前,萧子语用银筷夹了一点细细品尝。此道菜品真乃天下绝味,即便品过天下美食,最出众的一道菜也不及它的一成。他知道当然不会有人会在寿宴上下毒,只不过此举或能博得陛下一丝好感。傅澜星真是聪慧绝顶,寿宴年年都办,父皇对贺礼的奇珍异宝早已厌倦,所看重的不过一份玲珑心思,或许一纸千字颂词抵得过万金之宝。

  萧子语虽心中对这份独特贺礼生出几分嫉妒,但也只能如实回禀,“父皇,九天翅真乃稀世罕有珍馐,令人回味无穷,请父皇安然享用。”

  萧衍“嗯”了一声没再同他讲话,默然半晌喟然长叹道,“老了啊!现在面对政事已有些心力交瘁,如今就希望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发了一通感慨后,正准备提筷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太子道,“景王妃的九天翅甚合我意,你身为太子给为父准备了什么礼物?”

  “禀父皇……”

  “等等,让我先猜猜看!”萧衍打断萧子语信心满满道“今岁你送给寡人的应该是一副画,如我所料不错应是子铿所做《秋夕月》。”

  话音未落,萧子语惊讶不止,“父皇圣明,难道想和儿臣开一小小玩笑,其实已经看过礼单?”

  萧衍摇摇头悠然一笑道,“你的心思,寡人尽知。”

  太子听了此话,骤然间惊出一身冷汗,只得赶紧命人将画卷呈上来,战战兢兢地回道,“父皇一生钟爱子铿画作,儿臣只得遍寻天下为父皇搜集,比不上景王夫妇一片玲珑心思,着实笨拙,还望父皇喜欢。”

  “展开我看看。”萧衍让两名内侍手持画卷分立左右将画卷徐徐展开,一副失传已久的名画在众人面前展现它的真容,大家纷纷离座上前一观。

  待画卷展到一半时,忽然一方绢帛从画中悠然飘落。

  “那是何物?”萧衍指着已经落地的白绢扬声问道,“把它给朕拿过来。”老内侍将白绢从地上捡起,只见白绢上竟有文字,他只略略扫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他看看萧子语又看看萧衍,并未递到御前。

  萧衍看出老内侍神色古怪,又催问道“到底是何物?”

  老内侍十分犹疑,“上面写了写字,是关于太子的……”

  “拿来我看!”萧衍皱起眉头,低声喝令道。

  萧子语起初觉得莫名,画作中怎么会裹挟一方白绢,听到老内侍说上书文字竟和自己有关,心中不禁咯噔一沉,他见父皇展开白绢从头至尾细细阅览,脸立刻沉下来。他轻声试探问,“父皇,上面写了什么?”

  萧衍将白绢狠狠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狠狠盯着萧子语,如剑目光仿佛要将他硬生生劈开,厉声高呵道,“这些都是告发你治理狄荆河时贪墨的罪证!你这个逆子,是要活活将我气死……咳咳……”,东隅国皇帝情绪激动,面色潮红猛烈地咳嗽起来,皇后赶紧给他抚背顺气,满殿宗亲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分明是有人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陷害儿臣!”萧子语扑通一声跪在殿上辩解起来。

  萧衍粗重喘息着,“冤枉?哼!朕一生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冤枉,然而事实证明我从未让一个好人蒙冤,也未让一个坏人漏网。”

  “父皇圣明!单凭一方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玩意儿就能给儿臣定罪,儿臣在管辖狄荆河治理的三年中兢兢业业,虽然最终没有奇效,但也从未动过治河一份银子中饱私囊,请父皇明鉴。”萧子语在殿上声泪俱下为自己开罪。

  “朕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立你为太子。你以为单凭这白绢就能治你的罪?我看你需要在一个清净之地好好反省你的罪行。来人……”

  “陛下息怒,今日是陛下寿辰,普天同庆,太子无论有何过失未尝不可过了今日再惩戒。”张皇后及时出言劝住。

  萧衍重重叹息一声,颓然靠在龙榻上,圆睁怒目中那团火焰久久难以熄灭。自己戎马半生打下江山,励精图治方才在天地一隅扎稳根基,一统天下的宏愿有生之年已经难以实现,唯有寄希望于萧氏子孙。

  萧子语虽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当初他认为早立太子,国脉有序,满朝上下才能定心。然而太子母家并非显赫,对他毫无助力,他又骄奢淫逸不成气候,门臣幕僚也多是些并无大才的投机之辈。如此庸才难堪大任,然而太子之位国之根本不可妄动,想到此处萧衍就觉得一块大石堵在心头,已然成了心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衍凝眉脸良久,半晌阴沉道,“太子萧子语骄奢淫逸,不思进取,有失德行,罚其即日起在东宫禁足三个月。你——”,萧衍扬手指向太子厌弃道,“现在就给朕滚回东宫去!”

  “父皇……儿臣……”,萧子语满面惊惧跪着爬向萧衍脚边祈求宽恕,声泪俱下道,“父皇,父皇,儿臣之错了……”,只听正在哀嚎之际忽然没了声响,内侍总管站得最近看得最清,惊呼一声“太子!”,立刻引得在场宾客愕然望去,只见萧子语口吐白沫,伏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快宣太医!”傅澜星在众人惶恐慌乱间异常冷静,上前将萧子语的身体翻转放平,点在他两个要紧的穴位上,片刻他竟停止抽搐,但依然神志不清。

  “有毒……”萧子语言语含混道,“九天翅……有毒”,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澜星衣袖,脸憋得通红,像是要死死抓住她害怕她逃之夭夭,又像是抓住能救命的那根稻草。

  “太子说什么?”萧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两步从台阶上下来,内侍总管赶紧上前搀扶,嚅嗫道,“太子说九天翅有毒!”

  “陛下!!”萧衍当即晕厥过去,宾客们惊呼一声拥来,大殿顿时乱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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