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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拥成眠


“既是如此,那我现在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辉话一出口便将右手狠狠下压,操纵在他右手食中二指间的剑气便也跟着斩下,直接将花妖的锁骨斩断并仍继续向下,活生生割开了她肩部以下的血肉,几乎削掉了她的半个肩膀。

        花妖痛得死去活来,尖锐的惨呼响彻整间“洞房”,给人说不尽的诡异惊悚之感。

        也是直到这时花妖才真正知道惧怕清辉,而此刻她面前的清辉则已变得不再像是清辉——他周身被团团黑气所笼罩,面冷如霜,眼中尽是霸道而狠厉的神色,就像被什么魔物附体了一般。

        “你……你是……?”花妖用颤抖的声音喃喃着,像是猜到了清辉的身份,但却又不敢确定,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清辉根本没功夫理她,他只是用冷漠到近乎冷血的声线对花妖道:“我的剑气只要再往下一寸,你的心脏便会被割成两半。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到了这个份上,花妖再不敢跟清辉调情玩笑。她以一只手虚握在清辉的剑气上,似是非常害怕清辉会突然将剑气下移。而她的另一只手则边发着抖边探入她衣衫的前襟中,并从那里摸出了一只微型百花瓷瓶来。

        “解药在此……求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吧!”

        花妖边恳求着边将手中的瓷瓶奉上,清辉也不走过去接,而是站在原地仅以左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花妖手中的瓷瓶便稳稳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真的是解药?”清辉看起来并不信任花妖。

        “就是向天借胆……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欺骗公子啊……”

        清辉闻言也不置可否,只是以手指拔开了瓷瓶上的小盖,往蓝棠微张着的口中喂入了一粒里面装着的丹丸。

        蓝棠服下那丹丸后果然停止了流血,只是整个人仍旧虚软无力,全靠挂在清辉身上才得以维持站姿。

        “解药已经起效……再过几个时辰……这位姑娘便能醒转……”

        清辉听了花妖的话,只是问她:“我另外几个朋友也是你抓去的吗?”

        “与公子同行的那一男一女……被我施了法……暂时传送到谷中另一块区域去了……”花妖艰难地解释着,“不过他们并未中毒……因此公子也无需替他们送解药过去……”

        “那还有一人呢?”

        “我的确不知……”花妖苦着脸,那张脸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了,“这谷中不止我一个妖族……可能是被其他人给……”

        清辉虽然见这花妖老实交代了一切,可他心底里的那团魔气却似并不愿意就此宽恕她。清辉凝结着剑气的右手微微战抖着,似是他心里正有两股力量在剧烈斗争。

        ——放过她吧?她已给了解药。

        ——怎能放她?是她自己不知死活惹祸上身。

        ——不放她又待怎样?难道真要为了这点事便杀了她吗?

        ——杀她如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可犹豫的?还不立刻动手?

        清辉心下最后的这个声音压过了一切其他声响,清辉的眉头虽皱成了川字,可他的手却已准备对花妖下手。而正在这时原本委顿在他怀中的蓝棠却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她梦呓似的说了一声“不要”,接着便不顾危险地伸手去抓清辉的手,似是全没想过清辉的指间此刻正凝着剑气,她这样贸贸然伸手过去,很有可能便会伤着自己。

        倒是清辉自己被蓝棠冒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也是在这一吓之间,原本牢牢占据着他意识的恶念产生了动摇。

        蓝棠与清辉的拉扯再次割伤了被剑气贯穿的花妖,虽然被割的时候痛极,可清辉的剑气却受到蓝棠的干扰,偏离出了花妖的体外。花妖趁着这个间隙赶忙咬紧牙关飞速隐形逃命去了,只剩下原地还搂着蓝棠的清辉,以及妖力消散后变回原状的谷中风景。

        “为什么不让我杀她?”清辉的魔气正盛,他竟责怪起碍他事的蓝棠来。

        “你……你的旧疾又犯了……”蓝棠的神思还未完全恢复,说话只能是断断续续的,“我……我答应过要……要替你……”

        蓝棠并不连贯的话语却唤醒了清辉潜意识中的某个回忆,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在微风轻抚过草地的芦苇荡边,他曾与他怀中的女子面对面盘膝而坐,互相道着“一言为定”。

        “我……蓝姑娘……”清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下意识地撤去了指间的剑气,改为以右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此刻他只觉得周身不适、天旋地转,仿佛他体内正有一个“他”正在将另一个“他”逐出体外一般。而蓝棠的重量却还压在他的身上,这更令他站立不稳,可他却始终没有放开环住蓝棠腰身的左手。

        他们两人就这样互相搂抱着,最终一同摔倒在忘忧谷中的某片杂草间,从天亮直到天黑。

        蓝棠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惊险的梦,梦中她知道自己正身处险境却又无法脱身,因此只急得团团转。可奇怪的是,这个梦同时又做得很舒适,因为她始终觉得有一处又暖又软的温床正让她睡着,她很喜欢这种暖烘烘又安心的感觉,好像只要能躺在这样的床上,就算是做噩梦也是香甜的。

        蓝棠不明白她怎会有如此矛盾的错觉?她缓缓睁开了梦醒后的双眼,眼前是靛青色的绸衫,绸衫上的花纹有些眼熟,好像是清辉的衣服?

        蓝棠眨了眨眼,耳边清楚地传来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她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发现她正躺在清辉的胸膛上,而清辉的手则搂着她的腰,就这样抱着她一同躺倒在野外的杂草间。

        蓝棠惊呼了一声慌忙坐起,脑中的回忆完全断片,她实在想不起来她怎会像这样没羞没臊地枕着清辉的胸膛睡着的?而清辉又为何会抱着她?

        蓝棠的大动静终于惊醒了原本昏睡着的清辉,他仰天睁眼,首先看见的是无垠的星空,然后便看见了慌乱的蓝棠。

        “蓝姑娘……”清辉唤了她一声,“你的毒……可算解了?”

        “我中毒了?”蓝棠惊讶地反问。

        “你不记得了?”清辉皱了皱眉撑坐而起,只觉得背上一片闷痛,想是抱着蓝棠摔倒时为了给她做垫背,因此摔得特别结实,“你不记得了只有好。”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离谱的事?”蓝棠话才出口便赫然看见了清辉脸颊上重叠凌乱的唇印,而那唇印上的胭脂颜色正是她常用的那种。

        “没什么。”清辉自己却看不见他此刻的“尊容”,只是含混道,“姑娘不必介怀。”

        蓝棠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并用这丝帕替清辉轻轻擦拭他脸颊上染上的唇印。可才没擦几下,她的脸便不受控制地红了。

        清辉静静地坐在杂草间,任由蓝棠替他擦脸。可直到他瞥见蓝棠丝帕上的胭脂痕迹,他才刚明白过来蓝棠到底在擦拭些什么?

        明白过来后,清辉的脸也有些泛红,可他却没有拒绝蓝棠的意思。蓝棠毒发后痴缠着他的样子又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她吻他时唇瓣的柔软触感,她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这一切的一切竟都令清辉暗自感到眷恋。清辉甚至有些感谢那花妖中途出来搅局,不然单凭他的定力,他都怀疑他是否能由始至终都把持得住。

        两人就这样呼吸相闻地静坐着,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可却此处无声胜有声。

        待得蓝棠将清辉的脸差不多擦干净了,她才低着头嗫嚅道:“虽然我记不清今日发生了什么……可总之……一定是委屈公子了……”

        “是清辉的不是,没有保护好姑娘,让姑娘遭了暗算。”

        清辉跟蓝棠说话的时候,口气始终是最温柔的,此刻他们二人独处,气氛又如此暧昧,清辉的口气便越发醉人了。

        “情急之下,清辉对姑娘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蓝棠知道他是指他搂抱她之事,可从刚才她醒来时的情形看,怎么看都是她更主动才对。清辉竟然还让她恕罪?蓝棠只觉得无地自容。

        见蓝棠神思不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清辉便也没有再继续与她说话,而是取过她手中的那方丝帕,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清澈小溪边,就着溪水沾湿了丝帕,再走回到蓝棠的身边。

        蓝棠眼见着清辉坐下来,像她刚才替他擦脸一样,用那方丝帕轻轻擦拭着蓝棠的脸庞。蓝棠只见那丝帕上竟全是血迹,反应了一下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全是她脸上的血,这不禁令她感到一阵后怕。

        “我今天……遭遇了很凶险的事吗?”蓝棠问。

        “已经过去了。”清辉淡淡地道,“是我连累了姑娘。”

        “你……你可以叫我阿棠。”

        蓝棠也不知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的。她只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后清辉的手顿了一顿,随后她便看见了他的微笑。

        “好,阿棠。”清辉柔声唤着,向来温和沉静的脸上竟浮现起一片腼腆来,“以后你也不必再称我为‘公子’,你可以直接叫我清辉。”

        “好……”

        蓝棠当即答应了下来,只是神色中满是羞涩。清辉就着月光凝视着蓝棠低眉垂眼的清绝脸庞,只觉得心中一荡,凭着本能便凑近她去,轻柔而深情地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蓝棠原本正微低着头,蓦然间只觉得清辉突然靠近过来,鼻翼中传来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接着额头上便沾上了他的唇吻。

        清辉这是生平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女孩,而蓝棠则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子亲吻,虽然亲吻之处只是额头,可对两人来说都已是莫大的冲击。

        清辉吻过蓝棠之后便自责自己的冲动,他原是最寡淡疏离的那一类人,不料竟也做出这种唐突佳人的事来,所幸蓝棠看上去并不反感他。

        而蓝棠则觉得自己从此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她之前还能在师弟面前死撑,说自己和清辉只是普通朋友,可刚才清辉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却令她心如擂鼓、意犹未尽,若不是她对清辉动了真心,又怎会如此呢?她毕竟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滥情女子啊。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坐着,只是他们二人此刻的心事都是甜蜜的,因为他们都明确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好感。

        而正在此时,远处的草丛间不解风情地响起一阵窸窣声响,蓝棠和清辉不得不暂时收起满腔柔情、旖旎情思,立刻警觉起来。两人只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极有默契地朝月色下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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