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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意外


  身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苏幕之闻言一怔,失声惊讶地目睹萧燃转身回头望向自己。他的眼神装得很深沉,可实际上瞳仁里空无一物。

  一眼看穿了他不知真相,苏幕之随即缓了脸色,平静地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对视,却又彼此错开了眼神。

  “孩子们说几天前有个疯女人来这里找你,长得凶神恶煞的,还一直在骂你。”

  苏幕之蹙眉。“嗯……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她这么躲闪回避的答复,萧燃皱了眉头,伸出手去将她扣在了灶台边上。“幕之,让我帮你。”

  可才说完,他自个的脑海里却又马上有只小恶魔跳了出来,一边挥舞着火焰三角叉,一边讥笑着嘲讽:“你以为你是谁啊。”

  面对这般,苏幕之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是温柔却不可反抗地把他的手推开,自己侧身走出了禁锢。“你什么都不知道。”

  “苏幕之!”他急了,立马反手擒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哀求,又有些失落,“你从不肯对我袒露心声,我该怎么去了解你?我又该怎么知道?”

  哑然失笑,这一刻苏幕之竟无从反驳。她本来就是一只刺猬,用鲜花装点外表,却在别人伸手触摸的时候竖起全身的刺。

  “你这么急于想接近,是因为喜欢我?”  

  “是。”萧燃坚定道。

  “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只是顺从我心里的想法。”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

  “你想追我?”

  “是。”他坚决地答道。

  本以为又会被婉语拒绝,没想她的反应竟比想象可爱上百倍。眼前的苏幕之突然舒展开了笑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可是要加钱的。”

  说完,她戴上了棉手套端起砂锅,快步走出厨房去了。

  萧燃并没有急着跟上,而是掏出了手机,迅速给裴柯发了条微信:她同意了!

  对方秒回:同意什么了?

  他答复:同意我追她。

  又是秒回:条件呢?

  答复:加工资。

  等了有五分钟,裴柯都没有再回复他。

  通过厨房的百叶窗朝外看,苏幕之站在一张桌子旁,腰上系着一条粉色的围裙,身边围着一群捧着小碗的孩子。

  奇怪的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你不会觉得这样的场面里的苏慕之多有母爱光辉。

  裴柯曾经私下底和萧燃谈过她的长相,前者的观点是苏幕之长得太媚,虽然性格比较安静,可就外貌而言其实很有攻击性。

  现下有机会仔细地去观察,萧燃也不得不赞同这种说话。

  长成这样的女生,容易被人以为很豪放,贬义的那种豪放。说得更浅白一点,她的外貌有一种表露的欲望。

  正瞅着发呆,忽地又听到孩子们叫了起来:“萧哥哥,吃饭啦!”

  猛然回神,只见苏幕之也抬起头来,眼中的笑意攀上眉梢。“还不快过来。”

  ——————

  刚收到微信时,裴柯正站在六零一的门口,手中握着备份的钥匙已经插进了孔里。

  看到那条讯息,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在他这么多年的认知里,一个思想成熟的正常女生,是绝不会喜欢萧燃这种傻孢子的。即便真的喜欢上了,那也不会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萧燃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身为一个游戏宅,他长得好看又高,体脂含量也因经常晨跑而稳定,长期玩游戏还锻炼出了灵活的头脑,坐拥的财富有时候比裴柯这个正经经商的还要肥厚。但是他有时候太幼稚,做起事来脑子一热就动手了,从不会顾及后果。

  就这一点而言,他要追成熟到已经有些看破因果的苏幕之,真的是太难。

  然而现下裴柯并没有心思去担心萧燃的感情问题,他在意的另一个人。

  开门走进六零一,打开卧房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份相册,还有一个密封的文件夹。

  相册里几乎都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的照片,有时候还会出现他们的父亲。这对双胞胎兄弟就是萧燃与萧湛,他们有着一样的脸,与截然不同的性格。

  萧湛是萧燃的哥哥,在裴柯的记忆里,萧湛一直是个很懂事很优秀的人。但是现在的萧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如今的这个萧湛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而裴柯曾经和一个人做过约定,如果萧湛开始干扰到萧燃的正常生活,不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必须让萧湛彻底消失。

  翻完那些旧照片,他将文件夹取了出来,重新锁上了保险箱。

  电话响起,裴柯一面朝外走去,一面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是我……嗯,已经拿到手了……你能保证可以成功么?……好吧,那我只能……”

  可就在走出卧室门的那一刻,裴柯看到了一个穿得粉嫩嫩的娇小身影。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那个,萧燃呢?”唐娇站在玄关处,鞋子已经脱了一只。

  她正用有点惊讶却又好奇的眼神看着裴柯,怀里抱着的布偶猫阿九也随着她的尾音娇叫了一声:“喵?”

  ——————

  青山孤儿院虽然地处城郊偏僻处,可每日的午后都特别地热闹。孩子们睡过了午觉,在恹恹的光景里醒来,用愉悦的吵闹将冰冷驱散。

  好在这几天太阳不错,即便过了最烈的正午,阳光也会将温暖延绵到下午来。

  苏幕之搬来一张小凳子,就坐在前院角落的一棵大榕树下。她向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于是就自个拿了本书来到这儿稍做歇息,在难得安静的时间段里看上几页书。

  远处的空地上,今天新架起来的秋千又渐渐有了小人儿去坐上,正随着小短腿们一摆一摆地咿呀响。

  “今天他们能玩上秋千,也多亏了你。”遥望着那个白色的铁秋千,景象传回到视觉里虽然已经模糊成了一片,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那头不断漾出来的喜悦。

  她望着远方,身边的人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这是萧燃第一次看见苏幕之的素颜,虽不如浓妆时那般一眼惊艳,可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她的眉很细,眼型似若桃花,眼尾微翘,不上妆时有种迷离朦胧的媚态。再加上右眼下端的一枚泪痣,更是十分勾魂。要说一个人的眉眼长得最好,那绝非她莫属。单从长相而言,苏慕之像极了书里描绘的那些江南女子,如云似雾,烟雨蒙蒙也掩不住一身风流韵味。

  随着发丝轻摆,苏幕之合上书后托腮回过头来,眼微眯成新月状,略有浅浅红晕在眼角漾开,神态悠然却引人无限遐想。“你在看什么?”

  萧燃顿然面红耳赤,才将手抬到脑袋上去却觉今日穿得衣服没有兜帽,于是只能用指尖不自然地抓了抓细碎的刘海。“没什么,今天的天气不错。”

  “如果没有和你签下合同,我应该会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们长大。”她好像是在说给萧燃听,却又像在自言自语,声音放得很轻很静,只要有一点喧闹就会完全盖过去,“只有在这里长大的人,才会知道陪伴有多么重要。我想留下来当他们的依靠,可回头想一想我却又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对于苏幕之的过往,萧燃了解的并不多。回想过去这一周,若不是裴柯和唐娇的出现,他其实根本完全不知晓有关于她的任何事。

  也是直到今天,萧燃才知道苏幕之是个孤儿。

  明明对之前其他来应聘的人都会刨根问底,可偏偏对苏幕之却有诸多的例外。他不会说,更不会问,就像是完全信任一样,对于苏慕之这个人,他只有好奇,没有半点质疑。

  一见钟情在先,随后萧燃很快就在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一种渴求与眷恋交杂在一起的情感,强烈得让他没有其他思绪,唯想和苏慕之呆在一块。仿佛只要有她在身旁,他就可以完全放下所有烦恼。

  所以对于前面这番吐露心声的话,萧燃的下意识反应却是自私地说:“可我想你呆在……”

  话没完,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声从秋千的方向破空而来:“啊——!”

  即便近视与散光让苏幕之没能第一时间看清那头的情况,可应急反应依旧灵敏地刺激着她甩手把书抛下,立马起身飞快奔向了孩子们簇拥在一起的地方。

  眼前的画面太过于血腥,以至于所有围观的孩子都已经吓得呆若木鸡。

  之前那个问她是否能留下来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现在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大声地哭喊。可随着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她的嘴里都会涌出更多的血来。

  “谁干的?”苏幕之赶紧蹲下将小女孩扶起来,一面用袖子捂住伤口帮她止血,一面神情阴冷地冲着其他孩子质问道。

  孩子们已经被这种突发情况吓得不轻,又突然迎来了苏姐姐的怒火,无关事的全部都后退了一步缩在了一起,见到萧燃也匆忙赶了过来,随即又躲到了他身后去。

  唯有那个带头的男孩,神色慌张地站在一旁,眼睛也不敢看向这边,而是背着手紧张又委屈地咬着嘴巴。

  罪魁祸首已然暴露,见苏幕之一直阴着脸好似就要气得炸开来,萧燃赶忙回身推了背后的孩子们一下。“你们快去告诉院长出事了,要快!”

  后头的孩子们一听,立马逃命似地奔离了现场,全冲回了屋子里头。

  怀里的小女孩哭得愈发凄凉,血流得也越来越多,已将苏慕之的外套浸染了大半。

  萧燃还想回头去拿晾衣绳上的毛巾,却见苏幕之已经将孩子抱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拔腿跑了出去。

  “慕之!”他见状赶紧跟上,三两步就追上了焦急万分的苏幕之,“你准备带她到哪儿去?”

  苏幕之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答道:“前面有一间小诊所,应该……应该可以急救。”

  “别傻了!”萧燃自然是知道情况危急,但也知道苏幕之现在被紧张冲昏了理智。他立马伸手用力扯住她的手肘,免得她还想往前跑,随即又迅速而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看这情况孩子得去缝针,那个小诊所的东西不一定都卫生干净,弄不好反而会害了孩子。从这里坐车去最近的一家医院只需要十分钟,相信我,肯定来得及的!”

  听他说的有道理,孩子好像哭声也小了一些,血流得也缓了下来。寻到了依靠的苏幕之脑里瞬间一空,只顺应地讷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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