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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回到自己厢房的怀明顿感疲惫,他轻轻揉着额眉,思绪不知不觉飞远。

        他回忆起自己年少时候一母同胞的五皇兄,那会他是不讨其他皇兄们喜欢的老幺,人也调皮爱捣蛋,只有宗忻皇兄会耐心地对待他,会温柔地拿帕子擦拭干净他玩得脏兮兮的双手,皇宫里除了父皇母妃,宗忻皇兄便是最疼他的人。

        然而那一日,少年怀明眼睁睁地看着刚及弱冠的五皇兄痛苦挣扎地中毒死去,现场一片混乱,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贴身的侍女太监带回到寝宫。

        当晚,他双耳鸣斥,内心惊恐,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要透不过气,他一改平时的态度,喝退所有身边的人,在满殿通亮的烛光照耀下,合衣而躺,即使用两床金丝被将全身裹得严实,未到腊季,他竟感到刺骨的寒意,雪白的牙齿磕得咯咯作响。

        少年怀明一闭上双眼,那张死状凄惨的面貌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一夜没睡,翌日清晨,火烛燃烧殆尽,他看着冒起缕缕白烟的灯芯,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满目血丝,他懵懂又残忍地明白这世上再无疼他的五皇兄。

        再见之时已是三日后,乌金棺木里的男子静静地躺着,唇色与指甲均是紫黑,那日他直到断气,双眼仍是赤红爆睁,谁也不敢上前触碰,只有当时挽救的太医轻轻地给他阖上,才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怕。

        他与一众兄弟姐妹身披素白麻衣,额戴白布,他们看似双眼通红,眉宇悲恸,实则暗潮涌动,各怀鬼胎。

        谁人不知五皇兄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才华横溢且聪慧,在没有立下太子之前,他是最有赢面的皇子,活在勾心斗角的宫殿里,有这般的下场,不算太意外,有些人甚至窃窃偷喜。

        少年年纪小,自然跪排在后面,他用憔悴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姗姗来迟的三皇兄元宗铭,据说那日正是他临危不乱,还帮着父皇处理五皇兄毒杀一案,朝中众臣纷纷私下议论三皇兄做事有条不紊,颇有威严,似乎对他有所改观。

        元宗铭的腰背挺得板直,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无视各方打量的目线,专心致志地低语呢喃,可他听不懂,后来少年遁入佛门才得知,三皇兄低声所念的是往生咒。

        祭堂里除了他们的细声私语,浓郁的檀香萦绕在鼻尖,白烟袅袅于眼前,少年已然跪到脚麻,他的面色苍白无力,早晨漱盥后,对桌上的肉粥包饺一点胃口都没有,身边的侍女苦口婆心劝了半个时辰也没能让自己的小主子吃一口,他是空着肚子跪了将近两个时辰。

        念完二十一遍往生咒的元宗铭似有感应,他转过头去,发现老幺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眉头一皱,不顾别人的目光如炬,起身过去扶住少年,低首询问:“怎么如此虚弱?”

        少年晕晕乎乎的,以为自己产生幻听,没有搭理,元宗铭刚想喊来太监,下一刻,少年便失去知觉,双眼一翻,倒在他的怀中。

        又是一次惊慌失措的场面,老幺虽然不受其他兄弟喜欢,但怎么说也是元宗忻一母同胞的弟弟,其母妃虽不是帝后,但父皇也颇为疼爱,他若再出事,以父皇的性子,不仅他们好不到哪里去,指不定自己的母妃也得挨一批。

        少年这么一昏迷,在榻上躺了一日,先太帝知道后,将他宫殿里所有人通通罚了一遍,他醒来时,已是夜里,贴身侍女强忍着身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轻柔地扶起少年。

        他精神不佳地问:“我睡了多久?”

        侍女温声道:“禀殿下,现在是戌时。”

        “我怎么了?”

        “殿下在祭堂里晕过去了,太医诊断后说是没进食引起的气血不足,加上有劳神伤气之象。”她自然而然地隐瞒下他们被罚的事情,叫人端来温热的肉粥,一口一口地喂给少年。

        少年确实也饿极了,便也没发现常伴的侍女有何异样,吃完粥后,她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是什么?”他捂着鼻子嫌弃道。

        “太医开的归脾汤,能够补血益气。”她看着少年不情愿的模样,说道:“陛下交代奴婢,一定要让主子喝下。”

        讨厌喝药的少年怔了怔,片刻后默不作声地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侍女顿感惊讶,以往殿下生病不肯喝药,她总要哄上半天方肯伴着蜜枣送药,看来五皇子的死对主子的影响颇深。

        即便嘴里是满满的苦酸涩,也抵挡不住心中升冒起难受的滋味,他张嘴都能闻到一股药味,“母妃……可还好?”

        侍女低眸避开他的目光,“娘娘将自己关在内寝,至今未出。”有些话她藏在肚子里没说。

        琼妃娘娘的大儿被毒杀,她悲恸不已,甚至自己的小儿子晕倒在祭堂,也没有过来探望,她沉浸在了巨大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侍女伺候小殿下八年,早已看得出琼妃娘娘偏爱五皇子,对于小殿下,她会在陛下的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慈母,毕竟五皇子可是陛下心目中属意的太子人选。

        而今未来太子死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已然失诸交臂,或许琼妃娘娘的哀痛有一半是功败垂成的不甘和愤恨。

        她是怜惜自家小殿下的,满腹心头话的想要与他讲明,但瞧见少年稚嫩的脸庞,又于心不忍。

        “阿玲姐姐,我想要去看望母妃。”低沉的奶嗓带着一丝期盼。

        一双深邃晶莹的墨眸撞进了侍女的眼中,她心头一咯噔,连忙说道:“陛下吩咐,这几日任何人不得面见娘娘。”

        少年皱起眉头,不解道:“为何?就连我也不允吗?”

        她咽了咽口水,“娘娘的情绪不稳定,陛下这么做只是不想有任何人再刺激到她。”

        一番话下来,她都觉得自己不去做圆滑的宦官真是可惜了。

        少年闻言苦笑道:“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起码母妃不会那么难过。”

        她饱含心疼地轻声安抚道:“殿下可别胡说,做母亲的都不愿看到自己孩子出事。”

        他低头沉默片刻,躺下捂紧被子,“阿玲姐姐,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侍女欲张嘴说些什么,看着少年背对自己,也不好再出言劝慰,拖着又疼又累的身子退下。

        听着轻响的关门声,少年翻身直直地望着榻顶,嘴里含进大拇指,小尖牙重重地咬着手指嫩肉,眼神黯幽无光,似乎在想什么。

        挣开酸涩的双眸时已是暮落天晚,没点灯的厢房显得空落落且昏暗,怀明缓缓坐起来,睡了一觉后,浑身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的精神好多了。

        怀明穿戴好衣衫,走出厢房堪把门关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他迎面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程捕头,男人虽然洗漱洁面过,但满眼的血丝还是透露着一股疲倦,紧抿的嘴唇看得出男人现在隐忍的不悦。

        男人抬眸瞧了眼怀明,转瞬收回锐利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掠过他,身后九尺左右的距离竟有另一个人跟着,那人便是他吩咐出去打探消息的鹰子。

        待男人消失在视线里,鹰子来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变故,“丁三少被抓了。”怀明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不过是睡了几个时辰,案件再次发生变化,“怎么回事?”

        捕快里鹰子有几个打过交道的,私底下拿着一点好处贿赂贿赂,便从口中套出了一些隐秘有用的东西。

        “水云宗的刘安中毒昏迷了……就是那个脸上长痦子的。”鹰子怕怀明不清楚,特意描述一句,“听说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块属于丁三少的碎玉,半个时辰前我看到程捕头将丁三少拉去问话,出来的时候程捕头脸都是黑的。”在这风头火猛之际,鹰子可不敢上前搭话,小心挨得一身泥。

        “看来程捕头也耐不住丁少爷。”怀明眼皮微阖,掩住眸底划过的暗光,“哦,对了,我还瞧见了一件古怪的事。”

        怀明满怀好奇地望向他,“县令大人带着几个捕快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走了。”

        “县令想走就走,这很正常。”鹰子环顾四周,压低声嗓,“可大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包袱……我估摸着就是那从井里带上来的的大红包,用黑色的布给裹上了。”

        “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而李大人身边有四个捕快,他都要亲自拿,我猜里边的东西应该不普通。”鹰子分析得条条是道。

        这时,刮起了一阵扰乱颊边碎发的夜风,鹰子一掌抚平,耳侧突然传来轻轻一句,“或许我们该问问飘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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