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国家队
尹临川家中的别墅,空落落的,少了女主人坐在蜡皮沙发上看电视。
江千柔从尹临川的口中知道,尹泽明是去了外地谈事；林秀蓉被春日的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还有红酒给吸引了,和几个贵太太约着去酒庄,也不在家。
临出发之前还在可惜,“要是小柔有时间就好了,也一起过去。”
林秀蓉知道了接下来对方紧密的学习安排，一瞬间有些迷茫，当时的尹临川有这么忙吗？
或许尹临川是男孩子,又不让他们操心，以前读书的事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临川的两个叔叔还有姑姑家的孩子，读书是没有江千柔这么大强度的。
江千柔刚开始还带过来衣服,现在已经不用了,直接在这里放得就有她的衣服。
或许是担心装修有味道，房间并没有做太多的改动,就是原本的化妆台给换了尺寸小的,多了一个红木书柜,还有书桌,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连着打印机。
虽然没有大改,但是床垫换得更好，摆件更偏向于女孩子居住房间的那种精细。就连四件套也换成了活泼的图案。
江千柔本来不想让尹临川进入她休息的房间。
在车里那绵长的吻已经让人心跳得厉害，晚上在房间里亲吻,害得她都没有睡好。
尹临川只用一句话就让她退败,“没有专门的书房，你不是有题目不会吗？”
不过，这次尹临川显然没准备做什么，看着江千柔默写了最后一题，直接从书柜里取下了书。
这些书还是当时在办公室的那些，随着江千柔到国家队集训，那些书也邮寄了过来。
“这一段，要说起来，得从前面来。”
和江千柔上次画生物构架图一样，尹临川简单重复了前面的构架图，唤起江千柔的回忆。
然后细细开始讲解，这是高能物理部分，尹临川只能说他过去记得的一些知识，留下了很多个要点，换了一支笔批注下来，“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查阅。如果不清楚，最好问一下物理组的老师们。”
最早从事高能物理的一批教授因为各种原因，回国的寥寥无几，现在A国对华国进行技术封锁，国内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进展也不会对外公示。答题到哪一步都有讲究，要看现在的对外公开的技术到了哪里。
尹临川帮着江千柔把高能物理按照他当年的知识构架梳理了一边，又点了反应的公式是怎么推理出来，知道了怎么推导，就没有继续往下讲，留给小姑娘时间自己验算。
等到一题还没有讲完，又衍生出来了七八个题目。
尹临川：“明天要不就在家吧，你学习任务重。”手指弹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好好休息。”
等到他真的没有亲她，江千柔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打开了房门，江千柔的手指勾住了尹临川的衣袖，垫脚若即若离一个蝴蝶吻，“晚安吻。”
白皙面颊晕染了红色，用手指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品尝了她的味道，才说道，“这才是晚安吻。”
少了幽暗车厢里的险些失控，对江千柔来说，有些像是不会醉人的米酒，清甜又不会意志力失控。
不会像是重酒，让人晚间睡觉，心就像是在钢丝上行走，带着时刻都会坠落的揪心的失重感，这一次像是躺在一团棉花糖里，裹着人慢悠悠地飘荡。
*
门房的时钟，秒针非快地跳动，明明已经是早晨了，天色却很暗。
闪电咻忽劈亮了天，然后是沉闷的雷声响起，很快就要下雨了。
看门的师傅开着电视机，每当下雨的时候，都要用这样方式，让电视机运行一段时间，蒸发湿气，好不让电子元件坏掉。
关上了窗，很快就有挂着出入许可牌的教练们匆匆走进来。
昨天是休息时间，再等一个小时，就有请假外出的学生们过来了。
人大附中的学生已经穿上了经典蓝白色的校服早早入了学校，上课的时间和集训队的学生区分开。
很快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驶到校门口。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一早就看到天气不太好，尹临川就把人给送到了学校。
解开了安全带，江千柔主动亲了他的唇，“注意安全。”
学校门口不好停车，她飞快地下了车。
尹临川看着江千柔穿着的风衣衣角一闪，他甚至连手刹都没有打开，松开了脚刹，旋转方向盘，就要离开学校门口。
这一次的约会，有些像是当初和她一起在达通娱乐的总裁室里。
不一样的事，比上次要有福利。
早中晚的轻吻。害羞的小姑娘似乎也习惯了淡若米酒的吻。
从一开始的胸膛剧烈起伏，到后面只是呼吸略急促一些，面颊粉粉，可爱的动人。
江千柔下车之后，就和物理组的吴教授碰个正着。
吴教授看到了江千柔，手里还拿着一杯豆浆，飞快地喝完，精准地丢到了垃圾桶里。
江千柔是从黑色的卡宴上下来的，吴教授看得很清楚，还是本地的牌照，不过他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只是对江千柔招招手，让她走到自己的身侧。
吴教授对着江千柔说道：“来得挺早。”
江千柔：“这不是看要下雨了吗？”
轰隆隆又是雷声滚动，吴教授感慨说道：“看这架势，等会雨还不小。”然后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你这次物理考得不错，你猜猜看，考了第几？”
江千柔看着吴教授，他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其他的题问题不大，我觉得就是最后一题，我当时完全没有思路，只是试着踩了踩得分点。”
吴教授点点头，对江千柔的判断给予肯定，“还有呢？”
“看吴教授这么高兴，我觉得应该是五至七名。”
“不止。”吴教授笑着说道，“第三，晚点可要教训其他人。”
欣喜江千柔的吸收能力，对原本一直参加培训的人就有些不满了。
吴教授：“你化学考得怎么样？稳得住前五吗？”
“应该可以吧。”江千柔沉吟片刻，“我觉得和我上次发挥差不多，应该还是第二名。”
风越发急了，都带着点呼啸的尖锐来，吴教授让江千柔走得更快一点。
吴教授在伴着轰隆隆雷声风里，走得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想着看中的苗子化学能够稳住，物理又表现的这么好，化学的时间可以再削一点。
“等会开会，再调整一下你的时间。”吴教授笑着说道，“最后一题，要是你错过了统一讲解的时间，过来找我。”
“我已经补过了。”江千柔说道。
“懂了就行。”吴教授的也不说让人劳逸结合的事，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到了培训的教学楼里就分开了。
教室里就放了一部分的书，剩下的书，江千柔提前和室友说了，让帮忙带过来。
等到江千柔坐在了教室里，零零散散还来了六七个人，都是看到要下雨了，不敢耽搁，先提前过来。
关于江千柔要是考了前十，物理和化学两门就一起集训的事，基本上集训队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等到在冯教授宣布了江千柔接下来一段时间主要是跟着物理组上课，化学组只上理论课，基本和上个月反过来。化学组的人还是被镇住了。
冯教授在批改江千柔试卷的时候，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悄悄地把小姑娘的化学分给扣一点，念头转瞬即逝，还是放弃了。
这一次，江千柔的成绩彻底压过了彭钰，理论考试两个人成绩不相上下，但是实验成绩，因为江千柔提纯的纯度更高，时间也比彭钰要快。
江千柔压过了彭钰……
这是对化学组的学生二连击了。
冯教授对着江千柔招招手，“跟着我一起吧，我把你送到物理组那边去。”
“柔姐加油啊。”不知道是谁开始起哄，那笑声连成一片，只有彭钰看着江千柔的背影有点伤感，真的不和她组成“化学双侠”了吗？
化学组的冯教授把人送到了物理组。
物理组的人之前听着吴教授说江千柔的潜力，还是不太信。
现在看着那个漂亮的S市的学生到了物理组，还是化学组那边的总教练送过来的，课堂上就轰得议论了起来。
四个女生激动的不行，尤其是齐云，看着陈笑阳的背影，狠狠地握住了拳头，觉得江千柔给她们女生争脸了。
陈笑阳也在打量江千柔，如果说是一起考试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面朦朦胧胧有了想法，现在那粒种子咻忽蔓生。
她不像是物理组的那几个笨蛋，刚刚冯教授还说了，化学组那边是第一名，物理组这边光是理论也拿了第三。
他也是集训队里优秀的人才，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般配？
*
在四月里的末尾，教育部网站上关于集训队人员变更的通知，盖上了红彤彤的戳，公示了出来。
关于集训队集合的通知，里面就写了会根据情况随时调整集训队的成员，这是作为兜底条约，但是真的调整还是罕见的，尤其是没有参加全国联考的情况下，就多了一个项目。
所以对于集训队的课程调整了之后，教育部也来了人，查看了当时集训队物理组的题目不存在泄露，理论成绩过关，又经过了部里的讨论之后，才把公告公示贴了出来。
走完这一套流程，加上领导的签批，最后四月底才公示了出来。
因为顺便公布了每个科目剩余的三十人，外行人看热闹，只觉得，集训队的效率就是不高，春节前都已经考完了，现在才放名单。
内行人才看出了里面的门道，物理科目是三十一人，赫然多了一人。再交叉对比数据，这个S市一中的学生可不在第一次物理组前六十的名单。
仔细看看文件里的内容，根据学生在集训队里的表现情况确定名单，这意思不就是因为江千柔优秀，所以双肩挑了物理和化学吗？
这个结果慢慢发散开，先是从一中，然后到了明德。
明德论坛里，出了一个专题帖，江千柔能够走多远，里面的留言都是——
【嘻嘻嘻，江千柔这次又入选物理组了，我听说教育局明年又要给一中加大拨款力度。咱们明德虽然不靠这个，但是想想看，本来是可以白拿，结果现在江千柔在一中，和明德没戏。】
【如果只有一门，能不能走到国家队还不好说，但是居然用兜底的条例，让她也加入物理组，不出意外，两门都要进国家队】
【她数学都是满分，还有潜力啊，数学组那边应该挖掘一下。】
【她才高二吧，明年还可以参加奥赛，我有预感，明年的她更厉害。】
【我记得老廖最开始的时候，巴不得人走，觉得是刺头，不知道现在后悔不后悔。】
【还有何雅风，少了升职加薪的机会，本来要教出来一个超牛逼的学神，不知道当时后不后悔。】
明德的小伙伴们吃瓜吃得很愉悦，另外这个帖子不少人是故意顶起来，想要给周执看的。
江千柔要离开，除了人往高处走，那肯定还有周执那点原因。
周执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学习，听说岳菲菲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回到了老小区。
折腾出来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江千柔？
结果，走到这个高度，有钱的碧华公子也高攀不起了。
这人世间最痛苦的是，分手了你还惦记着的前女友，挥一挥衣袖成了人生赢家，你根本拍马莫及。周执是碧华的小少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生赢家，也有不圆满之处。
而电脑后面的周执用了自己的零花钱，找人调查了江千柔为什么会多一个科目，得到的答复是——
【集训队的物理组非常看好她，目前化学组的排名是第一第二，三月开始参加物理组的集训，理论成绩在当时排名第三名，所以在教育部正式出文件前，已经调整了她的时间安排。综合情况来看，她会入两个科目的国家队。】
因为公告是四月底出来，消息传到明德已经是五月初了，调查结果顺便很贴心地给了四月份的成绩，化学组第一，物理组第五名。
国家级学霸。
周执的脑中忽然出现了这个词语，并且休息的时间，接她的车牌归属是尹家……
至于说，明德校长还有何雅风，本来没怎么后悔，拨款能有多少，奖金能有多少。
江千柔牵扯到碧华的公子，还有什么流量明星，达通娱乐的总裁，这尊大佛送走了也不可惜。
但是各种研讨会上，其他学校都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能够放过江千柔这条大鱼，可惜了，让一中摘了果子。
甚至吃饭的时候，不光是停留在眼神上，直接说，“老廖啊，挖了一中的王德权老师，还高分引了中考壮元，我们当时可都羡慕啊，没想到，人居然没捏住。”
这一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让廖校长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是啊。以前看那个孩子，在你们明德分也打得高，我们就觉得，是不是你们自己给打的分，结果看到了上学期一中的试卷，一中是咱们中间公认的严格，这是高考状元的苗子啊。”
“哈哈，也就老廖舍得，要是在咱们学校，说什么都不能让学籍给转走了。”
何雅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借口补妆躲到了卫生间，结果听到了外面的老师悄悄议论，“何雅风还假装淡定呢，谁不知道集训队这样调整的意义。”
“两门一起进入国家队，咱们S市好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吧。光是教出这样的孩子，估计职称的事就不用愁了，更别说直接奖金了，要是拿了奖牌，好像工资直接给固定提升吧。”
“她私立学校的，应该不享受这个政策。”
“可以向上争取啊，明德又不缺钱，从中央到区里，一层层都要给拨款的。”
“一中那边的意思是，说不定还让小姑娘试试看高考，万一拿个状元呢。”
“真是厉害的小姑娘，明德真是亏到家了。这种孩子小时候应该上少年班吧。”
“可能和家里头有点关系，不过这种孩子肯定是好苗子，我认识一中的李老师，他不是教数学吗？说是晚点还会让人试试看数学。”
“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我家姑娘要是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起码也不能像是何雅风那样傻乎乎的。”
两个人嗤嗤笑着，显然很是看不清何雅风。
何雅风等到人走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用力地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头，擦干了手之后，拍了拍脸，才把苍白的脸重新弄出点血色。
*
江千柔两门科目入国家队，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等到五月出了正式公告，还是在S市里投入一枚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公告：经过初赛、复赛、决赛、选拔赛等的层层选拔，四大学科竞赛国家队名单全部出炉！恭喜入选考生，祝愿他们在国际竞赛赛中取得好成绩。
名单：XXXXXXX
江千柔作为了S市里唯一留在国家队，并且参加两门科目的学生，在S市显然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一波又一波的人到了江家。
让他们遗憾地是，江千柔还没有回来。
从厂里的领导到街道办的主任，再到江千柔就读小学初中还有高中的校长，区教育局的领导，市教育局的领导，就连新闻媒体都来了几波。
刚开始江家人有些诚惶诚恐，等到后面的时候就有些疲惫。
“孩子还没回来。”
“是比较辛苦，本来是参加化学组，临时多了一门功课，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还有两个月就是国际赛，国际赛之前都不会回来。最后突击培训。”
“谢谢领导关心，晚点我们会转达的。”
“哦，不用是吗？那好的，也是她现在压力挺大的，在集训期间就只发了一条朋友圈。”
“您看，是在京都大学里的照片。”
江千柔虽然没有回来，但是新闻报道还是要报的。
采访不到本人，就从邻居、学校家长这边入手，把这位奥赛国家队队员的情况，展现在了S市市民的面前。
别说是市民了，当记者看到了江千柔的成绩还有一系列的奖杯，就忍不住抽了抽眼睛。
这……其实可以入少年班的，似乎是被有意识地压了下来，区教育局也不知道这事。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没考过第二名，各种门类的学科竞赛，她就没有拿过第二名。
超稳定的发挥，中考状元的身份进入到了明德高中，然后被一中教师慧眼识珠，开始着重培养她的奥赛天分。
作为培育了江千柔一个学年多一点的明德，自然也是采访之列。
江千柔当时为什么转学，因为论坛的存在，学生心里都有数。
虽然校长再三强调不许学生提，但是记者很敏锐地发现这里面有文章，下了功夫之后，撬开了几个学生的嘴，挖出来了江千柔转学的真相：一中赏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被校园暴力了。
嚯嚯，明德这就不太厚道了。
记者给深入挖了挖，来龙去脉都给挖得一清二楚，包括有贵人带着江千柔去一中的高二奥赛班班主任那里，一一拜访。
记者打听到有贵人帮忙的时候，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就算是知道了故事的结局，江千柔去了京都，参加国家队，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遇上了贵人，这孩子可就惨了。
小时候因为爸妈有点偏心，学校有点私心，没给跳级，没给报少年班也就算了。私立高中就是私立高中，眼珠子里都是钱，难怪巴巴地就给转了学籍。
这家《S市晚报》倒是想把这个料给爆出来，但是考虑到江千柔入了国家队，代表的也是整个S市的体面，采访记者把录音笔的东西给了主编，主编考虑了之后，就带着记者去了区教育局。
好巧不巧，市教育局的领导因为江千柔的事，也在区教育局，当时就知道了，转学的内情是因为这位江同学在明德被校园暴力了。
拜托记者压下这件事，转头就把明德的人给叫了过来。
市和区教育局加大了整·风运动，基本是盯着明德来，让廖校长本来就秃了中间的脑袋，更加油光水量了，眼底也是硕大的眼袋。
就连何雅风……
她以为没了那些荣誉也就算了，她直接丢了工作，让明德给解聘了。
为人师表四个字，她作为班主任，可一丁点都没有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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