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罪恶到访.26
虽然知道了这里是横滨，猫野有川乍一看见中原中也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中原中也看起来更成熟了一点，一身西装越发的合身，看着猫野的蓝色眼睛内翻滚着滔天巨浪，毫不克制地释放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其中还夹杂着冰冷的杀气——身高倒是一点没变。
猫野有川第一眼就被中原中也身上几道既深又醒目的伤疤吸引住了。
那几道伤方向一致，沿着中原中也下巴往下、划过他纤细的脖颈、划进他解开了一个扣子的衣领中，衣服遮盖了后面的痕迹，让人再不能觅见——
猫野却知道，那伤必然无情地划过了中原中也的胸膛与腰肢，他还知道这伤比看上去还要来得深，深入骨髓。
因为，这是他的手法。
中原中也看清了猫野有川后也有几分怔愣。
他只见过lion三次，但每一次都让他刻骨铭心。他绝对忘不了那张脸。
面前的脸毫无疑问是lion，只是稚嫩了几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lion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用最漫不经心的表情犯下最疯狂的罪。
在他带着六位属下横空出世后的短短一年，人类就从食物链顶层跌落，社会被动物与机器占领，人类文明倒退十年不止，唯有聚集了越来越多异能者的横滨得以暂时保全——而这保全，也已经牺牲了许多异能者的性命。
若说lion是把没有刀柄与刀背、只会伤人的寒刀，眼前少年无疑已经学会了收束锋芒。
一旦开始思考，越来越多证据都在说明眼前的少年并非是lion。
lion已经失踪三个月了，有消息传lion已经和一位平凡的高中生同归于尽了。不管消息是否属实，失踪三个月都证明lion遇到了棘手的事无法脱身。
而且lion靠着几乎完美的肉·体横行无忌，眼前少年在遇到威胁时会下意识将手搭在腰间的木刀上。
中原中也的掌心开合了几次。
即使这个少年不是lion，未来也会成为lion。
这是白兰那个疯子说的，不要妄想哪个世界的lion会帮助人类，lion就是为了毁灭而生的——更确切地说，是毁灭人类，白兰说的时候还笑眯眯地补充，“除了人类，大家都会有童话般的结局。”
他的世界已经在悬崖边岌岌可危，哪怕lion真的死了也已经于事无补，只有lion主动弥补才有一丝的转机，若能帮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免去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去的痛苦……
中原中也杀气逐渐具现化，就看到猫野还端着杯捏坏了的杯子、看着指缝间流下的奶茶发起了呆，杀气一滞。
猫野看着被奶茶流过、逐渐变黏的手，开始思考要不要舔干净，一抬头发现中原中也还站在离他三米远的方向，看在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的份上，他好脾气地问：“不想打一场吗？反正我也没有事，陪你练练手也没关系。”
果然，哪怕这个少年似乎有小心藏起利爪伪装成猫的样子，也无法掩饰他本质是傲慢的狮子这个事实。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眉峰一敛，欺身向前，抬手就向猫野的心口攻了去。
他曾听闻，lion的唯一弱点就在心口，那这位少年大概也不例外。
当然，还有个传说，lion之所以会有心口这个弱点，就是因为他的心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的身体，后来才安回去了，但在装回去后，位于lion心口的心脏就变成了一件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器，只要取出神器许愿，在愿望实现的时候，lion也会死去——这个传说充满了浪漫的美好幻想，显然可信度低得可怕。
这个年纪的中也强了好多。
猫野躲过一击，对中原中也喊道：“先说好了，作为陪练的代价，打完后你要告诉我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经历了什么。”
中原中也沉默，回应以更迅猛的攻击，和猫野错身的瞬间抬腿侧身踹去，正正对准了猫野的胫骨。
猫野就当中原中也默认了，笑了一下，没有再避开，左脚轻轻一抬勾住了中原中也踢来的脚，借这只脚将中原中也固定在原地，手上紧接着带着拳风打向中原中也的左颚。
中原中也用左臂卸掉猫野的攻击，不甘示弱地以被控制住的左脚为中心一个回旋，提起右脚，用膝盖攻向猫野的下腹。
两人你来我往，为了发泄，也是出于对对方实力的信任，攻击均是毫不留情，又带着点默契的点到即止。
周围的人早在一开始就疏散完了，两人满脑子只剩下如何打出对方无法阻挡的下一招。
……
猫野坐在废墟上，看着自己所有骨头都被震碎的手冒着白雾，软塌塌畸形的模样在一点点矫正，快速地修复着，一边问旁边的中原中也：“还能说话吗？我的报酬呢？”
中原中也捂着肚子靠着废墟坐着，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应该被打断了七根肋骨，正冒着冷汗，听到猫野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一开始就没答应好不好。”
虽然话是这么反驳的，看到猫野依旧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中原中也调整了一个稍微好受一点的姿势，开始为猫野讲另一个时空的他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猫野安静的听完了，想了一会，突然问：“你知道那个和我同归于尽的人叫什么吗？”
对于中原中也口中自己会做的事，猫野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会那么花费精力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他很好奇能够杀死他的，会是什么人。
“只是个传闻而已。”中原中也没有正面回答猫野的问题。
猫野知道中原中也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他对那个人下手。
虽然理解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对自己的忌惮，猫野还是觉得心口有些闷，觉得中原中也一向可爱的脸都讨厌了起来，“哼。”
听到少年版lion极其幼稚地哼了一声，中原中也精神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疼到出现幻听了，抬头看到猫野特意别过头去不看他，突然觉得世界太奇妙了。
谁能想到，谁敢去想，那个lion，那个成为无数人噩梦的lion，也曾经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地垂下头，澄澈的眼睛无焦距地盯着地面，头一次正视白兰口中“lion为毁灭人类而生”，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让lion彻底站在人类对立面的事吗？
中原中也有和猫野有川一样的毛病，习惯了武力解决后就不爱用脑，他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因为不可逆转，所以那件事情是发生在一开始的，而这个年纪的lion还一无所知，所以是在lion长大后才爆发，——
中原中也终于想到了。
那个他一直以为是他人为了有活下去的希望而编造出来的传说，也许是真的。
而拿走了他人的心，在归还后心就变成了能够许愿的一次性物品——这不就是，人体实验吗？
中原中也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又抬头看了猫野一眼，却见到猫野的身体开始变透明。
若是还有下次再见，或许这个少年就会成为lion了。
中原中也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猫野有川终于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舒了口气。
在他专心等待回到原来世界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我不知道你和另一个世界的我是什么关系，但是，多相信我一点，请！”
猫野回来后是出现在地面。
他还没来得及体会中原中也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断开联系的动物们已经和猫野连上了，接连被抛弃了两次，终于忍不住纷纷向猫野哭诉。
猫野为难地挠了挠头，问有三层进化的黑猫，‘我刚刚失去联系了多久？’
黑猫在猫野失联后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每隔一段时间就看一眼自己的怀表，听到猫野的问题立马回答，‘十分钟。’
显然两个世界的流速不一样，猫野舒了口气，就开始按照之前前进的方向，加速向中心医院的飞驰，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或许，还来得及。
虽然空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的意识猫野还能感受到，只要意识还在，就还有机会。
近了。
又近了。
他已经能够接收到小智的消息了。
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中心医院，猫野轻轻地捂住胸口，安抚着空开始变得懵懂的意识，开始往下降落。
小智早就在猫野的落地点旁等待着了，见猫野落了地，就冒着漫天的尘埃迎上前去，红着眼睛告诉猫野，‘他们带着大人的朋友去了负二层！’
猫野抓起小智放到口袋里，跑进了医院大楼。
楼梯间没有向下的通道，只能通过电梯下去。
猫野镇定地按了负二的楼层，等待电梯下落。
他本来做好了对方在电梯上做手脚的准备，打算暴力破坏电梯直接下去，没想到电梯却十分正常地将他送到了负二层。
负二层是停车场。
小智探出头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发怔，眼圈又红了几分。
猫野叹了口气，把小智的脑袋按回口袋里，说了声，“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强化的一窝老鼠，只有小智一只鼠活了下来，不怪她会这么沮丧。
猫野快速观察了周围存在的所有物体后，简单粗暴分辨了一下周围的味道，就找准了一个点，正准备捶下去时，他抬手的动作一顿。
空的意识突然消失了，他的另一半意识回到了他的体内。
猫野的手抖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双手统统兽化，开始用力锤击地面。
地面裂开的同时，猫野听见了石头碎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打开了一个缺口般，刚刚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的地下开始传来许多人的交谈声。
通过传出来的声音和气味，猫野很快掌握了许多下面的信息。
“嘭——”
随着最后一拳落下，地面顿时塌陷了一大块。
猫野踩在石块上，慢慢走到了地面，在他对面站立着几位穿着防护服、看不清面部表情的人。
猫野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按照自己心中划好的路线，寻着味道走去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放轻了动作，悄悄开始往猫野前进的反方向移动。
上面突然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几人顺着被猫野捶出的大洞口看去。
密密麻麻的动物从那个洞口侵入了下来。
这是猫野刚刚临时强化的动物。
没错，他把周围所有动物都强化了。
而他叫他们过来，只下了一个命令，“保护赤司征十郎。”
除此之外，别无限制。
猫野面无表情地前行，目的准确，所有复杂的密码与构造都被他统统摧毁。
最后一个转弯，目的地到了。
面前出现了一个玻璃房间，猫野看到空和赤司征十郎就在里面。
即使猫野再认真地去听，也无法再听见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猫野停在原地的脚往前迈了一步。
“真是可悲的一生啊，出生时因为天生体弱就被抛弃，死时狼狈得连人类的姿态都没有保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笑眯眯地将视线移向猫野，他的体型胖胖的，面容十分和善，“你说，是吗？”
猫野像才发现这个人般，看向了他，“你，是什么东西？”
他无机质的声音中毫无任何感情，就像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提问，是他发自内心的困惑。
笑眯眯的白大褂没有生气，对猫野笑得更加灿烂，夹带着几分满意，“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看吧看吧，你的弟弟要得到蜕变了。”
猫野没有再理会他，开始企图像之前一样破坏玻璃房。
他狠狠打了几拳后，玻璃房没有出现任何裂痕。
“不要白费力气了。”白大褂在一旁好心地说，“这是特制的材料，想用蛮力打破是不可能的。安静下来，陪我一起看这场绝妙的蜕变吧。”
猫野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白大褂的话，而是因为他以为已经死去的空，他的尸体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灰猫的身体开始抽长，变回了人。
在一旁僵硬了许久的赤司征十郎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灰猫变的人陌生的脸，眨了眨眼，一滴还未干涸的水挂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像活过来般缓缓扭头，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猫野，紧绷的面容放松了一些。
猫野动了动喉结，盯着空的身体不敢移开，他看见了，一丝丝极细的黑线从空的身体上冒了出来，偶尔还夹杂着粉色的雾线。
那些雾线在空气中游荡着，来回交织，透着股说不出的诱惑，诱使着人沉沦黑暗。
“多么美啊。在那不值一提的躯壳中，隐藏着这样深邃的秘密，让我不得不感叹，这也许就是大自然的奇妙之处吧。”白大褂露出了陶醉赞叹的表情。
猫野捏住了白大褂的脖子，“你应该知道怎么打开这个房间吧？”
他看见，那些雾线开始缠绕着赤司征十郎，露出想要将他吞噬的意思了。
白大褂被猫野提在空中，涨红了脸也还在笑，“我可不会告诉你如何破坏这场艺术。”
猫野静静看着白大褂一点点窒息，看白大褂真的没有任何吐露的意思，手中一用力就想让这只碍眼的虫子尽快下地狱。
没想到与他的想法相反，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松，放开了白大褂。
“这是……什么力量？”
白大褂一边咳嗽一边露出自得的笑意，“容我短暂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清水泉，是你们的父亲，是你们的创造者，也是你们的主人，我的意志，你们怎么能够违抗呢？”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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