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掠夺
与青山，琼华宫，紫气氤氲，仙雾缭绕，万灵归宗，一派盎然之象。六卷晶莹剔透的玉简此时已有三卷透着玲珑彩光，随着居中吐纳之人的一呼一吸，祥云聚散，清风徐转，神识几已浸入天地之间。
万里之外滚滚浓云中隐有一条黑龙腾转，锐爪所向之处正是西北无崖山，电光火石间一道强光闪过，那一道光之快在常人看来不过天际一道惊雷，而印在璟禹灵台上的却分明是一个封印的阵眼被生生撕碎！
璟禹眉头微皱但只一瞬神色又恢复到了往日冷冷清清的样子，天界那边既还没有反应，这群跳梁小丑又何需他费心？如今最重要的唯有尽快修完天书六卷重返天界，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这最后一次修的这么慢？璟禹心下烦乱起来，霏…..这浊浊尘世究竟有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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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回天界了！离这次历练渡劫习修人道才过了两年啊，师兄……”少女蹙了蹙眉，嗔道：“你这天书六卷可是修炼的越来越快了。”
“霏，你若是用心一点，也不用每次都花上个五年十年的，我看你就是想趁这五百年一次的机会偷跑下来玩！”
少女笑了笑，不置可否，坐在石凳上托着腮道：“天界有什么好？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什么都没有。”她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历练的机会只剩最后两次了，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看过，好多有趣的人没有结交呢。真想把人世百态都经历一遍。”
“………………..”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师兄向来自视清高，不喜这世间百态，所以呢，你就放心的回去吧，只消在我哥哥面前多替我担待些，能拖多久拖多久便是，等过了几年我玩够回去，一定听师兄的话好好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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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了涟漪，晴朗的山间竟然下起雨来，山风夹带着蒙蒙雨雾沾湿了璟禹的鬓发衣襟，他徐徐起身，将天书六卷隐去，远眺茫茫海上，面色怅然，如果知道那一次别离竟是永诀，霏…..我是否还会先你而去？
环绕四周的紫莲忽然碎开，瓣瓣飘零，合成二字：重影。
……………………………
林中，枯树上夙婴的啼哭声依旧不止，声如骇浪，盘旋不绝，一道道血线自婴儿没有眼珠的眼睛中流下，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辟邪符已燃烧了将近一半，聚集在二人身侧的魔物蠢蠢欲动。
祁滢俯下身，捡起地上一片枯叶，那枯叶通体呈现出一种颓败的黄色，叶尖处染上了些许暗红色的物质，她将枯叶凑到了鼻边，神色凝重，沉声道：“是人的血。”
洛辰站在祁滢身旁，扫视了林周一圈，冷道：“此间夙婴个头上要比方才大上许多，怕是吸食了人的精气的缘故。”
祁滢站起身，缓缓道：“这林中魔物太多，一路行来不见尸体尚可理解，可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也不见巡视林中的翼族守卫，便有些奇怪了。”
“也许死的便是这些翼族守卫。”洛辰道。
祁滢皱了下眉，沉吟道：“我曾与他们交过手，那千机翎并不好对付，若说一路行来的血迹是他们留下的，可为何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呢？”
洛辰不语，视线却投向了不远处那颗枯木下暗红色的土啧上，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原来你也来了吗？
二人身侧的黑雾越来越浓，每向前走一步都似顶着万钧压力，祁滢心知是辟邪符余威不够所致，手中幻化出一道新符，指尖发力正欲点燃，忽然，百丈之外，铺天盖地响起了翅膀的扑击声与尖锐的啸叫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来的好快！辟天，天权似是感受到了某种污秽的气息，双双跃至虚空，谪鸣不休。
黑压压的浪头从四面八方扑来，如一群被驱赶着的野兽，虚空中闪烁着无数双绿豆粒般精光四射的眼睛，双翅张开，尖且长的喙一翕一合，竟是上千只身披黑羽的扁毛畜生！
“小心，是黄泉秽气化作的冥豸。”祁滢面色微变，低声提醒。二人背靠背而站，洛辰体内真气迅速攀升上至清境，随着眼底红光一闪，辟天剑上陡然燃烧起一圈圈地狱红莲，在魔火燃起的一瞬，四周冲下的冥豸身形一滞，似是有些忌惮，但很快吞噬生物的欲望压过了心中那一丝恐惧，无数头冥豸黑羽倒竖，双翅如刀锋割破夜幕。
祁滢默念一诀剑抵额心，左手食中二指飞快拂过剑身，一道一道水色的光澜荡起，砌成一道光墙，一轮明月透着清冷光辉自她身后缓缓上升，行至中空，竟成了这无月无星的夜晚唯一的光亮。
沧海月明法相！
那漫天冥豸却似不知这道光幕的厉害，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撞在光罩上，撞得血肉模糊，噼噼啪啪炸开无数朵凄厉的血花，一批一批前赴后继宛若飞蛾扑火，尖锐的啸叫响彻林间。
数里之外，洛辰侧肩一让，避开一啄，反手一掌将那冥豸的头颅生生拍碎，剑锋倒转，连刺入两头冥豸的咽喉之中，辟天虚斩，剑光所及之处，血肉横飞，漫天皆是血，皆是羽，四周枯树上夙婴的哭号更为这夜添上了许多诡异。
然而，不知为何，在这怨灵血雾凄迷的夜，洛辰的心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倒好似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辟天剑跳跃着雀跃的血光，随着杀性大起的主人沾染上数不尽的血。
这一场厮杀不知过了多久，遍地皆是冥豸的死尸，几乎不能踏足，一种奇特的感觉在洛辰体内滋生，他将周围百丈所有生物的精气，林中弥漫的秽气一丝丝掠夺至体内以太炎心经转化为可用的真元储存至丹田合着辟天剑源源不断吸入的精气将那一点疲惫感转瞬消弭，虚空下皆是纵横凛冽的剑气。
这一刻他想起了小时候在雪原独搏群狼的日子，只不过那时的他靠着天性在挣扎，而此刻的他却有了主宰的能力！冰冷的杀机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自洛辰身上漫出，那样森寒的杀机几乎能将风冻结，祁滢面色微白，心中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气？可目前的时局却不容她多想，她施展开天河剑法，在黑鸟之间辗转腾挪，冥豸个体的力量虽微不足道，但连成一片数量上却占足了优势。沧海月明法相耗损真元极大，祁滢额头已沁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一身白衣上也有了隐隐血迹。
“咄”一头冥豸俯冲下来尖喙戳入洛辰的肩头，荡开一圈黑色的血迹，洛辰面色却冷峻如初，五指成爪扣住冥豸的咽喉，将它生生拔出扔在地上，摔成粉碎，一剑照亮夜空，激起繁星点点。
一夜的厮杀，千头冥豸如今唯余寥寥无几，东边已隐隐泛出鱼肚白，一道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岚洒下，仿佛在天女神像上镀了一层金，那样的明艳不可方物，在看到神像的一刹那，祁滢怔住了，心似痉挛般抽痛，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裂成无数的碎片如潮般冲过识海，每一片都似刻着一段梦，可席卷而来的碎片太快，割在心上太痛，她看不清，唯余下的只有那一日，那样的火焰中，那双握剑的素手，那一个浑身是血被一剑穿透胸膛的白衣男子。面上忽然湿热一片，原来竟是泪流满面，玲珑心，那一轮惨白的月在虚空悄然粉碎。
恍惚中，有某种火热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揽住，祁滢猛地回过神来，只见洛辰不知何时已护在了自己面前，三头冥豸尖锐的喙从背后刺入，却被他用血肉生生锁住！
那一瞬，她想说什么，心下却只剩酸楚，冰冷的杀气消失了，那样的笑容，灿烂的如一缕阳光，只可惜太短，短到她几乎来不及捕捉，然而只一瞬，已经足够照亮她的心，可是…..可是，那冰封下的热情岂非更加灼人？伤己然后伤人。
辟天剑柄血珠红光一闪，虚空下影影绰绰幻化出一个紫衣少女的魂魄，素手如兰，凌空结印，龙渊魔火沿着剑身纹路蔓延出去，将余下的冥豸以及枯树上挂着的夙婴尽数歼灭。
那一身破如败絮的紫衫一条一条在微风中轻轻鼓动，少女那瘦削的身躯看起来说不出的柔弱单薄，秋波流转，凝视了洛辰片刻，眼底有说不清的凄凉与怜惜，“哥哥……”她无声叹息，复化作一道紫烟回到了血珠中。
一阵风卷过林梢，满地的冥豸尸体化作黑雾飘向了远方，洛辰调息了片刻，将背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后，与祁滢继续向雾灵谷走去，天已完全亮了，他抬头遥望着天女神像，不知为何，心底一痛。
雾林又恢复了寂静，在二人走后不久，一棵古树背后，忽然走出两个人，二人皆是一身劲装。
幽雪有些恍惚的道：“方才……那是渃曦小姐么？”
蕲飞面色几度变幻后，沉声道：“是。”
幽雪眼中泛着些许泪光，颤声：“小姐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似是想起了些许往事，蕲飞向来沉稳漠然的眼中浮现出深深地悲哀。
“要告诉殿下么？”幽雪面色苍白。
“不行！”蕲飞冷冷截断，“殿下如今才破了镜湖第一个封印，现下正准备破除第二个，万不能再让殿下分心了。更何况…..”蕲飞目光黯淡下去，“见了又能如何？如今小姐这个样子不过徒增伤感罢了。而且…..小姐现在好像因着气息而把洛辰当成了哥哥。”
毕竟是龙渊部族的护法，幽雪很快便收拾起了情怀，面色镇定下来，蹙眉道：“殿下放任了洛辰这么久，如今还不准备动手么？方才他身上那股杀气连我都有些动容了，时候久了怕是……”
蕲飞摆手道：“殿下做事自有他的分寸，你我只要完成分内之事便可。”
幽雪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神戒已取，翼族已乱，接下来便看殿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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