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石女”（一）
自林春家回到镇子上, 应??有点郁郁寡欢。
作为??个三甲医院生殖中心的主治医生，应??其实非常明白什么叫作“生活”。多少夫妻事业有成，却等不来??个孩子，她上个月就接诊?个连续三次遭遇胎停的很成功的女商人。人人都是生活的强者, 他们?上有着十分平凡却惊人的力量。虽然, 她有时候依然还是????受、郁郁寡欢。
幸好应???说25周5天胎膜早破的?院?。因为孩子非常小, 她恢复得无比快，她的宝宝在妇幼也健健康康、无灾无病的。??家三口?以说是有惊无险。
…………
第二天，应??还是照例?诊。镇卫生院当然没有单独的不孕不育科, 应??他们下基层时坐镇的是妇产科。
上午的人有??点多，有点反常。
排队排到??个妈妈时, 对方神色有些焦急, 道：“医生，???以更您单独谈吗？”
“嗯？”镇卫生院大家是在接诊室里??起排队的，应??觉得此时赶走剩下的人未免屋里，道，“你不能直接说吗？”
中年妇女道：“医生, ??真求求你?！”
“……”应??于是站起?子, 带着患者走到角落帘子后的b超机边，问, “怎么?？”
“医生, ”那个妇女道，“??的女?……??的女?放学路上?强-奸?……您……您给看看, 行吗？”
“！！！”应??当年在妇产科曾经遇过这种事情, 她点点头，道，“行。”
说完, 她走到?帘子外面，对排队的其他患者说：“嗯，不好?思，大家能否先到外面等??等呢？有个患者比较特殊。”
“……”?到应??的请求，其他的人??个??个慢慢腾腾地开始挪动。
桃花镇毕竟不大，女孩妈妈担心女孩??村的别人看到，用大纱巾将小女孩给为?个密不透风，带着女人走进屋子。??路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看。
应??看看病历本封面：10岁。
她在心里轻轻叹气。
扶小女孩躺在床上，应??看看对方下-体，点点头，道：“嗯。”
“xx膜，”那个妈妈绝望地问，“破裂?？”
应??说：“……嗯。”
那个妈妈深深地吸???口气，又缓缓地吐?去。而小女孩也有些懂，睁着自己乌溜溜的两只眼睛，望着应??。
应??说：“现在坏人太多?。”
“太坏?，医生！”女孩妈妈有些激动，道，“他利用??女?的善良！他说自己需要帮忙，带??女?到偏僻处，然后……然后……”
应??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现在用无菌纱布擦拭xx内壁液体。你们报警，他们需要医生作证纱布是自xx取?的。??还会????个诊断，比如xx的撕裂伤。嗯，现在伤口看着还好，你们不要清洗伤口，先带病历去派?所。”
取完证据，应??拿???个小塑料袋装好纱布、递给对方，再次走到房间角落，对女孩妈妈说：“对?，最好是与女警察谈，??看到过??些帖子，个别警察让受害者心??上面不大舒服。嗯，??还会开??些药物，比如避孕的与防性病的药。”
女孩妈妈点点头，神色还是悲悲戚戚的，她走回到女??边，叹?口气，摸摸她头，说：“囡囡，妈妈不好，妈妈大??。你??辈子……就这样完?。”
“哪里啊？你为什么这样说啊？”应??推开女孩妈妈，蹲下来，白大褂都落在地上。她紧握着女孩的手，说，“你不要?你妈妈的。阿姨有个好朋友也遭遇过?样的事。她没觉得自己怎样?，她没做错任何事情。她说，只要走过心??的坎?，?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任何实质影响，没缺胳膊没少腿?的，连个疤都没有呢！她没有让这件事情直接毁?她的人生，平时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事?，除非提到相关话题?。后来啊，那个阿姨考上?p大的市场营销系，又到美国读研究生，现在是苹果公司……你知道苹果公司吗，的高级市场经??！哦，她还??商战小说，已经拍成电视剧?，她??年挣七八百万呢！她先生也特别厉害，清华毕业的，也是苹果公司的高级经??，会做饭和做家务，??起玩耍、??起旅游，两个人超级甜蜜，还有两个?爱宝宝。总之，你记住，??个女孩子的价值不是?体，不是那里的清白，不要觉得??个女人遭遇?这种事情，她就“?毁”?，如?妈妈说的??样。她是错的……你别总惦记着。总之，阿姨的那个朋友过得很好，你当然也?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好，别让??个人渣毁?你精彩的??生啊。还有，你以后要小心谨慎、保护自己。”
那个朋友心超级大，她最好的几个朋友全都知道她的遭遇，她并不是故?讲的，但如果提到相关话题她就开始巴拉巴拉，所以，有的朋友认识两年就知道?，有的朋友认识20年才知道，也幸亏她的朋友都是当真非常靠谱非常嘴严的。她说，她的态度对其他人绝对是能产生影响的，她自己都没当回事，别人就也没当回事?，包括老公，也不会用特别?情的眼光看她。她还说这个世界很现实的，??个人只要够强其他人就不敢招惹。那个朋友人还超好，没有因为那件事情而对世界充满敌?，应??真的蛮佩服她。
女孩眼睛大大睁着。
说完，应??望向女孩妈妈，道：“以后别说那种话啦！”
“好的，”女孩妈妈道，“哎……??刚才就??时着急。??老家的??个妹妹……??辈子都没走?来，总觉得自己……?。很恶心，很自卑，也非常自责，恨自己不拼命反抗。”
“总之，别说?。”应??猜她隐去的大概是“总觉得自己脏?”。
?是，哪就“脏”呢？为什么就“脏”呢？为什么恶心、为什么自卑？
又看诊?几个患者，警察就叫应??作为接诊医生去作证?。走之前，应??想?想，买???张漂亮的贺卡，??上?刚才的话，又??上???些祝福，这样，女孩子“挺不住”时?以看看上面的话。之后，应??联系那个朋友，问能不能介绍??下，朋友欣然应允，无比热心。
在派?所做完证明，应??送?贺卡、又递上零食，又叫女孩妈妈加朋友微信，??顿折腾。
“应医生。”临别前，女孩妈妈叫住应??，说，“??们囡囡也会很好，也会上p大。她很聪明也很好学的。”
“嗯。”应?????，“??平时在云京三院，生殖中心，叫应??。如果囡囡考上p大?，??叫??个北大学长带着囡囡熟悉校园。虽然他是医学院的，不在本部，但熟悉校园是没问题的！这是个约定哦。”
“好的。这是??个约定。”女孩妈妈领着女孩??步??步地离开?。
女孩??步??回头、??步??回头的。
应??希望她依然有广阔的人生。像鸟???样。
…………
今天也是有些邪门，应??竟然接连遇到非常规的女性患者。
下午，又有??个中年妈妈带着女?来看诊?。
患者名叫李梦鹏，今年二十二岁。
“医生，”李梦鹏的妈妈简直心急如焚，她将手里??张报告塞到应??的手里，说，“医生，你看看，你看看……??的女?还有救吗？？？”
“嗯？”应??接过那张报告，扫???眼，呆???下。
李梦鹏是mrkh，先天性无阴-道。
也就是民间所谓的“石女”。
李梦鹏的妈妈说道，“她??直都没有月经……??们那的村卫生室说，梦鹏子宫发育不良，??们俩也没太在?……?是、?是，她上个月结婚以后夫妻无法过性生活！”
“……”应??道，“??看??下。”
看过果然，李梦鹏的下-体只有??个浅浅的小窝，不超过两三厘米，是村卫生室那个医生没有发现深层问题。于是应??站起?子，说：“你们先拍个ct吧，??看??看-□□、子-宫这二者的发育情况。”
“好的……”
李梦鹏的妈妈带着她的女?很快回来。
应??看着ct报告单。
是先天性无阴-道，加子宫缺-如。
??般人并不知道，“石女”比例其实不低，在1/4000到1/5000之间，应??以及闺蜜七七其实??过好多例?。
有人只是处-女-膜闭锁或者阴-道增生膈膜，但是阴-道还有子-宫的发育是非正常的，这种只需简单手术，?又有人呢，如李梦鹏，完全没有阴-道、子-宫，这??般是基因突变引起?染色体变异，导致生殖器官发育畸形，也?能是怀孕期间母亲吃?禁止服用的药物。患者通常都是因为没有月经才看医生的，前者有正常月经，只是经血无法流?，因此会伴小腹疼痛，而后者是没有任何月经。
“怎么样，医生？”李梦鹏的妈妈问道，“还能治吗？能有性生活吗？还能有小孩?吗？”
“嗯……”应??搜寻相关知识，“生小孩?……这个目前无法解决。不过对于前者，现在医院是有几个手术方式的。第??个是乙状结肠□□成形术，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在这方面是最好的。取患者的??段肠子代替阴-道，好处是深度、长度比较??想，而且手术失败率低，坏处是创面很大、费用较高。第二个是腹膜□□成形术，深圳罗湖医院是最好的，医生挖?人工腔道，在腹壁上切下腹膜，向下拉，内衬在腔道内，包覆在模具上，人工?建??个隧道。为防止腔道塌陷，前六个月需要每天清洗腔道、填充模具，之后两也要维护。这个手术最好是在结婚之前半年进行。这个手术的缺点是失败率高，而且遭罪，优点是创面小、费用低。你们想想要不要遭??回罪做个手术。”
应??其实讲得仁慈?。
这等于是生生钻?12厘米长、4-5厘米宽的“隧道”来，而后不断填塞异物，长达半年，让创面无法愈合，让?体最后放弃。
而且，为?止血、防??染，前面7到10天，医生是用纱布填充的。纱布、创面长到??起，扯?来时非常疼痛，塞进去时也很受罪。而之后半年呢，也要勉强放入模具、对抗?体的本能。
想想，应??又说：“此外还有生物补片法。不用自己的腹膜，用医用组织补片，这个术后粘膜化的时间短，但费用相当高。还有皮瓣阴-道成形术，这个方法……”
最后，应??又道：“如果要做，??定选择非常好的三甲医院。比如云京三院。云京三院已经做过好几百例这个手术?，有成功的有失败的，但成功率相对较高。”
应??讲完，李梦鹏是明显害怕?，退缩?，她说：“妈，要不然，要不然……算?吧？他要离婚……那就离呗。??本来也没多喜欢他。??觉得……觉得……??个人也挺不错的。”
真要为?夫妻生活动这样的??个手术吗？
“你说什么糊涂话呢。”李梦鹏的妈妈却是非常有主?，她很快就计划好?，“你先做?这个手术，你动?，他就留下?，毕竟能过夫妻生活?。然后呢，你们俩在村子里再抱养??个小孩子，你就能跟正常女孩??样生活?。”
说完，李梦鹏的妈妈又如下定什么决心??般，道：“你是爸爸妈妈的女?，爸爸妈妈砸锅卖铁也??定凑?手术的钱，让你像正常女孩??样有丈夫有孩子，有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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