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翼族
“跑…..跑了这么久，那群小妖精应该追…..追不上来了吧！”楚沅双手撑在膝盖上不住喘气，望着暗无边际的黑夜忧心忡忡。
“你又惹上什么事了？”洛辰忍不住问道。
“我……”楚沅正欲回答，夜幕下忽然飞来一簇银光，她面色大变，连忙闪避，那银光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划过，“咄”的一声钉在地上，竟是一根半尺长的箭弩。
“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洛辰抬头望去，只见暗夜下天马洁白的羽翼好似披着霞光从天而降，马上的少年银色的长发猎猎起舞，紫色的双瞳闪烁不定，俊美的容颜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孩童般的稚气。
“你胡说！”楚沅如一个斗气的小兽般狠狠盯着马上的少年。
那少年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异族人，你一入雾灵谷，幻翼木上的神戒就不见了，这难道是巧合吗？”
“你！”楚沅跺了跺脚，眼圈已有些发红，“入谷的又不止本姑娘一个，你怎么不去怀疑他们啊！喏，那个无崖山的殷殷，那群人里我识得她，你去追她呀！”
“它们是妖，近不得幻翼木。”马上少年冷冷，眉宇间已有了一丝不耐。
似是感受到了某种冰凉杀机的迫近，洛辰下意识的将楚沅护在了身后。
“反正本姑娘没拿就是没拿！不就一个破戒指么！以为我很稀罕么！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云天宗地广物博，随便拿一个宝贝出来都甩你那戒指几条街！”楚沅重重呸了一声，心下甚是恼怒，从小到大，一直被周围人宠着的她几时受过如此不白之冤？又念及自己狼狈不堪的被追了一夜更是怒不可遏。
“楚沅！”洛辰低喝，试图阻止楚沅的口无遮拦，可楚沅此时正在气头，哪里肯听？“还好意思说什么翼族是与神最接近的种族，呵，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也不看看你们一个个都长得什么奇怪样，羞羞羞，我都替你们羞死了！”
卡特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眼底有愠意一掠而过，冷哼道：“异族人，还有什么话都留到长老那边说吧！”右手在空中虚抓，一架精密的带有银色金属光泽的器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的食指缓缓按上了千机翎的机括，“砰”的一声，一道银色光束如电般朝楚沅射了过去！
那箭弩来势汹汹，转瞬间已逼至面门，凌厉的风吹散了楚沅一头青丝，她后退一步，正欲召唤出雪盈仙剑，眼前人影一闪，黑剑如蛟龙出水，已从侧旁斩在了箭弩上，炸出一道光彪。余力震得洛辰手腕酸麻不已，不禁大惊：这箭好大的力！
卡特面色微微一变，暗道：是辟天？怪不得今夜邺城鬼气如此之重。他心下飞速计较，手上却是不停，扳动机括，一排羽箭破空而出，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高速转动，带动周围空气呲呲作响。
已见识到第一箭的威力，当下洛辰不敢大意，体内真气激荡，通幽，逐庭，仙羽，连破三界，一路提升到神清境，辟天剑拦在当胸，准确截住第二支箭弩，第二支余力未消，第三第四支却接踵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洛辰连连后退，双脚陷入泥地中，倒滑出三丈之远。
“洛辰！”楚沅心下着急，雪盈仙剑如飞鸿般掠去，欲为洛辰分担些许压力，怎料，剑至途中，那原本射向洛辰的第五箭却突然一个拐弯改变了方向，笔直朝楚沅射来！楚沅大吃一惊，双手连忙胸前结印将雪盈仙剑召回，只是匆忙之下，真元只将将提到五层，剑光闪烁只削去了箭弩一角便被弹了出去，眼中箭弩的银色光点逐渐放大，直吓得楚沅一声尖叫，脸色惨白，忙将眼睛捂住，不敢再看，此时却有一条光链徐徐缠上了她的手，从光链另一端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送到一边。
再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那张俊美的少年的脸，楚沅兀自惊魂未定，心头陡然腾起一股无名火，怒道：“臭小子，你太卑鄙了。”
“我卑鄙？”卡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道：“若不是我，你就要死在千机翎下了。”
楚沅面色一白，似乎是有些尴尬，忽的发现那光链已缠住了自己全身，忙蹙眉道：“快放开我！”
“小丫头，跟我走吧！”卡特展颜一笑，拉住光链的另一端，双腿一夹马肚，那骏马长嘶一声，转身投入黑暗中。
“洛辰….救我！”
眼见楚沅被擒，洛辰心急如焚，当下再也顾不得不断射来的箭弩，以辟天开路，跟在马后提气疾追。只是人力又如何比得过马儿？眼看与白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洛辰的双瞳中闪过诡异的红芒，辟天剑如有所感般，血色大涨，燃烧起地狱红莲，却在蓄势待发之际，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握上了洛辰的腕，一下子拂平了他所有的怒气，魔火熄灭。而在下一刻那匹白马伸展开双翼，飞向残月，消失在夜幕下。
“祁滢？你怎么在这？”洛辰有些惊讶。
“琉云真人让我下山照应你。”
洛辰心中砰的一跳，不知为何竟起了些许暖意：“所以…..这半个多月你一直在我身边？”
“嗯。”祁滢垂下眼帘，低低应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洛辰几乎忍不住要将这句话问出口，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又何必问？他在心下一叹，收拾起情怀，望向天马消失的方向，沉声道：“你可知那群人是什么来历？”
祁滢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随着洛辰的开口烟消云散，复又回复到了往日的淡漠，“他们是住在雾灵谷守护神渊灵脉的翼族，也可算是神的一支。”洛辰心中一动：神渊灵脉果然在雾灵谷。
但听祁滢续道：“此界共有三十四道派，六洞天，五灵穴，而雾灵谷便是这五灵穴之一，本为天地灵气蕴养造化之地，却因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地脉受损，黄泉秽气自地缝中溢出，长期侵蚀下，不仅周围再无人气，成为怨灵亡魂聚集之地，他们的机体也发生了变异，翅膀无法伸出，身形无法长大，寿命也无法长久，可他们却不能够离开这里。”祁滢神色复杂，眼底有稍许落寞，“传说中天神霏不忍翼族继续受苦，便在寂灭之前，留下一部分神力化作幻翼树吸取秽气，并褪下指上神戒作为封印地缝的阵眼，所以这神戒对翼族来说至关重要。”祁滢叹了口气，望向洛辰，苦笑道：“不过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也不知说的是对是错。”
在祁滢如水目光的注视下，洛辰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别过头低低道：“总之，楚沅既说她没拿，那么就一定没拿，她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我也相信她。”祁滢微微一笑，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黛眉微蹙道，“翼族本身灵力不怎么样，但手上的千机翎倒不好对付。”
洛辰冷笑，有杀机在眉宇间凝聚，辟天剑沉沉谪鸣。
似乎是明白了洛辰心中的想法，祁滢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叹道：“或许有更好的方法呢，不用杀很多的人。”
洛辰一怔，脑中嗡的一响，想起了这半月来自己但凭喜好杀人，手上染血无数，她既一直在自己身边，必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看我？她是不是会不耻这样的行径？他忽然有些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
……………………………………
“臭小子，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听到没有！”
天马之上，卡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光链，眉头紧锁，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骂了一路还没有消停，简直是将骂人发展成了一种精妙的艺术。手上的光链不断传来震动，卡特心下一阵烦乱，低喝道：“别乱动了，再动我把你丢下去！”
“你丢啊！我摔死都比被你欺负死好！”楚沅小嘴一撇，挣扎的更用力了。
“我几时欺负过你了！”卡特怒道。
“你把我绑成这样，吊在马上喝冷风，还说没欺负我……”楚沅兀自说着，忽然却一声尖叫。
一路上已不知被她一惊一乍的叫了多少次，卡特此时几乎麻木，丝毫提不起兴致，只是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该死！你看着前面啊！”楚沅面色发白。
卡特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却见本是空旷的夜空，忽然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底下极速上升，卡特面色大变，忙拉转缰绳，天马一声悲嘶，在虚空下急转身体，堪堪避过那一团雾气，星星点点如墨迹般洒在天马的羽翼上，竟将洁白的羽毛灼烧成黑色。
“是黄泉秽气，悭於，你已经支撑不住了吗？”卡特紫色的双瞳闪过一丝惊惧，肩头竟有些微微发颤，忽然他狠狠的抓住了楚沅的肩膀，指甲几乎陷入肉中，似要将她掐碎般。楚沅失声道：“你弄痛我了！”可卡特却似浑然未觉，大喝道：“快把神戒交出来！要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系在这枚神戒上！”
楚沅痛得几乎要哭出来，那样激烈的神色让她起了些许惧意，但依旧扯着嗓子叫道：“我说过我没有拿就是没有拿！”
“你还不承认！”卡特心急如焚，怒不可遏，身侧忽然刮过一阵疾风，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他飞速将光链转交左手，右手幻化出千机翎扣动机括，朝黑雾射去，砰的一声，一羽划过将黑雾撕裂成两半，但短暂的分裂之后雾气又重新融成了一团，不断有黑色的雾气自下方升起，变换着各种形状朝二人一马攻去。
天马朝前疾奔着，但速度已渐渐慢了下来，身子也渐渐沉了下去，本是光滑洁白的羽翼此刻竟被这雾气灼烧的伤痕累累！
卡特左手猛一发力将楚沅提至右边，避开自左边飞来的秽物，右手千机翎连发两弩射散前方逼至的巨大雾团，但顾此失彼，依旧有一团黑雾自身后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背上，他身子前倾，猛地喷出一口血。
“喂，你没事吧！”楚沅惊道。
“闭嘴。”卡特冷道，用力控制着天马飞行的方向。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似的汹涌撞击，那光链在黄泉秽气的腐蚀下，渐渐融化，卡特只觉左手光链忽地一轻，楚沅已“啊”的一声，一个重心不稳自马上摔下，落入万丈虚空。
“异族人！”卡特瞳孔陡然收缩，从天马上合身扑下，探手去抓掉落的人。翅膀，翅膀，求求你伸展出来啊！
“啊——————！”楚沅面色煞白，她现在全身被制，又如何施展的出术法来？心下已不知将那卡特翻来覆去的骂了多少遍，臭小子，被你害死了！
忽然她全身一暖，似是被谁抱入了怀中，有银发披散在她的脸上，周围的气流渐渐的放缓了流速，她能清晰的看到底下是一片树林，周围是连绵的山峦，残月隐于薄薄的雾中，一座巨大的女子石像在月光下散着荧荧微光。
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的侧过头，却见抱着自己的正是卡特，只是他的背上却裂出了两道巨大的翅膀！许是不熟练，那翅膀的拍击毫无规律，似是在挣扎，似是在痛苦，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了楚沅的脸上，是汗，一滴滴不断落下的汗！
在接近林梢时，卡特似是再也支撑不住，那对巨大的羽翼陡然消失，二人齐齐落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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