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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章


  清净琉璃珠上面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只是看样子似乎就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的趋势。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样纸折的物件,随手往房中一抛,那东西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上,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东西变几乎有半个房子那么大了。

  那是一朵纯白的莲花,有十二朵花瓣,上面还有露珠滚落,就像是刚刚从莲池中摘下来的一样。只不过体积大的吓人,颐言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个……该不会就是你从前说过的,给你收藏本体用的那个底座吧?”苏璎点了点头,当年从九重天上下来,她唯一带出来的就是这个从西方功德池中采来的十二瓣白莲。

  天尊用秘法祭炼过,更何况朝夕相对,对这个底座自己也有了些感情,所以也就一并带了出来。

  兼渊似乎也被这一番响动给惊醒了过来,颐言率先带着行李走了进去。那花瓣硕大无朋,此刻却像是通灵一般,垂下了一片花瓣当成拱桥让人进入。兼渊呻吟了一声,苏璎低声说道:“撑着些,这朵莲花对你疗伤也有些好处。”兼渊点了点头,缓缓的挪了过去,颐言出手接住他,男子便又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璎正准备也跟进去,心口陡然觉得一阵绞痛。眼前的莲花似乎下意识的在排斥着自己,就算没有靠近,也能察觉的出这种异样的氛围。

  怎么可能……她修炼的时候这个底座沾了自己的灵性,就像是自己亲手炼制出来的法宝一般。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勉力压下心口的不适,苏璎也跟着走了进去。纯白的莲花立刻腾空而起,绽放的花瓣一片片快速的合拢,重新变回一个花蕾的样式。

  洞开的结界早已消散,从窗外飞出去的花蕾飞速的往天边飞去。因为困在结界之中,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依稀只能听见那些飞蛾似乎被惊动了一样,扑腾着翅膀的声音在耳畔哗哗作响。看来,这些飞蛾果然是朝着他们来的。

  颐言胆战心惊的听了一会儿,见那些飞蛾确实没什么不可能咬开这朵莲花,一时间才放心心来。

  “小姐,话说早知道你有这样的法宝,那我们何必还要坐船呢,就乘着这个飞去殷国好了,省时又省力。”

  放下心来,颐言长舒了一口气。

  “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莲花底座一度的在排斥曾经的主人,就算用法力镇压,只怕也用不了多久了。苏璎缓缓坐了下来,一张脸变得苍白如纸。

  花瓣似乎越飞越高,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越发密集,几乎能够掩盖呼啸的风声。颐言立刻走了过来,但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一想到那些飞蛾会钻进人的肚子里,颐言就觉得不寒而栗。

  片刻后,似乎在高空中遇到了什么,莲花大幅度的震动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往地面坠落。

  在三人看不见的外围,那些飞蛾从一开就没有打算要攻击他们。而是犹如仆从一般,紧紧的环绕着莲花底座飞行。

  然而就像是收到了无形的命令一般,在飞行的莲花快速往地面坠落的刹那,这些妖异的飞蛾也在一瞬间散了干干净净。

  兼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半夜了。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滚烫的血液还在唇齿间滚动,还有她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自己的肩头。

  他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个残破的庙宇,里面供奉着的是西天的佛陀。虽然残旧,但是却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终于醒过来了。”颐言把脸凑过去,这才欢天喜地的喊了起来。

  “你让他歇一歇吧。”苏璎靠了过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递了过去。她微微蹙眉,然而眼神中却满是担忧。

  “我们……是不是到殷国了?”

  “没有。”苏璎摇了摇头,扶起对方稍稍坐直了身子:“原本是想冲出那群飞蛾的包围,没想到中途法力不继,就这么掉了下来。幸好你们都没事……”

  “对啊,而且那群飞蛾都散了呢。不过我还以为我们飞的够久了,没想到竟然掉下来之后才发现就落在码头附近。”颐言插嘴道。

  兼渊颔首,然而眼眸一低,原本靠近水壶的面孔陡然停了下来,苏璎有些疑惑,这才发现对方的视线停在自己的手腕上。那上面,有一道愈合不久的伤疤。

  “我还以为,这不过是我自己在做梦罢了。”他皱着眉,喃喃:“我梦见自己在喝你的血,为什么?”

  “不过是疗伤罢了。”

  “非要用你的血不可?”

  兼渊抬起头,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复杂。

  苏璎忽然笑了笑,只是将水壶又递了过去,缓缓说道:“你救过我,我便要救你。更何况不过是这样的小事而已。假如你说,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伤势入骨,却要袖手旁观,恕难从命。”

  兼渊怔了怔,片刻后,唇角一样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凑过去大口喝着清冽的泉水。苏璎说得没错,如果有朝一日,是她伤重,自己一样不会吝啬这一点鲜血。

  颐言在外头生了火,将干粮用树枝串在一起在火上烤,吃起来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璎随身带了香料,此刻又借用了庙里的一个小小的香炉,稍稍一熏,整个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

  “你也真是,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还要逞能。幸亏这次有惊无险,不然小姐可不得内疚死。”

  颐言将考好的满头递给兼渊,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连连道歉,“是,是,小生知错了行不行。”

  “你啊。”颐言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苏璎只是含笑看着。

  今天的夜色倒是很好,坐在台阶上,倒是颇有几分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的意思。苏璎心念一动,忽然说道:“再过几日,只怕就是七夕节了。如果能赶到殷国,说不定能看到七夕的灯会呢。”殷国的七夕灯会与楚国的上元灯会并称双绝,只不过从前她从未在意过罢了。

  兼渊挑眉:“哦,如果你想看的话,此时出发,只怕也还赶得及。”

  “随意说说罢了。”苏璎抬头看着明亮璀璨的星河,银河迢迢,那样隔江相望的寂寞,想一想都让人觉得难以忍受。但是好歹一年一度,还有喜鹊前来搭桥。很久之前,她其实是不明白这个故事的。

  织女是西王母的孙女,真正的天家贵女,怎么可能愿意舍弃一切为了一个凡人自苦到这种地步。到了如今,苏璎似乎有些明白了。

  颐言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四处玩闹,反而是化成了本体蹲在苏璎的身边,一双深湛的眼睛看着漫天星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辛苦的也不仅仅是织女,牛郎作为一个凡人,能撑得住天河寂寞苦冷,也算是不易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兼渊原本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过了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

  苏璎眼中闪过一缕怅然:“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兼渊转过头,极低,却也极坚定的说道:“自然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人似乎同时沉默了下来,颐言低低叫唤了一声:“小姐,你说那些飞蛾是怎么回事啊?”

  苏璎摇了摇头,兼渊一时也皱起了眉。不提也罢,一提起来,才察觉他们可不是游山玩水来的。

  苏璎缓缓站起身来,回望着那座不知名小镇的方向。

  四周安静的很,只有蝉鸣在风里若有若无。皎洁的月色从天际如水银泄地,四野寂寂,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那些扑腾作响的蛾子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那些东西,既然紧追不舍的跟着我们,为什么明明坠地了之后,反而不见了踪影呢?”

  颐言也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觉着那东西真是古怪的很,不过怎么说,看上去凶恶的很,不过似乎没什么恶意。你看它们那么多只蛾子,真要是每只都吃人,只怕天下都要乱套了。”

  兼渊与苏璎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味,的确,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件事情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此刻看来,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原来如此,那些飞蛾,并不是肆意在杀人。”顿了一顿,兼渊继续说道:“也幸亏如此,否则……只怕比任何妖魔出世都要骇人。”

  苏璎蹙眉,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事实究竟会如何,只怕依然难测的很。那些东西,真的不会滥开杀戒么?

  “不用这么担心,假如它们真的要杀人,只怕是昨日晚上见到的景象,就已经十分骇人了。”兼渊似是看出了女子的担忧,宽慰道。

  苏璎也颔首,的确,那个小镇里并没有血光冲天,看来的确是没有遭受到什么伤害,否则的话,只怕那边的血腥味顺风吹来,自己不可能闻不到。那些飞蛾竟然只杀了那个打铁的男人,苏璎微微皱眉。

  这个男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我们,似乎见过这个男人的妻子。”苏璎灵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某种线索一般,急促的说道:“就在那个茶棚里,那位孙夫人还卖给我们一盒板栗糕。”

  “呀。”颐言也想起来了,失声低呼,“我记得,她手上还有被人打过的伤疤呢。那个店小二不是说,她丈夫就是个泼皮无赖么。”

  那个女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不是气质温婉一些,况且手臂上的伤势实在让人不忍多看,只怕苏璎也并不会记得。可是……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女子,自己却有种奇怪的悸动。

  她是不是和那个孙夫人说过话,为什么自己却全然没有半点记忆。

  兼渊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猛的咳嗽起来,苏璎转过身,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伸手往他的脉搏处探去,“果然是引动了伤势,你继续歇一会儿,无论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兼渊的神色有些黯然,半晌才说道:“我……是不是拖累了你们。”

  苏璎的视线停留在面色发白的男子身上,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过了片刻,这才拿过颐言递过来的水壶凑近兼渊的唇边,缓缓说道:“别说这种话,在两仪微尘阵里,我也从来没说过,是自己拖累了你。”

  “是么?”虽然遭到了训斥,然而兼渊的唇角微微上扬,就着苏璎的手喝了几口泉水,他虽然是询问的语调,然而只是盯着苏璎的脸看,苏璎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去,扯过放在一边的毛毯盖在对方身上,“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好。”兼渊无比的顺从,缓缓的阖上了眼睫。

  颐言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两人坐在床边说话,隔着燃烧的烛台看去,倒觉得分外不像是真的。眼前的场景的确很美,过了片刻,女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得入迷了。这么多年来,小姐……终于过的开心了一点呢。

  “走吧。”女子低声说道,颐言这才反应过来,鼓起腮帮吹熄了眼前的烛台,一切便又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座破庙被苏璎施了法术,不仅仅是里面积聚的灰尘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外面也借用了这座寺庙参与的法力布下了结界。所以在这个完全封闭而安全的寺庙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苏璎和兼渊都没有察觉。

  那是他们一直都在追逐着的真相,却与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擦肩而过。

  “现在想逃,不觉得太晚了一些么?”

  容貌俊朗的男子冷哼了一声,然而却始终不敢回头,只是全力运转法力,试图从这里冲出去。后面的那个声音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像是猫捉耗子一般的戏耍着,似乎也并不急着就这么杀掉眼前的人。

  “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呢。”后面的男人懒洋洋的叹了口气,年轻的男子再次一怔,只有声音,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程,跟在后面的神秘男人丝毫没有露出行藏,只有那个犹如在近在耳畔的声音始终不紧不慢的在身侧响起。

  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厉声说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紧追不舍。”

  “我和你倒的确是无冤无仇,只不过……有人要你的命罢了。”男人原本含笑的声音渐渐变得冷冽,密林深处,有簌簌的草木声响在身后传来。然而深不可测的夜色之中,始终还是空无一物。

  “哦,那就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取了。”俊秀的男子蹙起眉,然而就在要发动攻势的一刹那,他猛的转过身,身形如疾风骤雨般飞速的往渡口而去。那个人,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与其死拼,自然还是走为上策。

  耳边依稀可以听见水流哗啦啦的声响,看来离码头也不远了,只要能够混在水流之中,再用自己独门的秘法,想必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踪影了吧。

  这个陌生的男人,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了死亡的可怕。

  就在快要到达码头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也已经变得渺不可闻。细细聆听之下,似乎能看见有什么东西争相追逐着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再不犹豫,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立刻跃进了波浪滚滚的宁相江之中。

  在看着男子跃入江水之后,站在岸边的白衣人陡然叹了一口气,犹如绸缎般华丽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无声无息的,在白衣人的背后,无数色彩艳丽的飞蛾扑扇着翅膀如落叶般追入了江水之中。

  已经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那个人,必死无疑。唇角微微上扬的冷笑一瞬即使,抬头仰望着明亮而璀璨的星空,白衣人的眼眸顿时也沉郁了下来。一年一度的重逢么,这样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简直要嫉妒呢。

  极目远眺,天地之间如此的广阔无垠,然而……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无数的飞蛾从水中再一次飞了出来,然后追随着白衣人的步伐,一只一只,全都消融在了对方的肌肤之中。

  这场暗夜之中的围杀结束的如此轻易而短促,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浑浊的江水之中,面目俊秀的男子从水中缓缓走了出来,神情呆滞。

  隔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兼渊的起色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因为妄动法力所以才引发了体内的剑上,幸亏苏璎的血有奇效,好好修养,倒也恢复了不少。

  几人还是决定回到那个小镇再去看一看,客栈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想必看见的不止他们一个。假如其余的人都没发现,那么就说明这些飞蛾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个孙夫人,最好也要去问一问,自己的丈夫无辜惨死,无论如何,她总该会知道一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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