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民广场的酒店一条街，大大小小林立着二十来间酒吧，各种风格的都有。
她俩进的这家“零点”是比较热闹的，除了地下乐队驻唱增加人气外，现场的三台泡泡制造机，以及不定时喷洒的啤酒喷雾都让现场的气氛HIGH到爆。
对于泡酒吧的唯一印象，容茉茉还停留在高考完同班包了间小酒吧一起庆祝那次。眼下奢靡的场面和想象中的相去堪远，乡巴佬容茉茉有点紧张，拉着陈新怡就想走。但零点很会做生意，Waiter直接领到桌位不说，连赠送的一打试管鸡尾酒都端上来了。再加上老友陈新怡留下来的意念很强大，容茉茉拖不动她，只好跟着老友坐了下来。
要说“零点”人气爆棚也不是没道理的，老板很有生意头脑，进场门票每人288，但美女可免，不但免，每桌还赠送一打“城市珊瑚”。这款酒在“零点”只赠不卖，蓝色的“城市珊瑚”装在细长的试管中，在店里灯光的映射下，发出幽幽的光，让想艳遇的男人目标更加明确，既使看不清脸，也知道哪桌有美女。
午夜时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零点”里人声鼎沸，地下乐队撕心裂肺地唱着情歌，每唱到高.潮处，啤酒喷雾还会很配合的向舞池喷出薄雾。
“城市珊瑚”以金酒作为基酒，带着浓郁的哈密瓜风味，一入喉唇齿皆香。容茉茉抽出一根，慢慢饮着，这里欢愉的气氛感染了她，让她整个人也轻松下来。酒很清甜，喝起来毫无负担，等台上那首苦情歌吼完，容茉茉已在不知不觉中解决完半打。
陈新怡跟着同事来过两次，熟门熟路的加点了果盘、小食和两杯鸡尾酒，她对鸡尾酒没研究，就挑着酒品单名字最顺耳的点。
Waiter很快就把她们东西的送到，点的是酒是漂亮的“玛格丽特”和可爱的“月亮公园”。
陈新怡分别试了一口，口味虽有不同，但都是清甜的口感，她把酒放在老友面前，自己则是插起了西瓜来吃，今天让容茉茉开心才是王道。
“零点”不设包厢，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在挤一个大厅里疯狂。但里面的结构又与一般的酒吧略有不同，整个大厅呈小阶梯状，一共分为四层，最低层是舞池以及吧台，第二层也就是容茉茉她们坐的这层是桌位，第三层是类似于包厢的软座，最上层是最为豪华的软包以及领舞台。布局呈现“花得越多，越能纵览全局”的态度。
“零点”美女虽多，但只有“美女”的毕竟少见，身边没有护花的，不少男士便开始蠢蠢欲动。
容茉茉两点钟方向的最上层，是最大卡位的软包。这会儿坐得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拿着zeiss高倍夜视一脸嫌弃地张望，“啧！啧！啧！沈二你什么品味，全场的蓝光，找不出一个能看的。”
那个被叫做沈二的沈尔博是“零点”的老板，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哪个女人经得起你这么看，你干脆用Axiovert得了。”
“什么玩意？”沈小白放下望远镜表示自己很有求知欲。
沈二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显微镜。”最后还是边上另一位给出答案，他熟练又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里的Doupont，火苗啪一下啪一下的窜出，眉目清朗的脸上却是不太耐烦的表情，“该散了吧？”
“沈大医生，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也就二十五分钟，屁股都没坐热。”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明天休息，别想用手术忽悠我们。”
沈二和沈小白迅速达成统一战线，皆是非常不满地瞪着沈谨衍。
“明早有个会。”沈大医生随手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就是准备要走的意思了。
“别啊……”沈二赶紧拦，“知道你爱岗敬业，当代白求恩，我俩今天不是要祝贺你评上副主任嘛。”
沈小白没接腔，刚一个表演结束，“零点”放了个漂亮的彩花，炫丽夺目间，眼一扫，便直觉那儿情报。
赶紧举起zeiss，果然不其然，“极品！”沈小白口中赞叹不绝，还不忘损堂兄几句，“屎一样的品味，这样的反倒没酒了？”
“怎么没有？”沈二顺着看过去，确认沈小白说的座位，“屎一样的眼神，没瞧见桌上的空杯？
“哟，挺能喝啊，叫上来一起呗，要不沈大医生老嫌无聊。”沈小白行动派，立刻朝伺候他们的Waiter招手，“你，去把那两位美女给我请上来。”
老板就杵在这儿，Waiter自然不敢怠慢，但小白指向不明，Waiter只能再次确认，“哪一桌？”
“28号！”老板沈二直接开口吩咐，“别听他的，你照她们桌上的再上一遍，不管两位小姐点什么，今天的单全免。”
“哟！哟！哟！”沈小白放下望远镜斜了沈二一眼，“你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人家我那是替哥找的。”
“呸！你当哥和你一样的品味啊？”
“哥什么品味？”沈小白依旧很有求知欲。
“人高冷啊，哪能和我俩似的，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大波、细腰、□□特艳俗的那种。”
他们的方位正对着沈小白口中的“极品”，视线略往下一探，便能看到。许是实在坐得太无聊了，不经意间，沈医生的视线便朝那儿看了过去。
此时的容茉茉已经把那打“城市珊瑚”以及两杯鸡尾酒全喝完了，酒精使身心彻底放松，微醺的状态，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沈医生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在那儿，随着音乐摇摇晃晃。距离略有点远，脸是看不清的，但身材的确火爆，穿得也够性感，但也就这样了，并没让他兴起多看两眼的冲动。
的确如小白所说，不是他的型。
沈医生兴致缺缺，很快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老板的吩咐，Waiter执行力惊人，马上便把容茉茉她们这桌原先有的端了上来。
沈小白又举着zeiss在那儿看，“哟呵，拒绝了！”
拒绝的是陈新怡，她没喝，脑子很清醒，戒备心比较重。从坐下到现在，已经有三四个过来要请她们喝酒了，统统被她这尊门神挡了回去。
这回换了Waiter来，新怡也不客气，赶苍蝇似的朝他挥挥手。
没完成老板的任务，Waiter哪里肯走，直接把东西摆上桌，“我们每晚都会抽取一个幸运桌，今天很荣幸抽中28号，二位小姐的消费统统免费，零点祝您玩得开心，常来常往。”
Waiter一脸诚恳，说得真像那么一回事，容茉茉信以为真，直接拿起来喝上了，今晚的酒都是冰冰甜甜的，她完全当作饮料来的。
新怡还是有点怀疑，不是怀疑“幸运桌”，而是怀疑——
“真的什么消费都是免费？”
“当然。”Waiter赶紧点头。
“那把这碟水果拼盘撤掉，换两盘全是西瓜的来。”
***
“玛格丽特”号称一杯倒，却因黄色的外表过于温和，让人放松对它的警惕，而可爱的“月亮公园”在星星和月亮的装饰下又暗藏着伏特加的刚烈。
容茉茉四杯下去，再加上那两打“城市珊瑚”，状态如何，可想而知。
其实她的酒量真算是不错的了，容爸和容妈都是号称千杯不倒的人物，遗传使然，容茉茉多少也能喝一点，要不换个酒量差点的，非得当场在“零点”趴下不可。
而一千个人，又有一千种醉法，容茉茉酒量好，酒品就比较差，属于一喝多就会不停唠叨的那种。
陈新怡之前没看她醉过，这会真是后悔死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午夜两点过半，新怡叫了出租车，只是医院不让开进去，而离宿舍最近的后门又早已落锁，陈新怡自认没勇气把正处更年期的大爷叫醒开门，只能让司机停在正大门，走进去。
三更半夜，左手拎着衣服，右手领着位话唠，不得不说，陈新怡很同情自己。
所幸正门到宿舍的路虽长，也被她连拖带拽的把容茉安全带了回来，一路上很小心的没被熟人看见。
进了宿舍楼，陈新怡等电梯，人困的要死，还得应付老友。
比如
“怡，我发现你们医院很贴心哦。”
“嗯，是！”陈新怡回答的很敷衍。
“还设了人形立牌，哈哈哈，是怕你们找不到电梯在哪吗？”
“嗯，是！”陈新怡继续敷衍，想想不对劲，“什么人形立牌？”
“那！”容茉茉指了指自己身边。
陈新怡看过去，“什么……啊啊……”，视线往上移，“……啊啊啊……沈大夫……”
容茉茉看了看老友一脸撞鬼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正要开口——
叮咚！
电梯到了，陈新怡不敢多逗留，一把将容茉茉拉了进去，然后就看到沈大医生后脚也跟了进来。
结果，“哇呜，人形立牌会动？”醉鬼容茉茉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刚进电梯的男人，“机器人？”
陈新怡觉得自己快哭了，她尴尬的对沈大医生笑了笑，“那个……我朋友喝多了……呵呵……”
男人只是瞥了容茉茉一眼，眼神淡漠，没有说话。
新怡顿时感觉电梯内阴风阵阵，她缩了缩脖，不敢造次。
倒是容茉茉——
“还可以人机对话？”醉鬼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她突然变得好激动，凑到沈医生面前，冷不丁伸出手，用食指猛戳他的脸，“科技真是太伟大了，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摁下去起来还热热软软的诶……”容茉茉边说着，双手也不闲着，从脸到胸，边摸边捏。
陈新怡当场吓傻了，忘了拉开老友，就这么看着她堂而皇之地吃着号称一医一枝花的豆腐。
而沈大帅好像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住了，居然没有抵抗，只是略显诧异的低头看着容茉茉。
事后陈新怡回忆，这应该是放大招前的沉默，要不是自己机灵，老友离死大概不会太远。
而在当下，陈新怡因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老友一路上下其手，直逼要塞部位，她甚至已经把其中一只手覆在了上面，并微微拢起，大有狠抓一把的架式。
猛得清醒过来的陈新怡扑了上去，要把容茉茉拉到自己身边，却被沈大帅先快一步。
醉鬼被推到了陈新怡的怀里。
陈新怡余光瞄到沈医生微红的耳根和脸，心道，这就是发怒的最高境界啊，气得血管都快爆了。赶紧用手捂住容茉茉的嘴，“什么机器人，这是沈医生啦，大活人沈医生，是真人，不是机器人。”
所幸，容茉茉终于听进去了，点点头，没再胡闹，乖巧地站在陈新怡的身边。
所幸
叮咚！陈新怡宿舍的楼层也到了。
她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把老友拉出了电梯。
“哦~~~~！”容茉茉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刚一出电梯便把陈新怡的手拉开，头还不停往后扭，“沈医生？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说的一枝花吗？”
呃……
容茉茉你这是在耍我吧？
陈新怡真是恨不得把脚上的高跟鞋塞进她嘴里，现在只能寄希望电梯门快关上沈大帅什么也没听到了，陈新怡不敢逗留，也没勇气回头看，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老友拖回了自己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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