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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意外


夏秋辰回猫儿胡同的宅子时,见靖王府后院门口竟然也站了四个侍卫。随即让谷星河去打探,靖王府前门的侍卫更多,八个,前后的屋顶上也潜伏了二十来个。夏秋辰心里一下子慌了,这哪是什么休沐在家,这分明就是圈禁呀。他对着铜镜迅速易了容,换了一身常服去了北门大街的云南王府。

        一个时辰后,暮色如黛,星光疏朗,一辆马车行至靖王府大门口嘎吱一声停下。车厢里先跳下来一个眉清目秀衣着华贵的少年,正是云南王之子周文轩。紧接着又下来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庖子的衣服,从车上搬下两只大箱子。

        “站住!”为首的侍卫喝道,“来者何人?”

        “狗眼睛瞎了!”周文轩抽出腰牌扔给他看,“小爷都不认识,你竟然还有脸在幽都混。”

        侍卫将腰牌毕恭毕敬地还给了他,问:“世子来靖王府有何贵干?”

        “跟靖王约好了今日吃全鱼宴,我特地从聚香楼请了刘大厨,食材带来了,我们云南王府的药酒也带来了。怎么?不让进么!”周文轩道。

        “没说不让进,但请世子见谅,总要做一些必要的检查的。你们几个站着干嘛?”为首的侍卫一声令下,就上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打开箱子,东翻西翻起来。

        “各位爷,除了鱼,就是些瓷瓶装的调味料,你们手脚轻点,千万别打碎了呀!”刘师傅又点头又哈腰,道:“打碎了还得回去拿,手脚轻点,手脚轻点。”

        “搜查完了,没有可疑的东西。”

        周文轩抱着一坛云南王府自泡的药酒,带着两人刚跨进靖王府的门槛,正欲松口气,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道:“站住!最后面的那个转身。”

        “你们又出什么妖蛾子?”周文轩怒不可遏。

        “世子着什么急,我们还没有查完呢!”为首的侍卫走到瘦弱的庖子旁边,道:“这么个体格,那么沉的箱子你搬起来却毫不费力,叫什么名字?”

        刘师傅放下箱子,颤微微地跑过来,道:“官爷,他是我两个月前收的哑巴徒弟,山里长大的,从小砍柴,手臂总还是有点劲的。”

        “废什么话,等我搜完他的身再说!”

        他把手中的刀扔给一边的侍卫,正欲搜身,只见束着马尾的冯盼儿一身劲装,从屋顶跳下,怒喝道:

        “周文轩,你磨叽个什么?姑奶奶和靖王想吃顿全鱼宴有这么难么?”又冲到为首的侍卫跟前,用剑指了指这人的眼睛说,“周长贵,把你的臭爪子拿开。不让我们出去也就算了,吃个饭喝个酒也要让你们管。逼急了你姑奶奶,见一个杀一个!”

        “冯小姐,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饿的姑奶奶两眼都发黑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啰嗦。”

        哑巴徒弟向冯盼儿和周长贵连连作揖,然后抱着箱子尾随刘师傅去了小厨房,周文轩则直接去了靖王的寝室。

        “你怎么来了?”李禹恒靠在榻上解九连环,意外的要死,他正无聊呢。

        “不是给你送全鱼宴来了么?”周文轩道。

        “你上回不是说送全牛宴么?怎么又变成全鱼宴了?”李禹恒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请的哪里的庖子?”

        “宫里的没请着,就请了聚香楼的。怎么连个倒茶的都没有……”他话还没有说完,李禹恒就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厨房里锅勺相碰的叮叮当当地响,刘师傅站在灶台前大汗淋漓,他一边擦汗一边颠锅。他的哑巴徒弟蹲在墙角洗木桶里的鱼头,李禹恒走到他身边凑过来,“噗嗤”笑出了声,往他脖子里吹了一口气。

        “不会洗呀,爷找个人帮你洗。”

        哑巴徒弟站起身把洗净的鱼头扔进大碗里,端去了灶台边,转身却见李禹恒托着下巴朝他坏坏地笑着。

        “王府的人呢?怎么连个端菜的都没有?”刘师傅喊不到人,又叫他的哑巴徒弟,“炒鱼片好了,冷了不好吃,你先端到桌上去吧!”

        哑巴端着炒鱼片路过靖王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靖王竟也不恼,暗自笑着跟在他身后走。

        周文轩喝了一壶冰镇的凉茶,才将大门口所受的惊吓压了下去,正欲玩靖王没有解完的九连环。却见李禹恒跨进门来,道:

        “凉茶喝了我一壶,我不要钱买的么?厨房里鱼头汤快好了,下面的人一个个的跟死了一样找不到人,你还不去端?”

        周文轩前脚迈出门槛,后脚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李禹恒嘿嘿一笑,捞过哑巴徒弟的腰,跟他额头蛮横地相抵了一下,就要来扯他伪装的面皮。“一会儿还要出去呢!”夏秋辰终于开口说话了,“不可以胡来。”

        “正想你呢,你就来了。”李禹恒摸了摸那日被他咬破的唇角,眼神一下子柔和起来,“还痛么?”说完就轻轻地吻他,和风细雨般地,夏秋辰搂着他的腰越来越紧,李禹恒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越吻越深入,渐渐地像狂风暴雨一般,将怀里的这个人吻的浑身颤栗。

        “今夜就住在这里可好?”李禹恒咬了咬夏秋辰的耳朵道。

        “不行!”夏秋辰眼睛里尽是缱绻缠绵的神色,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这里怎么回事?”

        “你担心我?”李禹恒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眉眼又是胡乱亲了一通。

        “废话!”夏秋辰道。

        “前两日还闹着要杀了我的。”李禹恒笑了起来。

        夏秋辰抓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够到了他的唇,吻了一下,道:“还没有养熟呢,等养熟了再杀。”李禹恒凝视着夏秋辰的双眼,道:“这可是你说的,要养熟了,不可以再反悔。”夏秋辰让他看的肢体瘫软,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滩春水,里面全是李禹恒的倒影,好吧!终是跳不出去的。

        “皇上圈禁你是为何?”夏秋辰问道,又说:“我看这些侍卫不少还是锦衣卫里的人。”

        “是宁嫔的案子。”李禹恒坐到一张椅子上,将夏秋辰搂至胸前,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韩胜应该也停职在家了。”

        “当时皇上让夏谨言去锦衣卫诏狱传旨,不是将宁嫔所有的宫人都杖毙了么?都没有几天,怎么将这案子又翻出来了。”夏秋辰道。

        “你觉得谁不希望我好。”李禹恒道。

        “这范围可就广了。太后目前自顾不暇,但你那些兄弟,估计除了太子,别的都希望你出点事情。”夏秋辰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道:“但非得让我说出一个人来,那只有宁王。他的户部已被我拿掉,而你却还手握两万禁军,他怎能不急?”

        “原来是祸起萧墙啊。”李禹恒下巴蹭了蹭夏秋辰的手心。

        “长公主没来看一下么?”夏秋辰问。

        “没有,她派的两个侍卫都给换了,我现在就怕她那边也会有什么变故。”李禹恒说着眉头皱紧了。

        “大变故肯定不会有,不然我总能听说一二。具体情况待我出去打探一番再说,你在王府内不要轻举妄动。恩?”

        李禹恒却让他这一声“恩”逗笑了,托起他的臀部将其抱着站了起来,说:“吃鱼去,不然就要让他们几个吃完了。”

        夏秋辰脸倏忽一红,说:“放我下来。”

        “下次还敢再来个不告而别不?还故意躲着不见我。”李禹恒说。

        夏秋辰貌似认真地想了一下,道:“不敢!”

        “还没贺你乔迁之喜呢!什么时候请喝酒?”李禹恒说。

        夏秋辰搂着汗津津的脖子,吻了他一下,道:“等这事完了,我带你去。”

        两人走至小客厅,周文轩李析冯盼儿还有小雨刚坐下来,周文轩正要开那坛带来的药酒,李禹恒的折扇伸过来对着他的手就敲打了一下。

        “这药酒你带来是自己喝的么?”李禹恒道。

        “你们不是端了一盘炒鱼片进去么?怎么又跑出来吃了。”周文轩把杯子给小雨,“给爷倒杯水。辛辛苦苦地给你们靖王殿下送来全鱼宴,结果自己带来的酒都不让喝。”

        “哎,我说冯大小姐,你不是不吃鱼的么?怎么这会儿筷子停都停不下。”李禹恒道。

        “甭理他!”李析往冯盼儿碗里用漏勺舀了一勺酸辣鱼,“他越是说,咱们就越多吃点!”

        “李析,你狗胆包天了,以下犯上呀。”

        全鱼宴吃至亥时才结束。大门口的侍卫又拦住了周文轩等人。

        “世子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没有喝酒?”周长贵瞅着夏秋辰怀中抱着的一坛酒,道:“云南王府的药酒带来了怎么不喝还带回头?”

        “刘师傅新开发了一系列药膳,靖王送给他回去做菜,下次再来做新菜品给我们吃。”周文轩道。

        “搜!”周长贵大手一挥,站在他身边的侍卫就过来查看,坛口还封着蜡,也没什么好检查的。他抬头看一眼夏秋辰,总觉得这人的眼神很熟,又暗暗嗅了一下,粗布衣服上竟没有一点油腻的味道。

        周文轩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抓了一把金瓜子给周长贵,道:“各位兄弟辛苦了,拿着去喝酒,靖王殿下的安全就靠你们了。”

        周长贵哪里敢收周文轩的金瓜子,他跟靖王李禹恒是幽都响当当的混世魔王,以后别寻他的事就成。“锦衣卫虽然一个月也得不了几个银子,但喝酒的钱还是不缺的。“他朝夏秋辰这边喊道:“吴昊,愣在那里干嘛?搜完了没有?”

        “完了!没有可疑之处!”

        夏秋辰回去先换了一身衣服,撕去了易容的假面皮,稍作了一番洗漱,就去猫儿胡同的卢韦家里,敲了几声门没人应,转身又打马去了秦家巷三娘的茶楼。

        “早上是有个叫令成的太监带着几个人来过锦衣卫,晚上我去值档房签押路过指挥使的房间,没有见到他人,还以为他出什么任务去了。”卢韦道。

        三娘拎了一壶热水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

        “三娘不忙。这个令成原先可是在太后宫里侍候茶水的,前年让胡凤喜着人打掉门牙的那个?”

        “恩。”

        夏秋辰望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在漆黑的夜空下开着灿烂的花朵,他面色清冷,手指关节叩了叩桌面,道:“老妖婆可以呀,翻身翻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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