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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爪哇虎


  (.)  判断分析:

  关于涉嫌抄袭作品《综武侠]恃美行凶》的抄袭判定如下:

  现将涉嫌抄袭文章《综武侠]恃美行凶》与被涉嫌抄袭文章《陆小凤传奇》《多情剑客无情剑》进行对比:

  1.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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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有人不请自来,他这时便不想当个风流浪子,只想做个死狗。

  第一个闯进来的人厉声道:“你就是陆小凤?”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旁边的人皱了皱眉,也冷冷地说:“这人莫非已死了?”

  “很可能,这种人本来就活不长的!”

  他僵硬的脸上突然勾出一个讥讽的笑意来。

  陆小凤忽然张开了眼,看了他们一眼,却又立刻闭上,喃喃道:“奇怪,我刚才好像看见屋子里有两个人似的!”

  “这里本来就有两个人!”

  陆小凤突然轻笑:“屋子里如真的有人进来,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他又道:“只要是个人,到我房里来的时候都会先敲门的,只有野狗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窗口跳进来。”

  陆小凤没想到这句话刚落下便有人敲了敲门。窗子开着,他能轻易的看清门外人的脸。这实在是个很有名的人物,因为江湖上没有人比他更丑,或许他曾经英俊。

  陆小凤叹了口气:“柳余恨”。

  敲门的人突然却说:“我是人,不是野狗,我到别人房里来的时候,总是要敲门的。”之后身后紧随着也进来一个人,他怀里抱着把短剑,面相白净,脸上常年带着笑意。

  陆小凤又想叹气。

  前面跳窗进来的两人已认出了来人:“断肠剑客――萧秋雨”

  他握着短剑,正准备说话便被陆小凤苦笑着打断:“这一定是个大麻烦”。他知道门外还有一个人――千里独行独孤方。

  他们都在等,陆小凤也在等。

  就在这时,晚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美妙如仙。

  独孤方精神仿佛一振,沉声道:“来了!”

  陆小凤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很丑,也有的很美。但他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的柔软丝炮,长长的拖在地上,拖在鲜花之上。

  她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色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

  没有别的装饰,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鲜花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颜色。

  这种美已不是人世间的美,已显得超凡脱俗,显得不可思议。

  “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求见”。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都已悄悄走到墙角。神情都仿佛对她得很恭敬。

  陆小凤的呼吸好像已经快停止了。但他还是没有站起。他只是从窗子里跳了出去。他此刻也变成了一条被美人追着的狗。

  《陆小凤传奇》

  铁面判官厉声道:“你就是陆小凤?”

  还是没有反应。

  勾魂手皱了皱眉,冷冷道:“这人莫非已死了?”

  铁面判官冷笑道:“很可能,这种人本来就活不长的!”

  陆小凤忽然张开了眼,看了他们一眼,却又立刻闭上,喃喃道:“奇怪,我刚才好像看见屋子里有两个人似的!”

  铁面判官大声道:“这里本来就有两个人!”

  陆小凤道:“屋子里如真的有人进来,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勾魂手道:“因为我们没有敲门。”

  陆小凤又张开眼看了看他们,只看了一眼。忽然问道:“你们真的是人?”

  铁面判官怒道:“不是人难道是活鬼?”

  陆小凤道:“我不信。”

  勾魂手道:“什么事你不信?”

  陆小凤淡淡道:“只要是个人,到我房里来的时候都会先敲门的,只有野狗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窗口跳进来。”

  铁面判官和这个人一比,简直就变成了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

  现在他就站在门里面,用手腕上的铁钩轻轻敲门,冷冷说:“我是人,不是野狗,我到别人房里来的时候,总是要敲门的。”

  屋子里也暗了下来。他们静静的站在黑暗坐,谁也个再开口,可是谁也不走。

  就在这时,晚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美妙如仙。

  独孤方精神仿佛一振,沉声道:“来了!”

  是什么人奏出的乐声如此美妙?

  陆小凤也在听,这种乐声无论谁都忍不住要听的。他忽然发现这本来充满血腥气的屋子,竟然变得充满了香气。

  比花香更香的香气,从风中吹来,随着乐声传来,转眼天地间仿佛就都已充满着这种奇妙的香气。

  然后这间黑暗的屋子也突然亮了起来。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张开了眼睛,忽然发觉满屋子鲜花飞舞。

  各式各样的鲜花从窗外飘进来。从门外飘进来,然后再轻轻的飘落在地上。

  地上仿佛忽然铺起了一张用鲜花织成的毯子,直铺到门。

  一个人慢慢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小凤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很丑,也有的很美。但他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的柔软丝炮,长长的拖在地上,拖在鲜花之上。

  她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色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

  没有别的装饰,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鲜花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颜色。

  这种美已不是人世间的美,已显得超凡脱俗,显得不可思议。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都已悄悄走到墙角。神情都仿佛对她得很恭敬。

  陆小凤的呼吸好像已经快停止了。但他还是没有站起。

  黑衣少女静静的凝视着他,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791字。

  2.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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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霍然站起身来,刚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两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花满楼也收到了,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淡喝了口酒:“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三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三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陆大侠和花公子的大驾。”

  他备了两份帖子,却说三位。显然已知道谢小笺在小楼里。

  陆小凤却问:“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陆小凤笑了笑,不再说话。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已经是四月了。

  阁中只有一位女客,戴着面纱静静坐在花满楼旁边。

  有脚步声传来,花满楼感觉到坐在身边的谢姑娘呼吸乱了一拍,便有些明了来人的身份。他当然看不见霍天青的模样,但却已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霍天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的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楚。

  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自信、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虽然很骄傲,却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

  花满楼并不讨厌这个人,他只是有些替谢姑娘可惜,他觉得这样的男人并不是良配。他野心太大,有时便会忽略那个柔弱的女孩。

  另外的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令花满楼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

  苏少英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可是听他的声音,年纪却仿佛很轻。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六个,这正是花满楼最喜欢的一种请客方式,显见得主人不但细心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席间,苏少英不止一次偷偷打量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看她柔弱的被人照顾着。

  鱼刺被细细的挑了放在碗里,谢小笺揭开面纱慢慢的吃着。

  花满楼自小因为眼睛的问题一直被人照顾,如今照顾着这女孩,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或许男人本就喜欢比他弱势的群体,只是很少有人会表现出来。

  《陆小凤传奇》

  陆小凤霍然站起身来,刚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两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淡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两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两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位的大驾。”

  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已经是四月了。

  花满楼静静地领略着这种豪富人家特有的空阔和芬芳,他当然看不见霍天青的模样,但却已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霍天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地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楚。

  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自信、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虽然很骄傲,却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

  花满楼并不讨厌这个人,正如霍天青也并不讨厌他。

  另外的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令花满楼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

  苏少卿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可是听他的声音,年纪却仿佛很轻。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五个,这正是花满楼最喜欢的一种请客方式,显见得主人不但殷勤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可是直到现在,酒菜还没有摆上来,花满楼虽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919字。

  3.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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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天青刚进来就看到谢小笺了, 她袅袅的坐在那儿, 却没看他一眼。

  紧握着的拳头骤然松开。

  苏少英正在讲南唐后主李煜的风流韵事, 谢小笺听的白玉的耳珠染上一层薄红。他神色一暗, 微微有些森冷的瞥了一眼苏少卿。

  陆小凤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 半掀起的眼皮看了两人一眼, 笑道:“看来这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 今日若有他在这里, 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

  谢小笺想起他贪嘴的样子, 也笑了。面纱外露出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好看。

  苏少英突然愣住了。

  霍天青却说道:“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有陆小凤和花公子这样的客人, 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陆小凤道:“我们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烦, 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小食饮酒。”

  马行空立刻抢着说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 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 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处女一样, 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他看了谢小笺一眼, 神色有些奇妙。

  谢小笺皱了皱眉头, 往花满楼身后缩了缩,凉凉的手伸进他的袖子里。

  花满楼一愣, 却不知如何反应。只得低下头去问:“阿笺,怎么了?”

  谢小笺摇了摇头,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轻声道:“他说话”,顿了顿,又突然不说了。

  花满楼却已明白她的意思,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却也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

  这时马行空已站起来,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谢小笺,眼底的神色有些奇妙。

  霍天青心下一紧,突然闪身挡到了阎铁珊身前,也遮住了后面的目光。

  “大老板,菜已备好”。

  他本可以不必说这句话,可他说了。

  陆小凤突然笑了,因为他觉得霍天青还是他的朋友。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见了个大(又鸟)蛋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一个“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尽量向别人证明,他是个大男人、大老粗。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一句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风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一个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阎铁珊瞪起眼,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竟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喝:“来人呀!”

  霍天青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不动,他也绝不动!

  马行空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谢小笺的咽喉。

  他看准了谢小笺是个女子,以为女子总是比较好欺负的。

  谢小笺突然对着他笑了笑,眼里漾着潋滟的水波。他拿着兵器的手已经有些不稳了,可却强行甩了出去。

  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后,只听“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

  花满楼静静的坐着,等着,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又是“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

  马行空脸色变了,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花满楼左耳后脑。

  花满楼叹了口气,袍袖已飞云般挥出,卷住了滚龙棒,轻轻一带。

  “你为什么总要欺负女子呢”,他实在有些生气了。因为他想到,若是刚才他不在,那一棒就要打在谢小笺身上了。

  马行空的人就已倒在桌上,压碎了一大片碗碟,花满楼再轻轻往前一送,他的人就突然飞起,飞出了窗外,“噗通”一声,跌在荷池里。

  谢小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水雾缓缓散开,如同拨云见月,天地间忽现一丝春意。

  谢小笺笑得很开心,因为她看见一只蛤蟆落进了水里。

  花满楼也微微笑了。

  苏少卿不禁失声道:“好功夫!”

  花满楼淡淡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

  苏少英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确吃了霍总管一记劈空掌。”

  花满楼道:“这就难怪了。”

  他这才终于明白,马行空为何会是这样一个谄媚讨好的人,在刀头舐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大半,就不得不找个靠山,能找到“珠光宝气阁”这种靠山,岂非再稳当也没有。

  苏少英忽然道:“我也想请教花公子闻声辨位,流云飞袖的功夫,请!”他说罢突然转头看了谢小笺一眼,扯出一抹笑意来。

  “请”字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来。

  这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学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剑,施展出正宗的内家剑法,一霎眼间,就已向花满楼刺了七剑。

  谢小笺惊呼了一声,却被花满楼用飞袖卷着放到了池塘上的小桥上。

  陆小凤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霍天青,霍天青不动,他也绝不动。

  可此刻两人却同时动了。霍天青径直向桥上走去,对着戴着面纱的女子伸出手来:“阿笺,过来”。

  谢小笺看了眼霍天青有些犹豫。

  她莫名觉得此刻的男人有些危险。

  阎铁珊在三米外的地方站着,所有人都没有动,除了一根淬了毒的飞针。它径直向着谢小笺的方向射去,或许它的目标本来是阎铁珊,只是现在却临时改变了方向。

  那根飞针并没有射到谢小笺身上,它被两根指头夹住了,它便再也动不了了。

  陆小凤将飞针扔在地上,大声喝到:“水里的朋友,也该出来了。”

  霍天青此刻已脸色铁青,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双鹰眸狠毒的盯着水面。

  一个人忽然从窗外一跃而入,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着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塘里翻到水阁来的。

  她已扯下了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却也更加美丽。

  《陆小凤传奇》

  苏少卿谈笑风生,正在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据说他和小周后的寝宫里,就是从不燃灯的。上记载,江南大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辄闭目说:烟气。易以蜡烛,亦闭目,说:烟气更重。有人问她:宫中难道不燃灯烛?她说道:宫中水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霍天青微笑道:“后主的奢靡,本就太过分了,所以南唐的覆亡也就是迟早间的事。”

  苏少卿淡淡道:“多情人也本就不适于做皇帝。”

  马行空笑道:“但他若有霍总管这种人做他的宰相,南唐也许就不会灭亡了。”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来这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今日若有他在这里,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

  花满楼笑了。

  霍天青不禁失笑说道:“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有陆小凤和花公子这样的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陆小凤道:“我们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菲食饮酒。”

  马行空立刻抢着说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处女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花满楼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

  马行空已站起来,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唯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抚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地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见了个大鸡蛋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一个“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尽量向别人证明,他是个大男人、大老粗。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严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凤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地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陆公子已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一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阎铁珊瞪起眼,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

  (二)

  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竟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喝:“来人呀!”

  除了两个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时送菜上来的青衣家奴外,这水阁内外都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但是阎大老板这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练子枪、一对鸡爪镰、三节镔铁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

  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冷冷道:“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们一定要逼我拔剑吗?”

  五个人中,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可是不怕死的人,本就到处都有的。

  突听风声急响,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花,向西门吹雪连劈七刀。

  三节棍也化为一片卷地狂风,横扫西门吹雪的双膝。

  这两件兵刃一刚烈,一轻灵,不但招式犀利,配合得也很好,他们平时就常常在一起练武的。

  西门吹雪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剑已出鞘!

  ×××

  霍天青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不动,他也绝不动!

  马行空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地刺向花满楼的咽喉。

  他看准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以为瞎子总是比较好欺负的。

  只不过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后,只听“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

  花满楼静静地坐着,等着,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又是“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

  马行空脸色变了变,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花满楼左耳后脑。

  花满楼叹了口气,袍袖已飞云般挥出,卷住了滚龙棒,轻轻一带。

  马行空的人就已倒在桌上,压碎了一大片碗碟,花满楼再轻轻往前一送,他的人就突然飞起,飞出了窗外,“扑通”一声,跌在荷池里。

  苏少卿不禁失声道:“好功夫!”

  花满楼淡淡道:“不是我的功夫好,而是他差了些,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

  苏少卿道:“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确吃了霍总管一记劈空掌。”

  花满楼道:“这就难怪了。”

  他这才终于明白,马行空为何会是这样一个谄媚讨好的人,在刀头舐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大半,就不得不找个靠山,能找到“珠光宝气阁”这种靠山,岂非再稳当也没有。

  苏少卿忽然道:“我也想请教花公子闻声辨位、流云飞袖的功夫,请!”

  “请”字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地刺了出来。

  这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学士,此刻竟以牙筷作剑,施展出正宗的内家剑法,一霎眼间,就已向花满楼刺了七剑。

  ×××

  陆小凤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霍天青,霍天青不动,他也绝不动。

  ×××

  ”

  “是我!”银铃般清悦的声音,燕子般轻巧的身法,一个人忽然从窗外一跃而入,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着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塘里翻到水阁来的。

  阎铁珊勉强张开眼,吃惊地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她已扯下了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

  可是她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与怨毒,狠狠地瞪着阎铁珊,厉声道:“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就是要来找你算一算那些旧债的人。”

  阎铁珊吃惊地看着她,眼珠忽然凸出,身子一阵抽搐,就永远不能动了,但那双已凸出眼皮外的眼睛里,却还带着种奇特而诡异的表情,也不知是惊讶,是愤怒,还是恐惧。

  他还是没有倒下去,因为剑还在他胸膛里。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2285字。

  4.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

  客栈里坐着四个少女,她们本是妙龄年华,此刻谈论这些也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孙秀青眼睛里闪着光,道:“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石秀雪淡淡道:“我却看不出他的人从头到脚,有哪点可爱的地方。”

  孙秀青反驳道:“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因为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外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石秀雪也说不出话了,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花满楼和陆小凤。

  还有霍天青和一个全身被披风包裹住的女孩。

  《陆小凤传奇》

  孙秀青眼睛里闪着光,道:“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石秀雪淡淡道:“我却看不出他的人从头到脚,有哪点可爱的地方。”

  孙秀青道:“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因为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外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石秀雪也说不出话了,四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花满楼和陆小凤。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竟一直在瞪着她们,突然走过来,冷冷道:“我不但杀了苏少英,现在又杀了独孤一鹤。”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在少女的心里,仇恨总是很容易就被爱赶走的,何况,苏少英风流自赏,总以为这四个师妹都应该抢着喜欢他,所以她们全都不喜欢他。但杀师的仇恨,就完全不同了。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突然咬了咬牙,双剑已出鞘,剑光闪动,恨恨地刺向西门吹雪胸膛。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230字。

  5.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0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上的雪却越来越厚了。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黑了。

  那虬髯大汉已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两间,也已打扫干净,随时都可以休息。”

  谢小笺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蹙着,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发。脸色白的可怜,她睡着也格外心疼,紧紧的咬着嘴唇。

  无声的流着眼泪。

  她那样的美人本不该流泪的。

  大夫叹了口气:“这位姑娘受了太大的刺激,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她梦见了什么?是死去的亲人还是那一把火烧成灰烬的客栈?

  不论是什么,这一切都该有人偿还。

  阿飞握紧了手中的剑就要出门。

  “你要去做什么?”李寻欢突然问。

  阿飞道:“杀人”。

  “杀谁?查猛和虞二拐子?”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该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

  阿飞冷笑:“可也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李寻欢不说话了,他又喝了口酒,那双仿佛碧绿色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来。

  阿飞已经走了。

  “姑娘可以醒来了”。李寻欢突然道。

  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她的声音很轻,像天边的一抹云,可这云上却染了哀恸,落在凡尘里再也飘不起来了。

  李寻欢将手中的木雕放进怀里,淡淡道:“就像他说的,总得有人为那些无辜的人负责”。

  谢小笺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凄楚,眼泪将白色的纱带打湿,她坐在床上,静静的哭着。

  她哭起来也是美的,隔着远山带着丝江南的愁色。

  李寻欢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夕阳映的窗外一片残红。

  小和尚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突然道:“你为何要他误会你?”。

  自阿飞走后,那法器上的灯便灭了,面对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他竟毫不动心。

  谢小笺微微笑了笑,像春日里暖阳,她的声音也很温暖,却拉的长长的,听着缠绵婉转:“他误会了我,往后便会对我更加愧疚”。

  “你可不要小看这一丝愧疚啊~”

  她笑得眉眼生春。

  系统已不再说话。

  窗外的残红慢慢落了下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已不再年轻,任何一个有些岁数的人,都该知道这江湖上最危险的便是绝世美人。他总不希望那个年轻的剑客成为一把复仇的利刃。

  他咳嗽了声,又喝了口酒。

  天似已渐渐暗了下来,客栈里静悄悄的。

  谢小笺突然道:“你去拦住他”。

  “哦?”李寻欢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谢小笺叹了口气:“你去拦住他,我不要报仇了。”

  她声音有些急促,似是害怕晚了便来不及了。

  李寻欢却笑了,他高兴的时候总喜欢喝酒。

  谢小笺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又问:“你怎么还不去?”

  李寻欢道:“我没必要去”。

  “为什么?”谢小笺有些疑惑的问。

  李寻欢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很温软,像春水初生,听着便让人心下一软,有这样声音的姑娘心眼也必定坏不到哪儿去。

  他笑了笑:“因为查猛和虞二拐子早已不在此地。”

  “我既已答应了他们,他们便也该放心离开了。”

  谢小笺松了口气,她已经不想哭了。

  她扶着床榻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向窗边。

  “现在几时了?”

  “卯时”,李寻欢道。

  “还有夕阳吗?”

  她走路的步伐并不稳,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可她既已走到了窗边,却又为何要问他夕阳有没有落下?

  李寻欢喝酒的手顿了顿,他这才发现谢小笺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纱。

  她太美了,以至于让人忽略了那层白纱,或者只把它当成一个锦上添花的装饰。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错了。

  她已遭遇了太多不幸,他却要剥夺她最后发泄的权利,她要报仇,这本就理所应当。

  可他又笑了起来。

  谢小笺轻声问:“你笑什么?”

  李寻欢道:“我要向你道歉”。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

  李寻欢苦笑:“在你装睡时我以为你是个被仇恨蒙蔽的可怜人。”

  “可现在”他笑了笑,又道:“我却知道自己太过肤浅”。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谢小笺也笑了:“我总希望这世界是好的。”

  她顿了顿又道:“我父亲也希望”。

  阿飞回来时已经深夜了。

  他手中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突然道:“查猛和虞二拐子死了”。

  “人不是你杀的”,李寻欢肯定道。

  阿飞不置可否。

  “我在前面一家酒馆发现了查猛和虞二拐子的尸体,当时店内只有他一个人,正准备逃走。”

  他说着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男人。

  那男人见了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非但紧紧地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忽然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干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干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地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绑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干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口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汉民赔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民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开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在开玩笑?”

  谢小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用耳朵便也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阿飞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边。他没有问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他沉默着站在她的身后。

  李寻欢的刀已抵在了洪汉民的胸口。

  他本来可以不怕的,可现在却抖的像个筛子,因为他的护身符早在三个时辰前就被人搜走了。

  “那包袱是我拿的”。他叹了口气:“我已跟了查猛和虞二拐子一个月,自然知道那包袱里是个好东西。”

  “可那东西现在却不在我身上”。

  “哦?”李寻欢道。

  “那东西三个时辰前被酒馆的老头顺走了。”

  李寻欢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他只是问:“那包袱里的东西是什么?”

  洪汉民苦笑:“金丝甲!”

  李寻欢叹了口气。

  阿飞突然道:“客栈里的人是他杀的?”

  洪汉民自说出那句话后就沉默了下来。

  李寻欢摇头道:“或许是那个酒馆里的老头”。

  谢小笺在一旁沉默着。

  她的脸上没有怨愤,她或许很难过,可眼中的神色却很温柔。就像她对这个世界一样,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

  像她那样的姑娘本可以任性一些,可她没有。

  她选择原谅那些或许无辜的人。

  李寻欢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来,只觉得常年酗酒而沉闷的心脏也暖了起来。

  系统叹了口气:“我现下已懂了”。

  谢小笺轻笑不语。

  洪汉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觉呼吸一滞。

  他本已跪倒在了地上,可现在却恨不得趴在地上,去舔那姑娘的裙角。

  他曾见过一个很美的女人,他们都称她为武林第一美人。她也确实很美,他见了她就想和她睡觉。

  这金丝甲也是偷来给她的。

  可如今他却见了一个比林仙儿更美的女人。

  这种美很纯洁,让人恨不得膜拜,这是一种让男人只能跪着的美。

  洪汉民突然道:“我可以找到那个老头”。

  他本可以隐瞒,现在却选择说出来。

  《多情剑客无情剑》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地黑了。

  那虬髯大汉以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李寻欢早已想到阿飞就是要将这人留给他拷问的,但这人却显然未想到还会见到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不但紧紧的绑住了他,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显然是怕这人用威胁利诱的话来打动这老人,所以连嘴也塞住,李寻欢这才发觉他居然还很细心。

  但他为什么不索性点住这人的穴道呢?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住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乾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乾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困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囗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乾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囗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汉民陪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民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开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1310字。

  6.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1

  老头并没有离开,他居然藏在酒馆的地窖里,连阿飞也骗了过去。

  李寻欢看见了他。突然叹了口气。

  “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是多么出风头的人物”,他突然不说了。

  孙逵冷笑:“你却也是想不到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寻欢道:“你莫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来的确对你很佩服的,可是现在……”

  谢小笺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微微偏头看向孙逵。

  阿飞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心下有些怜惜,一个姑娘若过分善良,那男人总会疼惜的。

  李寻欢摇了摇头,又叹道:“现在我却失望得很,因为我想不到紫面二郎居然是个为了一副金丝甲就滥杀无辜的小人!”

  孙逵还是不说话。

  谢小笺的眼眶已经湿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哪个男人忍心让她伤心?

  阿飞突然上前了一步,他的手已按在了剑柄上。

  却听李寻欢道:“你要金丝甲有什么用?”

  孙逵沉吟了很久,才缓缓道:“开酒店有个好处,就是常常可以听到一些有趣的事,……你可知道近来这地方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李寻欢道:“我又没有开酒店。”

  小和尚听到这句,微微弯了弯唇角,连谢小笺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孙逵四下望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吴公子要宴客了!”

  “吴公子”这三个字说出来,绕是李寻欢也有些疑惑。

  孙逵道:“你或许不知道他的厉害。”

  他歇了口气,又道:“可你只要知道在这地方,他早被奉若神明”

  “无人不以接到他的请帖为荣!”

  他说着脸上迸发出狂热的色彩。

  李寻欢叹了口气,便知道他也是这其中一员。

  “可这与你夺金丝甲又有何关系?”

  孙逵道:“吴公子生平最喜宝物,越是难得的宝物越得重视。”

  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我既要赴宴,又怎能不带上一件趁手的礼物呢。”

  谢小笺微微弯了弯唇角,对系统道:“我倒是对这吴公子生了几分兴趣。”她的语气轻佻无礼,可语调却缠绵不已,像软软的刀子扎在人心尖。

  小和尚看了眼激动不已的孙逵,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又四下望了一眼,像是害怕刚才的话会冒犯了那神鬼莫测的吴公子。

  李寻欢长叹一声,实在想不到昔年江湖中响当当的一条好汉竟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脸上露出了奇妙的神色:“所以你让洪汉民去偷金丝甲,而自己潜伏在酒馆里趁机杀了查猛和虞二拐子,然后嫁祸给他!”

  孙逵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原本也是想杀了洪汉民的,可惜却慢了一步。”他说着,颇为可惜的看了阿飞一眼。

  “洪汉民既已被我带走,你为何不赶快离开,却一直藏在这儿?”阿飞突然道。

  孙逵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用李寻欢的头颅献给吴公子也不错”。他说着突然站起身。

  酒窖里的烛火陡然熄灭,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香味。

  “有毒!”说话的却是洪汉民,他突然闪到谢小笺身前想要保护她。

  墙壁的夹缝里突然闪出一根飞针来,谢小笺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的一声闷哼。

  那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似想要再看她一眼。谢小笺蹲下身去,便听那男人断断续续道:“我叫洪汉民”。

  眼中的神色又痴迷又虔诚。

  他希望她记得他的名字。

  谢小笺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很温柔,无光的眼里似也泛着温柔的水波:“我会记得你”。这像是一个承诺,洪汉民终于断了气。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早该知道既然紫面二郎在,那蔷薇夫人便也一定在”。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墙居然裂开一道门来。

  笑声中,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二十年之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李寻欢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就是蔷薇夫人?他简直无法相信。

  美人年华逝去,本是件很令人惋惜、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绷紧身上的肥肉,用脂粉掩盖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不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蔷薇夫人穿着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桂花油的香气。

  她望着李寻欢笑道:“好一位风流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候江湖道上的少年英雄,风流剑客,有哪一个不想来拜访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参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她看向孙逵,可孙逵却已看向了旁边的白衣女子。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向谢小笺走去。那金钗又细又长,闪着不寒而栗的光。

  谁知她冲到谢小笺面前,刚想将那根金簪刺入她的眼睛,孙逵忽然从后面飞起一脚,将她踢上屋顶。

  她百把斤重的身子撞在屋顶上,整个屋子都快被她震垮了,等她跌下来的时候,已只剩下半口气。

  谢小笺突然道:“她不是你的妻子吗?”,她的声音很轻,似有些疑惑,撩的人心尖一痒。

  孙逵大笑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了”,他说着便用那双混浊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谢小笺。

  谢小笺颤了颤,却是躲到了阿飞身后。

  孙逵狞笑着走过来:“他们已经中了那老婆娘的毒,此刻正浑身动弹不得,你便是躲在身后又如何”。

  他眼中的欲色几乎已要成实质。

  李寻欢突然道:“她本不必躲”。

  话音刚落,那柄例无虚发的飞刀便已出手!

  孙逵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他已被那把飞刀隔断了脖子。

  “你实在太过自信,须知我虽然中了药,这手中的刀却也还有些用处。”李寻欢叹了口气,可惜孙逵已经听不见了。

  李寻欢咳嗽了声,却是吐了口血。

  谢小笺看不见,她却闻见了一丝血腥味儿。

  “你吐血了?”她有些担忧的问。

  李寻欢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一片纯然的担忧,眉头锁的紧紧的看着他。

  李寻欢突然觉得很高兴。

  这样一个女孩子实在很讨人喜欢。

  他笑着,又咳嗽了声。

  虬髯大汉已经进来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并没有意外。

  “金丝甲呢?”他问。

  李寻欢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虬髯大汉上前一阵摸索,脸色突然有些难看:“金丝甲不在他身上。”

  李寻欢叹了口气,似乎早已料到。

  只是低声道:“走吧”。

  虬髯大汉扶起李寻欢向门外走去。

  谢小笺转头看向阿飞,他此刻也很难受,豆儿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来。她轻轻覆上他的手,指尖微微的凉意让阿飞一怔,那双手像无骨似的软软的搭着,他从未接触过那样柔软的东西,只觉得胸腔像是鼓噪的要震出来一般,任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我们要去哪儿?”谢小笺轻声问,她的声音软软的,又很温柔,让人听着便觉心下一舒。

  虬髯大汉笑道:“我们要去找梅二先生”。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到了牛家庄。

  牛家庄是个很繁荣的小镇,这时天色还未全黑,雪已住了,街道两旁的店家都有人拿着扫把出来扫自己门前的积雪。

  镇上自然有酒铺,但飞驰的马车到了酒铺前,骤然间停了下来。

  虬髯大汉扶着李寻欢下了车,谢小笺也紧随其后。

  她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却很灵活,轻巧的扶着阿飞。若不是眼上那一层白纱,旁人只当她是个正常姑娘。

  虬髯大汉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李寻欢叹了口气:“现在你总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他们坐在靠窗户边的位置上。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风吹进来,有股淡淡的香味。

  谢小笺深吸了口气,突然笑道:“我饿了”。

  “你饿了?”李寻欢有些惊奇的问。

  谢小笺笑了笑,露出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甜的醉人。

  她突然转头向小二道:“来四斤牛肉,四坛好酒”,那劲头颇有几分女侠的气势。

  阿飞突然笑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般语气。

  李寻欢和虬髯大汉也笑了。

  谢小笺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淡淡的似有些羞涩,宛若良玉生烟,徐徐而散开,客栈内众人竟已都看呆了。

  小二应了声,同手同脚的跑进了厨房里。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嗄声道:“酒,酒,快拿酒来!”

  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袍,袖子上胸口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土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一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像是个穷酸秀才。

  掌柜皱着眉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扑哧”一声,已有人笑了出来。那笑声又轻又柔,像天边的一卷舒云。那秀才转眼去看,却是个双眼蒙了白纱小姑娘。

  那小姑娘相貌很美,一身风骨却更引人瞩目,你若看她一眼,便像看见了春日里的暖阳,什么烦恼事儿都忘的干净。

  秀才笑了声,突然向这桌走来。

  “小姑娘这眼睛坏了有多久了”。

  他这话一出,阿飞突然握住了剑柄,连李寻欢也变了脸色。

  谢小笺并没有介意他的话。

  她依旧柔柔的笑着,蒙着白纱的双眼温和的看着面前出言不逊的酒鬼。

  “十一年了,我七岁时发了一场高热,醒来便看不见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不如她”。却没有人接话,他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只是拿起酒瓶又喝了口。

  穷酸书生突然道:“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多情剑客无情剑》

  老人动容道:“你已知道我是谁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莫忘记,‘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是多么出风头的人物,居然敢和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私奔,这种勇气我实在佩服。”

  老人怒道:“此时此刻,你还敢出言不逊?”

  李寻欢道:“你莫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来的确对你很佩服的,可是现在……”

  他摇了摇头,长叹道:“现在我却失望得很,因为我想不到紫面二郎居然也是个鬼鬼崇崇的小人,只敢在暗中下毒,却不敢以真功夫和人一决胜负。”

  孙逵怒目望着他,还未说话,突听一人笑道:“这你倒莫要冤枉了他,下毒也要有学问的,就凭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很动听。

  李寻欢微笑道:“不错,我早该想到这是蔷薇夫人的手段了,李寻欢能死在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美人手上倒也不虚此生。”

  那声音吃吃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我若在二十年前遇到了你,只怕就不会跟他私奔了。”

  笑声中,她的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二十年之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李寻欢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就是蔷薇夫人?他简直无法相信。

  美人年华老去,本是件很令人惋惜,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扎紧身上的肥肉,用脂粉掩盖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不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蔷薇夫人穿着的是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刨花油的香气。

  她望着李寻欢笑道:“好一位风流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叹了囗气,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侯江湖道上的少年英雄,风流剑客,有那一个不想来拜访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镇上自然有酒铺,但飞驰的马车到了酒铺前,骤然间停了下来,虬髭大汗霹雳般狂吼一声,用力往后面一靠,只听‘砰’的一声,车厢已被撞破个大洞,他一双脚仍收势不住,却已钉入雪地里,地上的积雪,都被铲得飞激而起!

  ……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嘎声道:“酒,酒,快拿酒来。”

  看他的神情,就象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掌柜的皱起眉头,暗道:“又来一个疯子。”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的发白的蓝袍,袖子上胸囗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士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一张脸又黄又瘦,看来就象是个穷酸秀才。

  伙计皱着眉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穷酸秀才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841字。

  7.

  《综武侠]恃美行凶》

  ?278191&2

  穷酸秀才将白纱取下后突然叹了口气。

  面纱下的那双眼睛很美。

  这世上能称的上美人的人虽不算多, 但也不少。她们的眼睛也各有特色。

  而谢小笺的眼睛却和她们都不同。

  她的眼睛是无神的, 可这样一双眼睛配上她的面容与风骨却让人觉得这是最大的包容。她用那双眼睛望向你时, 你便想向她倾诉所有的事。

  或许有人比她美, 却没人比她更完美。

  “你的眼睛我治不了”, 他摇了摇头道。

  谢小笺也不在意, 轻轻地带上白纱:“先生不必自责, 我虽看不见, 却也可以活的很好。”

  她的声音很轻柔, 却也很坚定。

  “不错!”秀才大笑道。

  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色彩:“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虬髯大汉道:“我们来找梅二先生”。

  他又皱眉问:“找他做甚?”

  虬髯大汉不说话了。

  谢小笺突然伏下身子来。她穿着一身白衣,如雪的肌肤却比身上的白色更加纯洁。她伏下身子的时候就像江南的细柳轻慢的低垂。人们看见她, 便想到了轻烟, 想到了细雨, 想到了水面上隔着远山的薄雾。

  秀才大叫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谢小笺微笑道:“我原本不知道先生是谁,不过先生却自己告诉我了。”

  秀才也就是梅二先生笑道:“你要给这两人解毒?”

  虬髯大汉突然问:“你真能解得了他们的毒?”

  梅二先生傲然道:“这毒除了梅二先生外,天下只怕谁也解不了。”

  虬髯大汉跳起来一把揪着他衣襟,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梅二先生眼睛一瞪,道:“我不知道谁知道, 你以为蔷薇夫人真能配得出那‘寒鸡散’么?”

  虬髯大汉失声道:“寒鸡散?这毒就是寒鸡散?”

  梅二先生傲然一笑,道:“除了梅家的‘寒鸡散’, 世上还有什么毒能毒得死李寻欢?”

  虬髯大汉又惊又喜,道:“蔷薇夫人的‘寒鸡散’是你配的?”

  梅二先生大笑道:“除了我‘妙郎中’梅二先生外, 还有谁能配得出寒鸡散?看来你当真是孤陋寡闻,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虬髯大汉大喜道:“原来他就是‘七妙人’中的‘妙郎中’,原来毒药就是他配的, 能配自然能解。”

  李寻欢苦笑道:“看来一个人想活固然艰苦,若要静静地死,也不容易。”

  谢小笺突然转头望向他,她的眼睛蒙了白纱,看不清神色。唇边向来温柔的弧度却有些平淡,李寻欢知道这是她生气了。

  他听见她轻声问:“你要寻死?”

  李寻欢苦笑,他又喝了口酒:“你若活的很痛苦,便知道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谢小笺的声音更淡了,似轻舟隔着远山隐去:“我只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想活着,可他们却活不了。”

  “而你明明有活下来的希望,却偏偏要带着死亡去嘲讽他们”。

  她看了眼虬髯大汉,他的眼中已有了悲意。

  谢小笺轻声道:“我原本很敬佩你,可现在却不了。”

  她轻轻搀扶起阿飞,就要跟梅二先生离开。

  “谢姑娘”,虬髯大汉动容的叫了声。

  谢小笺摇了摇头:“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救的了他。”

  系统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你就这样离开了?”

  谢小笺曼声轻笑:“他并不是一心求死”。

  她顿了顿,又道:“他总得欠我更多些~”,她想着,柔柔的低下头,脸上生了一丝黯然。

  见谢小笺一行人准备离开,小二上前两步,却被掌柜的拉住了。

  他看了眼李寻欢,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李寻欢叹了口气。

  拿起桌上的酒猛的灌了下去。

  马车又上了套,冒雪急驰。

  或许是内力的关系,阿飞中了寒鸡散,身体反应却比李寻欢更严重些。

  谢小笺用帕子替阿飞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一个人”梅二先生道。

  他一向脾气古怪,却愿意耐下心来替谢小笺解答。

  见那姑娘还有些疑惑,便又继续道:

  “我找的不是别人,是梅先生,我家老大,他就在附近,你放心,梅二先生肯接手的病人,就死不了的。”

  阿飞喘着气道:“为何要去找他?”

  梅二先生道:“因为寒鸡散的解药在他那里。”

  雪,时落时停。

  车马在梅二先生的指挥下,转入了一条山脚下的小道,走到一座小桥前,就通不过去了。

  小桥上积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迹,只有一行黄犬的脚印,像一连串梅花似的洒在栏杆旁。

  谢小笺扶着阿飞走过小桥,就望见梅树丛中,有三五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林中隐隐有人声传来,走到近前,就见到一个峨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挥着两个童子洗树上的冰雪。

  阿飞悄声道:“这就是梅大先生?”

  梅二先生道:“除了这疯子,还会有谁用水来洗冰雪?”

  谢小笺也不禁失笑道:“他难道不知道洗过之后,雪还是要落在树上,水也立刻就会结成冰的。”

  她的声音既天真又懵懂,听的人心里也不自觉轻快起来。

  梅二先生叹了口气,苦笑道:“他可以分辨出任何一幅画的真伪,可以配出最厉害的毒药和解药,但这种最简单的道理,他却永远也弄不懂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人梅林,那高冠老人回头看到了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讨债鬼似的,立刻大惊失色,撩起了衣襟,就往里面跑,一面还大呼着道:“快,快,快,快把厅里的字画全都藏起来,莫要又被这败家子看到了,偷出去换黄汤喝。”

  梅二先生笑道:“老大你只管放心,今天我已找到了酒东,只不过特地带了两个朋友来……”

  他话未说完,梅大先生已用手蒙起眼睛,道:“我不要看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连一个好人也没有,只要看一眼,我至少就要倒三年的霉。”

  梅二先生也跳了起来,大叫道:“好,你看不起我,我难道就不能交上个像样的朋友么?好好好,谢姑娘,他既然不识抬举,咱们就走吧!”

  “姑娘?”梅大先生遮住眼睛的手指露出一条缝,转过身来偷偷打量着谢小笺。

  那姑娘一身白衣,白纱蒙眼,瞧着普普通通,可她只要站在那儿,人与雪就自成一道景色,连这满园盛放的红梅都沦为了陪衬。

  风骨之盛,着实平生罕见。

  梅大先生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朝着梅二笑骂:“你今日可总算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天已经暗了下来。

  没人想到寒鸡散的解药竟是梅大先生这儿的一碗酒。

  阿飞喝了酒,解药的药力发动得更快,还不到六个时辰,阿飞已觉得体力渐渐恢复了过来。

  谢小笺端了一杯水来喂他。

  他其实此刻已经能动了。可看着她端着杯子走过来,却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

  谢小笺就坐在他床前,离得微微有些近,阿飞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梅香味儿,却比院子里的梅花还要甜上几分。

  她看不见,阿飞低下头来自己去凑杯子里的水。

  低头时鸦羽似的发拂过他耳边,柔柔的散散的,他脸红了红。

  谢小笺听见他呼吸粗重了一些,有些担忧:“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她说着便要放下杯子去找梅大先生。

  阿飞拉着她的手,微微摇头:“无事”。他再不肯说半句。

  谢小笺也无奈,只得继续喂他。

  他这次喝的很快,脸却越来越红,他看见了她白皙的指尖,看见了上面修剪整齐的粉粉的指甲。

  这和他的手完全不同,她很柔软,带着惊人的美丽。

  见他喝完,谢小笺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汉。凉凉的指尖不经意拂过他的额头,阿飞只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只觉得自己的毒还没解,浑身热的发烫。

  悄不可察的呼了口气。

  李寻欢还在酒馆里,他已经喝了五坛酒了,铁传甲陪着他一起喝。

  他已经醉了,可李寻欢却没有。

  他依旧很清醒,因为这世间已没有酒能将他心中的伤口抚平。

  他转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人间的污秽,似乎已全都被雪花洗净,自窗中望出去,天地一片银白。

  李寻欢心里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她穿着浅紫色的衣服,披着浅紫色的风氅,在一片银白中看来,就像是一朵清丽的紫罗兰。

  他记得她最喜欢雪,下雪的时候,她常常拉着他到积雪的院子里去,抛一团雪球在他身上,然后再娇笑着逃走,叫他去追她。

  他记得那天他带龙啸云回去的时候,也在下着雪,她正坐在梅林边的亭子里,看梅花上的雪花。

  他想着又猛的灌了口酒。

  他需要想些别的。

  李寻欢想起了他新交的两个朋友,想到那片白色的衣角,叹了口气: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阿飞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看着谢小笺托腮靠在窗口,略有些忧愁的蹙起了那弯烟眉。

  轻声问:“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自觉的便柔和了些。

  谢小笺摇了摇头,烛火下那弯远山似的眉柔的让人心疼。

  她的声音也让人心疼,阿飞只觉得心间一痒。

  他听见她柔声道:“我只是想着不知道李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转头小心的看着阿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

  她脸上似覆了一丝胭脂,晕抹的有些醉人:“我们回去偷偷看一看他吧”。

  阿飞心已经软了,笑道:“梅大先生给的酒还有半壶”。

  谢小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

  门外的积雪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照得客栈一片亮堂。

  李寻欢起身,却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壶酒。

  这碗酒和客栈内的所有酒都不同,闻着一股药味儿,丝毫没有酒香。

  李寻欢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起了昨晚的一个梦。

  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偷偷跑进了客栈里,在他面前放了一壶酒。那小姑娘聪明的很,走时没惊动任何人。

  李寻欢笑了笑,这或许本就不是个梦。

  他仰头喝了那壶酒。

  不一会儿,腹内便泛起一股滚烫的热意,微微叹了口气。

  铁传甲醒来时发现他面上的青色已经不见了,有些惊奇:“少爷这是毒解了?”

  李寻欢笑但笑不语。

  他想起那个姑娘,心中微微一暖。

  突然觉得活着也不错。

  《多情剑客无情剑》

  虬髭大汉却已动容道:“你真能治得了他的病。”

  梅二先生傲然道:“他这病除了梅二先生外,天下只怕谁也治不了。”

  虬髭大汉跳起来一把揪着他衣襟,道:“你可知道他这是什么病。”

  梅二先生眼睛一瞪,道:“我不知道谁知道,你以为花老六真能配得出那‘寒鸡散’么。”

  虬髭大汉失声道:“寒鸡散。他中的毒就是寒鸡散。”

  梅二先生傲然一笑,道:“除了梅家的‘寒鸡散’,世上还有什么毒能毒得死李寻欢。!”

  虬髭大汉又惊又喜道:“花蜂的‘寒鸡散’是你配的。”

  梅二先生大笑道:“除了我‘妙郎中’梅二先生外,还有谁能配得出寒鸡散。看来你当真是孤陋寡闻,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虬髭大汉大喜道:“原来他就是‘七妙人’中的‘妙郎中’,原来毒药就是他配的,能配自然能解,少爷你有救了。”

  李寻欢苦笑道:“看来一个人想活固然艰苦,若要静静地死,也不容易。”

  马车又套上了马,冒雪急驰。

  但这次他们却另外雇了个赶车的,虬髭大汉留在车厢中一来是为了照顾李寻欢,再来也是为了监视那‘妙郎中’。

  他显然还是不放心,不住问道:“你自己既能解毒,为何要去找别人。去找谁。去哪里。来得及吗。”

  梅二先生皱着眉道:“我找的不是别人,是梅先生,我家老大,他就在附近,你放心,梅二先生肯接手的病人,就死不了的。”

  虬髭大汉道:“为何要去找他。”

  梅二先生道:“因为寒鸡散的解药在他那里,这理由你满意了么。”

  虬髭大汉这才闭上嘴不说话了。

  梅二先生摇着头笑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肯练这种笨功夫,除了能唬唬那些毛贼外,简直连一点用处也没有。”

  虬髭大汉冷冷道:“笨功夫总比没功夫好。”

  梅二先生居然也不生气,还是摇着头笑道:“据说练铁布衫一定要童子功,这牺牲未免太大了些,是吗。”

  虬髭大汉道:“哼。”

  梅二先生道:“据说近五十年来,只有一个人肯下苦功练这种笨功夫,据说此人叫‘铁甲金刚’铁传甲,但二十年前就被人一掌自舍身崖上震下去了,也不知死了没有,也许并没有死,还能坐着喝酒。”

  虬髭大汉的嘴角就象是咬牢了个鸡爪,无论梅二先生怎么说,怎么问,他却再也不肯开囗了。

  梅二先生也只好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谁知过了半晌,虬髭大汉又开始问他了,道:“据说‘七妙人’个个都是不大要脸的角色,但阁下看来却不象。”~]

  梅二先生闭着眼道:“拿了人家的诊金,不替人治病,这难道还要脸了。”

  虬髭大汉笑道:“你若肯替那种人治病,才是真不要脸。拿钱和治病本来就是两回事,那种人的钱正是不拿白不拿的。”

  梅二先生也笑了,道:“想不到你这人倒并不太笨。”

  虬髭大汉叹道:“世人眼中的小人,固然未必全都是小人,世人眼中的君子,又有几个是真君子呢。”

  李寻欢斜倚在车座上,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在听他们说话,又仿佛早已神游物外,一颗心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

  人间的污秽,似乎已全都被雪花洗净,自车窗中望出去,天地一片银白,能活着,毕竟还是件好事。

  李寻欢心里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她穿着浅紫色的衣服,披着浅紫色的风氅,在一片银白中看来,就象是一朵清丽紫罗兰。

  他记得她最喜欢雪,下雪的时候,她常常拉着他到积雪的院子里去,抛一团雪球在他身上,然后再娇笑着逃走,叫他去追她。

  他记得那天他带龙啸云回去的时候,也在下着雪,她正坐在梅林畔的亭子里,看梅花上的雪花。

  他记得那亭子的栏杆是红的,梅花也是红的,但她坐在栏杆上,梅花和栏杆全都失去了颜色。

  他当时没有见到龙啸云的表情,但后来他却可想像得到,龙啸云自然第一次看到她时,心神就已醉了。

  现在,那庭院是否仍依旧。她是否还时常坐在小亭的栏杆上,数梅花上的雪花,雪花下的梅花。

  李寻欢抬头向梅二先生一笑,道:“车上有酒,我们喝一杯吧。”

  雪,时落时停。

  车马在梅二先生的指挥下,转入了一条山脚下的小道,走到一座小桥前,就通不过去了。

  小桥上积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迹,只有一行黄犬的脚印,象一连串梅花似的洒在栏杆旁。

  虬髭大汉扶着李寻欢走过小桥,就望见在梅树丛中,有三五石屋,红花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林中隐隐有人声传来,走到近前,他们就见到一个峨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挥着两个童子洗树上的冰雪。

  虬髭大汉悄声道:“这就是梅大先生。”

  梅二先生道:“除了这疯子,还会有谁用水来洗冰雪。”

  虬髭大汉也不禁失笑道:“他难道不知道洗过之后,雪还是要落在树上,水也立刻就会结成冰的。”

  梅二先生叹了囗气,苦笑道:“他可以分辨出任何一幅画的真伪,可以配出最厉害的毒药和解药,但这种最简单的道理,他却永远也弄不懂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入梅林,那高冠老人回头看到了他们,就好象看到了讨债鬼似的,立刻大惊失色,撩起了衣襟,就往里面跑,一面还大呼道:“快,快,快,快把厅里的字画全都收起来,莫要又被这败家子看到了,偷出去换黄汤喝。”

  梅二先生笑道:“老大你只管放心,今天我已找到了酒东,只不过特地带了两个朋友来……”

  他话未说完,梅大先生已用手蒙起眼睛,道:“我不要看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连一个好人也没有,只要看一眼,我至少就要倒三年的霉。”

  梅二先生也跳了起来,大叫道:“好,你看不起我,我难道就不能交上个象样的朋友么。好好好,李探花,他既然不识抬举,咱们就走吧!”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1219字。

  8.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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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小笺与阿飞在客栈外等了半夜,看见李寻欢喝下那壶酒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身子不好,这样在外面站了一夜哪能不受凉。

  谢小笺晕晕的抚着额头,却见一件白色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她微微转过头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是我”。

  “阿飞呢?”

  谢小笺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轻声道:“他去找梅二先生了。”

  她的嗓子有些哑,听着涩涩的,像小孩说话。

  李寻欢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谢小笺愣了一下,脸上染了一层薄红,竟将那雪中盛放的红梅也压了下去。

  李寻欢有些恍然,叹道:“我们先去客栈里等吧”。

  谢小笺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客栈。

  客栈老板和小二早已起了,开客栈的,总是要比客人起的早些才有生意。

  老板在门角放了个香炉,点了根香。

  李寻欢定睛一看,那香产生的烟雾并不像一般青烟一样往上飘,而是像水流一样向下行,瞧着颇有些奇特。

  “李大哥,怎么了?”

  谢小笺轻声问,语气里有些疑惑。

  李寻欢摇了摇头道:“这香有些奇怪”。

  小二已拿着把扫把从后院出来,看着谢小笺望向香的方向。

  心头一热,便道:“谢姑娘可是好奇这香?”

  谢小笺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我听李大哥说这香颇有些奇特。”

  她声音柔柔的煞是好听,小二只觉心神俱醉,恨不得能和她再多说几句。

  “这叫倒流香,是用来供奉吴……”

  他话还未说完,掌柜的便出来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二顿时噤声了。

  拿着扫把去了门外。

  谢小笺叹了口气:“这香有问题”。

  系统看了眼那青中夹黑的香,微微皱了皱眉头。

  谢小笺也已猜到,笑着用手指绕着耳边的碎发,脸上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婉转道:“这是死人香啊”。

  阿飞脚程很快,不一会儿梅二先生便背着个药箱来了。

  他似乎总是和李寻欢不对付,一见面便破口大骂。

  李寻欢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还是先给谢姑娘看看吧”。

  梅二这才熄了火,坐下来细细的把起脉来。

  谢小笺只是普通风寒,梅二开了些药便让阿飞去熬了。

  客栈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梅二一把抢过李寻欢的酒喝了口,斜眼看着他:“你的毒解了?”

  李寻欢看向谢小笺,微微笑道:“多亏谢姑娘”。

  他那双仿佛碧绿色的眸子真诚的看着她,谢小笺看不见,却也能感受的到,她唇角的弧度不再平淡,微微弯起像初绽的花儿,柔声问:“你可还要寻死?”

  李寻欢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念头,有一次便也够了。”

  梅二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说话。

  雪停了。

  酒馆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并不止一个,步履都很轻健。

  一阵敲门声响起。

  只听一人朗声道:“不知梅二先生可在这里么?”

  那人道:“在下等专程来访,还有一份薄礼奉上。”

  他话还未说完,便有人破门而入。

  进来的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红斗篷上镶着白兔毛的边,看来就像是个粉装玉琢的红孩儿。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个手中捧着礼物的精悍汉子,大约就是刚刚说话的人。

  紫袍老人和精悍汉子见到梅二先生,都已喜动颜色,只有那红孩儿却直皱眉头,瞅着梅二先生道:“这人看来脏兮兮的,真会治病么?”

  梅二先生嘻的一笑道:“大病治不了,小病死不了,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紫袍老人似乎也怕这孩子再乱说话,干咳一声,沉声道:“我等久闻阁下回春之妙手,是以特来相请阁下随我等一行,诊金无论多少,我们都可先付的。”

  梅二先生笑道:“原来你连我的脾气都摸清楚了,但你不怕我跑了么?”

  紫袍老人沉着脸不说话,却似在说:“你跑不了的!”

  那短小汉子立刻赔笑道:“只要梅二先生肯去,除了应付的诊金外,在下等还另有重酬。”

  梅二先生道:“除了诊金要先付之外,你可知道梅二先生还有三不治?强盗不治,小偷不治!”

  那短小汉子笑道:“在下巴英,虽是无名小卒,但这位秦孝仪秦老爷子在江湖中的侠名,梅二先生多少总该有些耳闻吧?”

  梅二先生道:“秦孝仪?可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

  巴英道:“好说,正是他老人家。”

  梅二先生点了点头,道:“嗯,这人的名头倒的确不小,好,过几天你们再来吧,到时我若有空也许会跟你们去走这一趟。”

  话未说完,那红孩儿已跳了起来,大叫道:“这人好大的架子,我们跟他噜嗦什么,把他架回去不就完了。”

  巴英赶紧拉住了他,赔笑道:“若是病不急,过两天本无妨,可是病人受的伤实在太重,莫说迟几天,只怕连几个时辰都迟不得的。”

  梅二先生道:“你们的病人要紧,我这里的病人难道就不要紧?”

  巴英道:“梅二先生这里也有位病人?”

  梅二先生道:“不错,不将她的病治好,我绝不能走的。”

  巴英怔了怔,讷讷道:“但……但我们那边病的是秦老爷子的大少爷,也是当今少林馆座惟一的俗家弟子……”

  梅二先生也跳了起来,想道:“秦孝仪的儿子又怎样?少林和尚的徒弟又怎样,难道他的命就能比我这病人的命值钱么?”

  秦孝仪已是满面怒容,却说不出话。

  那红孩儿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这病人在哪儿?”

  梅二先生看向窗边。

  红孩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看到一个纤细婉约的背影,那背影几乎要融入那茫茫的雪色中,瞧着便让人心神一怔。

  红孩儿突然想看看她的脸。

  他出身名门,见过的美人不少,家中还寄住着一个自称武林第一美人的人。

  可现在却对一个背影起了好奇心。

  于是他微微向前走了两步,李寻欢神色淡淡的看着红孩儿,他总是不喜欢没礼貌的孩子的。

  “你生病了?”他听红孩儿问。

  谢小笺轻咳了声,那声音如冰雪碎珠,也刹是好听。

  他看见那姑娘微微转过身来,柔声道:“不碍事,多谢小公子关心。”

  红孩儿长叹了一声。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做出这样的表情总是有些好笑。

  可在场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出声。

  秦孝仪和巴英已暗叫不好。

  他们想起了林仙儿,那个绝色尤物,在红孩儿手中也是这样吃了亏。

  红孩儿又道:“你眼睛上为何蒙了白纱?”

  阿飞已经端着药出来了,此刻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他的表情有些愤怒。

  谢小笺摇了摇头,柔声道:“因为我是个瞎子。”

  “你是个瞎子?”红孩儿似有些不太相信。

  谢小笺也不恼,她只是轻轻摘下了白纱。

  看见那双眼睛,红孩儿叹了口气。

  却是走了。

  秦孝仪和巴英都已经呆住了。

  却听门外少年冷声道:“还不走吗?”

  “这……我儿子”,紫衣老人还在犹豫,却被红孩儿冷冽的眼神吓住。

  只得不甘心的跟着走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少年好大的派头!”

  梅二先生冷笑,他的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色彩:“你可知道他是谁?”

  李寻欢摇头苦笑:“我久在关外,却不知是哪家贵气子弟。”

  梅二先生突然道:“这孩子就是兴云庄龙啸云龙四爷的大公子,龙小云!”

  李寻欢喝酒的手顿了顿,他的脸已然麻木了,肌肉剧烈的抽动着,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多情剑客无情剑》

  其实他直等到现在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并不只一个,布履都很轻健。

  只听一人朗声道:“不知这里可是梅花草堂么?”

  过了半晌,就听得梅大先生的语声在前厅响起,道:“三更半夜的闯来,是小偷还是强盗?”

  那人道:“在下等专程来访,不但非偷非盗,而且还有一份薄礼奉上。”

  梅大先生冷笑道:“三更半夜的来送礼,显然更没有存好心,各位还是回去吧。”

  那人笑道:“既是如此,在下等只好将这幅王摩诘的画带回去了。”

  话未说完,门已开了。

  梅二先生皱眉道:“这几人先摸透老大的脾气,投其所好而来,必有所求,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是哪一路的人马。”

  他并没有走出去,只将门推开一现,悄悄往外望。

  只见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人只有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手里托着个长长的木匣子。

  第二人面如重枣,长髯过腹,披着件紫缎团花大氅,顾盼之间,目卑睨自雄,显然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物。

  第三人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红斗蓬上镶着白兔毛的边,看来就象是个粉装玉琢的红孩儿。

  除了他之外,其余两人眉目间都带着忧闷焦急之色。

  那精悍汉子手托木匣,一进来就躬身笑道:“此画乃是蔽主人重金购来,已经名家鉴定,确是真绩,请梅大先生过目。”

  梅大先生的眼睛早已盯在匣子上了,嘴里却道:“无功不受禄,你们要的是什么?”

  那人笑道:“在下等只求梅大先生指点一条明路,找到梅二先生。”

  梅大先生立刻松了囗气,展颜笑道:“这倒容易。”

  他一把将匣子抢了过来,道:“老二,出来吧,有人来找你了。”

  梅二先生叹了囗气,摇头道:“好小子,有了王摩诘,连兄弟都不要了。”

  紫袍老人和精悍汉子见到梅二先生,都已喜动颜色,只有那红孩儿却直皱眉头,瞅着梅二先生道:“这人看来赃兮兮的,真会治病么?”

  梅二先生嘻的一笑道:“大病治不了,小病死不了,马马虎虎还过的去。”

  紫袍老人似乎也怕这孩子再乱说话,干咳一声,沉声道:“我等久闻阁下回春之妙手,是以特来相请阁下随我等一行,诊金无论多少,我们都可先付的。”

  梅二先生笑道:“原来你连我的脾气都摸清楚了,但你不怕我跑了么?”

  紫袍老人沉着脸不说话,却已无异在说怕这孩子再乱说话,干咳一声,沉声道:“我等久闻阁下回春之妙手,是以特来相请阁下随我等一行,诊金无论多少,我们都可先付的。”

  梅二先生笑道:“原来你连我的脾气都摸清楚了,但你不怕我跑了么?”

  紫袍老人沉着脸不说话,却已无异在说:“你跑不了的!”

  那短小汉子立刻陪笑道:“只要梅二先生肯去,除了应付的诊金外,在下等还另有重酬。”

  梅二先生道:“除了诊金先付外,你可知道梅二先生还有三不治?强盗不治,小偷不治!”

  那短小汉子笑道:“在下巴英,虽是无名小卒,但这位秦孝仪秦老爷子在江湖中的侠名,梅二先生多少总该有些耳闻吧。”

  梅二先生道:“秦孝仪?可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

  巴英道:“好说,正是他老人家。”

  梅二先生点了点头,道:“嗯,这人的名头倒的确不小,好,过几天你们再来吧,到时我若有空,也许会跟你们走这一趟。”

  话未说完,那红孩儿已跳了起来,大叫道:“这人好大的架子,我们跟他罗嗦什么,把他架回去不就完了么。”

  巴英赶紧拉住了他,陪笑道:“若是病不急,过两天本无妨,可是病人受的伤实在太重,莫说迟几天,只怕连几个时辰都迟不得的。”

  梅二先生道:“你们的病人要紧,我这里的病人难道就不要紧?”

  巴英道:“梅二先生这里也有位病人?”

  梅二先生道:“不错,不将他的病治好,我绝不能走的。”

  巴英愣了愣,呐呐道:“但……但我们那边的是秦老爷子的大少爷,也是当今少林馆座唯一的俗家弟子……”

  梅二先生也跳了起来,道:“秦孝仪的儿子又怎样?少林和尚的徒弟又怎样?难道他的命就能比我这病人的命值钱么?”

  秦孝仪已是满面怒容,却说不出话。

  那红孩儿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这病人若是死了呢?”

  梅二先生冷笑道:“他死了自然用不着我再治,只可惜他死不了的。”

  红孩儿嘻的一笑,道:“那倒未必。”

  他忽然一枝箭似的窜入了隔壁的屋子,身法之快,连屋里的虬髯大汉都吃了一惊,巴英望了秦孝仪一眼,两人居然都没有阻拦。

  红孩儿窜到屋里,眼睛就瞪在里寻欢身上,大声道:“你就是那病人?”

  李寻欢笑了笑,道:“小兄弟,你难道想我快些死么?”

  红孩儿道:“一点儿也不错,你死了,那脏鬼才肯去替秦大哥治病。”

  他嘴里说着话,袖中已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李寻欢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谁也想不到这看来十岁还不到的小孩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李寻欢,换了别人只怕立刻就会死在他的箭下。

  但李寻欢只一伸手,这三枝箭便已到了他手里,皱眉道:“小孩儿已如此狠毒,长大了那还得了。”

  红孩儿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有了两手捉箭的功夫,就可以教训我了么?”

  他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不等这两句话说完,已闪电般向李寻欢刺出了七招。”

  这孩子不但出招快,变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好象和对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一剑就将李寻欢刺出个大窟窿来。

  李寻欢叹道:“看来这孩子长大了又是个阴无极。”

  虬髯大汉浓眉紧皱,道:“阴无极虽有‘血剑’之名,缺还不肯忘杀无辜,但这孩子……”

  红孩儿冷笑道:“阴无极又算得了什么?我七岁时已杀过人了,他呢?”

  他见到李寻欢仍然坐在那里,但他连变了七八种毒辣的剑招,仍无法伤得了别人,下手更毒,更狠。

  李寻欢苦笑道:“不错,阴无极年幼时,只怕也没有他如此狠毒。”

  虬髯大汉沉声道:“此子长大,必是武林中一个大祸害,不如……”

  李寻欢道:“我只是有些不忍。”

  红孩儿连攻一百招尤未得手,也知道今天遇见了难惹的人物,连眼睛都急红了,咬着牙道:“你们可知道我父母是谁么?只要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他们不将你们乱刀分尸,大卸八块才怪。”

  李寻欢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只准你杀人,别人却不能伤你?”

  红孩儿道:“只要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我也没关系。”

  李寻欢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此刻还不愿出手,只因你年纪还小,若有人严加管束,还可成器,趁我还未改变主意时,你快走吧。”

  红孩儿也知道自己是万难得手的了,一招收剑,喘息着道:“你的武功真不错,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李寻欢道:“你问清我的姓名,难道还想报仇么?”

  红孩儿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你饶了我的命,我怎么还会报仇呢?我只不过真佩服你,我一共刺出了一百零七剑,你却连动都没有动。”

  李寻欢目光闪动,忽然一笑道:“你想不想学?”

  红孩儿大喜道:“你肯收我做徒弟么?”

  李寻欢笑道:“我若能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你以后也许还有希望。”

  红孩儿不等他说完,已拜了下去,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拜’字刚出囗,又是三道乌光自他背後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制的‘紧背低头花装弩’!

  这孩子居然全身都是暗器。

  李寻欢这次才真吃了一惊,若非身经百战,反应奇迅,这一次只怕也要伤在这恶毒的童子手里。

  红孩儿一击不中,又挥手扑了过去,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父母管教我,也配收我这个徒弟?”

  虬髯大汉面笼寒霜,历声道:“此子天性恶毒,豺狼之心,留不得!”

  李寻欢叹了囗气,返手一掌挥了出去。

  秦孝仪和巴英明明已知道红孩儿在里面要杀人,但两人还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梅大先生看那幅画更已看得痴了,别的事他全不知道。

  梅二先生目光闪动,道:“你们带来的小孩子要杀人,你们也不管么?”

  巴英摊开双手笑了笑,道:“老实话,这孩子的事谁也管不了。”

  梅二先生冷笑道:“他若被人杀了,你们管不管?”

  巴英笑而不答。

  梅二先生道:“看你们如此放心,显然是认为他的武功不错,只有杀人,绝不会被人杀死的,是不是?”

  巴英忍不住笑道:“老实说,这孩子的武功的确还过得去,有很多老江湖都已栽在他手上,何况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别人吃了亏,也只有认了。”

  梅二先生道:“他父母难道也不管么?”

  巴英道:“有这么聪明的儿子,做父母的怎么忍心管得太严呢?”

  梅二先生道:“不错,他父母看他杀了人,表面上说不定会骂两句,心里却也许比谁都高兴,可是他今天遇见我这病人,只怕就要倒霉了。”

  巴英道:“哦?”

  梅二先生道:“我这病人只要一伸手,他这条小命就算报销了。”

  巴英失笑道:“一伸手就能要他的命?这话我们有些不信,你那病人难道还能象李探花一样,飞刀夺命,例不虚发么?”

  梅二先生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这病人正是李寻欢。”

  这句话说出来,巴英的脸立刻惨白如纸,干笑着道:“阁下你……何必开玩笑?

  梅二先生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进去瞧瞧?”

  巴英愣了半晌,忽然冲了进去,嘎声大呼道:“李探花,李大侠,手下留情。”

  梅二先生叹了囗气,喃喃道:“这些自命侠义辈的嘴脸也不过如此,只有自己儿子的命才值钱,别人的命却比狗都不如,只许自己的儿子杀别人,却不许别人杀他。

  秦孝仪威严沉重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但他尽量将这种笑容压制掩饰着,却长叹道:“李寻欢若真的杀了那孩子,他只怕就遗憾终生了。”

  李寻欢一掌挥出,看来并没有什么奇诡的变化。

  红孩儿年纪虽小,与人交手时却老到得出奇,眼看这一掌拍来,竟然不避不闪,他竟算定了对方这一招必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必然还在后面,所以他只是斜斜挑起了剑尖,如封似避,也以虚招应对。

  李寻欢这一掌无论有什么变化,他剑势都可随之而变,李寻欢这一掌若是忽然变为实招,他这一剑也可变为实招,乘势洞穿李寻欢的手腕。

  他这一招用得当真厉害已极,部位、时间、力道、无一不拿捏得恰到好处,江湖中的剑手能使得出这种招式来的人真还不多,显然这孩子非但得到了名家的指点,而且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

  要知武功招式,虽可得自师传,但临敌时的应变和判断,却是谁也传授不了的,正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只可惜他今日的对手是李寻欢。

  李寻欢这一掌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他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无法思议。

  红孩儿所有的对策,竟全都用不上,等到他掌中剑再要去刺李寻欢手腕的时候,李寻欢的手掌已拍上了他胸膛。

  但红孩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一股暖流自对方的掌心传遍了他全身,就宛如严寒之中喝下了一杯香醇的热酒。

  这时外面才传入巴英焦急的呼声。

  “李大侠,手下留情!”

  但等到巴英冲进来时,红孩儿已倒在地上,又宛如大醉初醒,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丝毫气力。

  巴英失色惊呼道:“云小爷,你怎么样了?”

  红孩儿显然也已觉出情况不妙,眼圈儿都红了,嘎声道:“我……我只怕已遭了这人的毒手,你快去叫爹爹来替我报仇。”

  一句话未说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巴英跺了跺脚,满头大汉如雨。

  虬然大汉冷冷道:“这孩子武功虽已被废,但这条小命总算留下来了,只因我家少爷出手时忽又动了怜惜之意,若换了是我……哼!”

  巴英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虬然大汉历声道:“你若想复仇,只管出手吧!”

  巴英也不说话,忽然向李寻欢噗的跪倒。

  李寻欢反倒觉得有些意外了,皱眉道:“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巴英道:“小人巴英,李探花虽不认得小人,小人却认得李探花的。”

  李寻欢淡淡道:“你认得我最好,他父母若想复仇,叫他们来找我就是,现在你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吧,若是调制得法,将来虽不能动武,行动总无妨的。”

  红孩儿“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噗地喊道:“好狠的人,你竟敢废了我,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虬然大汉历声道:“这只不过是叫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出手伤人而已,你也许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些,否则似你这般心狠手辣,迟早必遭横祸无疑。”

  只听一人冷冷道:“既是如此,杀手无情的李探花,为何至今还未遭横死呢?”

  虬然大汉怒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紫面长髯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道:“十年不见,李探花就不认得故人了么?”

  李寻欢目光闪动,皱着眉一笑,道:“原来是‘铁胆震八方’秦大侠,这就难怪这孩子敢随意杀人了,有秦大侠撑腰,还有什么人杀不得!”

  秦孝仪冷笑道:“在下杀的人,只怕还不及李兄一半吧。”

  李寻欢道:“秦大侠倒也不必太谦,只不过,在下若杀了人,便是冷酷毒辣,阁下杀了人,便是替天行道了!”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今日这孩子若杀了在下,日后传说出去,必然不会说他是为了要抢大夫而杀人的,必定要说他和秦大侠又为江湖除了一害,是么?”

  秦孝仪纵然老练沉稳,此刻脸上也不觉有些发红。

  红孩儿本已听得发愣,此刻又放声大哭道:“秦老伯,你老人家还不出手替我报仇么?”

  秦孝仪冷冷一笑,道:“若是别人伤了你,自然有人替你报仇,但李探花伤了你,你恐怕只有认命了。”

  红孩儿道:“为……为什么?”

  秦孝仪横了李寻欢一眼,道:“你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么?”

  红孩儿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心黑手辣的恶徒!”

  秦孝仪目中又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缓缓道:“他就是名动八表的‘天下第一刀’李寻欢,也就是你爹爹的生死八拜之交!”

  这句话说出来,红孩儿固然呆住了,李寻欢更吃了一惊,失声道:“他是什么人的儿子?”

  巴英叹了囗气,道:“这孩子就是龙啸云龙四爷的大公子,龙小云!”

  刹那之间,李寻欢宛如被巨雷轰顶,震散了魂魄!

  他木然坐在那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已变为死灰色,眼角的肌肉在不停的抽缩着,一滴滴冷汗沿着鼻洼流到嘴角。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951字。

  9.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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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内已然静了下来。

  游龙生突然道:“你已知道梅花盗是谁?”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此刻只想喝酒,可这儿早已没酒了。

  他看向赵正义:“赵大爷的外号叫铁面无私?”

  赵正义冷哼:“不错”。

  “你喜不喜欢女人?”

  他突然又问,眼中闪着一丝奇异的光彩。

  郭嵩阳已经笑了。

  赵正义脸胀的通红,拔剑就要冲过去。

  田七却拦下了他。

  冷声道:“不知李探花问这话做什么。”

  李寻欢却笑了,他的声音有些寂寞:“我只想知道铁面无私的赵大爷面对漂亮女人是不是也会像狗一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

  赵正义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游龙生皱眉道:“这不是南海剿匪所得的匕首,怎会在你这儿?”

  李寻欢叹了口气:“不是在我这儿,而是在林姑娘那儿。”

  “这是我在林姑娘床下找到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仙儿。

  林仙儿瑟瑟发抖的哭着:“那是赵大爷送给我的。”

  她说着又抹了抹眼泪,柔弱道:“赵大爷在江湖中颇有名望,我一弱女子怎敢拒绝。”

  那些少年侠士们的心已经偏了。

  纷纷指责的看着赵正义。

  李寻欢又道:“你不会武功?”

  林仙儿含泪摇了摇头,又看向龙啸云:“龙二爷也知道,我不会武功。”

  龙啸云捏紧了拳头却不说话。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李寻欢叹了口气,手中的飞刀转瞬而发。

  那飞刀很快,像闪电一般发了出去。

  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郭嵩阳和游龙生。

  所有人都以为那绝色美人要就此香消玉殒了。

  谢小笺看不见,只感觉气氛突然紧绷了起来,微微蹙起了烟眉,却听系统叹息了一声:

  “金丝甲”。

  果然,那柄例不虚发飞刀却落空了。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响声,那飞刀便落在地上了。

  林仙儿安然无恙的坐在那儿,被划开的衣服里露出一抹金色。

  游龙生的脸色已经变了:“金丝甲怎么会在你身上?”

  郭嵩阳也道:“自查猛和虞二拐子失踪后,这金丝甲就不知所踪”。

  “林姑娘不会武功,又整日呆在冷香小筑,那这金丝甲是怎么来的呢?”

  林仙儿捏了捏掌心,泫然欲泣的看着龙啸云。

  她不说话,只是哭。

  因为她知道此时说话已经没用了。

  龙啸云僵硬道:“贱人,都到了此刻还不承认”

  “诗音真是信错了人”。

  林仙儿微微一颤,似是不敢置信。

  听到林诗音的名字,李寻欢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却感觉手边一暖。

  谢小笺握着他的手担忧的看着他。

  她的手很小,冬日里有些凉,李寻欢却觉得心间一暖。

  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谢小笺也不放手,只是固执的拉着他。

  漂亮的眉眼里一片全然的担心。

  游龙生看着这一幕,心下一黯。

  田七心下憾然道:“真相既已大白”

  “没想到林仙儿才是真正的梅花盗”。

  他变脸果真很快。

  李寻欢却道:“田七爷莫不是忘了什么?”

  他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赵正义,语气里有些嘲讽。

  田七的脸也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寻欢道:“既然林仙儿能诱惑赵正义帮她杀人,那也能诱惑别人。”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郭嵩阳沉吟道:“若我猜的不错,真正的梅花盗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所谓的梅花盗不过是林仙儿指使她的裙下之臣假扮的。”

  “所以梅花盗并不只有一个”。

  田七脸皮剧烈的抽动两下,冷笑道:“诸位莫要血口喷人”。

  李寻欢笑道:“田七爷可要林姑娘亲口说一说?”

  所有人都看向林仙儿。

  林仙儿缓缓站起身来:“李探花想要我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在座诸位有几个假扮过梅花盗替你杀人。”

  林仙儿美目一一扫过面露退避之色的男人。

  叹了口气:“有三个”。

  “哦?”

  “除了赵正义,田七,还有谁?”

  问话的是郭嵩阳。

  林仙儿美目中已有泪来:“前两个是我裙下之臣,不过这后一个却不是。”

  她这时看向龙啸云,道:“他是为了他自己。”

  “他利用我假扮梅花盗,就是为了杀你以绝后患!”

  李寻欢虽早已想到,此刻却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的肩膀似已弯了下来,不住的咳嗽着。

  谢小笺轻抚着他的背。

  周围静的连呼吸声也可以听见。

  龙啸云却突然道:“不错,就是我。”

  李寻欢的嘴唇剧烈的蠕动着,可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他早已想到了答案。

  龙啸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寻欢不语。

  他大笑道:“自从十年前你将诗音让给我,将这李园送给我,我就没有一日安心过。”

  “我夜半做梦惊醒,总是害怕你又回来。”

  “回来夺走我的一切!”

  他此时倒真像条汉子,拔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手中的飞刀已出手。

  那剑被打了开来。

  龙啸云已怔住了。

  呆呆的望着门口。

  龙小云扶着林诗音已经进来了。

  在林诗音进来那一刻,他忽然后退了两步。

  他总不想让她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林诗音叹了口气,她看向李寻欢:

  “我今生只有一件事想求你。”

  李寻欢默然不语。

  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泣声道:“我想请你废了他的武功”。

  龙啸云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没有怨恨,只有愧疚。

  对着林诗音。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何苦如此”。

  林诗音看着他,突然跪了下来。

  “这一跪,你我三人往日的情分便都也没了。”

  “他对不住你,你废了他的武功”

  “我对不住他,我也要保他一命。”

  龙小云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李寻欢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谢小笺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林诗音。

  众人都沉默着。

  游龙生看了谢小笺一眼,突然道:“这是李探花的私事”

  “今日之事,诸位本也有不对,不如随我离去,让李探花自己解决。”

  他说着便率先走出门外。

  谢小笺一怔,对他感激的笑了笑。

  游龙生只觉心中酸胀难受,又快步离去。

  众人看了一眼,也相继离开。

  他们既已知道这宝藏不过是林仙儿自导自演的幌子,便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堂内只剩了他们八人。

  李寻欢突然道:“若我非要杀了他呢?”

  林诗音苦笑:“那我便也只能去陪他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内心一片平静。

  他上前一步点了龙啸云几处大穴。

  龙啸云身上一松,顷刻间二十年功力便已没了。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李寻欢一眼。

  微微抱拳。

  带着林诗音和龙小云离开了。

  李寻欢始终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他在想什么?

  他想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他看向剩下的几人。

  林仙儿笑道:“李探花连龙啸云都已放了,莫不是要杀了我一个弱女子?”

  谢小笺静静的听着。

  突然道:“林仙儿是个聪明的女人,可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聪明。”

  系统也笑了:“她高估了自己,却小看了李寻欢”。

  李寻欢也笑了:“这世上死在你手上的无辜女子很多。”

  林仙儿悠悠的叹了口气。

  她的衣服已掉在了地上。

  眼神柔柔的看着她:“她们有我美吗?”

  谢小笺看不见,却听见赵正义和田七呼吸瞬间乱了。

  能让男人呼吸粗重的事很多,但若是事关女人,便也只有那么一件。

  谢小笺已猜到了。

  李寻欢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谢小笺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轻轻扫动着,像春日的轻絮缓缓飘落,将冬日的阴霾也一并扫去。

  李寻欢只觉心下一片安宁。

  谢小笺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看不见。”

  她笑着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蛾眉微展,唇角的弧度甜的醉人。

  竟似皎皎春日破云而来,照亮这满堂不堪。

  李寻欢终于也笑了:“我总不愿让你污了眼睛。”

  两人这一问一答竟是忽略了一旁脱了衣服的林仙儿。

  她那张美丽的脸胀的铁青。

  女人一嫉妒,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再聪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林仙儿眼神一暗,手中的针已射了出去。

  李寻欢已收了笑意。

  他揽着谢小笺避开了那根毒针。

  空气一时静了下来。

  林仙儿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

  她知道她已经完了。

  在毒针射出去的那一刻。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原本从不杀女人的”。

  “可你却想让我例外”。

  他的话音一落,手中的飞刀已射出,林仙儿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田七大吼一声突然拔刀砍向一旁的赵正义。

  嘴里喃喃道:“全是他们杀的,不关我的事”。

  赵正义不可置信道倒在了地上。

  谢小笺轻声道:“他们都死了吗?”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们都已经死了。”

  手中的飞刀已割断了田七的脖子。

  谢小笺叹了口气,她总是不愿看到死人的。

  可有些人,也要为他做过的错事负责。

  出门时已过了正午。

  太阳出来了,照得园内积雪渐消。

  兴云庄里大部分人已经离去。

  显得园子里空旷冷清。

  谢小笺刚一出门便有一件外衣披在了身上。

  是李寻欢惯穿的白衣。

  她轻轻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两人穿过梅园走向小苑。

  李寻欢突然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谢小笺一怔,轻轻摇了摇头。

  她神色舒缓的像天边的飘云。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放了龙啸云,却杀了林仙儿他们,你不觉得我有失公允?”

  谢小笺突然笑了,眉眼弯弯的:“你又不做圣人,怎能做到事事公正。”

  “亲疏远近本就再正常不过,你若杀了他,自己又能好受了么?”

  李寻欢也笑了。

  他此刻又想喝酒,不过是因为畅怀。

  “我不杀他,是因为我知道他只是顺水推舟嫁祸了我”。

  “他或许知道林仙儿是梅花盗,却并不是参与其中的。”

  李寻欢看了眼前面的小桥,叹道:“林诗音也知道,所以才会求我。”

  谢小笺抿唇轻笑:“而你也答应了。”

  她注意到了李寻欢对林诗音称呼的变化,笑得更甜了。

  李寻欢只觉的心中的怅然竟似被慢慢抚平。

  不由会心一笑。

  “我们去哪儿?”

  谢小笺转头看着他,眉目间一片春生昳色,竟将这满园红梅艳丽生生压了下去。

  她笑得美极了,回头时的身姿也美。

  “我猜你此刻一定想喝酒”。

  兴云庄的事已告一段落。

  龙啸云带着林诗音和龙小云隐姓埋名退出了江湖。

  他虽没了武功,却也总是能活下去。

  那些人看在小李飞刀的面子上,也不会去找他麻烦。

  李寻欢坐在酒馆里喝着酒。

  这酒虽不好,天气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连积了几日的雪都已经化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们坐在酒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从上往下看,路上行人的步伐也似散漫了下来。

  这本是让人开心的天气。

  谢小笺叹了口气,她面前放了一碟甜的腻人的藕粉糖糕。

  正趴着细细的吃着。

  她吃的很文雅,却也很快,一碟藕粉糕很快就已经完了。

  吃完最后一口,她伸出舌尖儿来,轻轻舔了舔唇瓣。

  那唇儿被润上一层桃花色,又粉又艳,煞是好看。

  可她的神色确是寡淡的,甚至有些清愁。

  李寻欢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喝了口酒。

  热辣在胃里翻滚着。

  也在心上翻滚着。

  他笑道:“有这么好吃?”

  谢小笺叹了口气:“我这时想吃甜的”。

  “为何?”李寻欢奇道。

  谢小笺微微抿了抿唇,细细的烟眉染上一层轻愁,像江南三月的细雨,柔柔的落下:“我心情不好时,总喜欢吃甜的。”

  李寻欢不说话了,他没有问她为何心情不好。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一个姑娘心情不好总是因为她在想一个人。

  相思的滋味又岂能好受?

  李寻欢叹了口气,只觉心中有些微涩。

  他已不是一个年轻人,自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心哪能由的了自己呢。

  说书人终于来了。

  是一个满头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的蓝衫老人。

  搀扶着他的想必是他的孙女儿,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却比辫子还要黑,还要亮。

  他们还没有开始讲,底下就已经有人嬉笑了。

  喝了几杯酒,那肩上扛着枪的紫面少年眼睛就盯在那大辫子姑娘身上了,辫子姑娘倒也大方得很,一点也不在乎。

  紫而少年忽然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卖唱的吗?”

  辫子姑娘摇了摇头,辫子高高地甩了起来,模样看来更娇。

  紫面少年笑道:“就算不卖唱,总也会唱两句吧,只要唱得好,爷们重重有赏。”

  辫子姑娘抿着嘴一笑,道:“我不会唱,只会说。”

  紫面少年道:“说什么?”

  辫子姑娘道:“说书,说故事。”

  紫面少年笑道:“那更好了,却不知你会说什么书?后花园才子会佳人?宰相千金抛绣球?”

  辫子姑娘摇了摇头,道:“都不对,我说的是江湖中最轰动的消息,武林中最近发生的大事,保证又新鲜、又紧张。”

  紫面少年拊掌笑道:“妙极妙极,这种事我想在座的诸位都喜欢听的,你快说吧。”

  辫子姑娘:“我不会说,我爷爷会说。”

  紫面少年瞪了那老头子一眼,皱着眉道:“你会什么?”

  辫子姑娘嫣然道:“我只会替爷爷帮腔。”

  她眼睛这么一转,紫面少年的魂都飞了。

  老头子眯着眼,喝了杯酒,又抽了口旱烟,才慢吞吞地说道:“你可听说过阿飞这名字?”

  一听这熟悉的名字,楼上的谢小笺身子微微一怔。

  阿飞自杀了诸葛刚后就失踪了,郭嵩阳曾道在兴云庄八百里外的山脚下见过他。

  可他之后又去哪儿了呢?

  是被仇家追杀,还是去挑战下一个更危险的目标?

  她已不敢再想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

  谢小笺眼角流了一滴清泪,却被人轻轻拭去。

  那人擦拭的很温柔,似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珍宝。

  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阿笺,莫哭了”。

  楼下已经开始了。

  除了那紫面少年外,大家本还不大理会这祖孙两人,但一听到阿飞这名字,每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辫子姑娘笑道:“我当然听说过,不就是那位立志要挑战兵器谱前三十名的飞剑客。”

  老头子:“不错”。

  辫子姑娘道:“听说,他的剑像闪电一样快,很少有人能躲过那一剑,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头子道:“你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青魔手伊哭和金刚铁拐诸葛刚。”

  辫子姑娘道:“青魔手和金刚铁拐岂非早就都死了么?”

  老头道:“不错,他们都死了,就因为他们不相信这句话。”

  那面带青记的瘦长汉子鼻孔里似乎低低哼了一声,只不过大家都已被这祖孙两人的对答所吸引,谁也没有留意他。

  老头子喝了口茶,接着道:“只可惜像飞剑客这样的英雄豪杰,如今也要死了。”

  辫子姑娘惊叫:“死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他?”

  老头子:“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银戟温侯――吕凤先!”

  她眼珠一转,又道:“这个在别人眼中是莫大荣耀的排名,在他看来实是一种耻辱,于是自毁银戟,另辟蹊径,以手为兵,练得更为可怕的绝技。”

  “那飞剑客岂不是必死无疑?”

  老头子道:“他在下战贴前曾说了一句话”。

  “哦?”问话的却是台下的紫衣少年。

  老头子叹道:“他说不要告诉他的妻子。”

  台下已安静了。

  辫子姑娘也叹了口气,漫声道:“情是何物?偏叫世人都为情苦,而且还无处投诉……”

  楼上的谢小笺突然站起身来。

  她的眼泪已经干了。

  没人能看清那白纱下的神色。

  她紧紧的咬着唇,那桃花色儿的唇瓣转眼便染上了血迹。

  “我要去找他”。

  她的声音轻微的颤着,细细的调子冷冷的打在人心上。

  让人心尖一痛。

  李寻欢也很难过,可他想的却更多。

  阿飞本就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更何况一个男人若是心底挂念了一个女人,那他无论做什么都会三思一番的。

  如今这番决战,着实蹊跷。

  更何况这已是江湖中隐秘的消息,为何这祖孙俩会得知?

  他想到这儿,微微叹了口气。

  手指却轻轻一点。

  谢小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来。

  入手是一片柔软的芳馨。

  李寻欢神色暗了暗,将她抱着轻轻放在了套厢里的塌上。

  她眉头还是细细的蹙着,眼角的泪打湿了鬓发。

  雪白的脸儿更显的孱弱。

  美人病中的娇态最是惹人怜惜。

  李寻欢叹了口气,用帕子轻轻点了点她唇上的血迹。

  那唇儿很软,隔着薄薄的帕子也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他深邃的眼里闪过奇异的色彩。

  却已收回手来。

  楼下台子上的祖孙俩已经讲完了。

  或许是他们讲的不好,又或许是故事太长了。

  酒馆里只剩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李寻欢叹了口气:“老人家的故事很精彩”。

  他声音不大,可只要是客栈里的人都能听见。

  老头子抬起头来笑道:“公子若觉得老头子讲的好,不如多打赏些。”

  他的眼睛很混浊,却也很睿智。

  这样的老人怎会普通?

  李寻欢笑了笑,手中的银子飞射而下,直直的投进了老头子手上的铜钵里。

  老人依旧很稳,他甚至没有躲避。

  “公子想问什么?”

  他将手里的铜钵递给旁边的辫子姑娘。

  抽了口旱烟。

  李寻欢道:“老人家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老头子叹了口气:“你若是老了,像乞丐一样睡在人家门口,那他们总会告诉你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哦?”

  李寻欢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那老人家怎知这无人知道的事是真是假”。

  老头子吐了口烟,轻轻咳了声:“因为他们不敢骗我”。

  李寻欢终于笑了。

  “任谁也想不到天机老人竟会来说书”。

  “爷爷为何要告诉他?”

  旁边的辫子姑娘有些不满。

  天机老人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见小李飞刀吗”

  “他就是李寻欢!”

  辫子姑娘睁大了眼:“你就是李寻欢?”

  他点了点头。

  李寻欢不蠢,相反,他还很聪明。

  所以他道:“多谢阁下专程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你。”

  “哦?”

  李寻欢问。

  “我也是有私心的。”他笑道。

  “我孙女中了一种毒,这解药须得温侯手下方得能解。”

  “下毒人是温侯的人?”

  李寻欢问道。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倒是经常出现在温侯府中。”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为何不自己去?”

  这回说话的却是那辫子姑娘,她双眼含泪的看着老人:“因为他已经老了。”

  李寻欢无法再说什么。

  辫子姑娘道:“你可将那位姑娘交与我照顾”。

  李寻欢轻笑:“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那辫子姑娘也就是孙小红道:“你要去找吕凤先”

  “可那太危险了,你不妨将谢姑娘留在这”。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既知道她姓谢,便也该知道一点”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楼下那有些吃惊的姑娘。

  道:“我永远不会放下她”。

  孙小红已变了脸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自年少时听了小李飞刀的故事便一直心存向往,更何况他对林诗音的痴情也一直传为佳话。

  这样的男人让孙小红好奇已久,她的脸红了红,又慢慢白了下去。

  可如今,她叹了口气,只觉有些黯然。

  他看那谢姑娘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天机老人却是叹息道:“你确实不应该带她去”。

  “哦?”

  “若是那位飞剑客看见了谢姑娘,他恐怕就必死无疑了”。

  一个剑客若是时时牵肠挂肚,那他的剑便会钝,会慢。

  李寻欢微微一怔,终于叹了口气。

  “照顾好她”。

  天机老人笑道:“我这条老命总愿为谢姑娘舍了的。”

  李寻欢已经走了。

  他心里或许还是放心不下,可他必须得走了。

  决战已迫在眉睫,若是阿飞死了……

  他想到这儿又想起了阿笺,

  却已不敢再往下了。

  谢小笺醒来时已经晚上了。

  孙小红刚端着碗药进来,就看见她挣扎着坐起。

  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去扶她。

  “你被点了睡穴,刚醒来难免有些虚弱。”

  她言语间一片纯然的关心,听声音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子。

  谢小笺微微垂下眼来,轻声问:“你是谁?”

  那姑娘爽朗道:“我叫孙小红”。

  谢小笺听着,轻轻蹙起了两弯烟眉:“你是今天说书的那姑娘?”

  她蹙眉的姿态极美,当真是拟歌先敛,欲蹙还颦,最是断人心肠。

  孙小红脸不自觉红了红,她此刻终于明白李寻欢为何放不下她了,这样一个美人儿,连身为女子的她看了都会不自觉的想要呵护。

  她轻轻点了点头。

  又想起那姑娘看不见,于是又低声应了声。

  谢小笺悠悠的叹了口气,她的脸色很白,带着苍丽的雪色,眉头微微蹙着,让人忍不住上前抚平,好叫她不再忧愁。

  “他已一个人去找那温侯去了吧”

  早在他点上她睡穴的那一刻,谢小笺就已经想到了。

  孙小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道:“谢姑娘莫要担心,那银戟温侯虽然厉害,却是敌不过小李飞刀的。”

  谢小笺勉强笑了笑。

  若你当真将那人放在心上,无论他厉不厉害,你总是会担心的。

  孙小红也懂了,轻轻叹了口气。

  自中午天机老人在客栈里说书后,飞剑客要挑战银戟温侯吕凤先的传闻便铺天盖地充斥了整个江湖。

  那些巷子里的赌场也开起来了。

  有些人压阿飞胜,有些人压吕凤先胜。

  而被众人议论的阿飞,此刻却并不好。

  他已在荒野里奔跑了一天一夜。

  像一匹孤狼一样。

  可孤狼却不能没有水,不能没有食物。

  更何况他还受伤了。

  那个有耐心的猎手一直在等他精疲力竭,然后便是致命一击。

  阿飞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好像看到了阿笺。

  她站在前面的小屋外冲他微微笑着。

  阿飞的速度更快了。

  可那前面并不是什么温馨小屋,而是悬崖峭壁。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于是他停了下来。

  而追着他的那人也停了下来。

  他浑身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死灰色的眼睛。

  那眼里既没有情感,也没有生命!

  他已经是一个杀人的兵器了。

  阿飞的剑终于抬了起来。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刺出去。

  二是跳下去。

  后面是万丈深渊,跳下去也不会有活路。

  他的剑终于动了,那柄剑已经没有速度了,它超越了这日月星辰,变得璀璨如练,这是阿飞在生死关头悟出的剑意。

  是守护之剑,它属于一个姑娘。

  这一剑足以流芳百世。

  黑衣人眼中却依旧没有变化。

  那柄连郭嵩阳都接不住的剑居然被他接住了!

  可接住这一剑却也不是毫发无损的,他的右手受伤了,虎口处被震的经脉破裂。

  他的脸色还是没有变。

  他用左手抽出了自己的剑。

  他的剑居然能左右互用!

  阿飞已闭上了眼,缓缓向后倒去。

  谢小笺靠在窗边吹着凉风,不知怎的竟感觉心神有些不宁。

  她扶着胸口轻声问:“小和尚,阿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系统轻轻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来,眼中流光一闪而逝。

  “阿飞被荆无命刺了一剑,此刻掉下了悬崖。”

  谢小笺叹了口气:“可危及生命?”

  小和尚道:“上官金虹本就不欲杀死阿飞,那一剑只刺中了肩头。”

  谢小笺已明白了。

  白皙的手指卷着垂下的发丝,柔声道:“他原是想将阿飞变成下一个荆无命呀。”

  “可他却小看了阿飞,并不是所有的剑客都很天真。”

  她说着却似想起了谁,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阿飞果真被救了。

  他记得自己掉下了万丈深渊,醒来时却是在一间布置颇为华丽的屋子里。

  肩上的伤已经被包扎了,阿飞挣扎着坐起身来。

  门被推了开来。

  走进来了一个穿着黑衣滚绣金边的男人。

  那男人大约四十来岁,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见了阿飞连忙上前两步:“小兄弟醒了”。

  他的语气很和蔼,却掩不住上位者的气势。

  阿飞拱手道:“多谢阁下搭救”。

  上官金虹叹了口气:“小兄弟缘何受如此重的伤还坠落崖底?”

  他又道:“若不是我为纪念亡妻每年今日都要进入那鬼落崖……”

  他说到这儿已然不说了。

  阿飞沉默着垂下了眼。

  他一向是个戒心极重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时间里。

  上官金虹也不恼,只是道:“小兄弟若不嫌弃,不妨在这里修养几天,待伤好了再离开。”

  阿飞脸上微微有些愧色。

  “多谢先生”。

  上官金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李寻欢去了?山。

  ?山离兴云庄有三日路程,他快马加鞭用了两日便到了。

  铁传甲在外候着。

  李寻欢叹了口气,已走入了那庄子。

  庄子布置颇为华丽,一草一木皆修剪的整齐规律,让人看着便知这主人定是个极为自律的人。

  他已走了一段路,却一个人也没见着。

  连扫地的老头也不见。

  李寻欢心已慢慢沉了下来。

  众人皆知银戟温候好颜色,喜享受。这?山脚下的庄子便是他最常呆的地方。

  可他如今却不在这儿。

  他去哪儿了?

  是早已收到消息离开了?

  李寻欢不能确定。

  可他知道离阿飞下战贴约的日子已不到六日了,以温侯的脾性,绝对不可能不战而退,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寻欢已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面色有些白。

  “少爷?”

  铁传甲唤了声。

  李寻欢苦笑:“我只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赶到兴云庄又是两日。

  李寻欢推开客栈,果然空无一人。

  不,还有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大堂里。

  正是天机老人!

  孙小红和阿笺全都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

  他或许早该想到天机老人收到的是假消息,他们不过是想借他之手将李寻欢引开。

  然后带走谢小笺。

  只要有了谢小笺,李寻欢和阿飞还不是束手就擒?

  李寻欢苦笑,他只求这幕后人所图甚大,不要伤害阿笺。

  想到那个名字,他喉间痒痒的,闷声咳了起来。

  竟是咳出了血迹。

  谢小笺是同孙小红一起被劫走的。

  天机老人果然已经老了,他的天机棒已敌不过那对子母龙凤环了。

  老人死去也是理所当然。

  谢小笺醒来时是在一间布置华丽的屋子里。

  那屋子像是用无数金玉珠宝堆砌而成,既奢靡又旖旎。

  她身上那件白裙也已换了。

  换上了一件雪蝉丝织绣而成云纹纱衣。

  白色的纱衣缈缈的铺在塌上,像一朵盛开的雪莲。

  美的让人心悸。

  门外人已走了进来。

  这人全身上下一尘不染,那件雪白的衣服就像是刚从熨斗下拿出来的。

  他穿得虽简单,却很华贵。

  但这些都不是他吸引人的地方——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

  一种无法形容的傲气。

  正是银戟温侯吕凤先。

  他见了谢小笺温然一笑:“谢姑娘醒了。”

  谢小笺微微偏过头去不语。

  她眼上的白纱已被取了下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江南的细雨潺潺的落着,缠绵的绕着人心尖。

  吕凤先的心也动了。

  他没有上前,只是在原地叹道:“谢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谢小笺终于抬起头来,雪白的半边脸儿迎着微光,轻声问:“跟我一起那位孙姑娘呢?”

  吕凤先道:“她无事”。

  他只说到这儿便不说了,话语间颇有些傲气。

  他不喜欢她问别的人。

  谢小笺悠悠叹了口气:“你这人……”

  她声音像唱着曲儿,听的人心里又酥又软。

  微微垂下眼来,娇嫩的唇瓣儿一开一合。

  “那老人可是你杀的?”

  吕凤先笑道:“我若再练上十年,或许就可以杀了他。”

  他原是一个骄傲的人,此刻这般坦然认输却无损他魅力,反而多了一丝率性的风流。

  谢小笺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低低叹道:“我原本总以为他那样名声在外,又爱惜羽毛的男人总是有些自大的。”

  “没想到他却是个明白人”。

  吕凤先此刻已不再看她了。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雪景。

  这样的男人总是懂得如何才能让女人更开心。

  谢小笺柔柔的笑了笑:“上官金虹说不得也是小看了温侯哩。”

  小和尚叹道:“上官金虹替吕凤先杀了天机老人,原本就是一招险棋。”

  谢小笺撩了撩袖边的烟纱,轻笑:

  “吕凤先却也知道与金钱帮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柔声婉转道:“江湖中极为厉害的两个人结盟,那一定是要干件大事了。”

  小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

  脸上一片虚假的慈悲。

  谢小笺轻笑一声,嘴角的梨涡浅浅的散开,脸上染了一丝霞色:“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系统终于也笑了。

  孙小红被关在一间地牢里。

  这地牢阴森潮湿,连滴滴的水声也能听见。

  她此刻身中剧毒,爷爷也没了,想到这儿不禁悲从中来。

  她又想到了谢姑娘。

  叹了口气:“不知她此刻怎么样了”。

  牢门突然打开了,光线照进昏暗的牢房里。

  孙小红微微眯了眯眼。

  进来的是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唯一能看清的那双眼睛是如同死人一样,泛着死灰的颜色。

  孙小红惊叫:“是你!”

  来人正是那个给她下毒的人。

  那人瞥了她一眼。

  淡淡开口:“天机山庄在哪儿?”

  孙小红冷笑:“什么天机山庄,我没听过”。

  那人也笑了,他的笑就像是死亡的招手,让人毛骨悚然。

  “孙驼子”。

  孙小红的脸色已经变了。

  可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垂头不语。

  那人冷笑了声:“我不着急,你迟早会自己说出来的。”

  天机老人孙白发武功深不可测,平常和孙女孙小红隐身在酒店或客栈向人说书。

  但在其它时候却暗中监视江湖中各人物的动静,以维持武林各个势力的均?。

  却无人知道他们是属于一个庞大的武林世家,拥有巨大的情报网络,江湖上的事无所不知,而天机老人正是他们的当家!

  这样一个神秘的武林世家的存在,岂不会妨碍他们的大计?

  那人想到这儿,扯了扯嘴角。

  死灰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孙小红。

  孙小红叹了口气。

  却感觉心脏一阵绞痛。

  那痛感十分剧烈,就像是一万只虫子在噬咬心脏。

  可那疼并不会麻木,而是愈加剧烈,成千上百的又返还回来。

  孙小红面色惨白的在地上打滚,死死的咬着嘴唇。

  那人看了她一眼,冷笑着离去。

  《多情剑客无情剑》

  今天那酒鬼看来似乎有些异样,他的酒喝得特别慢,眼睛特别亮,手里没有刻木头,而且还特地将他桌上的蜡烛移到别的桌上。

  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门,似乎在等人的模样。

  但戌时早已过了,小店里却连一个主顾也没有。

  孙驼子长长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今天看样子又没有客人上门了,还是趁早打烊吧,也好陪你喝两杯。”

  那“酒鬼”却摇了摇头,道:“别着急,我算定了你今天的买卖必定特别好。”

  孙驼子道:“你怎么知道?”

  那“酒鬼”笑了笑,道:“我会算命。”

  他果然会算命,而且灵得很,还不到半个时辰,小店里果然一下子就来了三四批客人。

  第一批是两个人。

  一个是满头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的蓝衫老人。

  还有一个想必是他的孙女儿,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比辫子还要黑,还要亮。

  第二批也是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满面虬髯,身高体壮,不但装束打扮一模一样,腰上挂的刀也一模一样,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第三批来的人最多,一共有四个。

  这四人一个高大,一个矮小,一个紫面膛的年轻人肩上居然还扛着根长枪,还有个却是穿着绿衣裳,戴着金首饰的女子,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姑娘,论年龄却是大姑娘的妈了。

  孙驼子只怕她一不小心会把腰扭断。

  最后来的只有一个人。

  这人瘦得出奇,也高得出奇,一张比马脸还长的脸上,生着巴掌般大小的一块青记,看起来有点怕人。

  他身上并没有佩剑挂刀,但腰围上鼓起了一环,而且很触目,显然是带着条很粗很长的软兵刃。

  小店里一共只有五张桌子,这四批人一来立刻就全坐满了,孙驼子忙得团团乱转,只希望明天的生意不要这么好。

  只见这四批人都在喝着闷酒,说话的很少,就算说话,也是低音细语,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

  孙驼子只觉得这些人每个都显得有些奇怪,这些人平日本来绝不会到他这种鸡毛小店里来的。

  喝了几杯酒,那肩上扛着枪的紫面少年眼睛就盯在那大辫子姑娘身上了,辫子姑娘倒也大方得很,一点也不在乎。

  紫面少年忽然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卖唱的吗?”

  辫子姑娘摇了摇头,辫子高高地甩了起来,模样看来更娇。

  紫面少年笑道:“就算不卖唱,总也会唱两句吧,只要唱得好,爷们重重有赏。”

  辫子姑娘抿着嘴一笑,道:“我不会唱,只会说。”

  紫面少年道:“说什么?”

  辫子姑娘道:“说书,说故事。”

  紫面少年笑道:“那更好了,却不知你会说什么书?后花园才子会佳人?宰相千金抛绣球?”

  辫子姑娘又摇了摇头,道:“都不对,我说的是江湖中最轰动的消息,武林中最近发生的大事,保证又新鲜,又紧张。”

  紫面少年拊掌笑道:“妙极妙极,这种事我想在座的诸君都喜欢听的,你快说吧。”

  辫子姑娘道:“我不会说,我爷爷会说。”

  紫面少年瞪了那老头子一眼,皱着眉道:“你会什么?”

  辫子姑娘眼珠子一转,嫣然道:“我只会替爷爷帮腔。”

  她眼睛这么一转,紫面少年的魂都飞了。

  那绿衣妇人的脸早已板了起来,冷笑着道:“要说就快说,飞什么媚眼?”

  辫子姑娘也不生气,笑道:“既然如此,爷爷你就说一段吧,也好赚几个酒钱。”

  老头子眯着眼,喝了杯酒,又抽了口旱烟,才慢吞吞地说道:“你可听说过李寻欢这名字?”

  除了那紫面少年外,大家本还不大理会这祖孙两人,但一听到“李寻欢”这名字,每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辫子姑娘也笑道:“我当然听说过,不就是那位仗义疏财,大名鼎鼎的小李探花吗?”

  老头子道:“不错。”

  辫子姑娘道:“听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直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躲开过,这句话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头子“呼”地将一口烟喷了出来,道:“你若不相信,不妨去问问‘平湖’百晓生,去问问五毒童子,你就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了。”

  辫子姑娘道:“百晓生和五毒童子岂非早就全都死了么?”

  老头子淡淡道:“不错,他们都死了,就因为他们不相信这句话。”

  辫子姑娘伸了伸舌头,娇笑道:“我可不敢不相信这句话,不相信这句话的只怕都是傻瓜。”

  那面带青记的瘦长汉子鼻孔里似乎低低“哼”了一声,只不过大家都已被这祖孙两人的对答所吸引,谁也没有留意他。

  只有那“酒鬼”伏在桌上,似已醉了。

  老头子又抽了两口旱烟,喝了口茶,才接着道:“只可惜像李寻欢这样的英雄豪杰,如今也已死了。”

  辫子姑娘愕然道:“死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杀了他!”

  老头子道:“谁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有本事杀他的只有一个人。”

  辫子姑娘道:“谁?”

  老头子道:“就是他自己!”

  辫子姑娘怔了怔,又笑道:“他自己怎么会杀死自己呢?我看他一定还活在世上。”

  老头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也和死差不多了……哀莫大于心死,可叹呀可叹,可惜呀可惜……”

  辫子姑娘也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忽又问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可称得上是英雄呢?”

  老头子道:“你可听说过‘阿飞’这名字?”

  辫子姑娘道:“好像听说过。”

  她眼珠子一转,又道:“听说此人剑法之快,举世无双,却不知是真是假?”

  老头子道:“伊哭的武功如何?”

  辫子姑娘道:“兵器谱中,青魔手排名第九,武功自然是好得很了。”

  老头子道:“铁笛先生、少林心鉴、赵正义、田七……这些人的武功又如何?”

  辫子姑娘道:“这几位都是江湖中一等的高手,谁都知道的。”

  老头子道:“阿飞的剑法若不快,这些人怎会败在他剑下?”

  辫子姑娘道:“如今这位‘阿飞’的人呢?”

  老头子叹了口气,道:“他也和小李探花一样,忽然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是和林仙儿同时失踪的。”

  辫子姑娘道:“林仙儿?不就是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林姑娘?”

  老头子道:“不错。”

  辫子姑娘也叹了口气,漫声道:“情是何物?偏叫世人都为情苦,而且还无处投诉……”

  那紫面少年似已有些不耐,皱眉道:“闲话少说,书归正传,你说的故事呢?”

  老头子长叹着摇头道:“像阿飞和李寻欢这样的人物,都已不知下落,江湖中还会发生什么大事?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面带青印的瘦长汉子忽然冷笑了一声,道:“那倒也不见得。”

  老头子道:“哦?阁下的消息难道比我老头子还灵通?”

  那瘦长汉子目光四转,一字字道:“据我所知,不久就要有件惊天动地的事发生了。”

  老头子道:“在哪里发生?什么时候发生?”

  瘦长汉子“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这句话说出,那孪生兄弟和第三批来的四个人面上全都变了颜色,那绿衣妇人眼波流动娇笑道:“我倒看不出此时此地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瘦长汉子冷笑道:“据我所知,至少有六个人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绿衣妇人道:“哪六个人?”

  瘦长汉子喝了口酒,缓缓道:“‘白毛猴’胡非、‘大力神’段开山、‘铁枪小霸王’杨承祖、‘水蛇’胡媚和‘南山双虎’韩家兄弟!”

  他一口气说了这六个名字,那孪生兄弟和第三批来的四个人都已霍然长身而起,纷纷拍着桌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声音喊得最大的正是那“大力神”段开山。

  此人站起来就和半截铁塔似的,“南山双虎”韩家兄弟身材虽高大,比起他来还是矮了半个头。

  他骂了两句不过瘾,接着又道:“我看你才是一脸倒霉相,休想活得过今天晚上……”

  这句话还未说完,那瘦长汉子只一抬腿,忽然就到了他面前,“劈劈啪啪”给了他十七八个耳光。

  段开山明明有两只手,偏偏就无法招架,明明有两条腿,偏偏就无法闪避,连头都似已被打晕了,动都动不得。

  别的人也看呆了。

  只听这瘦长汉子冷冷道:“你以为是我要杀你们?凭你们还不配让我动手,我这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你们,要你们说话斯文些。”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慢慢走了回去。

  “铁枪小霸王”杨承祖突然大喝一声,道:“慢走,你倒说说看是谁要杀我们?”

  喝声中,他一直放在手边的长枪毒蛇般刺出。

  只见枪花朵朵,竟是正宗的杨家枪法。

  那瘦长汉子头也未回,淡淡道:“要杀你们的人就快来了!……”

  只见他腰一闪,已将长枪挟在肋下,杨承祖用尽全身力气都抽不出来,一张紫面已急得变成猪肝色。

  瘦长汉子又接着道:“你们反正逃也逃不了的,还是慢慢地等着瞧吧。”

  他忽然一松手,正在抽枪的杨承祖骤然失去重心,仰面向后跌了下去,若不是“水蛇”胡媚扶得快,连桌子都要被撞翻了。

  再看他的铁枪,竟已变成了条“铁棍”!

  铁尖已不知何时被人折断了!

  但听“夺”的一声,瘦长汉子将枪尖插在桌子上,慢慢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韩家兄弟、杨承祖、胡非、段开山、胡媚,这六个人就没有他这么好过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俱是面如死灰。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是谁要来杀我们?是谁?……”

  外面风渐渐大了。烛光闪动,映得那瘦长汉子一张青惨惨的脸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这人又是谁?”

  “以他武功之高,想必是一等的武林高手,我们怎会不认得他?”

  “他怎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每个人心里都是忐忑不定,哪里还能喝得下一口酒去?

  有的人已想溜之大吉,但这样就走,也未免太丢人了,日后若是传说出去,还能在江湖中混么?

  何况,听那青面汉子的口气,他们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那瘦小枯干,脸上还长着白毛的胡非,目光闪动,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韩家兄弟的桌子前,抱拳道:“南山双虎的威名,在下是久已仰慕得很了。”

  南山双虎也立刻站起,大虎韩斑抱拳道:“不敢。”

  二虎韩明道:“胡大侠和胡姑娘兄妹,暗器轻功双绝,我兄弟也久仰得很!”

  胡非道:“韩二侠过奖了。”

  那边的“水蛇”胡媚也媚笑着裣衽作礼。

  胡非道:“两位若不嫌在下冒昧,就请移驾过去一叙如何?”

  韩斑道:“在下等也正有此意。”

  这两批人若在别的地方相见,也许会放出兵刃来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同仇敌忾,不是一家人也变成一家人了。

  大家都举过杯,胡非道:“两位久居关东,在下等却一直在江淮间走动,兄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韩斑道:“在下正也不解。”

  胡非道:“听那位朋友的口气要杀我们的那人,武功想必极高,我们也许真的不是他敌手,只不过……”

  他忽然笑了笑,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合我们六人之力,总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吧。”

  韩氏兄弟精神立刻一振。

  韩斑大声道:“胡兄说得好,我们六个也不是木头人,难道就会乖乖地让别人砍脑袋吗?”

  他斜眼瞟着那青面瘦长汉子,但那人却似根本没有听见。

  韩明也大声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若不来也就罢了,若真的来……嘿嘿……”

  胡媚娇笑着替他接了下去,道:“若真的来了,就叫他来得去不得。”

  这正是“人多胆壮”,六个人合在一起,就连段开山和杨承祖的胆气也不觉壮了起来。

  六个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你捧我,我捧你。

  突听门外有人一声冷笑。

  六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喉咙也像是忽然被人扼住,非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连呼吸都似已将停顿。

  孙驼子早已骇呆了,但这六人却比他还要怕得厉害,他忍不住随着他们的目光瞧了过去。

  只见门口已出现了四个人。

  这四人都穿着颜色极鲜明的杏黄色长衫,其中一个浓眉大眼,一个鹰鼻如钩,正是今天早上向他打听消息的那两人。

  他们虽已到了门口,却没有走进来,只是垂手站在那边,也没有说话,看来一点也不可怕。

  孙驼子实在想不通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六个人,怎会对他们如此害怕,看这六人的表情,这四个黄衫人简直不是人,是鬼。

  他们有些羡慕那“酒鬼”了,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没有听见,自然什么都用不着害怕。

  奇怪的是,那祖孙两人一个已快老掉了牙,一个娇滴滴的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

  但两人此刻居然很沉得住气,并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样子来,那老头子居然还能喝得下酒。

  再看门口那四个黄衫人,已闪身让出了一条路。

  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人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少年身上穿的也是杏黄色的长衫,长得很秀气,态度也很斯文,他和另四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黄衫上还镶着金边。

  他长得虽秀气,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全无丝毫表情,走到屋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眼,眼睛就盯在那青面瘦长汉子身上:

  青面汉子自己喝着酒,也不理他。

  黄衫少年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地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在杨承祖等六人身上一扫。

  这六人看来个个都比他凶狠些,但被他目光这一扫,六人似乎连腿都软了,连坐都坐不稳。

  黄衫少年慢慢地走了过去,自怀中取出六枚黄铜铸成的制钱,在六个人的头上各放了一枚。

  六个人竟似忽都变成了木头人,眼睁睁地瞧着这人将东西随随便便地摆在自己头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黄衫少年还剩下几个铜钱,拿在手里“叮叮当当”地摇着,缓缓走到那老人和辫子姑娘的桌前。

  老头子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笑道:“朋友若是想喝酒,就坐下来喝两杯吧,我请你。”

  他似已有些醉了,嘴里就好像含着个鹅蛋似的,舌头也比平时大了三倍,说的话简直没人能听得清。

  黄衫少年沉着脸,冷冷地瞧着他,突伸手在桌上一拍,摆在老头子面前的一碟花生米就突然全部从碟子里跳了起来,暴雨般向老头子脸上打了过去。

  那老头子也不知是看呆了,还是吓呆了,连闪避都忘了闪避,几十粒花生米眼看已快打在他脸上。

  黄衫少年长袖突又一卷,将花生米全都卷入袖中,他袍袖再一抖,花生米就又一连串落回碟子。

  老头子眼睛发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那辫子姑娘却已拍手娇笑起来,笑道:“这把戏真好看极了,想不到你原来是个变戏法的,你再变几手给我们瞧瞧好不好?我一定要爷爷请你喝酒。”

  黄衫少年露了手极精纯的内家掌力,又露了手极高妙的接暗器功夫,谁知却遇着个不识货的买主,居然将他看成变戏法的。

  但这黄衫少年却一点也没有生气,上上下下打量了辫子姑娘几眼,目中似乎带着些笑意,慢慢地走了开去。

  辫子姑娘着急道:“你的戏法为什么不变了?我还想看哩。”

  那青面瘦长汉子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这种戏法还是少看些为妙。”

  辫子姑娘眨着眼道:“为什么?”

  青面汉子冷冷道:“你们若是会武功,他方才那两手戏法只怕已将你们变死了。”

  辫子姑娘偷偷瞟了黄衫少年一眼,似乎有些不信,却已不敢再问了。

  黄衫少年根本就没有理会那青面汉子在说什么,慢慢地走到那“酒鬼”的桌子前。“叮叮当当”地摇着手里的制钱。

  那“酒鬼”早巳人事不知,伏在桌上睡得好像死人一样。

  黄衫少年冷笑着,一把拎起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仔细看了两眼,手才放松。

  他的手一松,这“酒鬼”就“砰”地又跌回桌子上,还是人事不知,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青面汉子冷冷道:“一醉解千愁,这话倒真不错,喝醉了的人确实比清醒的占便宜。”

  黄衫少年还是不睬他,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胡非、段开山、杨承祖、胡媚、韩斑、韩明,这六人也立刻一连串跟了出去,就好像有条绳子牵着似的。

  这六人一个个都是哭丧着脸,直着脖子,脚下虽在一步步往前走,上半身却连动也不敢动,生怕头上的铜钱会掉下来。

  看他们这种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只要头上的铜钱一跌落,就立刻要有大祸临头了。

  孙驼子活了几十年,倒真还未见过这样的怪事。

  他以前曾经听人说过,深山大泽中往往会出现山魅木客,最喜吃猴脑,高兴时就将全山的猴子全召来,看到中意的就放块石头在它脑袋上,被看中的猴子,绝不敢反抗,也绝不敢逃走,只是顶着那块石头,乖乖地等死。

  孙驼子以前总认为这只不过是齐东野语,不足为信。但现在看到段开山这些人的模样,竟真的和那些猴子差不多。

  以他们六人的武功,无论遇见什么人,至少也可以拼一拼,为何一见到这黄衫少年就好像老鼠遇见了猫。

  孙驼子实在不明白。

  他也并不想去弄明白,活到他这么大年纪的人,知道有些事还是糊涂些好,太明白了反而烦恼。

  好久没有下雨了,弄堂里的风沙很大。

  另四个黄衫人不知何时已在地上画了几十个圆圈,每个圆圈都只不过有装汤的海碗那么大。

  段开山等六人走出来,也不等别人吩咐,就站到这些圆圈里去了,一个人站一个圆圈,恰好能将脚摆在圆圈里。

  六个人立刻又像是变成了六块木头。

  黄衫少年又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回小店,在段开山他们方才坐过的那张桌子上坐下。

  他脸上始终冷冰冰的,到现在为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约摸两盏茶时候,又有个黄衫人走人了弄堂。

  这人年龄比较大些,耳朵被人削掉了一个,眼睛也瞎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独眼中,闪闪地发着凶光。

  他穿的杏黄色长衫上也镶着金色,身后也一连串跟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

  看他们的装束打扮,显然并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但现在却也和段开山他们一样,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直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那独眼人身后,走到小店前,就乖乖地站到圆圈里去。

  其中有个人黝黑瘦削,满面都是精悍之色。

  段开山等六人看到他,都显得很诧异,似乎在奇怪:“怎么他也来了?”

  独眼人目光在段开山等六人面上一扫,嘴角带着冷笑,也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人了小店,在黄衫少年对面坐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盏茶时候,弄堂里又有个黄衫人走了进来。

  这人看来显得更苍老,须发俱已花白,身上穿的杏黄色长衫上也镶着金边,身后也一连串跟着十来个人。

  远远看来,他长得也没有什么异样,但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的脸色竟是绿的,衬着他花白的头发,更显得诡秘可怕。

  他不但脸是绿的,手也是绿的。

  站在小店外的人一看到这绿面白发的黄衫客,就好像看到了鬼似的,都不觉倒抽了口凉气,有的人甚至已在发抖。

  还不到半个时辰,弄堂里地上画的几十个圆圈都已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屏息静气,噤若寒蝉,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穿金边黄衫的人已到了四个,最后一个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形已佝偻,步履已蹒跚,看来比那说故事的老头子还要大几岁,简直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但带来的人却偏偏最多。

  这四人各据桌的一方,一走进来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谁也不开口,四个人仿佛都是哑吧。

  外面站在圈子里的一群人,嘴更好像全都被缝起来了,里里外外除了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这小店简直就变得像座坟墓,连孙驼子都已受不了!那祖孙两人和青面汉子却偏偏还是不肯走。

  他们难道还在等着看把戏。

  这简直是要命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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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在别人眼中是莫大荣耀的排名,

  在他看来实是一种耻辱,于是自毁银戟,另辟蹊径,以手为兵,练得更为可怕的绝技。

  对比结果: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1161字。

  10.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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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和吕凤先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阿飞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也无甚大碍。

  于是挣扎着便要下床向上官金虹请辞。

  “小兄弟这是何意?”

  上官金虹连忙上前扶起他。

  阿飞拱手道:“帮主救命之恩,阿飞没齿难忘。”

  “但我与人相约,这日期眼看要近了,于是特来向帮主辞行。”

  阿飞一直等着。

  上官金虹握着他的手,沉吟半晌。

  突然长叹了口气:“你决战在即,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

  他说着便沉默了下来。

  阿飞道:“帮主有话不妨直说。”

  上官金虹长叹一声:

  “也罢,就算我今日不说,你离开以后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他道:“谢姑娘被人掳走了。”

  阿飞面色一变。

  几乎要站立不住。

  上官金虹看了他一眼:“已经两天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阿飞突然拱手道:“多谢帮主告知。”

  “阿飞此后若能活下来,必不忘帮主之恩。”

  他已拿着剑转身远去。

  上官金虹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胡子笑了笑,眼底的神色有些奇妙。

  “你告诉他了?”

  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影子和上官金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竟像是他的影子一般。

  “女人有时候是把很好用的武器。”

  上官金虹叹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吕凤先结盟。”

  阿飞离开后直接去了兴云庄。

  谢小笺如果真的失踪了,李寻欢一定会在那儿等他。

  对于上官金虹说的话,阿飞其实只有一半相信。

  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完全相信对方。

  他需要做出判断。

  于是他去找了李寻欢。

  这是一种难言的默契。

  尽管他们相处时间不长,阿飞却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

  这是上官金虹所想不到的。

  到兴云庄时,天已经黑了。

  自龙啸云和林诗音走后,这庄子内便没什么人了。

  下人们也都被解散了。

  可这亭台上却坐着一个人格外醒目,正是李寻欢。

  他没有喝酒,只是坐在那儿静静的等着。

  阿飞走了进来。

  “谢姑娘被掳走了。”

  阿飞叹了口气:“我已知道了。”

  “你知道了?”李寻欢的神色有些奇怪。

  “我知道很奇怪?”阿飞反问。

  李寻欢苦笑:“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不过谢姑娘被掳走才不过两天,江湖中一点儿消息也没,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阿飞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有人告诉我的。”

  “谁?”李寻欢问。

  阿飞叹了口气:“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

  “我前几日受伤被人追杀,正是他救了我。”

  李寻欢道:“可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子母龙凤环的主人上官金虹?”

  “正是”

  阿飞沉声道。李寻欢苦笑:“这金钱帮起初隐于江湖,鲜有听闻,却于一夜之间以不世枭雄之姿席卷武林”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他叹了口气:“上官金虹救你只怕另有所图。”

  阿飞不置可否。

  “你在干什么?”

  李寻欢道:“我在等。”

  “等什么?”阿飞有些奇怪。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来了”。

  冬,寒风习习。

  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院内却寂静的很。

  那两扇泉漆大门,已覆上了一层白雪,门上的泉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了丝锈,看着更像是一座废弃了很久的宅子。

  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能听见树上雪落的声音。却更衬出了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索。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甚至就在不久前前,宅院已换了主人时,这里还是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

  老人叹了口气,已走入了那座宅子。

  阿飞凝眸看去,进来的却是个驼子。

  他的背部山峰似的耸起,让人见了便绝不会忘。

  他或许是练了什么厉害的功夫。

  阿飞这样想着。

  这江湖中越厉害的功夫便越古怪,也越难练成。

  那驼子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

  李寻欢道:“你来的迟了”。

  驼子哭丧着脸:“你知道我是谁?”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你是孙驼子,难道不够吗?”

  孙驼子大笑。

  渐渐的却喘起了粗气。

  “他们一直在找我。”

  “谁在找你?”

  问话的却是阿飞。

  孙驼子看了他一眼道:“一个剑客,不,或许应该说是一个杀手。”

  “他的剑很快,眼睛是死灰色的。”

  阿飞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想起了那日追杀他的人。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孙小红在哪儿?”

  孙驼子冷笑:“你们要找的人确实和小红关在一起。”

  他说完又弯下了腰,将驼峰似的背拱了起来。

  “只要我活过今晚,便告诉你们。”

  “孙小红难道不是你的侄女?”

  李寻欢问。

  孙驼子却笑了,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腔里硬挤出来,显得有些无情:“再亲的亲人,也总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阿飞看了他一眼。

  李寻欢也笑了:“这倒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风更大了。

  吹得梅树上翻红滚着落雪簌簌而下。

  这个宅子里突然静的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巷堂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笃──之声,声音单调而沉闷。

  但这声音在这种时候听来,却另有一种阴森诡秘之意,每个人心头都好像被棍子在敲。

  笃、笃、笃──简直要把人的魂都敲散了。

  凄凉的夜色中,慢慢地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的左腿已齐根断去,柱着根拐杖。

  暗淡的灯光从小店里照出来,照在这人脸上,只见这人蓬头散发,面如锅底,脸上满是刀疤!

  三角眼,扫地眉,鼻子大得出奇,嘴也大得出奇,这张脸上就算没有刀疤,也已丑得够吓人了。

  无论谁看到这人,心里难免要冒出一股寒气。

  笃、笃、笃──人也走入了庄子里。

  他身上穿的是件杏黄色的长衫,却将下摆掖在腰带里,已脏得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这件脏得要命的黄衫上,却镶着两道金边。

  他的身后还跟着六个人。

  那六个人头上俱放了枚铜钱。

  显得分外怪异。

  一个个都哭丧着脸,直着脖子,跟着那独腿老人。脚下虽在一步步往前走,上半身却连动也不敢动,生怕头上的铜钱会掉下来。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六人俱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此刻却在这独腿老人手下,连屁也不敢放。”

  孙驼子道:“他们六人即使打不过那瘸子,却也总能逃出去几个。”

  阿飞转头看着他。

  就听他道:“可是他们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逃不掉。”

  “只要今夜逃了,便会有更厉害的来。”

  阿飞突然道:“这便是金钱帮?”

  孙驼子不语。

  因为那独腿老人已经走到跟前了,正要在他头上放下一枚铜钱。

  李寻欢终于动了:“你现在可不能把他穿成个钱串子。”

  独腿老人冷笑:“探花郎非要管着闲事?”

  阿飞突然道:“你很厉害?”

  独腿老人刚要张嘴,却瞥见了她腰间的铁片剑。

  脸色微微一变。

  却是不说话了。

  “你既然不行,不妨回去叫更厉害的来”。

  阿飞冷笑道。

  独腿人的脸已经红了,他道:“诸位当真不卖金钱帮一个面子?”

  阿飞叹了口气:“你们帮主于我有恩。”

  “所以我不躺这趟浑水”。

  他说完便后退了一步。

  独腿人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孙驼子大喝一声,背已经拱了起来。

  独腿老让双手成爪,突然抓了过去。

  李寻欢坐在凉亭里道:“你们莫不是当我是个死人?”

  独腿人的手被一个石子打了下来。

  他看向李寻欢微微眯了眯眼。

  孙驼子已经笑了,他知道自己今晚已经安全了。

  天快亮了,独腿人看了他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谢小笺经常被人金屋藏娇,如此也已习惯了。

  她斜斜的倚在窗边,听着外面的风声。

  自从看不见后,她便喜欢闭着眼去听。

  听雪,听风,听花开与落红。

  她闭眼的模样极美。

  连飞雪也忍不住在她眼睫上停驻,融化在那微微的水波中。

  吕凤先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那氅子雪白绒散,一看便是极好的料子,领口处绣着几颗宝石,是从波斯进贡来的。

  谢小笺看不见,听着系统的描述却也能想到这披风的名贵之处。

  他披完大氅便离开了,手上倒是很规矩。

  谢小笺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闲吗?”

  她语气淡淡的,听着却像是晨露带霜,撩人心弦。

  吕凤先随意道:“人生在世上,难道总要不知名堂的奔波吗。”

  他已躺在了院子里的小塌上。

  悠闲的赏着雪。

  旁边婢女在炉上温着热酒。

  竟是一派风流写意。

  这便是温侯的魅力之处,他无论身处何处,都像一个走马观花的贵公子。

  从容且风流。

  谢小笺心下一叹,柔柔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多情在外,也有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啦~”

  系统不语。

  谢小笺笑道:“小和尚不服?”

  她声音软软的,却欢快极了,似是已想到系统脸红的样子。

  小和尚叹了口气:“女施主何苦取笑我。”

  “要知道这世上和尚总是比普通男人要更受欢迎些。”

  “哦?”

  谢小笺眼波微扫,她媚起来,似乎连无神的眼睛也生动起来。

  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系统却无动于衷。

  他笑道:“盖因和尚蒙了一层禁忌感,若是征服了和尚,不就相当于征服了佛祖吗?”

  谢小笺柔柔的笑了笑,露出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来。

  甜甜的看着他:“小和尚可是在告诉我,你比那吕凤先好多了?”

  系统叹了口气,毫不谦虚道:“我确实比他好很多。”

  他微微笑了笑,似乎有些暧昧:“无论哪个方面。”

  寒风习习,堂内却热气不减。

  上官金虹或许原本是一个很小心的人。

  可若是一个人位高权重的太久,便总会丢掉那一点谨慎,从而小看别人。

  更何况他不久前才杀了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

  这样的荣耀,足以让一个人自得。

  于是他小看了李寻欢,也小看了阿飞。

  他原以为阿飞会直接去找吕凤先。

  因为决战在即,唯一有动机绑走谢小笺的就只有吕凤先。

  他只要去找了吕凤先,便会走入他布置好的陷阱。

  成为牵引全局的棋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

  阿飞竟会去兴云庄。

  而李寻欢会在失踪多日后,等在那儿。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尤其是孙驼子,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那儿?

  是有人告诉他了什么?

  上官金虹想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不过没关系,只要那谢姑娘一日在温侯那儿,这棋便有一日会下下去。

  天机山庄即使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阿飞正骑着快马飞驰。

  他此刻只想马上见到谢小笺。

  确保她无碍。

  李寻欢叹了口气,骑着马跟在他后面。

  他们很快便到了离兴云庄不过百里的一处庄子里。

  那庄子隐于山中,可修的却是极妙。

  于一片雪色中显出几分江南的苍翠来。

  李寻欢叹了口气:“狡兔三窟,连这温侯竟也有如此多的藏身之处。”

  阿飞不语。

  他已经走入了庄子里。

  这庄子内下人不多,却都训练有素。

  见了他们,脸上竟连一丝好奇之色也没有。

  扫地的依旧低头扫着地。

  阿飞上前揪住一个人的领子:“吕凤先呢?”

  那人木讷的低着头。

  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阿飞冷冷的放开他,已走入了屋子里。

  桌上放着的那杯茶还是温热的。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只怕刚走不久。”

  阿飞的眼神更冷了。

  他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封信。

  那信用白色滚金纸漆着,分外华贵。

  阿飞拿起了那封信:

  正是吕凤先的字迹。

  宝剑配美酒,佳人须得配英雄。

  五日后华山定胜,约君而至。

  胜者得归。

  他眯着眼,手中的信已有些皱了。

  《多情剑客无情剑》

  秋,木叶萧萧。

  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

  那两扇朱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打开过了,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了锈。

  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啾啁,却更衬出了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素。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甚至就在两年前,宅院已换了主人时,这里还是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

  此后,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来,它两代主人忽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踪。

  于是江湖间就有了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

  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论他是高僧,是奇士,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只要一走进这大门,他们这一生就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这里白天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地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后墙外,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日色,弄堂里几乎终年见不到阳光。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弄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劣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

  他虽然明知这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他当然是寂寞的。

  有时他也会遥望那巨宅小楼上的孤灯,自嘲地默想:“小楼上的人,纵然锦衣玉食,但他的日子也许比我过得还要痛苦寂寞!”

  一年多前,黄昏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悴,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孙驼子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对孙驼子的残废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装出特别怜悯同情的神色。

  这种怜悯同情有时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他对于酒食既不挑剔,也不言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

  最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七壶酒喝完了,他就叫孙驼子再加满,然后就到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歇下,直到第二天黄昏时才走出来。

  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了。

  现在,已过了一年多,每天晚上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七壶酒回到最后面那间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露面。

  孙驼子也是个酒徒,对这人的酒量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喝十四壶酒而不醉的人,他一生中还未见到过。

  有时他也忍不住想问问这人的姓名来历,却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孙驼子并不是个多嘴的人。

  只要客人不拖欠酒钱,他也不愿意开口。

  这么样过了好几个月,有一阵天气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十几天雨,晚上孙驼子到后面去,发现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这奇怪的客人已咳倒在地上,脸色红得可怕,简直红得像血。

  孙驼子扶起了他,半夜三更去替他抓药,煎药,看顾了他三天,三天后他刚起床,就又开始要酒。

  那时孙驼子才知道这人是在自己找死了,忍不住劝他:“像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

  这人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他:“你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很长么?”

  孙驼子不说话了。

  但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就似已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孙驼子陪他喝酒,东扯西拉地闲聊着,孙驼子发现这人懂得的可真不少。

  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孙驼子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了半晌,才笑着回答:“我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你为什么不叫我酒鬼呢?”

  于是孙驼子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将一生埋葬在酒壶里。

  除了喝酒外,他还有个奇怪的嗜好。

  那就是雕刻。

  他手里总是拿着把小刀在刻木头,但孙驼子却从不知道他在刻什么,因为他从未将手里刻着的雕像完成过。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客人,怪得可怕。

  但有时孙驼子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走。

  这天早上,孙驼子起床时就发觉天气已越来越凉了,特别从箱子里找出件老棉袄穿上,才走到前面。

  这天早上也和别的早上没什么两样,生意还是清淡得很,几个赶大车的走了后,孙驼子就搬了张竹椅坐到门口去磨豆腐。

  他刚坐下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前面绕过来。

  弄堂里骑马的人并不多,孙驼子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杏黄色的长衫,前面一人浓眉大眼,后面一人鹰鼻如钩,两人颔下却留着短髭,看来都只有三十多岁。

  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穿的杏黄色长衫却极耀眼,两人都没有留意孙驼子,却不时仰起头向高墙内探望。

  孙驼子继续磨他的豆腐。

  他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是他的主顾。

  只见两人走过弄堂,果然又绕到前面去了,可是,还没过多久,两人又从另一头绕了回来。

  这次两人竟在小店前下了马。

  孙驼子脾气虽古怪,毕竟是做生意的人,立刻停下手问道:“两位可要吃喝点什么?”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道:“咱们什么都不要,只想问你两句话。”

  孙驼子又开始磨豆腐,他对说话并不感兴趣。

  鹰鼻如钩的黄衫人忽然笑了笑,道:“咱们就要买你的话,一句话一钱银子如何?”

  孙驼子的兴趣又来了,点头道:“好。”

  他嘴里说着话,已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失笑道:“这也算一句话么?你做生意的门槛倒真精。”

  孙驼子道:“这当然算一句话。”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

  鹰鼻人道:“你在这里已住了多久?”

  孙驼子道:“二三十年了。”

  鹰鼻人道:“你对面这座宅院是谁的?你知不知道?”

  孙驼子道:“是李家的。”

  鹰鼻人道:“后来的主人呢?”

  孙驼子道:“姓龙,叫龙啸云。”

  鹰鼻人道:“你见过他?”

  孙驼子道:“没有。”

  鹰鼻人道:“他的人呢?”

  孙驼子道:“出门了。”

  鹰鼻人道:“什么时候出门的?”

  孙驼子道:“一年多以前。”

  鹰鼻人道:“以后有没有回来过?”

  孙驼子道:“没有。”

  鹰鼻人道:“你既未见过他,怎会对他知道得如此详细?”

  孙驼子道:“他们家的厨子常在这买酒。”

  鹰鼻人沉吟了半晌,道:“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来问过你的话?”

  孙驼子道:“没有……若是有,我只怕早已发财了。”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笑道:“今天就让你发个小财吧。”

  他抛了锭银子出来,两人再也不问别的,一齐上马而去,在路上还是不住探首向高墙内窥望。

  孙驼子看着手里的银子,喃喃道:“原来有时候赚钱也容易得很……”

  他转过头,忽然发现那“酒鬼”不知何时已出来,正站在那里向黄衫人的去路凝视着,面上带着种深思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孙驼子笑了笑道:“你今天倒早。”

  那“酒鬼”也笑了笑,道:“昨天晚上我喝得快,今天一早就断粮了。”

  他低下头,咳嗽了一阵,忽然又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孙驼子道:“九月十四。”

  那“酒鬼”苍白的脸上忽又起了一阵异样的红晕,目光茫然凝视着远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问道:“明天就是九月十五了么?”

  这句话实在问得很多余,孙驼子不禁笑道:“过了十四,自然是十五。”

  那“酒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来,一面咳嗽,一面指着桌子的空酒壶。

  孙驼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样喝酒,卖酒的也早就都发财了。”

  黄昏时后园的小楼上就有了灯光。

  那“酒鬼”早就坐在他的老地方开始喝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弄堂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笃……”之声,声音单调而沉闷。

  但这声音在这种时候听来,却另有一种阴森诡秘之意,每个人心头都好像被棍子在敲。

  “笃,笃,笃……”简直要把人的魂都敲散了。

  四个黄衫人对望了一眼,忽然一齐站了起来。

  “笃,笃,笃……”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凄凉的夜色中,慢慢地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人的左腿已齐根断去,拄着根拐杖。

  拐杖似是金铁所铸,点在地上,就发出“笃”的一响。

  暗淡的灯光从小店里照出来,照在这人脸上,只见这人蓬头散发,面如锅底,脸上满是刀疤!

  三角眼,扫地眉,鼻子大得出奇,嘴也大得出奇,这张脸上就算没有刀疤,也已丑得够吓人了。

  无论谁看到这人,心里难免要冒出一股寒气。

  四个黄衫人竟一齐迎了出去,躬身行礼。

  这独腿人已摆了摆手。

  “笃,笃,笃……”人也走人了小店。

  孙驼子这时看出他身上穿的也是件杏黄色的长衫,却将下摆掖在腰带里,已脏得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这件脏得要命的黄衫上,却镶着两道金边。

  青面汉子瞧见这人走进来,脸色似也变了变。

  那辫子姑娘更早已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独腿人三角眼里光芒闪动,四下一扫,看到那青面汉子时,他似乎皱了皱眉,然后才转身过:“你们多辛苦了。”

  他相貌凶恶,说起话来却温和得很,声音也很好听。

  四个黄衫人齐地躬身道:“不敢。”

  独腿人道:“全都带来了么?”

  那黄衫人道:“是。”

  独腿人道:“一共有多少位?”

  黄衫人道:“四十九人。”

  独腿人道:“你能确定他们全是为那件事来的么?”

  黄衫老人道:“在下等已调查确实,这些人都是在这三天内赶来的,想必都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否则怎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

  独腿人点了点头,道:“调查清楚了就好,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

  黄衫老人道:“是。”

  独腿人道:“咱们的意思,这些人明白了没有?”

  黄衫老人道:“只怕还未明白。”

  独腿人道:“那么你就去向他们说明白吧。”

  黄衫老人道:“是。”

  他慢慢地走了出去,缓缓道:“我们是什么人,各位想必已知道了,各位的来意,我们也清楚得很。”

  他又慢慢地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才接着道:“各位想必都接到了这同样的一封信,才赶到这里来的。”

  大家既不敢点头,又怕说错了话,只能在鼻子里“嗯”了一声,几十个人鼻子里同时出声,那声音实在奇怪得很。

  黄衫老人淡淡道:“但凭各位的这点本事,就想来这里打主意,只怕还不配,所以各位还是站在这里,等事完再走的好,我们可以保证各位的安全,只要各位站着不动,绝没有人会来伤及各位毫发。”

  他淡淡笑了笑,接道:“各位想必都知道,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伤人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的人正是“水蛇”胡媚。

  女人为了怕自己的腰肢看来太粗,宁可冻死也不肯多穿件衣服的,大多数女人都有这种毛病。

  胡媚这种毛病更重。

  她穿得既少,弄堂里的风又大,她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恰好迎着风口,吹了半个多时辰,怎会不着凉?

  平时打个喷嚏,最多也只不过抹抹鼻涕也就算了,但这喷嚏在此刻打出来,却真有点要命。

  胡媚一打喷嚏,头上顶着的铜钱就跌了下来。

  只听“当”的一声,铜钱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远,不但胡媚立刻面无人色,别的人脸色也变了。

  黄衫老人皱了皱眉,冷冷道:“我们的规矩,你不知道?”

  胡媚颤声道:“知……知道。”

  黄衫老人摇了摇头,道:“既然知道,你就未免太不小心了。”

  胡媚身子发抖道:“晚辈绝不是故意,求前辈饶我这一次。”

  黄衫老人道:“我也知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却也不能坏了规矩,规矩一坏,威信无存,你也是老江湖了,这道理你总该明白。”

  胡媚转过头,仰面望着胡非,哀唤道:“大哥,你……你也不替我说句话?”

  胡非缓缓闭起眼睛,面颊上的肌肉不停颤动,黯然道:“我说了话又有什么用?”

  胡媚点了点头,黯然笑道:“我明白……我不怪你!”

  她目光移向杨承祖,道:“小杨你呢?我……我就要走了,你也没有话要对我说?”

  杨承祖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胡媚道:“你难道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杨承祖索性也将眼睛闭上了。

  胡媚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指着杨承祖道:“你们大家看看,这就是我的情人,这人昨天晚上还对我说,只要我对他好,他不惜为我死的,但现在呢?现在他连看都不敢看我,好像只要看了我一眼,就会得麻疯病似的……”

  她笑声渐渐低沉,眼泪却已流下面颊,喃喃道:“什么叫做情?什么叫做爱?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真不如死了反倒好些,也免得烦说到这里,她忽然就地一滚,滚出七八尺,双手齐扬,发出了数十点寒星,带着尖锐的风声,击向那黄衫老人。

  她身子也已凌空掠过,似乎想掠人高墙。

  “水蛇”胡媚以暗器轻功见长,身手果然不俗,发出的暗器又多,又急,又准,又狠!

  黄衫老人,却只是淡淡皱了皱眉,缓缓道:“这又何苦?”

  他说话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出手却快得惊人,这短短四个字说完,数十点寒星已都被他卷入神中。

  胡媚人刚掠起,骤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砰”地撞到墙上,自墙上滑落,耳鼻五官都已沁出了鲜血。

  黄衫老人摇着头道:“你本来可以死得舒服些的,又何苦多此一举。”

  胡媚手捂着胸膛,不停地咳嗽,咳一声,一口血。

  黄衫老人道:“但你临死之前,我们还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胡媚喘息着道:“这……这也是你们的规矩?”

  黄衫老人道:“不错。”

  胡媚道:“我无论要求什么事,你们都答应我?”

  黄衫老人道:“你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替你去做,你若有仇未报,我们也可以替你去复仇!”

  他淡淡笑了笑,悠然接着道:“能死在我们手上的人,运气并不错。”

  胡媚目中突然露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道:“我既已非死不可,不知可不可以选个人来杀我?”

  黄衫老人道:“那也未尝不可,却不知你想选的是谁?”

  胡媚咬着嘴唇,一字字道:“就是他,杨承祖!”

  杨承祖脸色立刻变了,颤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害我?”

  胡媚凄然笑道:“你对我虽是虚情假意,我对你却是情真意浓,只要能死在你的手上,我死也甘心了。”

  黄衫老人淡淡道:“杀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难道从未杀过人么?”

  他挥了挥手,就有个黄衫大汉拔出了腰刀,走过去递给杨承祖,微笑着道:“这把刀快得很,杀人一定用不着第二刀!”

  杨承祖情不自禁摇了摇头,道:“我不……”

  刚说到“不”字,他头顶上的铜钱也掉了下来。

  “当”的一声,铜钱掉在地上,直滚了出去。

  杨承祖整个人都吓呆了,刹那间冷汗已湿透了衣服。

  胡媚又已疯狂般大笑起来,格格笑道:“你说过,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现在你果然要陪我死了,你这人总算还有几分良心……”

  杨承祖全身发抖,突然狂吼一声,大骂道:“你这妖妇,你好毒的心肠!”

  他狂吼着夺过那把刀,一刀砍在胡媚脖子上,鲜血似箭一般的飞溅而出,染红了杨承祖的衣服。

  他喘着气,发着抖,慢慢地抬起头。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冷冷地望着他。

  夜色凄迷,不知何时起了一片乳白色的浓雾。

  杨承祖跺了跺脚,反手一刀向自己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他的尸体正好倒在胡媚身上。

  孙驼子这才明白这些人走路时为何那般小心了,原来他们一不小心将头顶上的铜钱掉落,就非死不可!

  这些黄衫人的规矩不但太可怕,也太可恶!

  那青面汉子却根本无动于衷,对这种事似已司空见惯,孙驼子只奇怪那黄衫人为何没有在他头顶上也放一枚铜钱。

  就在这时,那独腿人忽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那青面瘦长汉子的桌前,在对面坐下。

  青面汉子慢慢地抬起头,盯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孙驼子却忽然紧张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立刻就要发生了。

  他觉得这两人的眼睛都像是刀,恨不得一刀刺人对方心里。

  雾更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独腿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笑得很特别,很奇怪,一笑起来,就令人立刻忘了他的凶恶和丑陋,变得说不出地温柔亲切。

  他微笑着道:“阁下是什么人,我们已知道了。”

  青面汉子道:“哦?”

  独腿人道:“我们是什么人,阁下想必也已知道。”

  青面汉子冷冷道:“近两年来不知道你们的人,只怕很少。”

  独腿人又笑了笑,慢慢地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正和那黄衫人取出来的一样,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就连孙驼子也忍不住想瞧瞧信封上写的是什么。

  那辫子姑娘的一双大眼睛更不时地偷偷往这边瞧,只可惜独腿人已将这封信用手压在桌上了,微笑着道:“阁下不远千里而来,想必也是为了这封信来的。”

  青面汉子道:“不错。”

  独腿人道:“阁下可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么?”

  青面汉子道:“不知道。”

  独腿人笑道:“据我们所知,江湖中接到这样信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位,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信是谁写的,我们也曾四下打听,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青面汉子冷冷道:“若连你们也打听不出,还有谁能打听得出!”

  独腿人笑道:“我们虽不知道信是谁写的,但他的用意我们却已明白。”

  青面汉子道:“哦?”

  独腿人道:“他将江湖中成名的豪杰全引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大家争夺埋藏在这里的宝物,然后自相残杀!他才好得渔翁之利。”

  青面汉子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来?”

  独腿人道:“正因他居心险恶,所以我们才非来不可!”

  青面汉子道:“哦?”

  独腿人笑了笑道:“我们到这里来,就为的是要劝各位莫要上那人的当,只要各位肯放手,这一场祸事就可消弭于无形了。”

  青面汉子冷笑道:“你们的心肠倒真不错。”

  独腿人似乎根本听不出他话中的刺,还是微笑道:“我们只希望能将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让大家都能安安静静地过几年太平日子。”

  青面汉子缓缓道:“其实此间是否真有宝藏,大家谁也不知道。”

  独腿人拊掌道:“正是如此,所以大家若是为了这种事而拼命,岂非太不值得了?”

  青面汉子道:“但我既已来了,好歹也得看他个水落石出,岂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打发走的?”

  独腿人立刻沉下了脸,道:“如此说来,阁下是不肯放手的了?”

  青面汉子冷笑道:“我就算放了手,只怕也轮不到你们!”

  独腿人也冷笑着道:“除了阁下外,我倒想不出还有谁能跟我们一争长短的。”

  他将手里的铁拐重重一顿,只听“笃”的一声火星四溅,四尺多长的铁拐,赫然已有三尺多插入地下。

  青面汉子神色不变,冷冷道:“果然好功夫,难怪百晓生作兵器谱,要将你这只铁拐排名第八。”

  独腿人厉声道:“阁下的蛇鞭排名第七,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青面汉子道:“我也正想要你们见识见识!”

  对比结果: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633字。

  11.

  《综武侠]恃美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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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小院里,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谢小笺站在树后,等待着结果。

  寒风骤停,李寻欢终于出手了。

  李探花以飞刀闻名,那把刀很轻,很短,也很薄,几乎就宛如一片柳叶。

  小刀是用凡铁锻造,是市井中最平凡的铁匠,花三个时辰打成的。

  二十年来,死伤在小李飞刀下的有七十六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避过李寻欢的出手一刀。

  小李飞刀,向来例不虚发。

  孙白发老了,老人总是要小心一些。

  所以他比上官金虹活的更长。

  在李寻欢出手时,他便也动了。

  此刻他的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他抓着谢小笺挡在了前面。

  飞刀已近在咫尺。

  带着耳边破空的风声。

  谢小笺微微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没有呼救。

  可却让人心里一紧。

  李寻欢瞳孔剧烈收缩着。

  竟要强行收刀!

  小李飞刀,练得是有去无回,若要收刀必定要将气劲收回经脉,这已是自损的招数。

  他猛然吐了口血,倒在了地上。

  天机老人抓着谢小笺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他叹道:“你这飞刀确实厉害”。

  说完他又笑了:“没想到这飞刀有一日竟也会射在李寻欢身上。”

  孙白发已走了过来。

  李寻欢挣扎着站起身,他白色的衣服上已尽是血迹,经脉在皮肤表面怒胀着。

  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那柄例无虚发的刀破铜似的摔断在了地上。

  谢小笺哭着摇了摇头,她闻见了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从地上传来。

  “李寻欢”

  她细细地叫了声,声音哽咽的厉害:“你快走,别管我。”

  李寻欢却轻轻笑了。

  她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唇瓣已被咬出了血。

  这全是因他受得苦。

  李寻欢心中突然平静了,他的眼神也静了下来。像一汪无波的深潭。

  “阿笺,别怕。”

  他叹了口气,又捡起了地上断了的飞刀。

  孙白发冷笑:“你既如此情深,我便送你们到地下去做夫妻!”

  他说着,猛然加重了力道,以掌力将谢小笺抛了过去,手中的如意榜却擦着她的后背打出。

  他若去接谢小笺,便只能生生受了这一棒。

  李寻欢眼神一冷,伸手接住谢小笺,那如意棒已打中了他的腹部,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手中的飞刀同时却也动了。

  那飞刀快如闪电,竟像是穿过了风速。

  天机老人横着如意棒挡在身前,却被飞刀穿心而过。

  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似乎不相信那边已经断了的飞刀,竟可以伤了他。

  他已经死了。

  李寻欢舒了口气,看着谢小笺轻轻笑了笑。

  “很疼吧?”

  谢小笺有些担心的问。

  她看不见,只能双手摸索着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摸到腹部那处血洞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哭的真是可怜极了,眉头细细的蹙着,脸儿也白的不像话。

  像缠在枝头的一片梅瓣儿,被细雪打落。

  李寻欢心微微一痛。

  叹了口气:“我没……”

  他话未说完便已经顿住了。

  那双柔嫩的手已抚上了胸口,轻轻的按在那儿。

  那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慢慢弱了下来。

  李寻欢闭上了眼。

  他的心跳慢慢停止了。

  院子里静静的。

  谢小笺终于放开手,她指间夹着一把美丽的小刀。那刀柄上缠着细细的红线,看着既温柔又多情,可谁也不会想到,那柄装饰性的小刀竟能杀了李寻欢。

  “马上就不疼了~”

  谢小笺柔声低语。

  声音细细的缠绵着,映着满园雪色说不出的温柔。

  李寻欢的手垂下了手。

  怀中慢慢滑出一个木雕来。

  那木雕雕的极好,衬的女子身姿柔美,宛如飞仙。

  可雕到面容时确是断了。

  谢小笺盯着木雕看了一会儿,有些惆怅。

  轻轻叹了口气:

  “听说这老树明年还会开花,但愿你来生不要再遇见我啦~”

  她将木雕埋在了树下。

  风将花瓣儿吹落,浅浅的铺在雪地上。

  过了一会儿,谢小笺站起了身。

  她雪白的裙子上已沾上了泥土,苍白的面容里有种孱弱的细美。

  “你说决战赢的会是谁?”

  她对着空气轻轻问。

  系统看了眼天色,此时已是正午了。

  太阳高悬天际,照得庭院内积雪松松而化。

  那两人此时也该分出胜负了。

  他摇头道:“我猜是阿飞。”

  “哦?”

  谢小笺轻轻抿了抿唇角,她身子不好,又在这庭院里吹了一天冷风。脸上已染了一层薄红。

  艳的有些凛冽。

  小和尚叹了口气:“你想亲手杀了阿飞,又怎会让他死在决战里。”

  谢小笺也叹了口气,悠悠道:“一个女人若是香的迷人,你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要闻闻她,可谁又能知道这是一剂迷魂药呢~”

  “这药并无甚特殊之处,只是会让男人的手稍微慢一点~”

  决战已经结束了。

  阿飞从雪地里爬起来。

  刚才在最关键的时候,吕凤先的手顿住了一瞬,而他的剑却已穿过了他的咽喉。

  他拖着那柄烂铁似的剑慢慢走着。

  冻的僵硬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丝笑意。

  他想到了什么?

  是别院外的兄弟,还是闺房里的佳人?

  他一走了一个时辰了。

  前面便有一处庭院。

  他的脚步又快了些,简直恨不得马上冲进去。

  可他走到庭院外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阿飞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缓缓走了进去。

  庭院外躺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睁着眼睛倒在门边,他胸口还插着一把飞刀。

  看着刚死去不久。

  阿飞的眼神更沉了,他慢慢的向前走着。

  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

  因为他看见了李寻欢。

  他已倒在了树下,阿飞吸了口气。

  只希望他那贪酒的朋友又喝多了。

  他又上前了两步。

  却看见了他身体边被挡住的人。

  这是一种保护的姿势,而那被保护的人,正是谢小笺。

  她神色安静的闭着眼,像是已经睡了。

  阿飞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他猛地上前两步。

  他没有去看那姑娘,因为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场决战里。

  李寻欢的腹部被如意棒戳了一个大洞,外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他深吸了口气,探上了他的鼻息。

  过了很久。

  阿飞才转过身来。

  他轻轻捧起地上的姑娘,慢慢往里面走。

  他走的很慢,每走一步地上都有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他在房内找了两根红烛。

  又返了回来。

  将红烛点燃插在地上。

  不知何时已吹起了风,那红烛明明灭灭的摇曳着。

  阿飞跪着向李寻欢磕了一个头。

  他怀里还抱着他心爱的姑娘。

  轻声道:“今日我与阿笺要在此结为夫妻了。”

  他低头看了谢小笺一眼,面容竟有些温柔。

  这苍茫的雪山中仿佛也能听见这年轻男人的誓言:

  “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

  阿飞说完,又对着天地磕了三个头。

  谢小笺的眼角已滑下了一滴泪水。

  顺着脸颊滴在了阿飞手上。

  阿飞猛然一怔,呆呆地看着怀里人。

  他听见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你若想她活,便拉着她的手刺进你的心脏。”

  那声音越来越大。

  竟不是幻觉。

  谢小笺苍白的脸上已坠满了泪水。

  却始终无法醒来。

  阿飞突然笑了,他想起了吴公子,这世上本就奇人异事甚多。

  若这声音真能让阿笺复活……

  他扯了扯嘴角。

  突然跪在地上用手在雪地里挖着。

  他挖的很快,双手已沾满了血迹。

  他将李寻欢葬了。

  犹豫半天,却还是没有立墓碑。

  阿飞又走向了门外。

  剑气一扫,雪地里的空地处便也多了个一人大小的雪坑。

  将那老人收拾好后。

  他叹了口气。

  跪在了谢小笺面前。

  谢小笺手中已出现了把缠着红线的小刀。

  那刀甚是精美。

  阿飞笑了笑,已握起了她拿刀的手。

  他拉着她的手将刀柄对准心脏,慢慢往进插了一寸。

  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刀已没入了血肉里,越来越深。

  他突然道:“若有化骨散不妨在我的尸体撒上一遭。”

  “阿笺醒来了,你便告诉她我已经死在了决战里。”

  那声音微微叹了口气。

  阿飞握着她的手猛然向前一送,慢慢闭上了眼。

  一种奇妙的感觉漫上谢小笺心脏。

  那个男人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滴在了她脸上。

  她摸了摸脸,表情有些怔怔的坐在地上。

  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天暗了下来。

  寒月悬空,繁星当照。

  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除了这满园的死人。

  谢小笺抬头看向小和尚:“你刚刚控制了我的身体?”

  系统不语。

  她又道:“你不相信我可以杀了阿飞?”

  风似也静了下来。

  小和尚淡淡道:“以你的状况,同时打通二脉恐怕要爆体身亡。”

  “我不会害你。”

  谢小笺微微敛下了眉眼。

  柔声道:“但我不喜欢。”

  系统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

  就见她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色比这满山白雪还要苍寒,却又瞬间温柔了起来,似是江南秀色蒙上了烟雾。

  “下次别这样了~”

  《多情剑客无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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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寻欢以飞刀闻名,由于他的外号是「小李探花」,因此他的武器也被称为「小李飞刀」,刀很轻,很短(长七寸),很薄,几乎就宛如一片柳叶。

  江湖对「小李飞刀」的评价是:「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意思是李寻欢的飞刀从不轻易出手,但只要一发射每发必能命中目标,绝对没有一人能躲得过。

  尤其是刀身上一个「李」字标记,证明了它是李寻欢自己用的刀。

  这把小刀是用凡铁,是市井中最平凡的铁匠,花三个时辰打成的。

  「平湖」百晓生品评天下武功,「小李飞刀」排名第三。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20年来,死伤在小李飞刀下的有76人,没有一个人能够避过李寻欢的出手一刀。

  对比结果: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语言描述方面雷同,雷同字数112字。

  综上所述, 涉嫌抄袭文章和被涉嫌抄袭文章在11对比中均有文字雷同,雷同字数共计10452字。

  根据抄袭处理制度(17年8月修订)判定标准第4条:4、同人作品使用原著原文超过3000字,或超过同人作品本身字数十分之一的判定为借鉴过度,使用原著原文超过10000字或超过同人作品本身五分之一的,判定为抄袭。

  处罚规定第2条和第3条、第4条:2、构成抄袭的,发黄牌(该文积分减少30%)并锁文(无法上任何榜单)。可清理的,挂红牌(该作者专栏所有文章积分减少30%,无论新发旧发)至少半年,文章被列入“涉嫌抄袭事件录”黑名单,在清理干净之前不得解锁。不可清理的删除文章,在专栏盖抄袭章。

  3、被判定借鉴过度或以上的文章如果是V文的,并处扣除该作者本文全部榜单,并剥夺其任意笔名发表新文前十万字的申请榜单资格。

  4、被判定抄袭的文章如果是V文且不可清理的,并处解V返还读者全部收入。

  因此判定作者程缎的作品《[综武侠]恃美行凶》构成抄袭,不可清理, 解V返还读者全部收入。在专栏盖抄袭章。挂红牌(该作者专栏所有文章积分减少30%,无论新发旧发)至少半年,并剥夺其任意笔名发表新文前十万字的申请榜单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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