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母爱
家里的窗帘都被合拢，玻璃窗也全都关了。
桌上摆设的鲜花透着一股昏沉的闷味。
莫婳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按着莫芸的性格，只会第一时间告状，诉说委屈，所以莫曼茹一定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现在这气氛，莫婳不必多想，就知道莫曼茹又在设局。
来不及放下书包，莫婳慌乱地换了鞋子。
“妈妈，妈妈……姐姐……”
莫婳紧张的连叫了几声，回应她的是空洞的安静。
莫婳害怕的蹲下，眼里溢满眼泪，很快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透明的泪珠从脸庞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妈妈我害怕，婳婳错了，不要丢下婳婳一个人……”
昏暗的环境让莫婳想起了她还小的时候。
小孩子都有顽皮的时候，再者年纪小更能明白差别待遇。
她小时候觉得妈妈对她跟姐姐不一样，虽然妈妈总在给她灌输她不如姐姐，她害了姐姐和妈妈的想法，她不懂事还是会不满反抗。
结果呢。
莫曼茹把她扔到路边。
废旧的游乐园，无人恶臭的隧道……就那么一次次的丢下她。
每次在她最怕的时候找她，比起她，莫曼茹哭的更崩溃，扔了她以后，她难受的恨不得自杀。
癫狂的样子，就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女人，和平时优雅温柔的样子千差万别。
她会那么乖，会那么听莫曼茹的话，一部分也是被她吓到了。
小时候她还做过被扔进垃圾桶运走的噩梦，恍惚了一两个星期才好。
莫婳跪在地板上默默的掉泪，听到房里细碎的动静，一个激灵。
“妈妈，妈妈……”
太过慌乱，莫婳摔倒地上，膝盖碰到地面，骨头跟地板接触的声音清脆，莫婳痛呼了一声，挣扎着继续去找莫曼茹。
小别墅里面有莫曼茹布置的一间小教堂。
在别墅的顶楼，莫曼茹想要安静的时候，会在教堂静静地看着圣母像祷告。
莫曼茹连嗜好都那么的温柔慈悲。
门是半掩着的，莫婳看到莫曼茹跪坐在里面，并没有冲进去，而是抱着腿靠在门边，哭声渐大。
她知道莫曼茹的主意。
莫曼茹最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委屈，她今天设这个局，所为的只会是折磨她给莫芸出气。
还有网上的事情，莫婳还记得上一世她不解释的认错招来的恶意。
这一世她又怎么可能如莫曼茹的意。
她会用莫曼茹教她的，一点一点的拆穿莫家母女，获得真正的自由，开始全新的一生。
“呜呜呜……”
女孩子呜咽的声音连绵不绝，莫曼茹额上的青筋跳动，被莫婳吵得心烦意乱。
找到了妈妈，莫婳也不说话了，就像是小船入了港湾，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一股脑的要把自己的委屈哭出来。
莫曼茹知道莫婳的想法，但她想要的却不是莫婳这样的反应，心里骂了莫婳傻。
调/教了那么久怎么还那么傻呢。
可是想想，毕竟再温顺听话的狗还是狗，畜生总是不能跟人等同。
莫曼茹忍耐着莫婳的哭声，莫婳没停下来，但是莫曼茹听着她哑了的声音，皱了皱眉。
莫婳哭哑到说不出话，产生的麻烦需要她解决。
比如说邵家人随时都会来家里做客吗，邵天华听到莫婳哑的声音，一定会问她，这样总是难糊弄。
“婳婳……”
莫曼茹叹息地转过身，看向哭的满脸泪痕的莫婳。
对着莫曼茹，莫婳没有像之前一样，哭的精心设计。
她的眼泪把头发都糊住了，全部黏在脸上，加上头上缠着的白绷带，不需要把精致的脸露出来，身上那股绝望可怜就散发出来了。
莫曼茹和学校里的学生不一样，这样的老狐狸，比起刻意的装可怜，莫婳只能认真的逼自己掉眼泪。
想想那个男人，想想上一世她死了后，他会露出的表情，眼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莫曼茹叫了她，她依然哽咽抽泣，就像是下一刻就会喘不上气晕厥。
莫曼茹刻意忽略莫婳头上的绷带：“婳婳别哭了，你再哭妈妈怎么办……”
平时莫曼茹的话要是带了哭腔，莫婳就会跟惊弓之鸟一样，吓得忘记一切情绪，一心以莫曼茹为主。
但是今天莫婳大概是哭入迷了，耳朵听不进任何的声音，只是红肿着一双眼，抽泣的发愣。
没得到平时的待遇，莫曼茹有些不满，不过不满却没在她脸上流露出来。
她的神情越发越温柔。
“婳婳不是答应妈妈不会哭，要坚强！婳婳是不想要妈妈了？”
最后一句，莫曼茹下了重音，这是她威胁莫婳的一贯手段。
提醒她小时候的记忆，不是莫婳不要莫曼茹，而是莫曼茹会继续把她丢掉。
要是真那么丢掉，莫婳求之不得。可是莫曼茹怎么可能放了她。
她培养了她那么久，在她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洗脑，一切成本都还没收回来，她要是流露出想逃的意思，恐怕莫曼茹会毫不犹豫地毁掉她。
未成年，没有身份证，对手又是名声好有钱有关系的莫曼茹。
莫婳想起上一世，莫曼茹想把她设计送进精神病院，咬了咬唇，莫曼茹狠毒聪明，她只能一步步的对付她。
“妈妈，我疼，好疼……”
莫婳捂住唇，努力忍着把哭泣吞进肚子，但却止不住的喊疼。
莫曼茹这才正视她头上的纱布。
“婳婳你不能那么脆弱。”
“你姐姐是身体不好，而你不是，你已经让妈妈很辛苦了，婳婳啊，妈妈快活不下去了……”
莫婳这会疼也不喊了，狠狠咬着唇，憋着哭，也不喊委屈。
这才是乖孩子。
莫曼茹颇为满意，但一会儿她满意的表情就消失了。
莫婳咬的太狠，看着猩红染上洁白的齿贝，莫曼茹立刻掰开莫婳的嘴。
莫婳重重的喘气，她咬破了嘴唇，一松开，血顺着嘴巴沾上了下巴。
白的过分的肌肤沾到鲜红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到莫婳把自己弄成这样，莫曼茹瞪大了眼，不是心疼，而是觉得麻烦。
网上的事一定要解决，她的芸芸怎么能受那么大的委屈，再者莫婳不能显眼，要是太显眼就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影子，成为芸芸的垫脚石。
她本来打算让莫婳录一个视频放在网上道歉，在她的计划里，莫婳的形象是阴森晦暗的。
网上的那些人，心态她再清楚不过，看热闹，从众随大流。
有什么比颠覆他们认知的美好形象，然后再让莫婳承认自己是学人精，站在那些为她说话的人的对立面更打脸。
她想的清清楚楚，计划却在现在打乱了。
莫婳哭的沙哑，头上有伤，加上咬破的嘴皮。
人们同情弱者。
这样的形象再说她计划中的话，会让效果大打折扣。
莫曼茹狠狠盯着莫婳，第一次有拿鞭子教训她一顿的冲动。
等到她身体好，至少要两三天，网上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时候的时机怎么会有现在合适。
“婳婳你受伤就跟拿刀子在妈妈心口划一样，妈妈为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不要让妈妈彻底活不下去好吗？”
莫曼茹搂着莫婳，没有嫌弃她嘴上的血沾在她的衣服上，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压进骨肉里。
“妈妈的婳婳，婳婳难道不想妈妈在一起了？”
“我想……”
“婳婳啊……不要在害人了……”
莫曼茹低声呢喃，拍着莫婳的背，等到母女俩都渐渐平息了心情，莫曼茹才送莫婳回了房间。
“婳婳乖，等到身体好了就跟大家道歉，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莫婳躺在床上乖巧地点头。
莫曼茹拿着药膏温柔的给莫婳擦拭，就是疼莫婳也强忍着没有惊呼出声。
“大家都很不容易，有时候一点点的麻烦，就像是压死骆驼的稻草，会害死一个人……”莫曼茹笑的苍白柔弱，“婳婳是乖孩子，不会再害人，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的对不对？”
莫婳拼命点头。
看着莫婳眼里的惶恐后怕，莫曼茹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等到她拿着药膏出去，莫婳脸上的表情一扫而空，舌尖伸出把唇上的药膏扫进了嘴里。
她可不能那么快好。
莫曼茹出莫婳的房间没多久，大门响动，被朋友们安慰半天的莫芸狠狠砸了门。
看到莫婳的鞋子摆在玄关，莫芸尖叫：“莫婳回来了是不是，她人在哪里！妈妈你教训她了没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莫芸鞋子都没换就往莫婳房间冲，到了门口，莫曼茹拦住了她。
“嘘，你妹妹生病了，在床上休息。”
“她生什么病，我才是真的气病了！她就是故意让我难堪丢人，妈妈，好端端的她把头发扎上去做什么，丑死了难看死了！简直丢我们莫家人的脸，丢妈妈的脸，她是想气死我跟妈妈，她一个人在家里自由自在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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