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月19日
我的天啊钟令熙，哥哥在跟你告白诶。
“嗯哼，”钟令熙佯装淡定，手若不是被他牵着早已没了力气，“是谁说才认识了十天？今天也才第十一天。”
“一天也等不下去了。”张逢宁答得很快，听起来委屈极了。
的确十天太快了，撞到他也不过是上周的事。可一切又是那么顺理成章，她也想不到任何再拖延的理由。钟令熙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说的？”
“今天早上，”张逢宁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昨晚就没怎么睡，一直在想，早上你同意我来找你，我就决定要说。”
钟令熙突然明白了：“你是不是中午去商场买的项链，所以就在负一楼吃肯德基？”
“……是，选了蛮久。”
“所以我问你中午有没有好好睡觉，其实你没有睡，但不敢说。”
“嗯。”
恋爱中就连追究挖掘这种小事都是那么甜蜜，这样她就可以知道，在过去的哪个时间里，他在想她。钟令熙低头偷笑：“笨蛋。”
“是啊我好笨，”张逢宁巴巴承认，“可你真的很聪明，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生都要聪明。”
“我哪有那么聪明，”钟令熙也开始委屈，“这两天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没人在意眼前的路通往哪里，张逢宁就这么牵着钟令熙的手往前走，他不敢回头看她，她也没敢抬头。
“哎……”张逢宁无奈地叹气，“对不起嘛，我太笨了。”
“你也知道你笨。”
“我知道嘛，所以我就找了一个军师……”
“什么？”钟令熙终于抬头看他。
“哎，就是……”张逢宁说得磕磕巴巴，“他是我高中舍友，叫高西，现在在双大，准备毕业了也来深州，就他也谈过几个，比我好一点，所以我就问他。”
“什么叫好一点，明明好很多。”
“是……”
“也没有好很多，这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钟令熙好笑地看着他，“他给你帮什么忙了？”
张逢宁三缄其口，费了老半天才终于开口：“他一开始就很激动，我刚给他发你照片他直接给我打了一小时电话，你想想两个男生能打一小时电话……”
钟令熙笑得更夸张了。她知道男生们会讨论她，也从不在意，可没想到听喜欢的哥哥和好兄弟讨论自己竟是这么有趣。
“他就很支持嘛，然后也觉得你太美了，肯定很多人追，可能不好搞，可是我觉得你对我感觉好像还蛮好……”说到这里，张逢宁声音弱了些，低头腼腆地看了一眼钟令熙。
钟令熙一直笑着，冲他轻轻点了头。张逢宁松了口气，变得更加自信：“他也觉得你很有趣，也很聪明，然后你有时候说话就比较直接，我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就会问他……”
张逢宁停住了，钟令熙猜想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果然：“你那天回来不是生气嘛，说我没让你到了说一声，他就说你可能跟很多男生出去过他们让你这么做……”
“什么？”钟令熙惊诧地打断他，“这不是基本礼貌吗？你们男生之间分别不会说吗？出门你妈妈不会跟你说吗？这就能看出来我跟很多男生出去？”
“我知道，”张逢宁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就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因为你一直都表现得很聪明，所以他才那么认为。”
“哦，”钟令熙又好气又委屈，“可是我没有谈过恋爱啊。”
“啊？”张逢宁结结实实惊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钟令熙也这么看着他，等他震惊够了会说什么。然后他说：“追你的都看不上吗？”
“没人追我啊。”
“为什么？不可能。”
钟令熙无奈又好笑：“因为别人都像你那个狗头军师一样觉得我有很多人追，然后就都没有啊。”
张逢宁还在傻愣，突然笑了：“怎么这么好，没有人敢，就只有我这个笨蛋敢。”
“是啊，只有你这个笨蛋。”
两人相对而站，银灰色的路灯将他傻笑的脸映得好温柔。张逢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那样敛起笑容，涩意重新浮现双眼：“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钟令熙忍不住笑了出来。笨蛋哥哥真是严格按照流程来的，表白完我喜欢你，还要认真问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刚才一定是想连着说，却被她插了话。
“手都被你抓着，我还能说什么。”钟令熙望着他。
张逢宁笑了起来，笑得好夸张，那双喜悦的眼睛在黑夜里无比明亮，恨不得找一个喇叭大声宣告“我有女朋友啦”！
他紧抓着钟令熙的手，四下无人，钟令熙以为他会拥抱她，她清澈的眼神里全是期待。可他没有，他转过身，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我的天哪，他不会连抱一下她都不敢吧。钟令熙又气又羞。
钟令熙继续问他：“然后呢？高西说觉得我跟很多男生出去过？”
“他就觉得你可能在pua我，叫我不要这么快……怎么说，就保持一点距离。”似乎是确认她接受了表白，张逢宁放心了些，语气坦然许多。
“啊？”钟令熙变了脸色，“什么叫pua你？你们男生觉得指出错误就叫pua？”
“哎呀，我就是很笨嘛，”张逢宁将她拉近了些，“所以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昨天晚上你生气了，其实西还是叫我不要理你，但是我没听他的。”
“干嘛不听？”
“听他的我就没了呀。”
钟令熙扑哧一笑，满腔气恼瞬间扫空。她的笨蛋哥哥好像也不完全是笨蛋嘛。她轻轻说：“你也知道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突然很着急，”张逢宁认真承认，“我故意不理你，你看出来了，你都那么说了，我再不承认就没了呀。”
“对，”钟令熙也承认，“我昨天很失望，我觉得我是不是看错了，早早跟你说睡了就是在想，要不还是算了。”
张逢宁猛地刹住脚步，转过身来，惊慌又委屈地看着钟令熙。什么嘛，明明他才是男生，为什么看起来是他在撒娇。钟令熙赦免一般道：“但是还好，笨蛋及时醒悟了。”
张逢宁还有些后怕地愣怔，听见钟令熙继续说：“因为我就是一个很直接的人，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这样沟通的，有问题就会直接说出来。你们觉得好像才认识十天，有问题也要忍着维持表面，我不。拜托啊，如果是普通同学那可以啊，有矛盾不爽不来往就行了，可是我们是吗？”
“我知道了。”张逢宁又靠近了她一步，这一次近得钟令熙看清了他的喉结，是她需要踮脚尖才能咬到的高度。
钟令熙以为张逢宁会抱她，但他还是没有，真是浪费心跳。
虽然不够有主见，但钟令熙没忽略她的哥哥还有一点好。他昨晚一直在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没有甩锅给他的兄弟，直到今天向她说起这位重要的朋友才不得不说出来。
嗯，看起来是个有担当的笨蛋哥哥。
“为什么喜欢我啊？”钟令熙仰着脖子望他，这么重要的问题，她想看着他的眼睛听。
“这个……”张逢宁又抓起了后脑勺。
“不要抓后脑勺。”她终于得以命令。
“哦。”他乖乖放下来。
不让抓后脑勺，张逢宁更是不敢看她了，他别过身往前走，钟令熙也不勉强。他没有想很久，好像这些答案早就烂熟于心：“首先你很聪明，情商很高，我就比较笨，不怎么会说话。然后你很会生活，很有趣，我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然后你性格很好，跟同学相处得很好。还有你很细心，会关心我很多很小的事情。而且你很坦诚，自己好看就说自己好看，我没见过别人会这么说，我觉得很好……”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这让钟令熙很意外。最后，张逢宁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腼腆地笑了：“然后你也很好看，我对颜值还是有点要求的，但是你超标太多了……”
天哦，直男表达真是简单粗暴得可爱。
“哦。”钟令熙低头在笑。好像并不意外，却又那么欣喜。
突然她想起来看一眼时间，随即惊叫起来：“天啊，十点半了，你得走了。”竟然已经十点过半，明明觉得还没讲几句话，这一切仿佛都只是一会儿。
钟令熙往回走，却被张逢宁扯住，他的声音里满是不舍：“我23点59的车，可以11点再打车过去。”
“那也要往外走了啊。”钟令熙着急地说，见他不动，她好好哄道：“我不走，陪你去高铁站。”
张逢宁的眼睛在一瞬间点燃后熄灭：“不行，那你回来太晚了不安全。”
“不要，就算你11点走我也要陪你去高铁站。”钟令熙很坚持。她怎么可能容忍他在穗州有一刻不在她身边。
张逢宁根本拒绝不了她。
深夜出城不好打车，他们等了十分钟，出发时已接近11点。
上车时当然放开手，钟令熙坐在一边，手放在腿上，故意望向窗外。车开了一会儿，才等到张逢宁温热的手过来将她抓住。冷静了一晚上，他手心的冷汗也已退却。
张逢宁问：“你什么时候毕业？”
“7月3日。”
“那什么时候开学？”
“不知道呀，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呢。”
“对噢，我记得我是7月9日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上落款写的6月。”
钟令熙一笑：“记这么清楚哦。”
“是啊，盼星星盼月亮，”即便时隔两年，张逢宁依旧双目憧憬，“等了好久好久。”
她也附和两句：“嗯，光华，那是值得盼。”
“那可不。”他多少有点顺杆爬了。
张逢宁接着问：“那你的行李怎么办？还拿回家吗？暑假放哪里？”
“跟那边联系了，学校有地方可以帮忙放，毕业典礼完我就直接寄过去。”
“7月3日毕业，那我还在深州，我过来帮你搬行李，顺便可以看你毕业典礼。”张逢宁期待地看着她。
钟令熙都不忍心让他失望了：“我……爸妈说他们要来。”
“噢，这样。”
别说他不敢来了，就算是她也不敢现在就让父母见到张逢宁。
钟令熙也问：“那你什么时候实习结束？”
“7月12日，刚好三个月，从上周一开始算。其实那天周五我赶来深州是去面另一个暑期实习，但是时间跟中金有点重叠，那边说协调一下。”张逢宁转头过来看她：“其实我本来在犹豫，因为实习的话有中金就够了，在这边多住就会花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嘛，如果你在，那我就在这边继续实习到九月。”
张逢宁的眼睛里写满了“现在我可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钟令熙很惊喜，但也不想他多花钱：“其实我暑假不一定能在深州啊，可能也是跟爸妈说去梁可可家一周这样，那反正都是去玩，如果你回京州，我也可以说去京州玩啊，时间是一样的。”
“好啊。”张逢宁眼角笑出了褶子。他认真说：“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很想继续实习了，这段实习结束就要开始准备秋招，要准备很多考试，实习没有时间的。”
“所以考虑继续实习都是为了我咯？”
“是啊……”
怎么办，还没在一起他就处处在考虑她。
23点过半，他们到达了穗州南站。虽然钟令熙想陪张逢宁到上车，但他担心她太晚不安全，还是直接给她叫了车。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张逢宁最后说：“还有一件事，我本来还在纠结找工作的事，因为很多金融单位都在京州，现在……”他笃定地看着钟令熙，好像是她给了他答案：“我就开始找深州，所以秋招之后应该还是会过来住一段时间。”
这对她来说无比惊喜：“好。”
出租车再拐一个弯就到了。钟令熙心跳加速，她好想抱抱他，他怎么就不想呢？她要不要主动抱住他？可她是女孩子啊这还是第一天呢……
车最终停在他们面前，钟令熙都没能说服自己，张逢宁这个笨蛋也始终无动于衷。
“到学校告诉我。”张逢宁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好嘛。”钟令熙睁着大眼睛望他，目光几乎带着恳求——你能不能抱抱我？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真好啊，终于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很久很久了。钟令熙这才发现，他的嘴唇起了皮，裂开的死皮半挂在嘴唇上，丑死了。
只想赶回家看孩子的司机师傅真的没心思陪小情侣磨叽，打了个喇叭破坏了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
钟令熙收回手，上了车。张逢宁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哎……”他无奈地骂自己，“要是勇敢一点抱抱她就好了。”
这一天，是2018年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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