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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宅院


李析花了一柱香的功夫,将自己乔装成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出现在一身浅绿色贵公子打扮的冯盼儿跟前,问:“我这易容术是不是合格?”

        冯盼儿摇头,道:“反正我一眼就能瞧出你是李析。”

        李禹恒披上氅衣,又往腰间佩了一把刀,道:“也就只有你能看出来,天色这么黑,想想那巡防营的侍卫也瞧不出什么。”

        院子里的小雨打开鸟笼子的门,林四小姐递给他一盘鸟食,那只绿色的鹦鹉在鸟笼子里欢快地扑腾了几下,喊道:“项歌,项歌!”

        李禹恒走过去轻叩了一下鸟笼,笑着骂道:“畜生,项歌是本王叫的,岂是你能叫得的。”

        鹦鹉却叫的更欢了,道:“项歌,项歌!”

        “吃你的食闭上你的嘴吧,没听主子说项歌只是他叫的么?”小雨往笼子里的水槽又加了点水,“再叫,你明天就要让人烤了做下酒菜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上午就开始飘了,小小的四合院让厚厚的白色覆盖着。谷星河“嘎吱嘎吱”地踩着雪开了院门,叫为首的侍卫,道:“军爷,今儿个天气这么冷,你们也辛苦了,小的烤了点红薯,让大家伙进来吃点。”

        为首的侍卫披了一身的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谢了,有任务在身,上头吩咐了,不可随意离开各自的岗位。”

        谷星河也不恼,返回院子用一只大海碗端了几只红薯过来,说:“军爷们都吃一口,刚烤出来的,还热乎着。不会怕小的在这里下毒吧?”

        “谅你也没这个胆!”为首的侍卫语气傲慢地说,他旁边的侍卫听罢便接过谷星河手里的海碗。

        “军爷,我们家主子想吃鲈鱼,明日我得去集市买一条回来。还有我们宅子里什么菜也没有备着,雪下的这么大,怕接下来几日买不到菜。军爷可否通融一下,让小的明日出去一趟么?”谷星河谄媚地笑着问道。

        “就买菜么?”为首的侍卫剥了红薯的皮咬了一口,问道。

        谷星河道:“取暖的木炭也没有了。我们家主子的身子弱想必军爷也听说过了,怕冷,要是把他冻着了,估计太子殿下也不太高兴。”

        谁不知道夏秋辰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就是吊了腰牌禁足也只是暂时的事情,新帝登基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巴结他呢。

        “还缺什么?您用纸写好了,明日我们会有专人去给镇抚使大人买。”为首的侍卫道。

        “军爷真是铁面无私!我们主子只是禁足而已,又不是圈禁,我这个奴仆都不能出去么?在这宅子里都憋死了。”谷星河装出一副可怜相。

        “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搞不好要砍头的,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谷星河只好作罢,回了院子,关上了那扇院门。

        夏秋辰喝完了碗中的汤药,便抱起脚下的线团,走到院子里。谷星河站在那棵枣树下,朝他摇了摇头。雪有点大,瞬间夏秋辰漆黑如墨的头发上沾了好些白色,屋檐下挂着的灯将他的眼神照的一片柔和。

        “外面有点冷,主子要不先进去休息?”谷星河道。

        夏秋辰在纷纷乱的雪花中眯起眼睛,道:“你先回你的屋睡觉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谷星河知道他在等谁,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挑着两个筐来到四合院门口,让侍卫叫住了。

        “干什么去?”侍卫问道。

        老头伸手朝胡同深处指指,道:“里面的王贵家让送点东西。军爷有什么指示?”

        “这么晚送货?白天做什么去了?”侍卫首领厉声问道。

        “白天店里忙啊,没人手,只好晚上给人送了。”老头道。

        侍卫首领朝他挥挥手示意让他走。老头对着他哈了一下腰,不慎露出腰间的匕首。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匕首,还是插在刀鞘里,但还是被一个眼尖的侍卫看到了。他指着老头的腰间喊道:

        “兄弟们,小心,他身上有刀。”

        老头对着离他最近的侍卫便劈了一掌,那人顿时晕倒在地。他眼疾手快地拔了那人腰间的长刀,一个转身,就朝侍卫首领挥刀砍去。首领身形一闪,躲到一边去,喝道:“兄弟们,都给我上!”

        一个面容俊俏的绿衣公子骑马而来,持着连发弩向巡防营的侍卫“嗖嗖“射出几箭,老头脚尖点地,飞上了马背。

        “不要上当,大家原地守着,不要去追!”侍卫的首领喊道,转身便敲院门。

        谷星河睡眼惺松地开门,不待他开口,首领侍卫便带着两人闯了进去。

        “镇抚使大人可在?”

        夏秋辰神情冷淡地站在屋檐下,他怀里的猫“喵呜”一声便窜进雪地里,留下几个爪痕。侍卫首领见院子的雪地里并无乱七八糟的脚印,又转身往屋顶看了看,并无异样,只得抱拳道:

        “刚有贼人在外袭击,我们怕大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才贸然闯进宅子,望大人见谅。”

        夏秋辰道:“你们吓着我的猫了。要不要进屋看看?”

        “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的们在外面守着就行。”说完几个侍卫转身出了宅子,并且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

        夏秋辰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进屋,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便道:“何方毛贼,胆大如此,我这宅子也是你说进便能进的么?”

        李禹恒呵呵笑道:“小贼别的宅院皆不敢闯,就只敢闯镇抚使大人的宅院。”

        夏秋辰推了一下他的胸口,却推不动,叹了一口气,道:“靖王殿下,小的迟早会被你吓死。”

        “怎么在我的印象里,镇抚使大人不是这么没气魄的人哪!”李禹恒捉住他的手,见他指尖冰凉,又道:“冰天雪地,你站在院子里干嘛?”

        夏秋辰从他掌中抽出手,李禹恒给他打起寝室的门帘,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

        “后宫的案子有眉目了么?”夏秋辰拎起暖炉上的滚了的水给李禹恒泡了一杯茶。

        李禹恒坐了下来,拉着夏秋辰坐在自己的腿上,道:“坤宁宫的那些太监宫女进入慎刑司,有几个乱咬了一通,但好歹梳理出了一条线,里面有个叫花开妍的宫女,是储秀宫一个太监的相好。昨日太子妃向皇后请安时,花开妍的相好正好来送一只绣了花的荷包。”

        “花开妍和那个太监现已经莫名其妙地死了吧?”夏秋辰吹了吹那杯刚泡的茶水。

        “聪明如你,让你猜中了。”李禹恒道。

        “哪是我聪明,这不是他们玩的老套路么?宸妃宫里的那盆兰花,也查出点什么了吧?”夏秋辰将杯子递到李禹恒唇边,心疼地说:“看你嘴唇干的,忙的连口水都没得喝么?”

        李禹恒喝了一口水,道:“也如你所料,兰花的叶子上洒了激情散。这玩意要是用普通人身上,不过催发一场情/事而已,但宸妃本来就花粉过敏,花粉过敏也不致人死命,但这两个放在一起,宸妃自然就逃不过去了。”

        “那兰花不是从太后宫中搬过去的么?内阁和刑部就没过问?”夏秋辰将杯子搁在桌上,回过头来,掸了掸李禹恒头上和肩膀上的雪。

        李禹恒揽住了他的腰,道:“是太后宫中搬过去的不错。可孔忧却说,他送花到储秀宫附近时,脚下让东西绊了一下,花盆也摔碎了,怕太后责罚,就偷偷去花事房重新搬了一盆。刑部在花事房的出库记录上确实查到了这条记录。”

        “花事房育花的太监打死也不会承认往兰花叶上撒什么激情散。”

        花事房的育出来的花全是送往后宫,别说高德帝已驾崩,先帝未登基,就是先前宫中妃嫔如果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皇帝,一经发现,直接赐三尺白绫了事。

        “你们锦衣卫合着刑部的人把个花事房翻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到激情散,那个孔忧被打了四十板子也就了事了。”李禹恒道,“太子是在隐忍不发。”

        “登基了后,他可以着人好好查。幽都城里不就这么几个人么,是谁在作妖,想想就知道,不过时辰未到罢了。不过我说靖王殿下,你声东击西,翻墙爬院的跳进来。该说的事情说完了,这会儿怎么出去呢?”夏秋辰道。

        “这么冷情?话说完了就赶我走?”李禹恒往他身上嗅了嗅,问道:“刚喝了汤药么?”

        “靖王殿下,这会儿已经子时,你要是再不想办法出去,可就要耽误了早朝。”夏秋辰嘴上这么说着,却紧紧地抱住了他。

        “还早的很。我上次买的小酥糖,不是让你喝了汤药后你吃一块的么?”李禹恒道。

        夏秋辰搂住了他的脖子,像是轻轻呵了一口气,在他的耳畔道:“知道你今晚会来。”

        李禹恒全身一热,抚了抚他的后背,道:“好啊,你这个坏家伙,把我当成蜜糖了。”

        夏秋辰看着他,狡黠地笑了一下,道:“靖王殿下倘若不愿意,我可以另找他人。”

        “谁敢?”李禹恒俯身凑近了,热气喷了夏秋辰一脸,低语道:“九尾狐!”

        两人的气息瞬间就乱了,案上的烛火像是吹到了什么风,跳跃了几下就灭掉了。

        “看不见了。”夏秋辰道,“我……”

        他后面的话让李禹恒的唇舌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黑暗之中,夏秋辰碰到了案上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睡在后面屋子的谷星河闻声赶来,正欲推门而入,幸好听得屋里急促的喘息声,方才及时止步。

        线团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两只眼睛像灯一样亮着。谷星河弯腰抱起了它,轻轻扯了一下它的胡须,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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