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拨云见日

　　“不愧是四少，品味果然独特。不过，蔡老师的歌曲受众似乎比较小，不然再给大伙儿个机会，换首歌试试？”刚百度完的小甜甜不动声色收起手机，笑呵呵道。

　　“也好，”略一思索，顾轶点点头应，“那就换首歌吧。我相信这个歌手，在场无人不知，没人不晓。”

　　小甜甜大喜，顺着顾轶给的台阶忙问道：“好啊，什么歌？”

　　“春哥的蜀绣，还是郭小四填的词。怎么样，这首不算偏吧。”顾轶状若无心的扫了眼小甜甜，笑笑问。

　　好冷，暖气开得极足的会场里，小甜甜突然觉得脊心惊出一片冷汗。与此同时，淹没在喧嚣人海里无影无踪多时的理智也终于回归了身体。

　　忍不住用没握话筒的另一只手虚拂了拂额上并不存在的汗，小甜甜不由对自己刚才的一时兴起感到后悔万分。

　　策划书里的内容原本已经很紧凑了，不仅有屏幕聊天、全场互动游戏、滚动抽奖、幸运转盘、微信抢红包赢奖品等丰富的暖心情节，还不乏假面舞会鸡尾酒会等创意环节，真可谓丰富多彩，有声有色。

　　只怪他视力太好，见四少独自坐在某角落安静喝茶的落寞样子，一时忘形，他竟以“献才艺”的烂理由把他从冷清的角落带到这流光溢彩的台前来表演。

　　没想到，四少似乎并不乐意。

　　看出四少的不痛快，他本应第一时间把他送下去的，可也不知到底抽了什么风，他居然还欠扁的提议再来个对唱。

　　自诩聪明的他是有多蠢啊，小甜甜苦着脸想，怪不得四少刚远远甩个眼刀过来警告他，一定是对他没经过他允许就搞突袭的行为很不满意吧。

　　君子不强人所难，明明都要结束了，却被他贱兮兮一口打断，果然是die啊。

　　可后悔药万金难求，小甜甜抽了抽嘴角答，“不，不偏，挺好的，呵呵。”

　　底下按键声又是一片。

　　真狡猾，虽然春哥已经红了十来年，小四更是少年成名，可在青柠看来，即便是二人联手，这首歌的偏僻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刚才那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膝盖儿想都知道，这会儿恐怕大家心里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却不料一个弱弱的声音打断了青柠的遐想，也成功搅起室内的一汪春水。

　　“要是没人上去的话，不然，让小蜻蜓试试？”有人小声建议道。

　　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青柠满脑子都冒着“什么情况”的泡泡，她不由转动脑袋，四处找寻这个小冤家的藏身之地。

　　“小蜻蜓是谁？”

　　虽然局面早已不受自己掌控，小甜甜仍不甘心的握紧话筒，警惕的问道，生怕够乱的现场出其不意再捅出个什么篓子来。

　　见副总并没明确拒绝，那人似乎多了丝底气，于是她仰着头鼓起勇气说：“小蜻蜓是我的闺蜜许青柠。”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她？”台上那人不紧不慢问。

　　青柠循着声音终于捕捉到叶子娇小的身影，那一瞬，她分明听见叶子一颗芳心将要“扑通扑通”蹦出胸腔的声音。

　　“四，四少，不好意思，请问刚才，刚才是您在跟我讲话吗？”

　　见这傻丫头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显然是因为和帅气上司搭上话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身旁的同事皱着眉，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却不料这姑娘居然结结巴巴冒出这么啼笑皆非的一句话。

　　顾轶似乎被这有趣的小姑娘逗乐了，忍不住勾勾唇角应：“是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为什么推荐她么？我很好奇，想必大家也想知道原因。”

　　大家纷纷配合的啄起了米。

　　“叶子！”傻姑娘几乎用尽平生力气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满目惊讶里，突然低下头，好似害起羞来。

　　顿了顿，像是重整旗鼓般，叶子放低声音解释道：“回四少的话，我叫叶子。刚才我一回头恰好看见小蜻蜓笑了，我了解她，她是个很靠谱的人。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除非她胸有成竹，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笑的。”

　　“哦？是么，小蜻蜓？”台上那人笑了，淡淡容色里带着股山长水远般的宁静。

　　随着顾轶这句话，焦点很快转移到青柠身上。

　　作为莫名躺枪的众矢之的，青柠只得慢吞吞从阴影里挪了出来，勉力笑了下说：“上学时确实听过这首歌，歌词意境都很不错。”

　　“这么说，你果然会唱了。”顾轶揶揄的笑了笑说。

　　“一点点而已，上不得台面。”青柠困兽犹斗，含蓄的拒绝道。

　　好不容易捞住根稻草，也不管到底能不能救命，好歹先抓住再说。小甜甜忙使劲挥了挥手，拼命用眼神示意青柠快到台上来。

　　你才到碗里去呢，青柠把视线投向一边，假装没瞧见。

　　见青柠没做出回应，小甜甜不由急了，自己捅出的窟窿，豁出去也要堵上。情急之下，他索性不顾形象大喊了句：“还愣着干嘛啊，快上来吧，小许！”

　　随着这声喝喊，周围同事求助里带着点艳羡的目光很快也扫了过来。叶子甚至拨开人海三两下蹦到青柠面前来，直接推着她往前走去。

　　见实在躲不过，抛给叶子一个“算你狠”的表情，沿着人群自动分开的间隙，青柠努力挺直腰杆，一步步向舞台方向迈了过去。

　　师尹这么大，没想到又见面了。顾轶小刷子般的长睫毛闪了闪，眼里看不出情绪。

　　但见那姑娘慢吞吞朝自己走来，满脸不情愿里带着丝无奈，他居然觉得刚才被小甜甜挑起的无名火似乎熄灭了，甚至阴郁的心情都拨云见日，慢慢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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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过后，叶子似乎突然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一连几日都没再越过一个办公室跑来拉青柠一起去上洗手间，连往日演讲般的午餐时分也沉默了许多。

　　就在青柠以为发生了什么误会，准备在下班后当面问问清楚时，这天午后，叶子突然抱着盒纸巾出现在她面前，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般。

　　还没等青柠开口问，叶子就一言不发的把她拉到顶楼天台，关上门，抱着她哭得悲痛欲绝。

　　青柠忙七手八脚去安慰，叶子却越哭越凶。于是她只得轻拍叶子的背，不住给她递纸巾。

　　终于，纸巾盒子见了底，叶子才伸手抹了把泪，抽泣着说：小蜻蜓，怎么办，我失恋了。呜呜呜，难过死了，快安慰安慰我。”

　　“哦，啊？失恋？”青柠一头雾水的说，“我俩朝夕相处，什么时候见你恋过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男神好像变心了。早上我特意早起半小时，画了个超好看的妆，就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谁知苦哈哈等了大半天，都没见他来咱们十四楼视察工作。我觉得他肯定是变心了，所以才没来看我，呜呜。”

　　青柠陷在“视察工作等于来看你，没来视察就是失恋了”的混乱逻辑中，风里凌乱着，忍了半晌，还是抵不住好奇心问：“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年会那天啊，”叶子吸吸鼻子说，“不仅是我，全公司的未婚女青年都在那天脱单了。哦不，除了你，因为美男计对你不管用。”

　　“全公司？美男计？这么说，是大众男神了？”青柠恍然大悟问。

　　“大众？拜托，我男神起码得是奔驰级别的吧。”叶子暂停抽泣，想了想说。

　　青柠不由想起年会那晚一曲终了，她刚下台就被叶子以“为了看清四少接下来的发言”为理由，一把摁在她早就占好的最显眼的前排位置上。

　　每当四少的目光从前排扫过，叶子都会使劲晃着青柠的胳膊笑得癫狂无比:“啊啊啊啊啊，四少他在看我，他又在看我！”

　　忆起这一幕，青柠哭笑不得的问：“所以，你男神是四少？”

　　“嗯嗯，对啊。”叶子猛点头，瞬间忘了继续哭下去。

　　闻听这话，青柠不知作何表情，正要劝叶子别太伤心，这丫头却先捏了捏青柠的手心，自我宽慰道：“小蜻蜓，你说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四少他贵人多事，今天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才忘记来咱们楼对不对？”

　　这下，青柠真不知该作何言语了，只好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应：“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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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轶最近有些懵，原以为没多久就过年，捱过年会这茬，老爷子发现自己缺乏经商的头脑，总该对他心灰意冷，大发慈悲把他放回首都去做他喜欢的事。

　　这是他设想过无数次的情节，可没想到的是，事情正朝着相反方向发展，年会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那天，为了婉拒女士们的不断邀约，无奈之下，他只好端起酒杯一口口往嘴里灌。等终于“不胜酒力”借故离开，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假面舞会本是策划书里最开始的环节，里面藏着他的小私心。

　　除了因为点子新鲜能挑起众人兴趣，还能因身份未知给他减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原本被他特意放在最前面，却不知为何被人调到了中间。

　　因此，即便他后来戴上面具，还特意换了件外套，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女士们的火眼金睛。

　　他不想跳舞，尤其不想跟满身脂粉味仍掩不住内心各种狂野想法的女士跳。权衡过后，只得以酒回避。

　　这样做的后果是，第二天醒来，头还有些微微的疼。本打算一如既往在家里喝喝小茶看看报纸，磨蹭到快下班再从VIP电梯悄无声息溜进办公室里，却不料八点刚过，夺命call就来了。

　　竟是小甜甜。

　　犹豫了下，顾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四，四少，”许是想起昨晚的闹剧，仍有些心悸，小甜甜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自觉的颤抖：“顾总让我叫您起床。”

　　“顾总？”顾轶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里含了丝不悦：“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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