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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习字(修错字)


暖晴与丰年可以说是厨房一把手。尤其比起顾冉,简直有些无所不能。他们一同准备午膳时,倒显得顾冉有些碍手碍脚。

        “你们把这些菜洗了吧。”丰年递来几样蔬菜,虽然没像暖晴一样,满脸写着嫌弃,但也不太希望她与沈宁帮倒忙。

        暖晴脸色不好,顾冉也不往心里去,笑着接下了丰年手中的菜篮,把沈宁一拉,安静地退到边上去忙碌。

        因为早膳吃得晚,几人也都不算饿,准备了将近一个时辰,午膳才被摆上桌。

        饭桌上,柳旬又给沈宁看了脉相,对顾冉道:“热也退了,就没什么事了。但他又跟着你们清了积雪,午膳后再用一碗汤药,就让他好好休息。”

        这次顾冉想亲力亲为,便问了柳旬如何煎药,要煎多久,饭一吃完,她就赶紧去了厨房。沈宁跟着她,找了一个矮凳坐在她身边,看她煎药。

        “先生让你去休息,你先回屋等我。”顾冉推了推沈宁。

        沈宁不动,又往她身边凑近,没有说话。

        看他不愿离开,顾冉让他到自己身前:“这是你自己的药,你亲自看着。温火煎药,需一个时辰。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

        风炉里的火,虽不如灶上的旺盛,恰到好处的温度,和着飘出来的药香,让沈宁忍不住放松自己的神经,有些惬意地向后靠了靠,不小心靠进了顾冉怀里。

        顾冉接着他,也不把人推开,只打趣道:“你这是跑到我面前来小憩吗?”

        沈宁没有回话,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已经说明了他的目的。

        顾冉看着风炉里的温火,过了半晌,她问:“阿宁,这是哪里?”

        这是自她一睁眼就想问,又没能成功问出口的问题。

        沈宁回答:“徐北。”

        原来是徐北。

        这地方以前打过仗。

        顾冉听说过,外敌来犯时,还是她爹与萧宁合力将其击退的。

        “阿宁,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徐北?”顾冉又问。

        “我想去皇都。”沈宁坐直了身子,他觉得还有些不妥,又转了身,面对着顾冉坐好,“我娘说,那里特别好看,春天会开满桃花。徐北,没有桃花。”

        但是皇都尔虞我诈。然而,话到了顾冉嘴边,就变成了:“我也听说那里的桃花好看。等我们赚到钱了,就去皇都看桃花。”

        顾冉不知自己为何做出这样的承诺,她只觉得在沈宁的眼中看到了汪洋大海,海中全是期望。心里还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带沈宁去皇都看桃花。

        “好!”沈宁有些激动地拉着顾冉的手。

        “快坐好,看着你的药。”顾冉抽手,把人摁在矮凳上,沈宁顺势又靠进了她怀里,她也不推开,环着沈宁,等药煎好。

        暖晴有些不放心地过来厨房时,顾冉正在把药倒进碗里。

        “我还担心你不会呢,看样子是挺成功的。”暖晴由衷地夸赞完,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么做饭就不行呢。”

        顾冉道:“一回生,两回熟,今晚我再试试。谢谢你过来。”

        “别这么客气。总这么客气,每天怪别扭的。”暖晴帮着顾冉把药渣处理完,又说,“准备晚膳时我来找你。现在画坊不开,我们都在休息,只要不惹事生非,师父从不干预我们做什么。丰年就趁着这会儿功夫读话本子。”

        听到话本,顾冉有些开心,忙问:“丰年有很多书吗?”

        暖晴忍不住揭了丰年的底:“他那都不是正经书,全是志怪话本。若要念什么诗,还是得找师父。师父的书可多了去呢。”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顾冉本想着去哪弄几本书给沈宁看,现在倒不用愁这个了。她又问:“纸张笔墨,可以问先生借吗?”

        “我和丰年都有这个,你要用,我给你。”暖晴倒是大方。

        “那我便问暖晴姑娘借吧。”

        “把姑娘去了,真难听。”也不是头一次被这么称呼,暖晴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脸还有些红了,“我去取些纸笔,待会儿送你屋去。”

        沈宁一直看着暖晴,看她脸红,看她匆忙离去,心里有些不畅快起来,便握住了顾冉的手。

        “把药喝了,我们回去。”顾冉把碗端到他面前。

        沈宁没喝,只问:“借纸笔是要教我写字吗?”

        顾冉心思一转,又开始顺着话逗人:“我怕我变成你娘口中的‘漂亮女子’。”

        沈宁接过药碗,小小抿了一口,脸就皱成一团:“你昨天就是。说谎了。”

        “那我再说一次,这药,越喝越甜。”

        沈宁不说话了,一点一点把药喝光后,将碗递了回去。顾冉叫他张嘴,他便听话地照做。只一瞬,口中的苦涩,被清甜取而代之。

        是一颗甜话梅。

        顾冉问沈宁:“这药是不是越喝越甜?”

        沈宁点了点头,主动拉上了她的手。

        很甜,要甜到心里去了。

        两人回了客室,顾冉又准备加炭时,见沈宁站在旁边看她,她把火钳递了过去:“你来试试。”

        沈宁依言接了火钳,不知该怎么做。顾冉便覆上他握着火钳的手,一块一块地把炭添进了火炉。完后还把自己手上的炭黑,点在了他的鼻尖。

        沈宁一愣,微微皱起了眉,看着顾冉。

        顾冉把手摊开,给他展示自己手上的颜色。沈宁看到后,知道了刚才那一点,鼻子上肯定黑了一块儿。眉头皱得更甚时,眉心又被轻轻揉了几下。

        鼻尖与额头都是黑,顾冉得逞又满意地笑着。沈宁对着她敢怒不敢言,生闷气的表情,让她喜欢极了。

        暖晴来送纸笔时,俩人刚好洗完手。顾冉又道了谢,暖晴一走,她就把沈宁带到桌边:“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何写吗?”

        沈宁摇摇头:“六岁时,娘就不在了。我不会写字,也不识字。”说完,他好奇地用手指轻弹着小桌上的笔。

        顾冉提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她不确定沈宁的母亲到底取了哪一个字作名,只是凭着感觉,写下了“宁”。想着,又在旁边写上了“红豆”。

        她说:“左边是你的名字,右边是我的。”

        沈宁从圆凳上起身,站在桌边看着这四个字,眼睛里似乎装了星辰,欢喜,显而易见。

        他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身边的人,即使没说话,顾冉也读懂了他的想法,把笔递给了他。

        沈宁不会握笔,只攥在手心,模仿着顾冉的笔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可惜,字迹却有些一言难尽,歪歪扭扭,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比我第一次写得好看多了。”顾冉一边鼓励,一边把他的手指放到了正确的位置,换成一个正确的握笔姿势,覆手上去,带着他写了一个“宁”字。

        “想要写得更好看,就要这样握笔,像我这样写。”顾冉说完,放开了他,“你自己试试。”

        沈宁不动,手指也不挪一下,他低着头:“你带我写。”

        “好。”顾冉走到他身后,把人罩在怀中,带着他继续写。

        沈宁喜欢与她亲近,喜欢被她握着手一起写字,藏在眼睫下的,是满心欢喜。

        看着白纸上的“宁”越来越多,他忍不住问:“为何叫红豆?”

        顾冉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句诗,回答:“红豆生南国。”

        总比告诉他,自己服的毒叫这名,她才这么叫的,要好。

        “红豆生在南国,你也生在南国。所以,你叫红豆。”沈宁说。

        “没错,是这样。”

        沈宁又问:“那我呢?”

        顾冉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名不是我取的,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寓意?但想了一会儿,她道:“一世安宁,喜乐无忧。你的娘亲希望你这样,所以你叫‘阿宁’。”

        一世安宁,喜乐无忧。沈宁心里默默念了无数遍,眼中如星光般璀璨。

        他又被顾冉带着写了好几遍,几乎要写满整张纸时,手被松了开来。沈宁有些不舍,盯着空荡的手背看了许久,也不动笔。

        “你自己试着写写看。”顾冉坐了下来,给他换了一张新纸,撑着下颌等他。

        “一起。”沈宁转头望着顾冉。

        “我们只有一只笔。我看着你就好。”顾冉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些故意使坏地拒绝了他。

        沈宁看着顾冉的手,垂眸:“我想和你一起写。”

        “下不为例。”顾冉把人拉到自己身前,带着他又写满了一张纸时,她说,“阿宁,我给你做一个拓本如何?”

        沈宁虽不知拓本是什么,但听到顾冉要亲自做给他,就开心地点头同意。

        待到吃过晚膳,沈宁才知这个拓本是何物。

        看到顾冉坐在桌边,认真地做着拓本,白纸上落下一行又一行漂亮的小字,沈宁心中满是焦躁,想把顾冉手中的笔抢过来扔掉。

        他不想要拓本,有了这个,顾冉再不会与他一起写字。

        沈宁在桌下攥了一个小拳头,站在桌边,满怀恨意地看着那些字。

        顾冉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善,写好一张后,满意地吹着未干的墨汁:“这一张,都是最简单的字。明天中午我们来试试看。”

        沈宁没说话,也没点头。朝着火炉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我都忘了,睡前要加一些炭。多亏阿宁你提醒我。”顾冉跟着过去,就见他拿着火钳不动,只盯着自己看。这样子,让顾冉不由得想到柳旬说的话——

        沈宁,是个有血性的人。

        有朝一日,这少年眼中对自己的依赖会不会消失,然后满载恨意地与她拔刀相向呢?

        顾冉一边想着,一边覆上他的手,与他一起,把炭加到了炉子里。

        昏黄的烛光,再加上屋子里的暖意,让顾冉整个人都变得懒散。洗漱完,她就靠坐在床边,让沈宁睡觉。

        沈宁跪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道:“不要。”

        “不行。”顾冉只以为他不肯睡觉,坐直了身子要去摁人,沈宁也跟着直起身子,把手搭上了她的肩。

        顾冉不得不仰头看他,因为此刻的沈宁正跪着,变得比她高了。

        “不要。”沈宁又重复一遍,

        顾冉问他:“为何不要?”

        “拓本。不喜欢。”沈宁又像白天一样搂上了顾冉的脖子,把自己的情绪藏在顾冉看不到的角度,“不要拓本。”

        顾冉一愣,立刻笑了:“阿宁竟如此挑剔,拓本都不要。”

        要知道,拓本这东西,只有富贵人家的孩子才能用。更何况,还是一个金枝玉叶的贵女亲手所做,这样他都不要,还不喜欢,不是挑剔,那是什么?

        沈宁收紧手臂:“不喜欢拓本。我想和你一起写字。”

        顾冉依旧如白天一样,在他背上轻轻拍着:“阿宁,那些字,我都会与你一起写,只写三遍。”

        沈宁没说话。顾冉知道,他这是不同意。但若繁事都依着他来,迟早要养出一个骄纵的性子来。

        就比如她自己,被娇惯长大,只要有个不顺心意的事,就会一哭二闹三不吃饭,现在想想,当初真是难堪极了。

        顾冉不打算依着他来,就问:“阿宁,你知道不听话的人,最后会怎么样吗?”

        沈宁没有回答。顾冉却一把将人从身上拉下来,直接脸朝下地把人压到自己腿上,手掌一起一落,“啪”地一声,一巴掌打上了沈宁的屁股。

        “不听话的人,就会像现在这样。”

        “三遍!”沈宁埋首在手臂间,红了一张脸,闷着声又重复一遍,“三遍……”

        这一巴掌不疼,他却不想露出脸。不是因为讨厌,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另一种情绪,随着他的心跳,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阿宁,要做言而有信的人,知道吗?”

        沈宁不出声了,一头闷进了被子。顾冉没再管他,吹熄了灯后,再一躺下,腰间环上一双手:“每个字都要三遍。”

        “好,每个字都是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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