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仇若青的瞳孔急剧缩小，在躲闪不及和对许山倾的挠抓里，胸口遽然被滚烫的耳朵贴紧，热度大有沿着贴合的部位向外扩散的趋势。他睡前没有老老实实把上衣扣子全部扣好的习惯，现在反而便宜了那个猪狗不如的许医生。
在始料不及的又一波入侵中，仇若青莫名其妙地被医生撂倒，手腕被许山倾单只手叠在一起，抬高在头顶，别说从束缚里逃出来，就连细微的移动都几乎要了仇若青的命，他恶狠狠地用脑门顶向许山倾的下巴，双膝不住地用力踢踹他的小腹，大叫道：“滚开！我喊人了！”
许山倾只觉得这个梦真实得过于刺激，尤其是看见仇若青张牙舞爪浑身炸毛的样子，瞬间激起了他不常带在身上的竞争基因，让他忍不住想在仇若青任意一处病弱的身体上扫荡，留下专属于他的记号，和气味。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仇若青冲他大呼小叫，耳膜自动罩了层厚玻璃，不为所动地说了句：“仇若青，你没病的时候到底什么样，我想看看。”
“你没病的时候到底长什么样？！草！”仇若青费了半天劲才张大嘴巴，直奔许山倾的右侧脖子咬去，落了个又大又深的红色齿印。
像被天雷直直地劈到头顶，许山倾在超阈值的疼痛里终于清醒过来，他按揉着脖子，疑惑不解地靠到床头，问仇若青：“你咬我？”
这个问题本身没什么难回答的，按照仇若青平常的脾气，顶多怼一句“咬你是看得起你”，但许山倾挂着天真烂漫、懵懂又羞耻的表情，声音也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是他仇若青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就是很送命的王八行为了。
仇若青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向许山倾，然后他羞愤地走到卧室的床边卧倒趴下，在床底捞出一捆麻绳，牵起一头在右手缠了几圈，怒目圆瞪着抬腿上了被许山倾霸占的床，不等许山倾反应过来，绳索已经勒紧了他的脖子。
“许山倾，你活腻了是吧，活腻了我送你走！”仇若青站在许山倾的身后，双手拉着绳子的两端，不解气地又把他踹趴在床上，随着许山倾一声虚弱的哼唧，仇若青踩着他的后背，抑扬顿挫地说：“送！你！走！”
许山倾没觉得有多疼，仇若青这点二五眼小鸡仔的力气跟挠痒痒区别不大，但他想起刚才一闪而过并且根本无法坦然面对的场景，心说仇若青还不如真有两把刷子，要送就送利索点。
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总不能说是因为喝酒后熬夜勾出了他真诚直白的潜意识，他一早就想这么干了。
厨房可有刀啊。
许山倾干咳了两嗓子，差点把舌头伸出来装出马上断气的样子，意图道德绑架仇若青骨子里的善良，随即心说算了，既然早晚都要坦白，还不如……
他在毫无力道的绳圈里自如地转身，几乎是面红耳赤地对仇若青胡扯说：“昨晚你因为没有药物控制，病情发作，而且是双相同时发作，无意识地对我提出了……做爱的要求，我在用行动告诉你，你并没有被拒绝。拒绝是最直接的负能量，你不应该承受。”
“你他妈还是拒绝算了，草！”仇若青没被这句话安慰到半分，昨晚吃的栗子差点吐出来，但他顿时一愣，眼前冒了很多星星，耳边嗡的一声响了个高频率的霹雳。
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说这个干什么？他脑子被24k毛片镀了吗？
他可是直的……
许山倾看他的眼睛错乱地闪到一边，不敢和自己对视，用正经医生的口气转移话题说：“你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又容易被激怒，不用我再解释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该吃药了。”
“你周一早上记得来医院，何医生会帮你调整治疗方案。”
许山倾开车驶离这个小区的时候，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很快汇入拥挤的车流。
中午，仇若青手里拿着几张纸，站在筒子楼面前，他穿着简单的短袖白衬衫，和大人才穿的长裤，迟疑地踏出了第一步。
先从大陆开始！他脑仁简单，用不着多说废话，凡事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一上来就拿苍蝇拍杀猪。
大陆家的门隔了很久才以它特有的颤动频率打开，秦禹行没想到敲门的是仇若青，低着头说：“进来吧。”
仇若青啪的一声把纸摔在客厅的茶几上，“大陆，下面我给你20分钟的时间，给我画一个人、一棵树，一个房子，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秦禹行点点头，接过纸和笔，没有任何反抗，也没问为什么，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认真涂抹，仇若青则心无旁骛地仰在沙发上，按动电视遥控器，电视画面快速切换，填补了两个人都懒得说话的尴尬。
秦禹行突然说：“上……次给你说的……股票，你买了没有。”
“什么股票？”仇若青看着他，用死气白咧地语调道。
秦禹行撂下笔，倏地一下起身站好，脸红结巴道：“四个、个、涨停、你、你、你没买，这就、是、200多万的、的盈利……你、你……”
仇若青没怎么当回事，悠闲散漫地继续点着遥控器，说：“看把你激动的，别闹，这钱没捞着确实有点可惜，但我随便卖套房子不就赚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禹行抢过他的遥控器，一堵墙似的站在他和电视之间，说：“你认真一点！”
他的音量陡然提高，仇若青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激动得不在壳里，毫无兴味地回复：“我对挣钱没什么企图，上次是个意外，我是在哄一个人开心，不想让他瞧不起我而已。”
秦禹行：“下、下周有回、回调，是、是洗盘，还有几十、十个涨停，你周、周一一定要、买，听见没有。”
仇若青面露不屑，哼了一声，“好。”
秦禹行：“你答应我了，不能、能反悔，要听话。”
“行。”仇若青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画，弹了下纸，“走了大陆。”
秦禹行又一次挡在他面前说：“若青，你怎么不点收款。”
仇若青一脸问号：“什么东西？”
“我加了你微信，给你转房租，过了时间，又退回来了。”秦禹行说。
仇若青愣头愣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加你了，我手机里只躺着俩人。”
说完他点开工具都不如的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第一个就是[山不会倒]的“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转账、收款、还有他一句[你好，新朋友]。
仇若青闷头骂了一句，很快看到了[大陆]发来的两条消息，但全都是已读。
他的手指比脑子还快，凭借跟三宝大爷发邮件练出来的手速，打了一排字。
[弱瓜不绿]：谁让你看我消息了
他把顺着惯性差点打出来的“查岗吗”憋了回去。
[山不会倒]：年纪大了，手指容易抖，不小心点进去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弱瓜不绿]：你眼瞎还是不识字
[山不会倒]：是年纪大，有点瞎。
[山不会倒]：记得吃药，在干什么[微笑]
仇若青看着那个专属于上一辈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了脑袋，竟然不自觉地想到许山倾整张脸都被嘴巴填满，连轴念经的样子，一大串挥之不散的“晦气”直接把他差点憋不住的笑堵了回去。
真的晦气！
他不可能对许山倾提出过那种要求，不！可！能！
仇若青的目光淡薄，阴沉沉地给许山倾发了句[我是要吃药，但不是医生开的药，毕竟还有几个姑娘在等我哪]。
他慢斯条理地对不明就里的秦禹行说了“再见”，刚一出门，心里就一梗，很要面子地略过中间的内心挣扎，硬邦邦地给许山倾又补了句[你才不行！]
仇若青笨拙又灵敏地下楼，避而不及地跟几个花臂男眼光交错了须臾，脚底生了自己的意愿，走到最后一栋楼前，盯着一楼那一整排探出粉红色灯光的房间，和带有暗示意味的“按摩”这两个大字上。
他对自家地盘上出现的各类谋生行为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就知道在这个很不打眼的角落里，是几十个姑娘的大本营，但至于怎么按、按哪里，除了足底保健还有没有大保健压根不关心。
她们只需要按时交房租就行，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真有姑娘技压群雄，为国争个光什么的也未可知。
没想到此时此刻，成了他仇若青一把试探敌情的利刃——
他这么多年是觉得找人麻烦死了，但对于异性好像也从来没产生过歪门邪道的想法，倒是在gay吧看别人跳舞津津有味的，这就让他很不是滋味了。
实践出真知，不试怎么知道？
筒子楼的一楼没有矮墙，八个油漆斑驳的大门齐刷刷地闭紧，丝毫没有要郑重邀请他的意思，仇若青伸出一只穿了小白鞋的脚，向前探了探路，心中默念：“试试就试试，五，5号房间，就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一个快活又甜润的嗓音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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