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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舍不得久姑娘的……


“好。”皇帝得到答案,心中异常失望。

        到底是帝王,眼神中的不可思议转瞬即逝,随即语气欢欣道,“成大业者不可妇人之仁。这是皇姐自小就教朕的,虽然她与我们血脉相连,但……总之这一次,朕要他恭亲王对朕服服帖帖,再不敢有异心!”

        “罗儿……”独孤伽罗还是有些犹豫,“若真如此,恐怕是要和恭亲王府撕破脸皮。”

        “怕他做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才是君王,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朕的皇叔。更何况,他不臣之心在前,朕答应皇姐留他全家性命,已是仁至义尽。”

        小皇帝一派慷慨之词,末了缓缓情绪,又道,“不然便是牺牲雍久姑娘,我知道皇姐……舍不得。”

        独孤伽罗脸色微变,刚想辩解,便听皇帝继续道:“舍不得雍久姑娘的才能。皇姐,罗儿说的对与不对?”

        长公主点头:“确实。本宫相信雍久的才能定能助我大周……”

        “皇姐不必多说,朕相信皇姐的眼光。”皇帝摆手,心中愤怒就快压制不住,“朕深夜叨扰,还望皇姐体谅。这便回宫,狩猎之事宜早不宜迟,明日早朝还望皇姐成全。”

        皇帝这一遭来去匆匆的到访叫独孤伽罗愁云环绕,夜间辗转反侧,如何都无法安睡。不过休憩片刻,就又起来临摹拓本。

        永嘉五年,独孤伽罗亲手设计捉拿三叔独孤义一家,原本是要留下他们性命的,怎奈事情超出她的掌控。尚书令王贤忠与当时的刑部尚书雍之礼拿出大量独孤义造反的证据指控独孤义意图谋反,三司会审的前一夜,独孤义在狱中畏罪自杀。

        死人,再也没了为自己伸冤的能力。最后,独孤义一家以谋反罪被判满门抄斩。二叔独孤信也就是如今的恭亲王,甚至是皇帝独孤罗都以为这一切都是长公主所为,独孤伽罗有口难辨。

        套是长公主下的,网也是长公主收的,但最后的结果却非她所愿。仿佛有人故意顺势而为,并将事情做到极端——将独孤义逼死,让独孤伽罗失去与藩王们和解的可能性。

        这股暗中的力量,独孤伽罗有所察觉,多年来只知与原刑部尚书雍之礼有关,却始终找不到太多痕迹,对方耐性极好,隐藏很深。

        最后,没有办法的独孤伽罗只好拿雍之礼开刀,希望能钓出背后大鱼,却依然所获不多。

        不仅如此,雍家一案还被有心人故意曲解是与谋反有关,民间谣言四起。仅剩的几大藩王更加心有戚戚,视皇家、视长公主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次,罗儿要直接挑战大藩王——西北的恭亲王独孤信,真的能一举成功吗?

        今年年初起,独孤伽罗就慢慢将自己的势力移交一部分给皇帝。她既担心事情会出岔子,又期待小皇帝的表现。

        脑海中事情太多,落笔就显浮躁。

        独孤伽罗闭了闭眼,重写一份又一份,直至东方露出鱼肚白。

        而另一边,甫一回宫的帝王也是忧心忡忡,火急火燎地令暗卫带林勤书进宫觐见。

        通明宫灯照不到的暗黑小道上,一行戴精铁面具、着黑衣的人与夜色融为一体,护送一男子进入章宁宫大殿。

        “参见陛下。”

        比起雍久,胆敢肖想长公主的林勤书都看起来顺眼多了。

        小皇帝心情不佳,冷哼道:“你还认得朕这个陛下?朕还以为林爱卿满心满眼都是长公主呢。”

        林勤书,礼部员外郎,曾是长公主的得力手下,现已移交给皇帝使用。他爱慕长公主,皇帝知道,但少年皇帝总觉得此人配不上皇姐,故而不怎么待见他。

        “臣惶恐。”林勤书不知道大半夜的,皇帝抽什么疯,只能捣头跪拜谢罪,“望陛下明示。”

        “狩猎之事,礼部可准备好了?”皇帝见他惶恐模样,觉得自己总算有了几分帝王颜面,心中郁气稍散,“起来回答吧。”

        林勤书赶紧谢恩起身:“一切已安排妥当,只等长公……只等陛下吩咐。”

        “哼。”所有人都听皇姐胜过听自己的,皇帝心知肚明,“明日便会定下春闱狩猎一事,该准备的都得做好。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明白吗?”

        “臣明白。”林勤书老实应下。

        “对了,长公主那边若是问起来,便说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懂?”

        小皇帝慵懒地躺在榻上,涂石玉正跪在一边给他剥葡萄,西域进贡,顶新鲜的贡品。

        “这……”林勤书有些莫名,计划本是他们三人共同策划,为什么皇帝要他瞒着长公主,难道两人就用哪套方案意见相左?

        “嗯?”

        皇帝轻轻吊起的一个鼻音将一旁的涂石玉吓得噗通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林勤书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应下。这天下啊,终归是这大殿男子的,旁的人再亲再近,坐在这位置上的人都容不得她们一丝半点的染指。

        春闱狩猎在早朝通过后,下面人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草长莺飞快六月的天,再晚,恐怕热得都无法狩猎了。

        一早收到通知便进京来的几位亲王等得花儿都快谢了,这好歹是猎上了。

        “康宁这丫头会不会在狩猎上搞鬼?”自从允亲王独孤义一家被抄,恭亲王独孤信已经五年没再上过京。

        若不是这次亲家极力相邀,他是如何都不愿再到这伤心地来的。

        “哈哈哈哈,王爷放心。”陪独孤信在京都城楼上闲庭信步的禁军统领沈仲沈大人闻言爽朗大笑。

        笑罢,他凑到独孤信耳边道,“长公主再厉害也不过女流之辈。搞搞阴谋便也罢了。要在猎场那样的地方做什么动作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

        独孤信俯瞰京都城内繁花似锦,与西北荒漠截然不同,心中感慨万千:“但愿如此!否则,本王要她——”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统统都夺回来!

        “哎,王爷慎言。”沈仲适合打断他,给独孤信一个眼神。

        独孤信扫了眼身后随从,似是说给沈仲听,又似是自言自语:“本王老了,只愿天下太平,列祖列宗佑我大周吧!”

        郡马府的暗探来报时,独孤伽罗正听眼线把独孤信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她:“你先下去吧。”

        “喏。”头戴精铁面具,身穿一袭红衣锦袍的人躬身退出。

        紧接着另一打扮相同的人进来汇报:“郡马近日在城西百花楼见过王瑞杰;郡主整日与贴身女婢东游西荡,前天在城南救下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九姑娘身体已痊愈,近日似乎在研制铁粉……”

        “铁粉……”独孤伽罗听着探子来报,鸡零狗碎一堆破事,让她记住的唯有关于雍久的铁粉二字,以至于练字时都不知不觉写了这两个字。

        朝露进来布膳,独孤伽罗忍不住问她:“你可知铁粉是什么?有何用处?”

        朝露摇头,面露难色:“奴婢自小便在宫内伺候殿下,若问什么香能安气宁神,奴婢还略知一二。但要问这什么铁粉,奴婢是真的一无所知。”

        一旁的夕霞眼珠一转,插话道:“殿下,您要想知道的话,不如传宫里的筑氏冶氏,问问他们,兴许会知道。”

        独孤伽罗点点头,起箸用了第一筷。

        按照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直到这餐吃完,长公主都不会再开口了。

        虽然没有责备夕霞,但她好歹也是跟在长公主身边有段时间的老人了,自然明白长公主不愿再多说这个话题,也不会真去请什么筑氏冶氏来问问题。

        好心提议,没被采纳,甚至还被冷落了,夕霞心中有些委屈。

        不过比起她这点委屈,五日后的狩猎场上,夕霞才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委屈,也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服侍的哪里是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女子——那可是一位注定留名青史的铁腕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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