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太医到乔贵妃宫里时脸色并不好, 因为他自认给一个宫女治病是对他太医身份的不尊重。但见到陈曦如血人一般，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吓了一大跳，再也顾不上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赶紧把脉救人。
陈曦故意打乱脉息, 在太医眼里就如将死之人一般。
太医叹气道：“这位姑娘内伤颇为严重，只能好好将养,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人话就是药石已经无效, 只能靠补药吊命，活不活得过来全看她命如何。
看到太子和几位妃嫔都泪眼望着他, 吓得太医补充道：“这位姑娘外伤也颇为严重, 微臣查看一番开几副药, 说不定外伤好了也能带动内伤好转。”
太子摇头道：“阿曦姐姐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随便让外男看了身子。”
冰妃也知道陈曦情况，赶紧接话道：“道理确实如此。外伤不过就是几种药膏之类，辛苦太医帮着开几副养肌膏之类吧。”
太医心道反正这姑娘也活不长久, 什么外伤药也不过聊胜于无，就随便开了几瓶药膏。
等太医走了, 冰妃悄悄凑到李忠义跟前求道：“李公公，求您把我和林美人安排到同一个宫殿可好？”
林美人也早有此意，点头附和道：“是呀，冰姐姐主殿，我偏殿, 也能相互做个伴。把阿曦暂时安置到我们宫中，等照顾好了再说她的去处, 至少冷宫是去不得了。”
李忠义自然只有点头的份儿。按照皇上目前的心思，估计这两位美人能得宠一段时日，他且得将人安置妥当才是。
太子想把陈曦带到东宫, 冰妃小声劝道：“东宫如今到处是他人眼线，阿曦这个样子去了都找不到妥帖宫女照料。”
“让她跟着我们，至少我们还能亲手照顾她。等到她好了，自会将人完完整整送到东宫，可好？”
听冰妃如此说，太子也明白她们这是为了陈曦安危着想，便只能点头同意。
李忠义让人抬了一个软轿把陈曦抬走时，皇上正好往这边望了过来。他一开始收到太子求助时，还当太子小小年纪就被美貌宫女迷了双眼。
可看到陈曦如今模样，忽略血泊只看肌肤和五官，实在只是中等之姿。这会皇上倒信了太子说把阿曦当姐姐看待的话了。
她们这边安安静静把一切都弄妥当了，而乔废妃那边则可用轰轰烈烈来形容。
造反是皇上的逆鳞，于是一日之间把持后宫十几年的乔贵妃被打入冷宫，一向耀武扬威的大皇子也人头落地。
为了将来对朝臣有所交代，皇上命人将偏后殿的地牢给撬开，一瞬间一股熏天臭气涌了出来。
宫中慎刑司之人亲自下去收拾，哪怕他们是专业人士，甚至曾无数次动用刑法，也被乔贵妃的狠辣给镇住。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拼拼凑凑之后竟然足足三十六具尸体！且每具尸体皆破败不堪，可见生前受过无数严刑拷打，十分可怖，
皇上也没想到一个女人手段能狠辣到这个地步，最后下了封口令，宫中谁敢议论此事杀无赦。
倒不是为了维护乔废妃，实在是皇家丢不起这个脸，皇上也丢不起这个脸。自己的女人这样毒，自己这个当丈夫的也有不查之责。
不过皇上也不受委屈，他迅速集结兵马绞杀敬国公府及附庸数百口人，将重要人控制起来严刑拷打，拷问在京城势力特别是京城守备中的势力。
接着又对早就安置在西北的心腹快马加鞭送去信号，让他们军中夺权。
朝中也有人提出异议，毕竟敬国公府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何况还刚打了胜仗归来。
于是皇上也不怕丢脸，将三十六具尸体摆在京中正二品大员们面前，让他们品一品乔家人的狠毒。
这里面多数是太监和宫女，甚至还有曾经报过失踪的两个妃嫔。而乔贵妃杀死他们的理由十分简单：不够听话，不够尊重她。
皇上再摆出敬国公府里搜出来的各种超规制的物件，其中竟然有明黄色五爪龙袍一件，其造反或是扶持大皇子造反的心思昭然若揭。
皇上还不放过敬国公府，甚至把他们当年陷害承恩公一脉的证据坐实。
当年承恩公府驻守西北战功赫赫，而敬国公府却伪造了他们和外地勾连的证据，于是害得承恩公府一脉成年男人全部死去，女人和孩子流放的流放，成为官妓、官奴的更是凄凄惨惨。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摆在百官面前，从此朝堂再无一人为敬国公府说话，恨不能撇清以往关系。
一个月内皇上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才有心思搭理后宫，头一个去的便是冰妃处。
冰妃性子虽然不够热情，但相比当年已经进步许多。且她近半年养得更加冰肌玉骨、清冷出尘，也更让皇上有征服欲。
等好事完毕，想着冰仙子在自己身下温柔婉转模样，皇上忍不住抱着她道：“冰清，朕终于帮你报仇了。”
“当年你被姓乔的那个女人陷害，你们承恩公府被乔家陷害，现在朕终于为你们报仇了。这么多年委屈了你，朕想想都心疼。”
“至于承恩公府流落在外之人，朕也着人在寻找。你放心，一定会尽力将他们全部找回来。”
冰妃恨得咬碎银牙，脸上却冷冷淡淡笑道：“妾身多谢皇上。当年的事情是乔家太过阴险，谁能想到呢。”
冰妃叹息了一下，将乌发散在皇上肩头，“至于族人之类，自从进宫妾身便只是皇家人，哪里顾得上他们呢。”
“只要皇上以后好好疼妾身，妾身便心满意足，其他都随缘吧。”
冰妃乌发痒痒着皇上的心，让他忍不住真心疼起这个一无所知的女人。正好委屈了承恩公府，皇上作为补偿，第二天便把冰妃封为冰贵妃，风头一时无二。
被皇上认为是傻姑娘的冰妃送走一众恭喜之人后，独留陈曦说起了悄悄话。
“当年我们家一直驻守西北，那次全家进京还是皇上以登基之后头一次过整寿名义召回。我爹娘满心欢喜想着表一表衷心，谁能想到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西北，甚至连全尸都没有保住。”
“现在敬国公府功高震主了，他便故技重施，还把陷害我们府的罪名全部推到乔家头上。他当我是傻子吗？乔家只是工具，他才是背后指挥的那个人啊。”
“昨晚他还能说出一套又一套的话来哄人，我真是差点就吐了。”
冰贵妃一向话不多，但今儿却低着头一直在诉说。
陈曦知道她苦了太多年，并不打断，也不插嘴，只安安静静听着。
到了最后，冰贵妃凑到陈曦面前小声道：“阿曦，我知道你有会医术，要不然也不会把我和林美人、芳婕妤养得这样漂亮，比我们当年容貌最盛时还要肌肤如玉。”
冰贵妃和芳婕妤一向肌肤白皙，但林美人其实肌肤有些小麦色，如今也如牛奶一般白嫩，这可不是一般饮食能做到的。
尤其陈曦自己的脸，恨不能一天一个颜色换着玩，这能耐可不小。
“阿曦，会医术之人往往也会毒术，你能帮我做出无色无味的药丸来吗？”冰贵妃一脸的期盼。
陈曦：“……你想干什么？伴君如伴虎，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露馅小命不保。”
冰贵妃苦笑道：“弄死那个男人是我这么多年活着的盼头，只可惜原来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哪怕死我也甘愿。”
“他弄死我们全家全族，竟然还有脸再次宠幸我。他昨夜在我这里，每次碰到我时我都忍不住想恶心，哪怕闻到他的呼吸，我都能闻到一股死人的味道。”
“阿曦，若不弄死他，我会难受死的，你懂吗？”
陈曦当然懂，若是哪个人杀她全家全族，她分分钟把这个人撕成碎片喂狗。
无奈又同情，陈曦点头道：“我这里有一瓶药水，无色无味，每次只需要一滴，每个月服用一次，哪怕太医院所有太医来了也找不出不妥来。”
“这种药先是能让人情绪亢奋，干什么都特别有劲，包括床事。过上十天半个月便会萎靡不振，在常人看来像是劳累过度。然后再亢奋，再劳累过度，反复上顶多两三个月，他便彻底亏空了。可能会成为活死人，可能会直接死，就看他幸运不幸运了。”
幸运的话一死百了，不幸的话那可就生不如死。
冰贵妃恨不能抱住陈曦亲几口，“阿曦，谢谢你。你放心，就算万一事情败露，我也绝不连累你。”
陈曦笑道：“不可能失败。就算万一被人发现，你就说是你采集的仙露便是，然后当着皇上的面一饮而下，一证清白。你放心，只要喝下五天内找我，保管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冰贵妃简直崇拜死了陈曦，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毒药，可真是神奇。
陈曦这边和冰贵妃、林美人、芳婕妤告别，之后又去了冷宫一趟，最后才去了东宫。
陈曦去冷宫打的名义是收拾带走自己的东西。实际上她的东西早就被林美人全部收回，甚至把冷宫所有的菜和咸菜都带回她们宫中，真是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不给乔废妃留下。
林美人几个还感慨呢，以后竟然吃不到陈曦种的菜了，简直一大损失。虽然她们不懂秘诀，但冷宫出产的菜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这点她们深有感触。
也是因此绝不能便宜了乔氏那个贱人。
陈曦进了冷宫时，只有一个老宫女在院子里晒太阳，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冲着乔氏冷言冷语的攻击，十足的不好惹。
“让你开荒你特么的快点呀，慢吞吞跟养老似的，还当自己是贵妃娘娘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你当贵妃时候满面红光油光水滑的，可你毕竟年纪大了，不过就是全靠奇珍药草保养罢了。你看看，现在就干了一个月活便原形毕露，比我这个老太婆还难看。”
乔氏恨死了这个老虔婆，想打又打不过，还天天被摁着毒打，于是也只能暗戳戳瞅这个老虔婆一眼。
老宫女眼睛尖得很，看见乔氏瞪她，一把采过乔氏的头发将她人摁到地上，“你个恶毒老女人，连自己儿子都连累死了，还有脸跟我横。”
乔氏最恨别人提起她的宝贝儿子，听到这里便尖叫着反抗起来。可她荣养了几十年，哪里是老宫女的对手，于是一阵毒打跑不了。
每天戏码如此，倒是也不新鲜。
陈曦本来想进去好好奚落乔氏的。这个女人心思实在歹毒，不仅草菅人命，还甚至想把她送给皇上，以离间太子和皇上的感情。
可看到乔氏这个死样子，陈曦十分满意，懒得亲自上阵了。
陈曦敲了敲门，院子里正在单方面殴打的老宫女立刻放开了乔氏，装作老老实实的模样。
陈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赏你的，继续好好干，我就不打扰你了。”
老宫女立刻明白，这是让她好好打乔氏的，立刻连连保证。
乔氏见到陈曦，忍不住求助道：“阿曦，看在咱们昔日主仆情分上，你帮一帮我好不好？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陈曦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却并不搭理乔氏，转身轻飘飘走人。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脸开口？
那三十六具尸体，还有无数被乔氏欺负过的人哪个能甘心的？就她这种歹毒心肠之人，还想有下辈子？
陈曦刚到了前宫门处，便见太子李邈已经等在那里焦急转圈。见到她，李邈紧跑了几步握住她的手，“阿曦姐姐，你怎么才来？我一接到信就过来等你，好半天了呢。”
陈曦将太子的手撇开，瞪了他一眼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以后更不许在外面拉拉扯扯，知道吗？”
太子眼珠子一转，“那在家里就可以了？”
这熊孩子，刚当太子几天呀便学坏了，讨打！
陈曦刚进了东宫三天便把各派系的脉络都理了一个清楚。方法也简单，每个人报一下自己生辰年月、来自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谁招进来的，又都和谁同屋过，和谁拜过干亲，往日里和谁走动多一些。
撒谎也不怕，逮着一次便心里有数。
不过陈曦并不着急动这些人，毕竟这里面皇上的人也不少。东宫如今太过弱势，若是突然强势起来才最可怕，平白惹皇上多心。
不过很快皇上也顾不上东宫了，因为他最近精力特别旺盛，每日往几个复宠的妃子那里跑，甚至还和往日看不上的爬床宫女胡天胡地，简直如春天的疯狗一般。
不仅房事如此，皇上在朝堂上也十分亢奋，有事没事就折腾大臣，搞得大家苦不堪言。
时间一长，甚至有老臣心里想着若是太子登基多好，太子性子特别绵软，又没什么背景依仗，他们这些老臣能好过很多。
等半个月亢奋期过去，皇上突然萎靡下来，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哪怕是最新鲜的美人都不愿意多看几眼。
至于朝堂上臣子们的奏折，他更是烦不胜烦，甚至有人一开口他就皱眉，总觉得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就头疼一般。
皇上若只是不听奏折也就罢了，大不了由着臣子们干去。可他偏偏是多疑强势之人，哪怕再烦躁也不让臣子自行做主，只将事情压着。
有些虚头八脑的事情压了也就压了，可很多事情可是十万火急的。比如夏收到了西北的蛮族又要来打秋风，比如南方秋汛反复影响收成，比如哪个地方的贪官污吏造成民愤等等。
这么多事情堆积下来，越堆积事情越不好处理，甚至一个不慎还会造成大乱子，这简直急坏了还算有良心的臣子们。
皇上一会情绪高亢一会低落，就跟疯子差不了多少，可真是把百官的忠心给折磨完了。
甚至有官员暗地里悄悄投靠太子，可太子却只笑笑不招揽，甚至还故意和百官保持一定距离。
太子如今除了读书便是孝顺皇上，哪怕皇上时不时骂骂咧咧，他也笑着哄人，而且还会撒娇，将皇上都哄得没有脾气。
“你呀你，有陪朕这功夫多去朝堂听听多好？如今你也十一岁了，总是躲避可不是办法。”皇上这会子心情好些，说出来的话很有些语重心长。
太子撇嘴道：“有父皇呢，我才不要去操心，我只要跟在父皇后面就好，实在不耐烦听他们闹闹哄哄。”
“父皇，你不觉得他们吵架时候和菜市场的平头百姓没什么区别？就上次户部和兵部两位大人差点撸起袖子干架，我当时叹为观止。”
听太子这样笑话百官，皇上心里反而舒坦许多，敲敲他的脑门子，“你呀你，难不成父皇还能护你一辈子？”
太子嘿嘿笑道：“咱不吹牛说什么万岁万万岁，但父皇您这体格再护我几十年没任何问题。到那时候我也老了，让我儿子接着护我，我永远都是最享福的命。”那叫一个得意。
皇上：“……滚滚滚！堂堂太子竟然还想当废物！”
皇上把太子骂一顿，然而心里却越发的妥帖。其他儿子都恨不能争权夺利杀老子，倒是这个傻儿子最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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