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选择
主峰三清，壁立千仞，再一次站在那隐于氤氲雾气中的天险前，洛辰恍如隔世，如今的他只需凭“梯云纵”便能轻松登上三清峰，可那一日牵起的手，那一种感觉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恍惚中，听祁滢低笑道：“记得四年前你初上云天宗时，这一道天险还是我带你上去的呢，可现在，我都快要比不上你啦。”
洛辰心中一动，抬手揽住祁滢的纤腰，俯身贴着祁滢的耳说：“那这次换我带你上去。”
祁滢晕生两颊，盈盈一笑，便软软靠在了洛辰身上。
当二人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跃上三清峰时，恰见一束流光飞过，那风流倜傥的英俊公子哥无巧不巧便出现在了他们将分未分之际，一时之间，洛辰大是尴尬，祁滢更是双颊火红，娇艳无限。
夏侯轩饶有深意的丢给了洛辰一个眼色，随后笑道：“洛辰兄这次下山看来收获不少啊！”他羽扇一合，指了指祁滢，挑眉道，“怀中抱佳人，秀色可餐。”
“夏侯师兄！”祁滢满面燥热，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推开了洛辰，匆匆向月光岩的方向跑去。
夏侯轩遥望着祁滢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叹道：“滢儿这是……害羞了？仙子坠凡尘，洛辰兄你好大的本事！”说着，他极显熟稔的去勾搭洛辰的肩膀，却被洛辰巧妙的躲开，夏侯轩先是一愣，叫了句：“你修为升得好快！”随后将己身修为推动到极致，更是融入了剑法剑意，洛辰但觉夏侯轩的手似是裂成了无数道影，如山般朝自己压了过来，终是避无可避被他一把搂住了肩头。
洛辰神色立刻冰冷下去，“夏侯兄一身功夫便是这般用的吗？”
夏侯轩轻笑道：“学功夫就是讲究实用嘛。”
洛辰无语。
夏侯轩也不在意，自顾自道：“你和滢儿互相喜欢呢也是挺好的，只不过就苦了云竹峰那帮师兄弟们了。”夏侯轩故作深沉的一叹，“听说啊楚沅那丫头自半月前回山后那脾气差的就差把云竹峰给拆了，好些师弟现在晚上连峰都不敢回，被我们流霞峰收留着呢。琉云真人见小丫头伤还没好就大动肝火，几次提着丹药进她屋里劝她，但哪一次不是被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来的？这小丫头现在气还没敢撒出云竹峰，要是哪一天直接烧上三清峰了，你说真人该罚是不罚？”
夏侯轩余光瞥了眼洛辰，见他依旧神情漠然，狠狠皱了皱眉道：“要我说啊，那小丫头情窦初开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她偏在那死撑着死扛着那便就伤人伤己了啊，这些日子她听说你要回来，那可是少有的露出了笑脸，整天忙忙碌碌的不知要到山腰上看多少次，可真看到你回来了，她就又苦着一张脸躲屋里去了，还嚷嚷着打死都不见你。”
洛辰目光复杂。
夏侯轩终是收敛起了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洛辰兄，你总该给个让她见你的理由，然后把事情说清楚吧。”
洛辰面色黯然，张了张嘴，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夏侯轩了然洛辰心性，当下只是一叹，松开了洛辰，低低道：“比起别离更痛苦的是相聚，早知如此，昔日为何要相见呢？”
“我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的。”洛辰终于松口。
夏侯轩笑了笑，拍了拍洛辰的背，扬眉道：“这才对嘛！看得出来，楚沅是真的喜欢你，虽说那丫头平日里脾气是差了点，人也确实跳脱了点，一惊一乍了点，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么！比如……比如”夏侯轩皱着眉，冥思苦想，半天也没能憋出一个字，好不尴尬！只得赔着笑道，“比如她对你就很好！你要是让她收敛脾气的话，她一定会听你的。”
洛辰却摇头轻笑道：“为什么要改呢？这才是她啊。”
修仙无日月，天邢山上的日子依旧如往常一般枯燥反复，却给了洛辰一种熟悉的宁静与安心。
他回到陌离峰时，韩云已收拾好了他的房间，大师兄一向很疼爱这个话不多也不喜欢和人亲近的小师弟。
从韩云口中，洛辰得知近日云天宗琉云真人与两位“无”字辈真人皆在闭关研究神州气运图，据说借此能勘测出第二处神渊灵脉的位置，而玉虚，玉枢，玉心三位真人却登上了占星阁，似是开启了自云天宗进入盛世后已一千多年没用过的四方万象仪，云天宗表面看起来依旧平常如初，但不知为何，隐隐中总有一股潜在的紧张压迫感。
真实情况如何，韩云不知道，那洛辰自也不会去打听，他只觉偶尔走在路上，各支脉弟子打量他的眼神十分微妙，像是隐藏着什么。
天邢山峰群西北三百里，那独立于外，以铁索连于三清主峰的巨石上，明月高悬亘古不变，漫天星辰闪烁汇聚成浩淼银河缓缓流淌，而天琊轩外，却有一女子长跪不起，那素白的容颜融于月光下，实是美到了极致，清到了极致。
“滢儿，你已在这跪了五天了，还是执意于此么？”玉枢真人面色沉重，负手而立。
“是。”
那划过脸庞转瞬而逝的坚定光芒让玉枢心中一痛，他沉声道：“你可知与那洛辰双修，你会离天道越来越远，甚至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祁滢面色苍白，低着头，几乎将唇咬出血来，涩声道：“弟子知道。”
玉枢长叹一声，“那为何要白白放弃了这一身天赋修为呢？宿慧得来不易，你却不加珍惜，又该让为师如何是好？”说到这，玉枢忽然苦笑了下，“也罢，你向来行事凭天命，这或许也是你命中该有此劫。起来吧。”
祁滢却是摇了摇头，她长身而起，又恢复了一向的淡漠，平静道：“不是放弃，而是选择。”
玉枢一愣，有些不明其意，十五年来，他其实并不了解自己的徒儿，自她十岁那年起，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交给她了，而云天宗却也不曾要求过她什么，如夏侯轩，李瑾秋那一代出色的年轻弟子，六位真人或多或少都有意将他们向掌教或是剑仙，执法长老之位培养，而不仅止于接手各支脉，唯独祁滢，几乎是任她顺应天道本心而为。
祁滢面上浮现出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笑容，“或许.....我能够改变他呢？”
......................................
陌离峰上，洛辰孤坐月下，辟天剑横亘在他膝头，他的万千神思通过辟天发射出去，飘飘荡荡浸入万丈方圆，将所有生的气息一丝丝掠夺，化作真元融于丹田占为己有。
渃曦静静站在不远处，柳眉含俏，看着洛辰功力的不断提高，她的心下又是欢喜又是骄傲。忽然，她面色一僵，只见正处在神游中的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张开了眼，视线凝聚之处正是她所处的方向！
哥哥看到我了吗？哥哥看到我了吗！渃曦只觉脑中嗡的一响，慌忙捂住脸，她绝不能、绝不能让他哥哥看到她这副样子。
渃曦颤抖着，洛辰却已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道：“夏侯兄，这可不是流霞峰。”
渃曦愕然抬首，有些不敢确信的放下了手，转身看着月下正徐徐走来的白衣公子，轻轻舒了口气，但不知怎么，有一点失落的酸楚感从心头漾起。
“洛辰兄，你我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这话你可说得生疏了！”夏侯轩轻轻一笑，嘴上插科打诨，但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朝渃曦所站之处扫去。
渃曦面色一白，还未待她细思夏侯轩是否已经看到她，夏侯轩略显凌厉的目光却已收回，一脸轻松道：“喝不喝酒？”
“不喝。”
夏侯轩也不气馁，大咧咧的坐到洛辰旁边，将酒壶放在二人中间，斟了一杯酒道：“观洛辰兄适才练功所用心法实已与太炎心经大相径庭，这真元么，说到底还是自己生出来的亲近，从外面夺过来的终是不好控制，你说是也不是？”似是料定洛辰不会回应，夏侯轩并未停顿，轻扣酒杯继续道，“师傅曾对我说，戾气太重，便容易让道驾驭；执着于剑，便容易教剑控制。需知融入道的，不是人的身，而是人的心；驱动剑的，并非人的力量，而是人的道。”
洛辰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侯轩却是一拍案，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朗声道：“戾气太重却也容易引来鬼魅阴灵近身，洛辰兄，我这便送你一套君子坦荡剑！”
余音未歇，夏侯轩人已跃起，古剑三生龙吟而出，无数道剑意如水般一颤一颤卷携着万千豪气少年意气浸漾出去，气机牵引下漫天的飞雪若银蝶随剑而舞，与那灿烂星空交相辉映，那剑那人恍恍然似已浑然一体，共同流进那万载光阴，只听夏侯轩击铗吟道：
昨宵宴起风满堂，一室穿厢大风长。
风于门外瑟寒木，一帘扑索子夜长。
独有一子当西窗，恍恍梦醒心茫茫。
欲持古卷拥衾看，还明一灯影昏黄。
奈何忽有鸡声起，起着夹衣出横廊。
不为变夜寻星斗，只恐心事久低昂！
我即少年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词作取自小椴的《杯雪》）
虚空下，凌厉的剑气仿佛织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网，逐渐缩紧，那每一剑的击出，究竟是包含了多少张狂意气，才有那一抹抹睥睨天下，照亮黑夜的光彩？
洛辰的目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光，他不自觉的站起，将最后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不为变夜寻星斗，只恐心事久低昂，我即少年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
我即少年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谁能教我坦荡荡！
当夏侯轩最后一字吐出之时，夜幕下的剑网在一瞬间收紧，万千剑影终化为一，而那剑尖指向之处正是渃曦所立之地！
(https://www.uuubqg.cc/53_53530/320834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