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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傅


太傅冯云鸿的宅子里。

        “预计五日内九岭的粮食会运到三江,除了地方监察御史,督察院又另外下派了两名督察,专门监督此次赈灾粮的运输和发放。”夏秋辰手中磨着墨,他瞧着案前的一堆纸,“老师这个著作联系书商印刷了么?”

        “过些日子便可装订成册了,这是为师给你留着的。日新月异,今日怎知明日事?你也不必教条,不过是给你参考一下罢了。”太傅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端端正正地搁在笔架上,“你能对耿之敬挪用九岭公粮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必是有了什么打算。”

        “耿之敬这会儿还不能完。我前两日在烟雨楼对其进行了一番恐吓,以学生对他的了解,他会想方设法从别的地方调粮到九岭,来填补这个漏洞。”夏秋辰道。

        “九岭这个地方是块风水宝地,淹不着旱不着,虫灾还是建兴帝登基那年有过一次。即使这样,我们也要未雨绸缪啊。事关天下苍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太傅道。

        “这张网既然已经撒出去了,就不易太早收网,太早不容易捕到大鱼。只有让耿之敬暂时没事,后面才能引蛇出洞。耿之敬他们以幽都粮价抛出手中的陈粮,必不是卖粮那么简单,定是另有谋算,商人无利不起早,这个表象的背后牵扯着他们更大的利益。“

        “这笔帐是直接从户部走的,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做阴阳帐本?”太傅迅速看了一眼夏秋辰脖颈间的印痕,又不动声色地坐下来喝了口茶水。

        “除了这个,我目前想不出他们还能生利的其他可能性。六水叶城谢城吴城的粮食里的霉粮也找了专人给清理掉了,这等损耗,甭说赢利了,他们不亏才怪。”夏秋辰道,“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我要拉一人下马。”

        冯云鸿知道夏秋辰说的这个人是谁,唯有这个人落马,高德帝才会无所顾忌地让严良玉退出内阁。让一个户部官员名正言顺地下马本不是多大的难事,只是这个人不同,严家掌握了大齐的经济命脉,富可敌国的严家财富注定了他的下马要与众不同。

        严家的身后还站着太后庞大的罗氏家族,太后岂能袖手旁观。

        “驿站里刺杀你们的人查清楚了么?”太傅问道。

        “还是胡凤喜在世的时候,养在叶城的一批死士,两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一百五十三人,学生已经派人盯紧了。“夏秋辰道。

        冯紫韵从书房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她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颍川侯夫人早于八年前因病去逝,相比一般怀孕的小媳妇冯紫韵就少了婆婆的照料。冯夫人不放心,着人将女儿接回了冯宅养着。

        “酒菜已经备好,就等父亲和师哥过去了。”冯紫韵扶着桌子的一角,她的胎位不正,偶尔还会见红,折腾的她动不动就腰酸背痛。

        “小师妹脸色瞧着不太好的样子,药王谷的谷少主这些日子就呆在我宅子里,学生一到家就让他来给小师妹把把脉。”夏秋辰道。

        冯太傅和夫人这些日子正为这事愁着。

        猫儿胡同口又堵着一辆马车,夏秋辰远远的瞧见了,勒紧缰绳“吁”了一声,逸轻尘慢慢停了下来。

        “好马啊!”令成笑着让人扶着从马车走了下来。

        夏秋辰皱眉,道:“公公总是堂而皇之的跑来找我不好吧!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我是太后的一条狗。”

        “就像你当初,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是靖王的人一样。你怕了不成?”令成道。

        夏秋辰也不下马,垂首抚了抚逸轻尘雪白的鬃毛,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暗中勾结自有暗中勾结的好处,光明正大乃莽夫之举,不可取。“

        “这小嘴还真会讲话。只是很多事情不是靠嘴皮子动动就能过去的,太后想着你日后用你,在叶城有意放了你,不然你觉得你能轻而易举地脱身么?”令城道。

        “令公公再跟我谈叶城就是在恶心我。”夏秋辰眼神里尽显狠戾之色,“太后的那批死士去了不就是想将我们除之而后快的么?”

        “可是下了急令让他们收手的也是太后。谁不知道镇抚使大人是心高气傲之人,受了辱这会儿还觉得委屈着。不过民间不是有句话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令成叹了口气,旋即正色道:“太后口谕,三江赈灾粮食一事,朝廷已经下派了督察官,镇抚使大人不用再为这事绞尽脑汁了。”

        太后说是让夏秋辰不用为这事绞尽脑汁,实际上就越是期望着他在这方面有所动作。在赈灾粮事件中,太后淮王耿之敬严肃如是在同一个阵营里的,但他们现如今又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夏秋辰冷笑了一声,道:“我正好也累了,锦衣卫北镇抚诏狱的事情也多,哪有时间再想着赈灾粮的事情。”

        北风呼呼地吹着,吹的夏秋辰望向胡同深处的双眼不由的眯了起来。他感觉有点冷,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李禹恒着人明里暗里的将幽都城翻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肖玉和的影子。这人一日不除,李禹恒的心里就一日不踏实,他这些日子总是做梦,动不动就梦到太子亲迎那日他伸手接住夏秋辰的那一幕,有一次梦到自己没接住,眼睁睁地看着人往地上坠落而去。

        这些年他躲过了不少明枪,亦躲过了不少暗箭,从未觉得自己会躲不过去。但这些明枪暗箭现如今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却让他如履薄冰,唯恐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李禹恒带着李析去禁军的枫山校场巡查完回来,正碰上罗玉清和高绪峰从国子监出来。天时已晚,李禹恒就请他们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楼喝了两杯酒。

        “耿之敬停职在家几天了?”李禹恒嘴角一抹笑道。

        “便宜这耿老狗了,我早上听我父亲说,耿老狗明天就可以正常上朝了。”罗玉清说完撇了撇嘴。

        “但要真说起来,耿之敬这人也没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这次在三江的赈灾粮事件中又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他素来胆小,你们此番也算敲打敲打他。”李禹恒道。

        “国之蠹虫,就因为他身后站着个淮王么?所以内阁和太子就对他轻拿轻放。”罗玉清不满道。

        “耿之敬的背后估计站的不止是淮王。罗兄你忘了么?夏公子等人在叶城的驿站差点命丧黄泉。”高绪峰喝了一小杯酒,儒雅的脸上抹上了几分红色,“五个地方的粮仓也多有蹊跷,倘若不是太傅冯云鸿派夏镇抚使下去,三江的布政使郑维怕是要让他们坑惨了。”

        罗玉清给他倒了杯茶水,将他手中的酒杯换了。他正欲坐下,却看到对面的商铺门口站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那人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进了对面的铺子。

        “罗兄这是在瞧什么?”高绪峰问道。

        “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卖小兔子,我觉得挺可爱的,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罗玉清眼神闪烁,道,“我去买一只送你。”

        高绪峰拉住了他的胳膊,道:“靖王殿下在呢,你好歹陪着喝一两杯。我去窗户前看看就好。”高绪峰只看到一条清寂无人的街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和小兔子,他面部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情。

        罗玉清旁若无人地捏了捏他的手,将他拉回座位坐了下来,道:“改日我带你去我们家吴城的庄子里,那里养了好多兔子,你想要多少只我就给你抓多少只。”嘴上这么哄着人,心里却想着闪进对面店铺的那个身影。

        他本是个天真无邪的人,不会伪装。李禹恒又是何等机敏,他早于罗玉清先前一步就看到国舅爷罗修文了。

        “李析!这坛酒太淡了,跟掺了水似的。让掌柜的重新上一坛浓香型的!”他打了一个响指,对面的窗户上伸出一只脖子,李禹恒端起酒杯嗅了嗅,便往窗户外面泼了出去。

        这会儿任何人的异常举动,李禹恒都会情不自禁地将他跟赈灾粮扯上关系,他们还不死心,还想在赈灾粮上做文章。如此看来,太后也很缺钱。

        李禹恒手上的虎口还疼着,前一天晚上洗澡不慎碰到了水,这会已经发起了炎。尖牙利齿,说不过你就猝不及防的咬你一口,李禹恒竟然痛并快乐着。

        太子大婚后,李禹恒加大了禁军的操练强度,李析不解,淳安长公主当初跟高德帝说好的让靖王呆在幽都养病一年,再过三四个月他们势必要回东北边境,李禹恒这个禁军总督不过是过渡一下罢了,又何必这么较真,可他现在的劲头,像是要把两万禁军在短时期内训练成跟东北铁蹄一样强大的队伍。

        “改日还是去靖王府去喝,我带个厨子去。”罗玉清此刻喝的是高绪峰的酒杯,“有点想林四小姐的琵琶了,靖王殿下不会介意吧!”

        “只要她愿意,什么都好说。”李禹恒笑道。

        “夏公子搬进新宅子已有不少时日,堂堂的锦衣卫北镇抚使,竟然无人贺他乔迁之喜。”高绪峰感慨道。

        罗玉清咂了一下嘴,道:“一场临海事件,他家破人亡,就连外祖家也无一人在世。算是孤苦无依之人了。”他说完又拍了一下脑袋,尴尬道:“都忘记他是从靖王府后院走出去的了。”

        李禹恒脸色貌似不好看,道:“无妨。你们什么时候去,跟我言语一声,我让人备一份厚礼奉上。”

        夏秋辰的那只袖珍火镰还塞在他的袖袋里,李禹恒像是让一把火烫到了。他往后靠在软榻上,掏出那只火镰,咔擦咔擦的打火。

        “好宝贝啊,哪里来的?”罗玉清伸手就要拿来看。

        夏秋辰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护着。

        “莫不是将来的靖王妃送的?”罗玉清开着玩笑道。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小子。”李禹恒亲了一下镶在火镰上的那粒珍珠,犹如亲到了那个人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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