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日正当??到日落, 属官们依旧没能吵出个结果。
临到太阳下山，众人体力消耗太大，加上桌案清空, 没法再抄兵器, 只能继续打嘴仗。饶是如??，七八张嘴一起开火, 威力??是不小。
赵颢已经习惯，即使属官们声音再高, ??能安之若素, 没有太大的反应。
郅玄则不然。??初的?奇消失，不禁被吵得脑仁疼。开始怀念上辈??的公司会议。虽然??是唇枪舌剑，好歹只停留在嘴上，不会在谈判桌上?武。刚才场内扔竹简和刀笔的架势委实让他吓??一跳。
时间不断流逝，帐外起风, 天越来越暗。
大帐内外燃起火把。
帐帘掀起，火光跳?, 烟气?帐前飘出，融入夜色??，逐渐消失无踪。
巫医带人在大帐周围泼洒汤药，??在帐篷四角放置陶罐, 里面是碾碎后浸泡的草药根茎, 散发出清爽的味道，能有效驱散夜间出没的虫群。
随着时间过去, 大帐内的争吵声逐渐减弱, 紧接着有侍人走到帐外，传达公??玄的命令，送膳。
郅玄营内, ??名厨早已准备妥当。侍人传达命令，当即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遵照礼制准备餐具，再依次备好饭、菜、酱和饮。
郅玄不喜食酱，但在重要场合，该准备的不能少，否则就是不合礼仪。
好在厨十分聪明，针对郅玄的饮食习惯制作出熟酱，将碎肉放在锅内蒸熟，再添加调料混合成的酱汁，搅拌到一起，看起来不错，吃起来味道??很好。另有煮熟的蛋，用石杵捣碎后同韭混合，再加入盐，替??发酵的生肉和蚁卵。
膳食准备完毕，厨用蜂蜜调??饮，色泽诱人，滋味香甜。在蜂蜜极其难得的情况下，只有郅玄才能如??大手笔。
一切准备就绪，??名厨各自检查，确定找不出任何差错，侍人才陆续捧起食器，鱼贯送入帐内。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脑力和体力一同消耗，属官们都是饥肠辘辘。食物的香气飘来，顿时让饥饿感加倍，五脏庙齐声轰鸣。
侍人快速整理桌案，将散落在地上的竹简、刀笔和数件不明物体分别收好，其后回到帐前，一人拍??两下手，送餐的侍人陆续进到帐内。
侍人们分成两队，或抬或捧，送上鼎簋俎豆等食器，里面盛放饭、馐、饮、酱等。按照每人的身份，食器的数量和菜肴的种类各有区别。
掀开食器的盖??，食物的香气更浓，瞬间充斥整座大帐。
一时之间，再没人顾得之前的争吵，注意力全部集??到膳食上，肚??叫得更加响亮。
晚膳是由郅玄营内准备，食物的种类不算出奇，胜在制作方法巧妙，增添数种调料，吃到嘴里，滋味格外不同。
郅地属官已经习惯，闷??享用美食，并未觉得如何。
赵地属官大多是第一次尝到，筷??送到嘴里，不免心生惊讶。只需要一??，就能品尝出不同。
赵颢曾被郅玄宴请，知晓膳食的味道肯定不错。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郅玄就封后，巫医和桑医联手种植出大量药材，其??一部分既能入药??能作??调料，让食物的味道更好。
这次送上的膳食，味道更胜之前。尤其是一道鱼汤，没有半点腥味，只有浓郁的鲜香，令人食指大?。
郅玄??对这道鱼汤十分满意。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豆腐。如果能加入豆腐一起炖煮，滋味肯定更妙。
在就封之前，郅玄曾想过做豆腐，??命人搜集大豆。怎奈就封后太过忙碌，封地建设、建造?城、秋收开荒、饲养家禽，诸如??类，桩桩件件都要他耗费心力。
??外，他身边向来不太平。
心怀不轨的南幽??商队，密氏派出的刺客，府内婢女下毒，都牵扯他的精力，让他-分--身-乏-术，很难脱出手来专门处理这件事。
??重要的是，即使有时间，事情??未必一蹴而就。
他听?过卤水点豆腐，貌似石膏??能用，具体如何操作实在是不清楚。就算清楚，手边没这两样东西??是白搭。
值得庆幸的是石磨已经做出来，可以考虑一下制作豆浆。??可以尝试一下生黄豆芽，如果能成功，入冬后就不用天天对着腌菜发愁。
只是有一个问题，大豆??五谷之一，在各??都是主食，是珍贵的??粮。如果他要用来生豆芽磨豆浆，估计会招来大量反对声音。
毕竟粮食珍贵，就算是??君公????不能随意浪费。
想着想着，郅玄思绪飘远，手??的筷??停下，许久没?一下。
坐在一旁的赵颢看出他在走神，只是什么都没?。见属官们看过来，才轻轻碰??郅玄一下，让他?沉思??回转。
用过膳食，时间已到深夜。
继续争吵??未必能吵出结果，属官们达成一致，今日暂且休战，各自回去养精蓄锐，等到明天再战！
郅玄和赵颢各自起身，出帐后登上战车，摆仪仗回营。
火光??，战马牵引战车向前。
车轮压过干枯的草茎和碎石，发出碎裂声响。
郅玄坐在车上，回忆属官们争吵的内容，不由得陷入沉思。
以他的身份和目前处境，嫁娶都是有利有弊。究竟是利大于弊??是弊大于利，事实没有摆到眼前，一切都很难?。但他能够肯定一点，无论是出嫁??是迎娶，只要婚约定下，就能让密氏投鼠忌器。
若是运作得当，西原侯再不情愿??要考虑立他??世??。
唯一的变数是，如果婚书上写明他出嫁，西原侯和密氏将有借??拖延反对。理由很好找，一旦他成??世??，日后登上??君位，会不会使西原??低北安??一??。
毕竟赵颢地位再高实力再强，??终??只能成??北安??的卿和大氏族。有世??瑒在，他不可能成????君。
换成是赵颢，??将面临不小的问题。
如今他手握大军，奉命戍边，令狄戎闻风丧胆，诸??亦知他的威名。若携赵地同郅玄成婚，名??出嫁，那么，这片封地以后属于北安????是西原??，他手??的军队又将如何归属？
北安侯和世??瑒如今支持他，??的是避免??内起争端。等到主要矛盾解决，大氏族不再有和赵颢联姻的机会，两人会不会改变想法，全都是未知数。
人心易变，??经不起考验。
正是清楚这其??的利害，属官们才会争执不休，彼??寸步不让。
回到营??后，郅玄躺在榻上，许久无法入睡。脑??里想着事情，困意涌上??被迅速压下。
嫁娶都有好处，??都会有麻烦。
??番衡量，郅玄脑??里冒出一个念??，有些荒谬，称得上大胆，但就目前的情况，绝对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越想越觉得可行，郅玄当即坐??起来。
“来人！”
守在帐外的侍人听到召唤，立刻掀起帐帘。
“公??有何吩咐？”
“案上掌灯。”
郅玄命侍人点亮铜灯，取来竹简和刀笔，快速刻下两行字。检查无误，命人立刻送往赵颢营??。
“速去，交于公??颢。”
侍人领命，转身去见甲长。
夜间开营门需要??令，即使??郅玄递送书信??是一样。
甲长问明情况，料定是有急事，否则公??不会让人夜半送信。当即抽调数名甲士卒伍，护送携带郅玄书信的侍人，一同去往对面营??。
赵颢刚刚睡下，就听帐外有人禀报，公??玄派人送来书信。
“掌灯。”
赵颢起身披上长袍，命人掌灯，其后召送信的侍人入内。
侍人恭敬行礼，??不敢抬，双手奉上竹简。
赵颢心??十分好奇，猜测究竟是什么急事，才会让郅玄两三个时辰都等不??，夜半就派人过营。
借助火光，赵颢解开绳??，展开竹简。
竹简上只有两行字，却让他足足看??一刻钟。
良久，赵颢眉心舒展，?案上另取一册竹简，提笔写下回信，让甲士回去交??郅玄。
和郅玄的书信一样，赵颢的回信??只有寥寥数语，除??同意郅玄的提议，仅在末尾写明：君赠神鸟佩，颢之幸。
侍人归营之后，匆匆去往大帐。
郅玄看到回信，并无他事吩咐，挥手让侍人离开。
帐帘放下，郅玄独自坐在案旁，单手托着下巴，手指一下下摩挲竹简，嘴角不自觉翘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初是意外，更像是场误会。如今来看，他的的确确是赚到??，一点没错。
翌日，属官们精神抖擞走进大帐，准备继续战斗。不想郅玄和赵颢拦住众人，各自递出竹简，示意大家传阅。
竹简上的内容简单明??，言明两人结??婚盟，只定婚姻，不言嫁娶。
确认自己没看错，属官们愣在当场。
只定婚姻，不言嫁娶？
“未有先例，自无不可。”
潜台词就是，没有史料记载不能这么做，那就自然可以做。
宗人和史官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当初想出的理由，未料想被两位公??拿来活学活用。
众人仔细想一想，事情的确如??。
即使是??古老的婚盟，??只记载诸如婚姻、结盟一类的词语，并未严格规定必须嫁娶。以郅玄和赵颢的身份，这种平等结盟的婚约方式，的确比强行定下嫁娶更??有利。
属官们各自思考，仔细斟酌一番，和同僚交换意见，都认????事可行。
“公??智慧！”
属官们达成一致，没有任何异议。
解决??难的问题，众人抓紧时间，开始商议婚姻相关程序。虽然不嫁不娶，聘礼嫁妆仍要准备，??要两样一起准备。这样才能保持绝对的平等，顺带展示本??财力。
宗人和史官都在忙着记录。
前者是要记下每一个细节，以便传于族内。今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大家都能有个参考。
后者则是奋笔疾书，对郅玄和赵颢的智慧和决断大书?书。若非开篇写下婚盟二字，观者八成会以??他在??两位公??合并作传。
对??，史官表示不用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郅玄和赵颢屡开先河，遇到这两位，祖辈传下来的行文格式统统无用，他只能自己摸索。既然没有参考，那该怎么写全由他自己?得算。至于后来者会如何想，会不会??疼，同他无干。
自?发现坑人能让自己舒爽，史官毅然决然释放出性情，在遵守职业道德的前提下，彻底放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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