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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岸花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个叫悟本的大和尚横空出世,表现得如此出彩,近乎于恐怖,所以,他进入栖霞寺时无人敢挡,好在这个大和尚踏入寺门之后,并不在寺院中驻足,他笔直地进了栖霞山。

  当日,寺内的僧人们得了镜明大师的法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栖霞山自即日起封山,任何人不能打扰悟本大师的清修。

  至于何日解封?

  待定!

  说及如此,祝枝山看了一眼唐浩文,唐浩文耸耸肩,宽解众人道,“也就这样吧,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

  众人休整三日无事,轰轰烈烈的“花魁争***常进行。

  依然春风送暖。

  江南贡院。

  江南贡院位于金陵城里秦淮河边夫子庙学宫东侧,又称南京贡院,是规模最大的科举考场,中国南方地区开科取士之地。

  南向一侧,白墙黑瓦,与士子治学的一侧並不相通。

  此地早己被布置成表演厅,上面以一块巨大的幕布挡住所有阳光,舞台的正中换上了绿绒一样的地毯。

  地毡的边角处,十六盏琉璃灯之下,放了三张红木大椅。

  三张红木大椅当中一个七宝盆,盆上两双镏金兽。

  龙涎香的芬芳从兽俑中飘了出来,弥散在整个白家祠堂。

  观众席上早己坐满。

  今天的舞台之上又有讲究,高悬紫铜钩,低垂水晶帘。

  紫铜钩下,水晶帘的一侧,红粉翠袖,背立着一个身姿卓约的女孩子。

  舞台的靠墙一面,摆放着一面大照壁。

  照壁中,又画着惨云钩月。

  虾须帘控紫玉钩,龙涎香暖泥金兽。

  谁家有这样大的手笔,把这个舞台的布置出如此气势?

  没有问,也没有人回答。

  《邸报》总编徐渭,他本来眼高过顶,做为这个分赛区评委之一,他本来不愿意与台下的观众们客套,他就在对着照壁正中的那张红木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其他的几个评委也没有作声,唐寅斜瞥了徐渭一眼,招呼也懒得打了。

  天机明镜先生微微一点头,连半句说话也没有。

  当三个人在评委席坐齐的时候,不需要主持人开声,大家看看舞台的气氛,一齐静了音。

  这时,江南贡院中一片死寂。

  “下面,有请十里秦淮选手……”主持人干咳一声,道,“花!湘!忆!”

  花湘忆是本地名人,自十二岁起她混迹十里秦淮,色艺双绝。

  不等主持人介绍,台下爆发出一片震天的呼喝尖叫声。

  “花姑娘。”

  “花女神。”

  “我们爱你!”

  乱哄哄地将徐渭不屑的冷哼声都盖了下来。

  唐寅乐观好戏,一眼瞧下去,台下不少人都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文士和浪子。

  “静一静!”马班头在人丛后面吼了一声,“看表演!”

  坐下观众席中的金木柯赶忙叫大家禁声。

  琴瑟悠扬,让人心醉,忽一刻,戛然而止。

  花湘忆在烟幕中徐徐反转,她的手中原来握着一个金樽。

  她用一双十指纤纤的兰花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郁金香,琥珀色的酒,春葱般的手,人如白色山茶,一张嘴却又偏偏红如樱桃。

  花湘忆的眼皮微微一抬,慵懒的眼神渺然四顾,不少少年郎当场流出了鼻血。

  她珠唇一启,竟然同时用上了男女音。

  女:一轮明月照西厢

  男:二八佳人巧梳妆

  女:三请张生来赴宴

  男:四顾无人跳粉墙

  女:五更夫人知道信

  男:六花板拷打莺莺审问红娘

  女:七夕胆大佳期会

  男:八宝亭前降夜香

  女:久(九)有恩爱难割舍

  男:十里亭哭坏莺莺盼坏红娘

  女:时(十)时实难舍莺莺美

  男:九里草桥别红妆

  女:八水长安去科考

  男:七世得中状元郎

  女:六里宴前英雄会

  男:五凤楼上把名扬

  女:四方金印胸前挂

  男:三杯御酒伴君王

  女:两匹报马来报信

  男:一路迎接状元郎

  ……

  她本来是十里秦淮的头牌歌女,音色本来出彩,只是这时候选这种风格的曲子,实在有些突兀。

  “住口!”

  徐渭突然大喝一声!声震屋瓦!舞台上方的承尘,几乎没有在这一声中塌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齐皆一怔。

  另外两个评委更是吃惊地望着徐渭。

  也就在这时,唐寅冷冷道,“徐大编,这就是你不对了吧?”

  这几日中的赛事中,唐寅极少表态。这一次他……为什么却要强自出头?

  台下的众人又是一惊,一齐转过了目光看向评委席。

  徐渭却是若无其事,笑脸一敛,道,“现在可是“花魁争艳”?”

  唐寅道,“你没有说错,现在的确是“花魁争艳”!”

  徐渭道,“怎么唱这样的曲子?”

  唐寅道,“这句话我不明白。”

  徐渭恨声道,“三俗!”

  唐寅道,“何谓三俗。”

  徐渭振振有词道,“庸俗、低俗、媚俗!”

  唐寅冷笑一声。

  天机明镜先生插上一句,道,“就为了防你那三观正确的标准,难道要这些翠袖红粉,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木雕泥塑般唱正曲?”

  徐渭道,“也是水平不够,这就错怪她了。”

  天机明镜先生道,“她精通乐理,只是不惯某些人的挑剔。”

  徐渭道,“哦?”

  天机明镜先生道,“做为歌女,她唱的就应该要取悦顾客。”

  徐渭道,“上了正式舞台,就不习惯了?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就要选用这种俗曲?”

  天机明镜先生道,“正是!”

  徐渭急道,“你想如何?”

  天机明镜先生道,“我没有如何。”

  徐渭急道,“你习惯这种俗艳曲调?”

  天机明镜先生道,“我惯!”

  徐渭道,“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有意思!”唐寅笑道,“花湘忆,评委己经起内讧了,妳还不出来与我们见面?”

  “我这就出来。”花湘忆立时从烟幕之中走了出来!

  台下众人见了,不知不觉间一长身,长身欲起。

  马班头挥手道,“坐,全给我坐下!”

  众人不敢顶撞这位金陵二号实权人物半起的身形应声坐了回去。

  天机明镜先生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一再打量花湘忆。

  刚才那个曲子,美人唱得十分用心,现在花湘忆的鼻尖之上微微见了汗,别有一种健康丰腴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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