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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火浣之地2


  因为吴医生看着呢, 万俟林木只好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默默下了车, 说:“干什么?”

  罗参淡淡的说:“白助理, 这是跟上司说话的态度么?”

  万俟林木:“……”给个剧本罗参就顺杆爬, 他不是演员, 他是导演吧!临场这么多发挥……

  罗参笑了笑:“是你要当助理的,我觉得助理其实也不错,以前没试过。”

  万俟林木:“……”罗三爷真的好风骚啊!

  其他人也跟着下了车, 车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前面没有通路,被一条河水截断了。

  因为是水镇, 这里的水比路要多, 车子已经不能再往前开, 只能等着船只送他们过去。

  羽家的大宅就在河对岸,下了船再走一会儿就到。

  羽家和整个水镇都是隔开的,河岸对面只有羽家一户,占地面积之大, 可想而知。

  他们在河边站定,等了一会儿, 竟然没有船只过来。

  马上就要天黑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即将褪去, 如果还没有船只过岸的话, 那天黑前可能都到不了羽家。

  大金说:“我去打听一下, 看看附近有没有船只。”

  罗参点点头,大金很麻利的转头就去打听,也就十分钟,大金带回来了一个船家。

  船家小跑着过来,岸边停着一条大船,就是他家的,船家上了船,让他们也上来,然后准备摇撸划船。

  这里的船只都是最古老的摇撸船,全都是手动,没有机械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在平静的水面上行驶着。

  船家是个不甘寂寞的:“哎呦各位老板,你们怎么大晚上来了?”

  万俟林木看了看天色,并不晚,只是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天亮晚,天黑早,所以显得晚而已。

  万俟林木说:“这还有什么讲究么?”

  船家摇手说:“老板,你可不知道,咱们这片儿……”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不太平。”

  “不太平?”万俟林木刨根问底:“怎么个不太平?”

  船家低声说:“闹鬼呦!大半夜的,就是有鬼跑出来,好几家的小孩子贪玩,天黑不回家,都看见了,不只是小孩子,大人也有看见的,太可怕喽!”

  “闹鬼?”

  众人知道周长老频繁来这边,肯定是有目的的,但现在不明确这个目的是什么,如今一听闹鬼,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吴医生傻笑说:“这世上哪里有鬼,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老伯,你可不能相信啊。”

  船家说:“千真万确,我家的娃儿就看见了,哎呦,镇上都说是火浣成精!”

  万俟林木说:“火浣?火浣是什么?带火的浣熊么?”

  罗参微微一笑:“火浣是传说中的布匹,浣洗的浣。传说之这种布匹,不怕火烧,如果布匹脏了,染了污迹,不用水洗,扔进火种煅烧,等拿出来的时候,布匹的污迹就会彻底消失,火浣布洁净如新。”

  万俟林木说:“还有这样的布匹?”

  罗参又说:“在很多历史资料中,都记录着火浣布的传说,不只是有火浣布,还有火浣剑等等……”

  火浣布曾经出现在《山海经》中,具有不燃性,非常神奇。

  不只是《山海经》,《列子》之中也出现了火浣布的字眼,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进献宝物,其中就有火浣布。

  罗参解释说:“据说是一种火鼠的皮毛织成,这种老鼠生长在火山的洞口中,平时是白色的,一旦火山喷发,老鼠的皮毛经过火烧就会变成红色。用冷水去泼刚刚经过火烧的火鼠,火鼠就会死掉,这样扒掉火鼠的皮毛,就能做成火浣布,也听说有人能活生生扒掉火鼠的皮毛……火浣布织成犹如锦缎,美不胜收。”

  “到了东汉末年,因为群雄割据,军/阀混战,火浣布已经绝迹在中原地段,只有一些边陲小国,还保留着火浣布的技艺。”

  吴医生皱眉说:“这火浣布也太残忍了,怪不得要绝技。”

  船家说:“谁说不是呢?不瞒你们说,我们这里,在古时候就盛产火浣布,诺,你们看前面,那就是羽家,羽家在古时候可是皇商,鼎盛一时,就是因为他们拥有锻造火浣布的技艺……”

  万俟林木听大金科普了,羽家是布艺世家,原来是锻造火浣布的布艺世家。

  船家又说:“当时要多鼎盛,现在就有多落寞,火浣布的技艺失传之后,整个羽家就落寞了,起初还因为家底丰厚,不怎么畏惧,现在到头了,到头喽!而且他们羽家作孽太多,听说就是那些火鼠被杀戮太多,因此不甘心,化成了厉鬼,来向羽家索命,这些日子,羽家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非常的不太平,更没人愿意和他们家有来往了。”

  “哎呦……各位老板,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千万不要去羽家。”

  “不安全呐!”

  万俟林木眼眸一动:“羽家的当家,得了病,这事儿您知道吗?”

  船家“嗨”了一声:“镇子上有谁不知道呢?羽家肯定就是作孽太多,他们家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

  船家信誓旦旦:“你们不要不信啊,就是这么邪乎!我们镇子上长命百岁的人多了去的,村口那家,老太太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还健朗的很呢,就是我们这里的水好,没有污染,全都是纯天然的……但是羽家,分明和我们用的是同一条河水,只不过是河岸两边罢了,他们家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嫁过去的女主人早早就要守活寡!”

  “这人丁啊,是一代比一代凋零,以前是皇商,还有人把闺女送过来,现在都是信息化的时代了,布艺刺绣早就落寞了,谁还巴结着他们家?怎么可能有人把闺女带给他们?岂不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么?”

  “因此啊,这羽家的人丁是越来越稀少了。”

  船家喋喋不休的讲着,似乎是个话匣子,也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往,船家遇到了生人,就喜欢讲当地的故事。

  白先生一直没说话,坐在船上。

  夜里很凉,尤其是临水。

  他们以前都住在北方,北方虽然冷,但是干冷,而且还有暖气,南方就不一样,虽然天气预报播报的气温在十度左右,但是竟然比北方的两三度还要冷。

  这里又没有暖气,空气潮湿,阴冷阴冷,再加上水镇里都是水,临水风大,就更是阴冷。

  体感温度估计在零下。

  白先生坐在船上,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哆嗦起来,“咳……咳咳咳——”的咳嗽着。

  吴医生一看:“我帮你看看吧,是不是感冒了?”

  他说着刚要上前,就被白先生阻止了:“不劳烦了,没什么事。”

  吴医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哈哈、这样啊……”

  船家摇着船,很快就到了对岸,将船只停下来,让他们下船,还在叮嘱:“哎呦喂,各位老板啊,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千万要小心,羽家可不是好呆的,尤其是这夜里头,千万别乱跑,遇到了火浣成精,那可就麻烦了!”

  火浣成精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镇子上好多人都见过,燃烧着火焰,像是丧尸一样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众人下了船,再走没有两百米,果然看到了羽家。

  这一路上,他们领略了江南水乡的小巧之美,一条河水,夹道是两排二层小楼。

  小楼的脚都架起来,木头搭建,和北方的大气宏伟不同,因为这里都是水,占地面积有限,所以建造风格也别致精细,透露着一股秀气。

  羽家则和沿水的小楼都不一样。

  怪不得羽家要和其他小楼分开,因为那些小楼与羽家的壮大格格不入。

  一片连绵的老宅,巨大的门牌树立在河水边。

  高高的灰色墙面,墙面爬满了阴湿的痕迹,绿色的苔藓从墙角一路绵延向上,缠绵着古朴的墙面。

  江南水乡风格的柔美雕花,一人厚、三米板高的实木大门,门轴已经老旧,因为实木大门太过厚重,开门的时候容易向没有门轴的方向偏斜,开门之后,大门下方还垫了脚墩子。

  厚重的木门板上,一条比腰还粗的门闩横着。

  万俟林木不由想到了很多古装电视剧里,山贼冲入大户人家抢劫杀人的场面,“嘭!”一脚踹门,直接将门闩踹断。

  山贼如果踹的是这家的大门,那就……

  把腿踹断三十回,这巨大的门闩也踹不断啊,防盗简直一流。

  门闩横在大门差不多一米八的位置,万俟林木走过去比划了两下,刚刚好……

  比自己高,真是太伤感情了。

  而罗参走过去,一米八八的身高直接碾压门闩,还对万俟林木挑了挑眉。

  万俟林木:“……”风骚的罗三爷!

  羽家宏大,但是也有些落寞,墙面都是苔藓,墙体灰败,年久失修,一看很久都没有翻新过,差不多可以租给恐怖剧的剧组当场地用了,绝对大赚。

  他们站在门口,还没上前叫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隔着门看着他们,眼神混混沌沌。

  夜色昏暗下来,老人的眼神混沌,露着混沌的三白,扒着门,正巧了,门头上拴着两只大红灯笼,不是电的,就是那种明火的大红灯笼,火焰明明暗暗,不停的摇曳跳动着。

  映衬着老人家苍白的鬓发,还有混沌的三白眼。

  “你们是……?”老人家开口。

  莫名有些凉飕飕的。

  万俟林木没有恐惧感,因此感觉不到这种气氛,走上前去冲当助理:“我们是来和羽先生谈生意的,这是我老板,罗先生。”

  “哦——”老人家说话很慢:“对对对——是罗先生,少爷说过了,是要来贵客,请随我来吧。”

  他说着,让开大门,请众人进来。

  宏伟却灰败的大门之后,就是羽家的真面目。

  青石地板,地板上也是斑斑驳驳的苔藓,左右灰色的墙面上,也趴着青涩的苔藓,还有斑驳受潮的痕迹。

  水镇的建筑果然与北方不同,小路精致,回廊小巧,桥梁优雅,大家跟随老人家绕过一个小花园,走入了后面的厅堂。

  ——会客堂。

  这里应该是会客的正厅,大厅的门槛很高,走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骑门雕花大梁。

  长达四米,非常壮观,厚实实木的大梁,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横在他们的头顶。

  万俟林木以前经常听说,古代地震也会死人,他其实很奇怪,古代人不都住平房么?再不济就是二层小楼,如果地震了,应该也死不了人吧?

  但事实证明,古代地震也会死人,而且死的最多的是有钱人。

  这样长达四米的巨大实心横梁,一旦掉下来,别说是营救了,肯定直接砸扁。

  老人家说:“各位请坐,我是这里的管家,实在怠慢各位了,我们家没有太多的下人,各位喝茶,我这就去给大家请少爷过来。”

  罗参一脸亲和,微笑说:“老人家不用客气,我们就在这里等。”

  老管家叫做羽伯,一辈子都在羽家,他是羽家最长寿的人了,因为他虽然姓羽,但其实并不是羽家的人。

  羽伯走出去,众人留在会客堂。

  万俟林木抬头去看横梁,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高大的横梁,以前在电视里也没有看到过。

  上面雕刻着花纹,花纹精细。

  是……

  “鸟人?”万俟林木奇怪的说。

  横梁上雕刻的是人,但是这些人长着翅膀,身上还有羽毛,脸很长,长着鸟嘴,简直活脱脱的鸟人!

  吴医生抬头去看,笑着说:“真的是鸟人啊!真是奇怪了,我听说大户人家都喜欢雕刻一些麒麟啊,凤凰啊之类的,怎么这家雕刻鸟人,这也太奇怪了。”

  罗参轻笑了一声,这一路上万俟林木总是和吴医生说话,两个人还有肢体来往,身为醋王的罗三爷早就吃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回击。

  如今吴医生如此“露怯”,罗身便淡淡的说:“这梁上的雕花并非什么鸟人,而是羽化登仙的意思。”

  “古人崇拜羽人,觉得羽毛是仙人的象征,长出毛就是成仙的标志,一些古老的氏族也会以鸟类作为自己的图腾,佩戴鸟喙的面具祭祀,因此久而久之,就演变出了羽人。”

  罗参长相本就英俊,还有一丝丝的温柔,这样一说话,就显得知识特别渊博。

  罗参又说:“羽家人丁凋零,雕刻这样的羽人图案,应该是一种寄托。”

  “各位客人……”

  管家羽伯很快又回来了:“各位客人,我家少爷腿脚不方便,请各位客人移步内堂叙话。”

  万俟林木他们早就听说过了,羽家的当家羽燃腿脚不方便,好像是个残疾,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

  羽伯引着他们从会客堂出来,从后面绕进了内院。

  整个宅邸里都没什么灯光,如果有灯光也是灯笼的火光,基本没有点灯,冷风中火光摇曳,将整个宅邸映衬的阴森森的。

  宅邸的建筑都是二层小楼,有木质楼梯通向二层,楼梯很陡峭,每层阶梯又非常窄小,像罗参这样身材高大的男人,想要通过楼梯,估计都要侧身通过,根本无法正身上楼。

  楼梯黑洞洞的,像是恶鬼的舌头,从黑暗中伸出来,又通向无边的黑暗。

  羽伯带着他们进入了内院,刚一绕过回来。

  “啊!我的妈——”

  吴医生突然大喊一声,吓得众人都一个激灵。

  只见吴医生突然跳起来,窜起老高,然后直接窜到了白先生身后,抱住他的手臂,一副瑟瑟发抖的柔弱模样。

  可惜吴医生身材高大,和柔弱一点儿也不沾边,这种受惊的模样,反而显得十分矫揉造作!

  白先生不喜欢别人的触碰,皱了皱眉,抽开自己的手。

  “前……前面……”

  哗啦——

  哗啦……

  哗啦——哗——

  好像有什么鬼影在飘动着……

  一条一条的东西,在黑暗中向他们招手,仿佛鬼婆的袖摆,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惹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万俟林木却没有害怕的感觉,很镇定的说:“布?”

  管家羽伯赶紧歉意的说:“让客人们受惊了,那边是我们染布场。”

  染布场?

  险些忘了,羽家是布艺世家,染布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染布场很宏伟,场面上竖立着一座座好像单杠双杠一样的器材,但是巨大无比,每个都有两米半到三米的高度,布条就搭在上面。

  因为刚才有风,布条微微晃动,天色又太黑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鬼怪的袖摆在飘动,其实是普通的布条而已。

  吴医生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羽伯怕他们再受惊吓,一边走一边介绍:“客人们,这边走,后面就是内堂了,这边是我们的晒场。”

  万俟林木以前也没见过晒场,这里的东西都特别新鲜。

  巨大的晒场,用篱笆围起来,里面装的都是一个个巨大的黑陶罐子,每一个黑陶罐子应该都一米五六,密密麻麻排成一片,整齐划一的排列下去。

  罐子上面搭着像斗笠一样的盖子,尖尖的顶儿,盖住了罐子里面的内容。

  羽伯解释说:“我们这边都喜欢吃些酱肉,当年羽家还鼎盛的时候,都是自给自足,因此这些晒缸都是满满的,全是酱,不过现在都空喽,也没那么多人吃。哦还有,这些缸子是盛放染料用的……”

  黑色的陶罐子一排排的陈列着,远远看去非常壮观,不过总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好像这些不是晒酱的缸子,而是巨大的骨灰坛子,里面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斗笠一样的盖子,其实是什么封印,镇压着缸子里的邪物,恐怕有什么东西,会随时跑出来……

  “请,各位。”

  羽伯做了个手势,请他们进入内堂:“少爷马上就来了。”

  骨碌碌——

  似乎想要要验证羽伯的话,车轱辘的声音响起,当然不是什么车子,而是……轮椅。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首先众人看到的是一辆木质的轮椅。

  紧跟着看到了轮椅上的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少年的男人。

  万俟林木知道,羽家当家的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不到二十五岁,但是这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一出现,万俟林木还是有些意外。

  看起来可比二十五岁远远要小得多,太显小了,乍一看只觉得也就有十八岁,还在上高中的模样。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形单薄,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他穿着纯白色的棉袍,干净利索的黑发,衬托着尖瘦清减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脸。

  面孔精致,杏核眼,眼尾很大,微微向下耷拉着,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无辜眼。

  因为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血色,嘴唇也是淡淡的婴儿粉,更是给人一种柔弱病态的脆弱美。

  纯白色的棉质长袍,还有这种羸弱病态的美感,都和这个水乡相得益彰,年轻人仿佛就是这水乡走出来的画中人。

  羽伯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家少爷了。”

  年轻人坐在轮椅上,用帕子掩着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罗先生您好,我是羽燃,虽然知道您会过来,但我腿脚不利索,没能远迎,还请见谅。”

  罗参的气质出众,羽燃一眼就认出了他。

  罗参和羽燃握手,一转头,就看到了万俟林木,确切的说,是盯着羽燃眼睛都不错一下的万俟林木。

  罗参:“……”有一天我可以不吃醋么?

  罗参这个醋劲儿,心里沸腾的酸,就好像生吞了十斤柠檬一样。

  罗参转过头,装作不经意的低声说:“我的助理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嗯?”

  嗯?

  浓重的鼻音,万俟林木心头一震,罗参的鼻音听起来也太性感了,全身麻嗖嗖的。

  万俟林木非常“诚实”的说:“在看羽燃,长得真可爱。”

  可爱?

  罗参这醋劲儿,登时冲天而起,简直是惊涛骇浪,差点把万俟林木给“酸哭”了!

  羽燃的脸很小,身材也瘦弱,长相是那种极为能激发别人保护欲的类型,说话彬彬有礼,有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再加上他是个残疾,确实能引发别人的同情心和好感。

  但是可爱……

  罗参心想,万俟林木都没跨过我可爱。

  虽然罗三爷和可爱,完全不沾边儿……

  羽燃来到内堂门口,内堂的门槛很高,他自己根本无法迈过去,羽伯年纪也大了,搬不动轮椅。

  就在这时候……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面容极为冷酷,不苟言笑,眉心总是隐露着一个“川”字,嘴唇微薄,微微下压,英俊倒是英俊,但是看起来十足不好招惹。

  男人走过来,没有说话,很自然的一手将羽燃抱了起来。

  一只手。

  就像是抱小孩子一样,豪不费吹灰之力,让羽燃坐在自己的臂腕上,然后另外一只手拎起轮椅,跨过门槛,把轮椅放下来,又将羽燃放回了轮椅上,推着羽燃进了内堂。

  力气好大……

  那冷漠的男人走进来之后,没有说一句话。

  羽燃微笑着说:“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我羽家的家仆,叫做火浣。”

  火浣……

  罗参之前刚刚科普过什么是火浣。

  羽燃又说:“火浣不会说话,还请各位见谅。”

  怪不得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之后从来没说过话,原来是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这座巨大的宅邸里,一个将死的瘸子少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管家,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家仆,简直就是老弱病残组合。

  众人坐下来,各自介绍了一下,羽燃笑着说:“原来吴医生也来了。”

  吴医生点点头:“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然咱们先诊治一下,看看病情?”

  羽燃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罗参,罗参是来谈生意的,吴医生是来给他治病的,按理来说应该先接待罗参。

  罗参却十分大度,笑着说:“没关系,病情要紧,羽先生可以先去看病,我们等一等也无妨。”

  羽燃也没有跟他们客气,就带着吴医生进了内堂里面的房间,让大家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羽伯和火浣也跟着进入了房间,内堂里只剩下众人。

  万俟林木说:“这个羽燃到底得了什么病?吴医生能医的出来么?”

  罗参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活人的病或许他能看,死人得病,他必然不在行。”

  万俟林木说:“什么意思?”

  罗参瞥斜了一眼万俟林木,淡淡的说:“白助理想知道?”

  万俟林木:“……”又串频了?

  罗参微笑着说:“你亲我一下,我才告诉你。”

  众人一阵沉默,大金低头喝茶,差点把脸扎进茶碗里,金缕盯着茶点,面瘫着脸,明明馋到要死,却一副意志坚定努力减肥的模样。

  白先生笑眯眯的看向罗参和万俟林木,好像特别喜欢围观自己儿子的恋情。

  万俟林木“冷漠无情”的说:“拒绝职场潜规则。”

  罗参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比较喜欢硬来,也算是一种情趣吧。”

  他说着,动作迅速,在万俟林木的嘴角轻轻一吻。

  万俟林木:“……”罗三爷的脸皮,堪比城墙拐弯。

  罗参偷腥完毕,这才闷骚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羽家应该是一座阴宅。”

  “阴宅?”万俟林木当然知道什么是阴宅,通俗讲,就是给死人住的地方。

  《红楼梦》中就提到过阴宅,有钱人家比较讲究,都会弄些阴宅,还会雇一些人来守着阴宅。

  罗参指了指外面:“这座宅子的风水至阴,是阴宅的最佳之选,如果给活人住,阴气太强,一般的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

  罗参指了指脚下,皮鞋的鞋跟轻轻敲击了一下地面:“我看这地势,这片地下,在早前应该是一座坟场,多半是乱坟岗。”

  很多城市其实都是建立在坟场之上的,毕竟古时候人少,土地利用面积也不多,到了现在人口膨胀,需要开发大量的土地,以前很多用作乱坟岗的地面全都被开发出来盖了房子、地铁等等。

  其实这说起来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罗参说:“这片土地阴气太盛,又是乱坟岗,尸气太足,羽燃不是那种底子很好的身体,常年被阴气和尸气侵扰,自然会短命。”

  万俟林木记得,大金之前科普的时候说,羽家有祖训,无论何时,不能离开家乡,他们一直没有搬走,世世代代住在乱坟岗上,再加之羽燃并不是福泽深厚的类型,甚至身子骨还没有羽伯健朗,自然会被侵蚀。

  罗参说:“那个吴医生,我看也只是半吊子,让他治治头疼感冒还可以,这种死人病,他是绝对治不好的。”

  万俟林木说:“这就很奇怪了,羽家为什么要留下祖训,永远不能搬离老宅?他们家一直短命,就算不信邪,也该想想风水问题了,竟然还执意住在这里,不是很奇怪么?”

  羽家的诅咒,从古代就开始了,从他们还是皇商的时候。

  古人最是迷信,却一直没有搬走,或许有什么隐情?

  万俟林木说:“周长老三番两次的往这边跑,难道不成这土地底下埋着什么大墓?羽家是守墓人?”

  罗参摇头:“只凭借羽燃这一身尸气,我目前无法断定,这下面是不是有大墓,但是乱坟岗肯定是有的。”

  说话间,家仆火浣推着他们家少爷从里面走了出来,吴医生跟在后面,蹙着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罗参轻笑一声,露出罗三爷的招牌笑容,温柔却“恶意十足”,不是罗三爷吹牛,吴医生还想和自己做情敌,下辈子吧……

  罗参微笑说:“吴医生,可看出羽先生得了什么病?”

  “这……”吴医生果然支支吾吾,挤牙膏一样说:“可能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免疫系统?

  这么大?

  吴医生又说:“我还要再观察两天。”

  万俟林木一听,还真让罗参说对了,这种死人的病,吴医生是看不通的。

  羽燃也是个好说话的,微笑着说:“那就麻烦吴医生了。”

  吴医生有些面红耳赤,惭愧的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羽燃笑着对罗参说:“罗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已经让火浣给大家安排了下榻的房间。”

  羽宅非常雅致,就连羽燃说话也十分雅致,保留着一股水乡滋味儿。

  羽燃又说:“想必几位还没有用晚膳,就请移步膳堂,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万俟林木的肚子正好饿了,罗参微笑说:“那就麻烦羽先生了。”

  吴医生见他们要去谈生意,就笑着说:“我也能去么?正好,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他说着,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并不看他,表情还是淡淡的。

  吴医生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多多和白先生交流而已。

  羽燃客气的说:“如果吴医生不介意生意无聊的话,当然欢迎。”

  吴医生笑着说:“那太好了。”

  他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先生,掩藏不住的爱慕。

  众人往膳堂走,羽家空空框框,但是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只是如此一来,没有人气,显得更是冷清。

  整个羽家只有火浣和羽伯两个家仆,端菜也是他们来,羽伯早就准备好了膳食,火浣端上来。

  羽燃是个会做生意的,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关于羽家的资料,投影在大屏幕上,准备边吃边谈。

  羽家曾经鼎盛一时,很多朝代的布匹都是他们进贡的,最为鼎盛的时代在西汉。

  西汉繁荣,甚至奢靡,很多胡玩意传入中土,火浣布也随之而来。

  其实火浣布并非是真正的胡玩意,早在《山海经》中已经有记载火浣布,其中记载了羽民一族,他们向舜进献火浣布,因此成为了舜的心腹。

  羽家应该就是羽民的后代。

  提起羽民,在远古也是一个非常壮大的部族,与无启族、白民族齐名,曾经形成过三足鼎立的大局面。

  但是后来羽民发生了分裂,部落四分五裂,不需要外族入侵,家务事就搞不定,从此没落下来,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羽家曾经拥有过锻造火浣布的手艺,羽燃笑着说:“但是很可惜,在东汉末年已经失传,从此之后,我家以布艺刺绣为生,也勉强维持生计。”

  什么叫做勉强?

  东汉之后,羽家也鼎盛过一段时间,因为羽家的手艺精湛,尤其是刺绣,很多达官贵人争相追捧,后来成为了皇商。

  只是近些年,随着工业规划和信息化,很多民间技艺已经被工厂取代,人工刺绣耗时耗力,而且价格昂贵,周期又长,所以已经逐渐被淘汰。

  羽燃微笑:“晚辈不才,但是也想继承羽家的家业,不想这门技艺就如此失传,但是这些年谈成的生意其实没有多少,罗先生能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罗参说:“羽先生客气了,这种文化瑰宝比真正的物质更要值钱,不是么?”

  两个人客气着,投影还在继续,多半是一些羽家布艺的过程和手艺,留下来很多古老的影片。

  有的已经跳雪花了,但是不难看出来,当时的影片里,羽家有多么辉煌。

  万俟林木一边听罗参和羽燃客气,一边夹菜吃。

  万俟林木生在北方,他的小叔叔温白羽是南方人,不过产业在北方,开的饭店都在北方,做的也是京味菜,所以万俟林木其实很少吃南方菜。

  这水乡的菜很有特点,尤其是酱鸭,万俟林木以前从没吃过这口儿,一吃起来,眼睛登时亮了。

  一只酱鸭其实没多大,完全没有北京烤鸭那么大,羽伯准备了两只酱鸭,全都切好,看起来酱鸭很受欢迎,因为个头小,每个人加两块也就没了。

  万俟林木吃了两只鸭腿,意犹未尽,酱鸭已经吃完了,不过罗参的盘子里还有。

  罗参和羽燃客气,还没来得及吃东西,万俟林木盯着罗参的盘子,眼睛发光,好像盯着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

  万俟林木的手偷偷放在桌子下面,戳了戳罗参。

  罗参正在和羽燃客套,哪知道突然被万俟林木撩了,戳了戳自己的腿,就跟小猫爪子似的,轻轻的挠你,挠的你心肺都痒,闹心的厉害。

  罗参实在忍无可忍,在桌子下面一把抓住万俟林木的手,万俟林木给他玩命打眼色。

  鸭!

  酱鸭!

  酱鸭!

  罗参看了半天,才看懂他的口型,原来万俟林木这么暗戳戳的撩自己,竟然是为了酱鸭!

  酱鸭……

  罗参十足无奈,将酱鸭夹给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得到了酱鸭,就无情无义的抛弃了罗参,嫌弃他碍事,甩开他握着自己的手,用手抓起鸭腿,开始吃第三个腿。

  影片还在继续,老旧的黑白电影,跳动着雪花。

  刺啦——

  嘶啦……

  嘶——

  突然,黑白色的屏幕突然变成了彩色,入眼是一片昏黄,满眼的黑色酱缸。

  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片晒场。

  万俟林木听羽伯说了,晒场里的酱缸,晒的就是酱鸭用的酱。

  如今一看到晒场,万俟林木就特别的亲切,临走的时候还想带一缸子酱走,这样心灵手巧的无启族族长罗三爷,回去也可以给自己做酱鸭吃了。

  万俟林木津津有味的啃着酱鸭,心说怎么轮到酱缸,就变成彩色的了?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屏幕跳动了两下,紧跟着“啊!!!”一声大喊,不是屏幕里传出来的喊声,是吴医生。

  吴医生吓得跳起来,嘴里的酱鸭“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大脸!

  酱缸的尖顶突然被撞开,撞得飞起来,飞旋着掉在地上,弹起老高,一张紫黑色的大脸突然从酱缸里钻出来。

  好好的布艺影片,突然串了频道,突然穿越成了几十年前的鬼片。

  紫黑色的大脸钻出来,光线太暗,拍的不清楚,应该是一个人。

  头顶上还顶着酱鸭。

  证明那是一个酱缸……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握着啃了一半的酱鸭腿,鸭腿的肉还咬在嘴里,他的确不怕鬼,没有恐惧感,但是……

  恶心的感觉还是有的,这个“丧尸”是在酱缸里打滚儿来着么?

  瞬间吃不下了……

  紫黑色的大脸钻出来,影片没有声音,但是明显他在叫,嘶声力竭。

  把脸面扯得变形,手舞足蹈,像是夸张的舞台剧。

  怒吼的同时,“呼——”屏幕中的紫黑皮,无声的冒出火焰。

  着火了!

  火焰熊熊的燃烧着,紫黑皮不停的挣扎,从酱缸中钻出来,倒在地上扑腾着。

  瞬间……

  燃烧成为灰烬,只在地上,余下一张火红色的……

  火浣布。

  众人吃惊的看着投影,羽燃这个主人家显然不比他们吃惊的要少,立刻说:“火浣,快把投影关上!”

  火浣不会说话,动作却麻利,立刻关闭了投影。

  因为需要投影,这个膳堂没有开灯,投影关闭,瞬间陷入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再加上刚才那鬼片特效的“纪录片”,众人心里都弥漫着别样的疑惑,气氛真是恰到好处。

  吴医生人高马大,胆子却小得很,一把抓住白先生的手:“太……太吓人。”

  白先生甩了一下,但是没甩开,你别看吴医生像“小白兔”一样,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紧紧抓着他。

  罗参一看这场面,眼眸微微一动,“装模作样”的抓住万俟林木的手臂,面不改色的说:“木木,我也害怕,你要保护我。”

  万俟林木:“……”我保护你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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