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蚕蛊傀儡

一路到了安王府,出示了请帖,四下里一望,果真是不出所料,这次邀请的大多是绣鸢城里的官家,偶尔见行商世家也是高门大户,如白府这种小门小户根本没有,看来安王还特意派人到白府上派请帖,到果真是有所图谋。
进了王府,便见四下里极尽奢华之能,比乔家在曙安城的府邸还要精致得多,但是一个花园便是占了好几亩,园中走动的大多是女眷,男丁们此时都在游廊的另一端的亭子里喝茶品茗,乔三虽然不靠谱,但是礼数还是知道的,即便是知道那个死卷毛不安什么好心,毕竟人家是皇室,来了自然是要去请安的。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乔羽飒,于是从身上拽下一大把的符咒,在她全身各处贴了一遍,才拉着白泽去见那个卷毛了。
乔羽飒带着竹涟在园子里闲逛,因是平日里不与官家走动,这满院子的闺秀竟是一个都不认得,见她们三三两两的找着自己的手帕交顿觉无趣。
不过大多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她早就嫁作人妇,与那些个小姑娘也没什么话题。
更何况,她的人生与生活,又怎么能与这些人说道。
于是逛了一会儿便在柱廊下坐了,望着满院子的碧绿盎然,夏荷在青翠间探出淡粉,果真是一派好风光。
这院子里面不仅是有荷花,却是梨花凤仙甚至牡丹甚至腊梅都有,真是不知这安王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能让这四季的花朵在这个季节里面同时开放的。
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那个穿着淡青色衣裳的是谁？打扮得这般素净,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呢。”
乔羽飒偏了偏头,心下有些无奈。
好像是她走到哪里,流言就总会跟到哪里。
又听一个声音说道:“听说是楼外楼的东家,上次安王爷的爱姬过生辰,便是在楼外楼,这娘子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当日可是出了不少的力,给王爷哄得高兴了,所以今日特意请来的。”
这件事乔羽飒倒是记得,去年开春,安王的一个爱姬要过生辰,特特的选在了楼外楼,条件极尽苛刻,不过乔羽飒好赖在活了这么些年,那么苛刻的条件于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所以总算是过去了,不过她出面极少,所以也不曾与那传说中安王碰面,谁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还能让这么闲在闺中的千金们惦记这么长时间。
“便是那有妒妇之名的白家大娘子肖氏？瞧她那神色清淡的模样,倒也不像外面传的那么不堪……”
“瞧着什么样子哪里做得数？想当年被西域进贡来的那个什么八子,听说也是瞧着清清淡淡的模样,谁就知道是个妖孽了,那般的祸国殃民。”
乔羽飒转过头去看了那群人一眼。
她天生耳聪,又是顺风的下口,那些人以为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谁想到竟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她的耳朵。
若是那群闲的无事的千金们知道,她便是那祸国殃民的奸妃,不知道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乔羽飒忽然就有些想笑。
又听一个声音道:“前些年那事情不是了结了么,都说是李知州家的小姐瞧上了人家相公,知州硬是逼着人家休妻,才散布说肖氏是妒妇的……”
“不过我倒是见过那白家公子一次,果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哎呦呦瞧着你说这话怎的也不燥……”
又是一阵笑声。
闺中的女子向来是无事可做,这么一件陈年旧事还能被她们谈论那么久,乔羽飒也真是有些服气,想来那李家小姐的名声算是坏完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嫁出去没有。
乔羽飒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
“可是乔姐姐？”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乔羽飒身后响起。
乔羽飒转头皱眉。
眼前的女子身穿淡粉色长裙,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挽着妇人的发髻,发间斜斜的插了一只双色鸳鸯金步摇,粉面薄施,双目含情,小口殷红,瞧上去娇娇怯怯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安王府下人服饰的丫鬟。
乔羽飒见此人面相,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定然是安王的侍妾,便是那神情,也不是从大家出来的。
她的身份隐藏得极好,只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只是这妇人一口便叫出她的名字,想来是认得她的。
隐约想起,当年徐家倒是果真嫁出去一个女儿给安王。
于是扶着竹涟的手起身,神色平淡:“见过夫人。”
她一介平民,见了王府中人自然应该是行礼的,但也只是站起并不曾福身,那妇人倒也不介意,亲热的拉住她的手臂:“乔姐姐快别这样,可还记得我？算起来我们还算是亲戚呢,怎么也该叫你一声姐姐的。”
乔羽飒四下里瞧了一眼,不见三哥和白泽的身影,只好笑道:“早听说徐姨娘家中有个妹妹嫁到了王府,这些年家中事多,也不曾碰面,今日见了,果然姨娘说的不错,妹妹当真是个天仙似的人。”
心底忽然就有了底。
十五岁那年,宜青将她出卖,宜青背后是徐家,乔家一直没有查出徐家背后的靠山,那时候这徐氏也不曾被纳入王府,现在想来,乔家当年怀疑过尉迟烨,怀疑过尉迟骞,却没有想到过竟然是安王。
安王的这一盘棋,果真是下的够大,这么些年了,才露出端倪来。
“姑姑当真这般说过？”徐氏面色欣喜,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徐家在背后捅了乔家多少刀子一般,亲亲热热的拉住她的手,乔羽飒忽然心里一惊,只觉得她手中有些粘腻,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于是不动声色的移开,徐氏却依旧没有反应一样,又将手放下了:“我算什么,姐姐才是叫人移不开眼睛呢,今日见了姐姐只觉得亲切得很,姐姐若是不嫌弃,到我屋中坐坐可好？我那里有陈年的雪水,用来煮今年新下的茶最是好了。”
说着竟是不容她拒绝,拉着她便往后院走。
乔羽飒手腕一用力,本想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却没想到她身后得了两个丫鬟用肩膀挤了她一下,瞬间喉咙一堵,竟是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一点功夫豆没有的。
徐氏仿佛是并未察觉,拉着她的手腕便往里面走。
乔羽飒想过许多安王劫持她的法子,但是却没有料到,这人竟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将她带走。
双脚不由自主得便跟着徐氏的脚步,连所迈得步子都是一样,仿佛是整个人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不会说也不会动,只会跟着那根看不见的线在移动。
心底暗骂自己蠢,宜青能出现在西南,定然是和西南那些余孽是有瓜葛的,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宜青都与西南有关,徐家怎么会没有,这徐家的人,自然会些西南秘术的。
大抵就是刚刚徐氏扶她的那一下,便在她身上种了蚕蛊傀儡术。
当时为何就没有防备她,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么。
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过拱门,却是迎面撞上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还未看清那人的长相,便听见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你便是肖氏？”
好没礼貌。
只是这个时候,乔羽飒仿佛是遇见了救星一般,这人认得她,若是能帮她把白泽叫过来就好了。
三哥与白泽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来找她,也不知道是为何。
乔羽飒心里一跳。
难不成,他们二人,也中了埋伏不成？
乔羽飒看着眼前的人,确定是不认识的,对方眉头紧皱的瞧着她,冷哼一声:“也不如何美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他瞧上了你哪一点。”
乔羽飒心中了然,这女子,定然就是李知州家的那个小姐了。
这女子容貌一般,倒是身段极好,一双眼睛里面的眼神尤其是不讨人喜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副全世界只我最美的神情。
乔羽飒只希望这李家小姐赶紧闹起来,若是将事情闹大了,这徐氏定然是带不走她了。
第一次觉得其实家教若是不好,也是可以原谅的。
可是一个声音却是从自己的喉咙里面发了出来:“原来是知州家的小姐,果真是美若天仙,倒是叫我自惭形秽了。”
李家小姐脸色一变,瞪眼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乔羽飒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贯的微笑:“瞧小姐这一身的气
质,除了知州家,哪里能调教出这般的大气来,小姐刚刚的一席话,便叫我猜到了。”
想来这徐氏和李小姐也是有宿怨的,不然怎么会借着她的口说出这番话来。
那李小姐却是没听出来的,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我是大家出身,哪里像你,一身的市侩气,真是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瞧上你的。”
乔羽飒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微笑不语,心中急的要死,大骂这姓李的怎么就这么笨,旁人骂她都听不出来,她若是听出来了,或许她便能得救了。
心中更是急,想四下里看看白泽究竟在哪儿,可是这时候连眼珠子都不能转动,只微笑的看着那个李小姐。
徐氏大抵是发了怨气了,于是横身上来笑道:“李小姐肯赏脸来真是好,只是我与白夫人还有些话要聊,今日就不打扰小姐赏花的雅兴了,改日定然登门拜访。”
那李小姐又看了乔羽飒一眼,哼了一声:“果真是什么样的人同什么样的人有话要说,算了,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们浪费时间,”微微一偏头,对着跟在身后两个丫鬟道,“我们走。”
徐氏笑盈盈的看着她走开,又转过头来看向乔羽飒,笑容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乔姐姐,我们走吧,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是那水就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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