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诗诗通过女人的手机联系到她的亲人，简单说明了情况。苏瑾接过电话对对方说抱歉，她会负责。
苏瑾听出来对方是女人的女儿，对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苏瑾试图先稳定她的情绪告诉她现在的状况，让对方先来医院。
这一幕很熟悉。
多年前，苏瑾就是被听电话的那一个。
女人被转移到加护病房，她的伤势稳定，脑部受到些许撞击，所以现在有些昏迷。据医生说，好在脑受的撞击不大，昏迷时间不会太长。
夜幕已经降临，不久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女人的亲人。
她从走廊那头跑过来，鼻子通红，脸上全是泪花。她越跑越近，待看清她的面容时，苏瑾猛地一惊。
是她？
居然是李大峰的女儿！
苏瑾的眼里透露着难以置信，她瞥了瞥病房里的女人——她是李大峰的前妻？
他们不是淮市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戏剧的事？李大峰害了孟然，而苏瑾驾车撞伤李大峰的前妻。
苏瑾冷哼了一口气，似无奈，似嘲讽——这该死的命运。
徐安琛走向女孩，向她说明了情况和她妈妈的伤势，保证会给她最好的治疗，并留个联系方式给她，希望她接受。
就在女孩来之前，他已经打电话找了一位很有经验的护工。
他安排得很完善。
女孩哭着，却坚强地抹了把眼泪，“我想看看我妈妈。”
徐安琛让路，女生跑到病房里，坐在女人身边一边哭，一边撇开她额角的碎发。
不一会，联系的护工过来，徐安琛向她交代各种事宜，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面容慈爱。她很快了解工作要求，立马进入角色。
苏瑾让诗诗先回去，诗诗不放心，觉得自己有责任和苏瑾一起留下来。苏瑾看了眼正在跟护工阿姨交谈的徐安琛，眼神温柔，她回望诗诗，“没事的。你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回去吧，你今天也吓着了。”
诗诗没有再强留，心有余悸地回了家。
通过谈话，苏瑾了解到这两母女半个月前搬来阳城，打算在此定居。谁知这才刚安顿下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不幸。
女孩叫李希，女人叫周韵。
等一切都结束时，夜已经很深了。
苏瑾告诉李希，她明天会过来看望她。如果有需要，可以给她打电话。
女孩只是木然地点头，眼里无喜无恨。
徐安琛送苏瑾回家。
刚上车的时候，苏瑾终于松了口气，她疲惫地躺在座椅上，一边深呼吸一边揉眉心。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感觉就像坐过山车，大起大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有多崩溃。
见她这样，徐安琛也不急，他倾身过去，帮苏瑾系了安全带。他抬起眼来，发现苏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他看回去，这次苏瑾没有躲闪，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自己，也看到了她眼里的脆弱。
“乖，会没事的。”徐安琛勾唇，眼眸温柔深邃，他伸手摸了摸苏瑾的头发，随即按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额头轻轻相碰，两人呼吸轻柔。
就像受到蛊惑，苏瑾闭了闭眼，微微点头。
徐安琛这才松开她，系上安全带，送她回家。
依旧没有过多的话语，可这一次苏瑾的感觉变了。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间歇闪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棱廓分明的侧脸，一切都让苏瑾感到平静和安心。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等下一个红灯时，徐安琛回头看她，车厢明明很黑暗，苏瑾却觉得，他一定看到她脸红了。
苏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目视前方，却感受到左边投来的灼热的目光，徐安琛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苏瑾装作毫不在意，绿灯亮起的那一刻，她转头提醒，“绿灯了。”
徐安琛嘴角淡淡地，他点头，车继续平稳向前行驶。
很快到了苏瑾家楼下，这次她还没忙着下车，徐安琛就已经走到副驾边帮她打开车门。
“上去以后好好休息，不要乱想，知道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莫名的力量。
苏瑾点头，眼神示意他别担心。
苏瑾指了指楼上，“我上去了。”
徐安琛点头。
苏瑾转身，一步一步上楼，脚步极其缓慢。
楼道间的声控灯亮起，苏瑾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徐安琛肯定还没走，她知道，每次都是等她楼上的灯亮起之后他才会放心离开。下午再见他，她说不清自己的心，却十分明白自己的心。
才两天没见他，却好像已经隔了很久。他的精神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知道他这两晚肯定没有休息好。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却对她一点累也不透露。他贴心帮她解决问题，还一边安慰她。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才过了不到一分钟，苏瑾忽然转身，从楼道里跑下去。
听到着急的脚步声，原本倚靠在车边的徐安琛忽然变得警惕起来，环在胸前的双手落下，着急地往楼道口走。
徐安琛刚动两步，就见苏瑾迎面跑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徐安琛一愣，低头瞧见埋头进他怀抱里的苏瑾，脸上的疑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又舒心的笑，他也伸出手环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苏瑾吸了吸鼻子，她贪恋他给的温柔，就像现在这样。她喜欢他的怀抱，能带给她温暖和力量的宽大的怀抱。
“安琛，谢谢你。”苏瑾启唇，声音嗫嚅。
安琛，她叫他安琛。重遇这么久，她第一次叫他安琛。
徐安琛没有说话，而是加重了怀抱，好似要把她揉到心里去。
周遭都很安静，在这一刻，苏瑾觉得脸空气都是美好的。
夜里有些冷，苏瑾在他怀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徐安琛松开她，手紧了紧她的衣服，神情严肃，“明天多穿一点，别再弄感冒了。”
苏瑾听话地点头，她打心底里喜欢他的唠叨和嘱咐。
“那你路上开车慢点。”说到开车，苏瑾还有些隐隐的害怕。
“放心。”徐安琛退后一步，将手插/进兜里，“上去吧。”
苏瑾乖乖点头。
跟往常一样，徐安琛到家以后给苏瑾发了一条短信；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苏瑾回复了一句：好，你也早点休息。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脑海里全都是徐安琛的身影。
*
刹车声、沉闷声、尖叫声……
刺眼的红色，血，止不住的血……
各种惨状，各种错乱……
女人的姿势怪异，脸上血肉模糊，那双瞪大的双眼散发出恐怖的色彩，她正冲苏瑾凄惨地尖叫着……
“啊！”苏瑾从梦中惊醒，后背一片汗湿。
她打开床头柜的台灯，桌上的闹钟哒哒响着，指针指向凌晨三点。
还好是梦。
她深吸了几口气，靠在床头喘//息。
想到梦中那近乎真实的血迹和尖叫，她痛苦地闭上双眼。
没有睡意。
苏瑾拿过手机，随便打开网页，无聊地看上面的新闻。
没有心思。
她点进消息界面，想了想，给徐安琛发了一条短信
——睡了吗？
消息发出去以后她又觉得后悔，这么晚了，他早该睡了。
意外的是，不出一分钟，有消息进来。
苏瑾一惊，意外地点开。是他发的
——做噩梦了？
苏瑾微愣，心底传来一股暖意。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
一下秒手机铃声响起，他打电话过来，苏瑾赶紧接起。
苏瑾：“还没睡？”
徐安琛：“醒了。”
苏瑾：“我吵到你了？”
徐安琛：“不是，这两天工作有点多。”
苏瑾：“那你更应该好好休息了，我不该打扰你的。”
徐安琛揉揉眉心，翻了个身，沉声道：“没事。”
苏瑾：“谢谢你。”
徐安琛无奈：“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我了。”
苏瑾：“我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
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不知怎的，徐安琛忽然想到了这句话。他淡淡勾唇，“下次请我去吃水煮鱼。”
苏瑾：“好啊！”
……
两人随便聊着天，一边说从前，一边说以后，天南海北，聊到哪是哪。
平静而美好。
苏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睡着的，但后面的几个小时，她睡得很踏实很安稳。
第二天是平安夜，街上的圣诞气息更浓了。
工作室客户里还有许多外国人，诗诗给每一个顾客都发了祝福短信。
平安夜，平平安安。
下班以后诗诗去医院看望周韵，她已经醒了，神智清醒。李希下课以后就来医院陪她说话，跟她讲学校的事情。
周韵被照顾的很好。
苏瑾没有同诗诗一起去，相反，她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回家清炖了一条鱼，装到两个保温桶里拿去医院。
虽然护工阿姨将周韵的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但苏瑾心中总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她打算做几顿清淡的饭菜，给周韵养养身体。
而周韵似乎也被苏瑾这个肇事司机的举动所感动，她没有逃逸，没有逃避责任，还请了很好的护工照顾她，又亲手做营养餐过来。
周韵对她的态度有些细微的变化。
看望完周韵，苏瑾打车去了徐安琛所任职的医院。
平安夜这晚，他值夜班。
一入深冬，总有很多不慎摔倒的老人就诊，徐安琛每天都很忙。
她走到科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缓缓推开。
徐安琛躺在靠椅上，头朝上仰着，性/感的喉结凸起。他像是累坏了，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看她，嘴角随即上扬。
他的眼眶有点凹陷，脸上满是疲惫。
苏瑾冲他笑笑，提了提手中的保温桶，“给你带的好东西，要不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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