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六章互相救赎
“咦？公鸡呢？夫君你有没有瞧见公鸡？”
“你是说家里的那只？不知道呢，一大早就不见了。”
“……不会被黄鼠狼吃了吧？”
“大概不会，聪明着呢。”
对于永源镇的百姓来说，这两个月是最疯狂的两个月。
一开始那些仙长们还有所顾虑，可随着木灵被多人辗转，他们便越来越疯了。田地被掀，屋子倒塌，无数人不是死在天花乱坠的法术下便是被坍塌的建筑活埋。
有人眨眼间无家可归，有人瞬间妻离子散，有人从此命丧黄泉。抓着木灵的手不知被谁给砍断，无数沾染鲜血的禁锢袭来，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轰————————
惨叫声中，其中一片叶子被揪走了，阴影自半空散开，成功夺得它的人摔落在屋顶上，撞破了乌瓦掉落在地。那人疼地口吐鲜血，顾不得伤起身就想逃。
然而刚走出屋门，唰的一下，脑袋脱离了脖子，咕噜噜在肮脏的地面滚远。
木灵再次被人从掌心中揪出来，画面狂转，它瞧见了不远处的废墟中，一个小姑娘头破血流地哭喊着、努力想把被压在碎石下的父亲拖出来。
它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仅剩的一片小绿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卷了起来，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隔绝一切伤害。
“木灵在那！”
“快！杀了他！抢回木灵！！！”
没有人能听见，它无声的哭泣。
没有人能察觉，它近乎绝望的悲伤。
鲜血已经将它染红，一人又一人倒在了它面前，永源镇在无止境的破坏中彻底成了荒城。最后得到它的人已经躲了数个日夜，他蜷缩在小巷子里，遍体鳞伤，肩膀上更是有一个恐怖的洞穿。
他的急促地喘着气，却始终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抢到的木灵。它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快死了，他的生机在消退。它能救他，可此时此刻…它不愿意。
不该救……
人类…都不该救。
鲜血缓缓渗透入盈绿的草茎中，脱力的手臂砸落在地，它躺在敞开的冰冷掌心中，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顺着这纯净的木灵气寻来。
它呆呆地等着，等着自己再度被夺走。
“咯——”
豁然间，一声急促停滞的鸡鸣响了不到一秒，浑身脏兮兮布满血痕的公鸡飞快地将它啄起来，左看看，有人，右看看，还是有人。惊慌失措下，公鸡索性冲向附近的尸堆，一脑袋扎进了尸体之中，只留下圆润的屁股露在外面。
已经磨破皮的双腿一蹬，犹如一只死鸡。
尸体的味道并不好闻，带着腐烂和刺鼻的铁锈味，公鸡瞪着一双圆咕噜的黑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流口水也不过度使劲儿。木灵身上的灵气太香了，香到它想咬一口，可它始终还记得这是它朋友，朋友是不能吃的。
木灵横在它嘴里，似乎发了好久的呆，整棵草都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情绪。绿色的细线从草茎中伸出，试探性地绕了绕公鸡的嘴巴，尖尖的，长长的，冰冷的……
“咕咕……”别动，要被发现了。
木灵听话的不动了，只是用绿线和仅剩的小叶子抱住了公鸡的喙，假装自己天生就是长在那里的。
家里的公鸡已经不见了很长时间了，它从来没试过离开家超过两个时辰。夏瑾刚进屋，连背上的货箱都没来得及放下便看到穆映秋捧着菜叶站在后院，看着公鸡睡了没多久的新窝，满脸惆怅。
他无声地从背后将妻子拥入怀中，下意识蹭了蹭她耳朵：“怎么了？若需要鸡，我们先买一只养着？”
“那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穆映秋无意识地揉了揉菜叶，沉默两秒，试探性地询问道，“我想…我想回去找它。”
夏瑾：“嗯？”
反正开了个头，穆映秋语气更加坚定了：“它肯定是听到我们的话，回去找……去了，它尚且能做到这个份上，我…我不能就这样光等着。它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了，我……”
“想去就去吧。”夏瑾低笑，亲昵地侧首亲了亲她耳郭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很危险的……”
“所以不能放任你独自一人呀。”
穆映秋红了脸，踮起脚悄咪咪地在他脸上印上一记，随即脸红红的跑了，留下夏瑾在原地摸了摸脸，笑容欣慰又苦涩。
说干就干，穆映秋和夏瑾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背着行李相伴而行。他们在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从永源镇逃出来的难民，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战打到这边来了。
谁知不等他们回到永源镇，就在路上遇见了荆天睿和荆文山两兄弟，带来的还有关于永源镇彻底荒废了的消息。
一开始遭殃的是村子，知县发现不是打战造成的便缩头不管了，谁知战火慢慢延伸到了镇上，他发现不对拖家带口地带头跑了，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平民百姓。
前阵子，荆家家主也收拾了行李打算回去本家求救，可荆天睿不愿意回本家看那些所谓兄弟姐妹的脸色，便带着弟弟荆文山长途跋涉驾马车来顺柏城找夏瑾夫妻，说要继续给他们当掌柜。
说到这，荆天睿回头看了眼病弱的弟弟，无奈挠头道：“那些人都疯了，我们出来前听说他们在追杀一只鸡！你说荒不荒谬？”
穆映秋脸色一凛，僵硬干笑：“哈、哈哈…可、可笑啊……”
夏瑾似笑非笑地瞅着，忽然间余光扫到马车底下滚下来一颗绿色的“球”，绿球悄无声息地落入草地后就马不停蹄地朝着一旁的草丛滚过去，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夏瑾也僵住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荆家兄弟去城里找夏辰，那孩子是知道该怎么安排的，随即便领着穆映秋拐道进入草丛中。
穆映秋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会跟过来纯粹就是没有理由的信任。两人一路深入树林，早已偏离了大道。不知走了多远，旁边草丛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穆映秋反射条件地将孱弱的夏大夫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草丛。
可滚出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野兽，而是一颗绿色的球。
绿球滚到她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安静数秒后，如绽放的花朵般，盈盈绿意的细线飞舞散开，露出了里面奄奄一息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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