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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对峙


  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然,绒布般的冰川折射五彩绮光。

  冰封的北海从未流淌过,在这片灰白苍穹下的一切时间都好似凝定。

  北风吹雁雪纷纷,徘徊乱绕空。

  踏在绵软的雪地上,走进那雪花凋零的山底,心,空了。

  他静静的躺在那,神情从容,双眼轻阖,头枕大地,背山而依,那漫天的飞雪围绕着他却不曾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心有灵犀般的为他开辟出了这苍白世间的一块净土,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而平和,如果不是那柄穿胸而过的剑,没有人会觉得他已死去,他不过只是人生逆旅中因疲倦而睡去的行人。

  冀轩看着死去的洛辰,伫立半晌,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叹息,随后他蹲下身抚过斜插在洛辰身边的辟天剑,剑柄那一颗血珠已消失不见,他虚握着剑柄,感受着它冰凉的温度,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用力握住了它,剑身忽地泛起一阵血光,自下而上,层层漾起,盘旋向上,金色铭文一闪而逝,随后无数股细小热浪交汇一处冲击着冀轩加于剑身上的龙渊之力。

  他双眉微锁,暗道:大将军所说果然无误,龙渊之力随他身死阴阳相冲后已在逐渐苏醒,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毁去天碑,然后龙渊就能复生了,是这样吗?不知怎么,临近终点,他却有些不确定起来。

  身后光影绰绰,幽雪蕲飞从影雾中走出,右手按胸施了一礼,随后蕲飞道:“殿下,据无崖山派出的勘探手回报,太清西玄阵至多可再撑四十日。”

  冀轩回身收拾起情怀,如今正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优柔寡断,也容不得他有任何怀疑,“很好。”他冷冷道,“太清西玄阵破之日,便是我龙渊重生之时!”

  幽雪黛眉上挑,柔声道:“殿下,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冀轩淡道:“直言无妨。”

  幽雪神色变换数次,沉声道:“大将军他….最近似是有意将龙腾花洒入天陆。”

  冀轩眼中闪过一道晦明难辨的光,随后瓮声道:“这件事且先随他。”

  “是。”蕲飞幽雪齐声应道。

  “有人来了。”冀轩眉梢一动,三人齐齐消失于光影中。

  已竭力保持了多日平静,压制了多日情绪的女子在踏上孤峰的那一刻,一颗心狂乱的跳起来,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刻印在心底最深处的身影正静静的,静静的躺在那里。她死死咬着唇,眼中泪水奔涌而出,顷刻间模糊了世界,那一瞬间,她再也看不到旁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只是朝他奔去,可是灵动如风的她,这段短短的路,竟会接连摔倒。

  十根手指根根苍白,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自己的身体撑到他的身边,她颤抖的纤手终于触上了他的面庞,于是她的心瞬间变得与他的肌肤一样冰凉。

  她抚过他的脸,他的颈,他宽厚的胸膛,随后她模糊的视线里便映出了那一柄古剑,天书第四卷,断念。

  她柔弱的身躯再也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一头青丝猛然飞扬!她长身而起,嘶声叫道:“断念,断念,是断念……啊!!!为什么,你杀了他还不够,还要斩断了他的过去未来,斩断了他的所有轮回!!!”

  这一次,他们间的相隔不再是不懂得情爱的错过,不再是阴阳的相隔,而是比阴阳更遥远,永永远远也无法到达的距离。

  祁风站在身后听着回荡于天地间的悲恸哭喊,面色也一点点惨白下去,他看着她,看着曾经那个在云竹峰上未经朝夕风霜寒露,不晓天下离恨情痴过着众星捧月般日子的小师妹,恍如隔世。可如今,他却要看着他最疼爱的小师妹去送死,而他无能为力。

  楚沅的声音哑了,她缓缓蹲下,凝望着洛辰的面容,右手扶着古剑,似是无意间顺着古剑滑下。古剑锋锐的剑锋轻轻切开了她如玉般凝滑的肌肤,滴滴血珠渗入剑锋上的纹路,一路滑下,又浸润着他的胸口衣衫。

  祁风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但最终停下了。

  楚沅看着手心那片不断扩大的伤痕,轻叹道:“师兄,我曾经与他约定让我再喜欢他两年,然后我便会忘了他,可如今两年未到他却身殆魂散,这约便也做不得数了,唉….他为什么不肯给我忘了他的机会呢?他既没了轮回,那生生世世没有他的日子对我来说又有何意义?真好,现在我们都是没有来生的人了。”她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随后站起,衣袂飘舞,便向峰外走去。

  祁风一愕,“师妹,你去哪?”

  “报仇!”楚沅冷冷道,“还请师兄告诉师父他老人家,沅儿不孝,无法与宗门并肩作战,如若身死神力得幸不散的话,只好麻烦他亲自上与青山一趟了。”

  “等一下!”

  ‘仓啷’一声,雪盈仙剑炸出剑鞘,“我意已决,师兄如若阻止,那师妹只好得罪了!”

  “不,一起去,要疯,一同疯!”

  ………………………….

  酆都城,十殿阎王坐于幽冥殿中,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面若古井不波,阎罗王,卞城王髯眉微锁,转轮王薛,都市王黄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竟是入定去了。唯有平安王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连须长髯,头戴方冠的中年人老脸涨的通红,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断拿长袖擦拭着蜡黄脸上的冷汗。

  一名侍卫火烧火燎从殿外奔来,扑倒在殿中,叫道:“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五千巡城守卫尽皆伏诛!”

  九殿阎王面色微微发白,平安王陆已是浑身颤抖,吓得瘫软在地。络腮长须的秦广王走上前将平安王陆扶起,摇头道:“平安王,你这未免太过夸张。”

  阎罗王皱眉道:“五千守卫就在这一息之间被全灭了?那在弱水河畔叫嚣的是何方小子?”

  转轮王薛微开双目,语声漠然:“他既渡不得弱水,我等不出去即可,过不了多久,他也就没耐心了。”

  除平安王外的另八殿阎王皆点头称是,平安王却已是急得焦头烂额,这五千巡城守卫皆出自他的第九殿,酆都城十殿阎王兵权皆掌握在自己手上,如今他已基本是无兵可派,却听他急道:“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难道我等就甘心被他欺负到头上不成?”

  楚江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样子,“五千巡城铁马虽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不少了,却被那小子的一千阴卒一息全歼,那小子甚至都没出手。如今这冥王府鬼魂亏空,这日子也是不好过啊,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平安王依旧不肯放弃:“薛王爷,那小子毁了奈何桥,折辱了你手下的孟婆,这口气你便吞得下?”

  转轮王面不改色,淡然应道:“这些日子反正也没什么鬼魂渡桥,孟婆折了也就折了,不碍事,等到生死界的撕裂空间修补好,本王再推一个人顶了孟婆的位置便可。”

  平安王甩袖重重哼了一声,只觉心下有苦难言,又羞又怒,那响彻整座阎王殿的骂声还在继续,他几乎就想打个地洞钻进去,他奶奶的,本王当初怎么就收了芊芊这个小贱人!

  弱水河畔,一千阴卒静静伫立,洛辰坐在将军椅上,长发微微飘扬。

  芊芊站在军队的叫阵兵身旁,樱唇贴在他的耳边。那一番滔滔不绝,精彩至极的长篇骂辞还在继续,方才的一骂只骂出了酆都城的五千兵力,而这五千兵力竟被大人三两下就拾掇干净了,要是再骂不出什么东西来,她的小命就彻底不保了,若只是死也就罢了,但以大人的心性折磨人的手段,她能不能死都是个问题,在恐惧的压迫下,芊芊从未有过的才思泉涌,那一番骂辞着实精彩!

  芊芊专挑平安王陆生活中的小事下手,从他经年不改的好色本性说起,第九殿内的丫鬟女人几乎没有没被他老手揩过油的,便连第十殿那年老色衰的孟婆年轻时都曾被平安王眉目传情,捏过屁股,每次在阿鼻狱提审犯人,只要是些个年轻貌美的鬼魂,便从她们的死因聊起,然后问到生前可有意中人,可有婚嫁,风花雪月之事有无做过,闺中床上事可知一二,有时聊到兴起处,评头论足还不够,直接便真枪真刀亲自示范一番,什么威风迷翠榻,杀气锁鸳衾,什么挺身连刺黑缨枪,拍胯着摇追命剑,天河织女遇牛郎,仙洞娇姿逢阮肇,蚂蚁上树,后门别棍,村姑骑马,白鹤亮翅,苏秦背剑,老树盘根,金鸡独立…….三十六招样样精通,一夜下来气都不带喘的。

  只可惜几百年过去,身体大不如前,裤裆里的鸟闲久了也就飞不起来了,抱着美人儿上床,却是有心无力,做不通畅,于是平安王便开始好男风,要说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自古以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可这位陆王爷,却是爱被宠幸………

  那连绵不断的涛涛骂辞从叫阵兵的嘴里传出,语音醇厚,声传四野,可谓是响彻酆都城的每一个角落,平安王陆老脸已红得发紫,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九殿阎王各个面色古怪,忍笑辛苦。要说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数百年来陆王爷什么心性,什么嗜好取向,这共同主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知道一点的,便是连一些地位不高的小官私下里也是将这些事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的,只是,这番将那些话直接拿到明面上说,平安王陆这张面皮算是被彻底撕破了。

  又骂了约一炷□□夫,芊芊已是口干舌燥,心力交瘁,酆都城城门依旧紧闭,她有些惶恐的离开叫阵兵,走到洛辰身边,低头不敢看他,颤声道:“大…..大人,骂完了。”

  怎料洛辰却没有发怒,嘴角上扬,笑道:“骂得好!”

  听到这一句赞扬从洛辰嘴里说出,芊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踩云端,竟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洛辰不去看芊芊如丝的媚眼,起身喝道:“戟来!”

  十五阴卒立刻高举一柄巨戟走到洛辰身边。他一手便提起了合十五人之力才端起的巨戟,微眯双眼看向隐于波涛中的酆都城,冷笑道,“老子也没那闲情逸致跟你们耗,这戟就赏给你们了!”说罢,他高举巨戟过头顶,双脚忽然下陷地中三寸,那一巨戟便就此脱手如流星激矢朝弱水另一边的酆都城飞去!

  一时之间荒野方圆万里剧烈震动,尘土飞扬漫天,罡风中芊芊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随后她便看到那巍峨生生世世的酆都城竟在这一戟之力下,毁了城墙大半!

  “大…..大人。”芊芊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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