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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壹

  十九岁的年纪,已不是如花一般,而是老了。十五及笄,十五便可嫁了。

  爹总是念念叨叨,扰得她心烦。

  锦屏啊,你看隔壁家二妞人家比你小三岁,孩子都有了!你看看你…

  锦屏啊,东街李婶家的孙女嫁人了,你什么时候嫁?

  锦屏啊,王媒婆给花家说成了一门亲事,要不爹…

  锦屏啊,你何时嫁…

  到最后,爹便不再对她抱有希望,整天哼哼唧唧的,得空之时便坐在门口。磕着瓜子,两只腿晃晃悠悠。

  “锦屏啊锦屏你何时嫁,隔壁的二妞是又生了娃,你爹我如今已是霜鬓发,你怎还要愁婆家…”这小调越唱越顺口,以至于后来每次她出门,那些小崽子们就会围着她转圈,调不成调的唱着。

  她也不客气,当他们唱到“你爹我…”的时候,就很应景地喊一声爹。

  小崽子们就唉一声然后奔回家,不再扰她。

  若真论起来,她是不会嫁不出去的。

  她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是个小家碧玉。

  会唱曲,会弹琵琶。

  只是唱得曲怪,弹的音也怪。

  她曾说,有谁能和了她的曲,奏她的音,她便嫁。

  如若不然,便终身不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个晃子,可又无话可说。

  四年了,一直无人能全允了她的要求,也不知她哪儿学来的怪曲怪调。

  贰

  她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

  得空之时,便坐在院角的槐树下。看着树上葱郁的叶子落尽,她仍旧抱着琵琶,却已经不知弹什么曲好。

  轻轻叹气,她掸掉裙袂的落叶,抱着琵琶回屋。

  这一生,她是否得孤独终老?

  可嫁不了他,就嫁一个不懂自己的人,还不如不嫁。

  锦屏突然顿了顿身子,回眸,满天红霞映入眼中。

  她莫非也到了该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

  想了想,她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姑娘,是否和了你的曲便能娶你?

  少年背光斜坐于院墙之上,面色不知是怎么,如桃花般红艳。

  模样还嫩的很,也就十六、七。不知是谁家少年竟跑到这儿与她开玩笑来了。

  锦屏温婉地笑着,眼睛却眯了眯。“是。”

  她刻意压低了声,听上去绵柔清轻。

  墙上之人轻笑起来。

  “那你奏曲吧。”

  斜睨了他一眼,不答。

  锦屏就地坐下,纤细的十指在弦上熟练的拨动。

  曲声时缓时快,似小桥流水人家的闲逸,却又忽如兵戈铁马的张狂。

  时似风吹耳畔的悄悄,却忽又变成了惊涛骇浪的喧嚣。

  曲临末,一声怪异的音透露出不甘。

  锦屏微瞪着眼,心里又喜又气。

  喜的是,她终于觅得知音。

  气的是,她一年近二十的人,还真要嫁与这毛头小子不成!

  少年跳下院墙,修长莹润的手执着玉笛,眉眼含笑。

  他步伐轻得不惊尘,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大方。一袭素衣被斜阳染成绯色,甚是华丽。

  他径直走到锦屏面前,不顾她的面色难看。

  “一个月后,为夫会给娘子一个盛大的婚礼。”

  锦屏低下头,脸被气得绯红。

  刚刚离得远,没看清他的模样。

  现在看清了,却发现他长得竟如女子一般美丽。

  难不成她真要嫁一个年龄比她小,举止比她高贵,就连模样都胜过她的小子吗?

  他日,街坊四邻岂不是会笑话她。

  就连那些小崽子们都可以唱新的谣歌。

  “锦家姑娘真可悲,四年无嫁如尘灰。如今嫁个小丈夫,模样生得比她美…”

  若真是如此,她宁愿违背誓言!

  少年好玩地看着锦屏的脸忽青忽暗,却从未露出好脸色,轻笑出声。

  锦屏望着他,秀眉轻蹙。“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奴家的名吧,也不了解奴家的为人,就这样也要这

  样娶奴家过门?”

  似是轻叹,少年捻起她胸前的一绺青丝,道:

  “锦屏啊锦屏,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名,不懂你的为人呢。”

  锦屏杏眸圆瞪的,眼神写满了讶异:

  “你,你…”

  “锦屏,我什么?”

  “公子姓名。”

  “楼西画。”

  楼西画。七国首富之独子,她可不知她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锦屏…”楼西画轻喊她的名。

  她不应。

  “你不记得了,但我永远记得…”

  ……

  锦屏咬着唇,狠瞪他,羞愤难当。

  那么一件丢人的事,她还以为没人会记得了。

  况且那时是在江南,没想到,他竟会追到这来。

  肆

  只有两个少年人,一个用扇掩面而笑,一个眯着眼邪肆地看她。

  那个用扇掩面的人她是看不清长相,但那个邪笑的人长了一张有着倾城之色的脸。

  偏偏,她就看那张脸不爽。

  举起手,往前一挥。

  还未吃完的西瓜便从那人的脸滑下。

  他的笑瞬间僵住。

  拿扇的少年却笑出声,很体贴的用扇子把西瓜汁和西瓜子从他脸上弄掉,回过头,颇为温和地看

  了锦屏一眼。

  她有些高傲地回望。

  那惊鸿一瞥,也是她记不住楼西画的原因。

  她只记住了那个如谪仙般的拿扇的少年。

  当锦屏一切回想起之后,她除了羞愤外,还又想起了他。

  不知那位谪仙般的人现在如何。

  那时,她真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楼西画则有些不解,看样子,她是想起来了,但她竟换去了那羞愤,望着斜阳失神。

  他拿着玉笛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一月后,我便来迎娶你。”

  “恩?”

  锦屏仍是有些木愣。

  他不由笑出声,俯下身子。

  双唇触碰到她面颊之时,她也终于回神。

  再向他望,他早已转身,悠哉悠哉的从大门离去。

  没有追究太多,锦屏抱着琵琶回屋。

  四年来为何不嫁,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嫁。

  因她想,无人懂她。

  她也以为,不可能再看到他。

  因她想,以他的身份,她在他眼里应该只是万朵繁花中的一朵。

  她虽是女子,但也不可能不知道楼是国姓。

  更不可能看不见,那谪仙少年手中所拿的金色绣纹龙灯折扇。

  她何其喜欢槐花,她记得他身上的槐花香。

  记得他的温文尔雅。

  更记得,他与她的距离很远很远。

  锦屏抚着琵琶的弦,看着窗外,不由轻笑。

  “槐阡…”

  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门被轻轻推开,槐阡恭敬地站在门口。

  天色不知何时已是如此昏暗,她都看不清槐阡。

  看不清槐阡今日所穿是何颜色的衣服。

  看不清槐阡温文的神情。

  看不清,槐阡那张与他何其相似的脸。

  “去告诉我爹,他愁嫁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

  她没忘,也还记得,韶华易逝,容颜易老,她守不住这一生空等斯年。

  槐阡微微有些惊鄂的抽气声弄得她不由轻笑。

  “去吧…”

  “是。”

  槐阡应了声,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去。

  她拿出火褶,拨弄好灯芯,却被锦屏喝住。

  “这灯…就别点了。”

  槐阡的手抖了抖,没再应话。

  转身离去,门也未关。

  锦屏看着窗外,银月不知何时升起,清冷的月光分外寒凉,刺入肌骨。

  手不自觉得用力,一根弦断了。

  血微微溅在她穿的素纱衣上,一片艳红。

  她曾想,她是可以嫁给别人的,只要那个人懂她

  她也曾想,她对那人的想法终究是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毕竟那样谪仙般的温柔少年,那样高不可及的位子

  她就这样想着,想了四年,渐渐释怀。

  如今要嫁人了,她反而觉得,自己错了。

  如若她真的那样在心里想着,她为何独守了四年。

  锦屏淡然的笑着,将一根根弦拨断。

  五指上满是鲜血。

  等到她结婚那时,她也会穿上如此鲜红颜色的嫁衣。

  然后,都算了。

  楼西画或许以后会对她很好。

  她会再看到楼西锦,喜欢用扇掩面而笑的少年。

  她闭着眼想,合衣躺下。

  窗未关,风凉寒。

  银辉映地满屋惨。

  一个月,并不长。

  翌日清晨,喜庆的队伍吹吹打打的直到锦家门口。

  长度怕是可以从街头排到巷尾。

  带头的少年骑着雪色宝马,一身大红绣金纹花的锦袍甚是华丽,却也不似喜服。

  他一双凤眸满含笑意,那张脸真真是堪比女子。

  而锦家的门则一直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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