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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


许山倾也回了个看起来很泼皮无赖的笑,意图跟其他西装革履的同类拉开差距,他松了松领带,向前大咧咧侧身斜靠过去,低声说:“可你知道,像我这种炒期货的,压力大,还都在半夜开工,挺不住啊。”

        司机心领神会,“怎么不多备点。”

        许山倾笑道:“北溪那个,一次敢带超过200吗?那不是给臭条子送人头?我倒是想,人家敢吗。”

        仇若青微微张开了几毫米的眼缝。

        司机怕还是有诈,毕竟是个生脸,刚才那几个来回的对话也没暴露什么犯罪行径,再一次继续套话:“这么晚你们到老城干什么,海大?你旁边那个是学生?”

        “嗯,包的,给你说了,压力大。”说完许山倾慢慢伸出左手,在司机的驾驶位后方摸到仇若青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个叉,一个叹号。

        仇若青不耐烦地弹开,回赠了“放心,我闭嘴”的拍手。

        司机朝仇若青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答话,径自吹起了口哨。

        凌晨时分,路上的车不多,从城南到海大数十个路口,却走得十分顺畅,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海大门口,司机冷道:“到了,56。”

        许山倾此时已经把微信切换到不常用的小号,并庆幸这个号也绑定了银行卡,他向司机递了个眼神,“给我付款码,微信。”

        司机从挡风玻璃下面拿出码,没有回头,收款提醒很快响了,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对那个[illness成功付款5600元]并没有太多激烈的回应。

        下车后,司机又端上殷勤热切的第三产业服务模式,快步走到后备箱,取出轮椅,推到他们面前,对被许山倾公主抱的仇若青说:“小伙子挺帅,下次要包车跑长途什么的记得给我打电话!”

        随后他把一张印有“容达汽运李师傅电话186xxxxxxxx”的名片递给许山倾,嘿嘿一笑后开车扬长而去。

        许山倾看着由近及远的车牌还在发呆走神时,肩膀又袭来一串挠痒痒似的捶击,仇若青从他松了手的怀中挣脱,跳到轮椅上乖乖坐好,说:“走。”

        从朱如那个王八蛋提起“海大”的那一刻开始,仇若青脑子里就只剩下“糖炒栗子”和海大后门的那条绕了大半个学校的河。

        一些很难忘记,又很难具体回忆起来的细节把那条河染成了血红,缠绕在本来就有点犯恶心的胸口,让他压根提不起精神逼问许山倾刚才是不是给司机转了远超打表费的钱,以及许山倾一个破心理医生,吸毒干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再提醒三宝大爷把许山倾开了吧。

        仇若青抬眼看了看海大的牌子,什么“恍如隔世”“犹如梦中”根本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时间的手朝他虚晃一枪,劫掠了所有好的坏的情绪,这么多年无非是背着茅坑在走路罢了。

        仇若青嘴里骂了句脏话,不要脸地哭出了声。

        许山倾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他见过很多因为触发和打破了心理防御机制而突然情绪崩溃的精神病人,他们无不例外地都会流下眼泪,许山倾只会淡然等他们发泄完,再按部就班地拿出不同的纾解治疗思路,开出不同的药。

        如果说有区别对待,也都白纸黑字地印在他打出的单子上,一切都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他为此自豪了很多年。

        仇若青却没给他一点面子,了无痕迹地变成了他盲目的偏爱。

        许山倾终于懂得深信佛教的妈妈常说的那句“天地万物的存在,在于无常”到底什么意思。

        许山倾的眼睛也开始微微发热,下蹲在仇若青面前,取出他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怼着他的脸解锁后,点进微信界面。

        他想真正进入仇若青的人生,变成仇若青最难割掉的网。

        因为这个大胆的想法,许山倾的手指不停地抖动,这一抖不小心让他按进了置顶的未读信息——

        那人的微信名“大陆”,头像是漫版蝙蝠侠,未读的消息有两条:“秦禹行139xxxxxxxx”,还有15000块的转账。

        文翊的讽刺不合时宜地在耳边混响“不是说道德底线会降低,出轨什么的很常见吗?”

        许山倾疑惑地看了仇若青一眼。

        几个学生路过他们,发现仇若青哭声凄惨,关切地问道:“他没事吧?你别欺负残疾人啊。”

        许山倾用手指擦拭仇若青脸颊上的泪,用异常沉着的声音回应:“他不是残疾,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他。”

        他努力平缓了半天心情,才用仇若青的号扫了自己微信大号,随后转给他第一次开单治疗和开药的总费用。

        许山倾把手机还给仇若青,说:“医患关系本质上来讲是雇佣关系,既然我把那天就诊的钱退给你,从名义上来讲,我们仅仅是路人,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

        见仇若青无动于衷,他又做了补充说明:“但你依然要按时来院里治疗,好吗。”

        仇若青没理他,头垂得更深。

        “没经过你同意,抱了你两次,摸手一次,提‘包养’一次,对不起。”许山倾边推边说,“刚才是形势所迫,我怀疑他是贩毒集团的一条虫,试探了几句,我不吸毒,压力没那么大。”

        仇若青听到了,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走到夜市的入口,迅速被各种美食的香味包裹,这个时间还出来夜宵的很多都是准备考研的大三学生,还有提前两个月就在酝酿离别的毕业生,因此静的特别安静,吵的又非常聒噪。

        仇若青被突如其来的吵闹声烦到了,捂住了耳朵,许山倾看到关东煮摊位旁边正在掀动栗子的大锅,低头问:“要多少。”

        仇若青:“三斤。”

        许山倾:“……只能吃三个,你想肠道痉挛吗。”

        许山倾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拿到滚烫的纸袋后,用纸巾取出一颗放在仇若青的手心,又收了回来,“我给你剥。”

        糖炒栗子的老板娘看见英俊帅气的西服男正耐心地剥壳,但轮椅上的那个接过后栗子后哭得更梨花带雨,叹口气说:“要是我老公能对我这么好,我做梦都要哼出歌来,小伙子别哭了,身残志要坚,活着比什么都好!你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笑一笑!”

        仇若青只听到了“活着比什么都好”,在不住的抽泣中泄愤似的把栗子吞在嘴里,呜咽道:“推我去后门的那条河。”

        许山倾一辈子没这么晚睡过,凌晨两点的黑夜又放大了心里那点不敢细想的焦虑——

        仇若青的心结似乎和海大有关,但接触这些刺激物真的好吗。

        “要不别去了,据世界卫生组织研究表明。”许山倾开始胡扯,“双相病人必须在晚上十点前睡觉,不然机体会把药物完全代谢出去,相当于白吃。”

        “你废话一直这么多吗。”仇若青自己滚了两圈,双臂肌肉骤然没完没了地开始酸涩,许山倾盯着他那截被突出的青绿色血管包裹的手臂,心软地追了上去,说:“我推。”

        他们穿过梧桐路,穿过漂浮绿藻的人工湖和足球场,又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走到那条河,许山倾把他放在岸边,给轮椅按下制动,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杂草丛中,剥着栗子问道:“你是海大毕业的?什么专业?”

        他没把已经从朱如嘴里套出一部分话告诉他。

        仇若青:“没力气毕业。”他迈出一只脚,支起双臂,颤巍巍地想从轮椅上下来,许山倾后背突然一紧,起身挡在他面前,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把这条河砸死。”仇若青的眼睛燃烧着火焰,用力推开他,猫着腰在杂草丛里翻找了半天,找到一个样子独特、体积硕大的石头,说:“就你了。”

        许山倾:“你搬得动吗?”

        “搬不动,你帮我砸。”仇若青说。

        许山倾回头看了眼左侧的水杉林深处,还有右边那条羊肠小道,确认没人围观后,轻轻嗯了一声。

        许山倾轻而易举地抬起石头,奋力向河里一抛,随着咕咚一声闷响,水花顿时溅了他们一身,许山倾的西裤和仇若青的睡裤惨遭被浇,皮肤与布料之间黏腻的贴合感让仇若青大笑起来,他不解气地对河吼道:“疼吗?疼就对了!下次我找把刀劈了你!”

        许山倾从口袋里取出纸巾,下蹲给仇若青擦着裤脚,每一下都擦得小心翼翼,生怕力道太大或是不够稳重冒犯了他。

        仇若青移步回了轮椅,惨不忍睹的笑在他的脸上逐渐凝住,变成这轰轰隆隆的暗夜里一道鬼魅的面具。

        “回吧。”仇若青下令道。

        “好。”

        仇若青心情逐渐舒缓,问许山倾:“你一个医生,就算知道别人真的贩毒,又能做什么。”

        “我……我认识一个市局的警察,可以直接跟他对话,之前已经成功抓获一个。”许山倾如是说。

        仇若青突然回头:“他们就那么听你的?”

        许山倾的面上有点得意:“嗯,他们一直想让我当心理顾问,根据凶案现场的线索,对嫌犯进行心理侧写,不过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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