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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同窗恶


  黑衣人恶声恶气,暂时却也不能将这位掳来的小查将军饿死。他冷喝道,“去,先给老子做饭!”

  查战闻声一怔,道,“什么?”

  黑衣人这才想起,查战出身世家,行伍时又是军中的主将,正所谓,在家吃饭有佣人侍侯,在军中吃饭,有伙头军伺候,长大至今,他哪做过这些粗重活儿。

  黑衣人指着那些腊味,道,“随便拿下一样,用水煮熟了就行。”

  此间又没有下人可以支使,查战干脆将就着下厨,好在他天性随和,边生火边唱,又是李太白的《行路难》:

  “大道如青天,

  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

  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

  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

  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

  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

  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

  谁人更扫黄金台?”

  也是查战使诈,故意弄得满屋的烟气,几乎把黑衣人的眼泪都呛了出来,黑衣人反掌一拍石壁,拔下脚下的靴子飞抛过来,怒道,“你小子,是在生火还是生烟?”

  查战淡淡一笑,顺手将那支靴子也塞入火灶中,一边道:“查某初学,只怕是要抱歉了。”

  话声未了,黑衣人已自石床上飞掠而起,闪电一般将靴子从火灶中抢出,还不等查战反应过来时,他又已掠回床上,喃喃道,“老子的靴子很贵的。”

  查战昂首而立,却是无奈叹道,“你我都非做此等事之人,只怕这顿饭是吃不到了。”

  黑衣目光森森地逼视着查战,道:“那怎么办呢?”

  查战笑道,“那便请我进城下馆子。”

  黑衣人冷笑道,“你我进了姑苏城之后,正好有几方等着救你,想用这么个拙劣的法子便把老子设计了。哼,哼,哼!”

  查战坦然一笑道,“不行,便一起饿着呗。”

  黑衣人蓦地欺近一步,抬掌便要拍下去!

  生了倔驴脾气的查战知道打他不过,干脆孑立而不动,反而逼得黑衣人后退了一路,毕竟故意去打一个男人的脸,此举不是正常男人所为。

  忽然间,黑衣人拔身而起,象蝙蝠一般地望石窟顶部方向掠去,一边口中骂道,“饿死你个傻鸟,老子自己找吃的去。”

  查战仰面极目望去,只见两旁的山岩高有百十丈,下面的一段更是满生苔藓,当真是滑不留足。

  可怜如今的查战,病后初愈,体力本来有所不逮,而且轻功方面他又一直有所欠缺。这便怪不得黑衣人将他掳进石窟之后,懒得再用点穴或捆绑的法子来约束他了。

  除了凭借绝顶的轻功,此间当真无路可上,既算黑衣人不杀我,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便要一辈子都终老在这种地方吗?

  一念至此,查战只觉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寒意。

  ……

  云在天空游荡,它从远方飘来,又飘向远方。从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想知道,云的故乡在哪里?

  云的归处又在何方?

  这就是玉摧红喜欢云的原因。他现在就躺在湖岸边的绿草之上,静静凝视着天空的云彩。

  今日,难得的晴空万里。

  官船之上,依旧欢声笑语。

  今天的玉摧红有些不合群了,他手持酒壶,也宁愿独自躺在这一片寂寂的草地之上。

  大醉之后,酒醒之时,人总是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放空一下内心,如今的玉摧红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他只想躲入一片空寂中,藏在自己内心的天空里。

  天明,大家离开了孤岛之后,他就独自溜下了船,溜到这里,然后就一直躺到现在。

  “师父大哥。”一听声音,就是唐寅。

  “您行行好,以后切勿再这般叫了。”玉摧红有气无力道。

  天上的云朵不知变幻过多少形状,玉摧红却连姿势都没有改换过。

  “铁无双做得的事情,为什么我唐寅便做不得了?”唐寅道。

  听了这句话,玉摧红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同样是师太的屁股,牛鼻子能摸得,为什么老衲却摸不得了?!

  他马上开始变得小心起来,祝允明拜师只是为了赚钱,唐寅这种人不同,他如果生气了,眨眼间便会要人命的!

  “如果承蒙不弃,我们现在换帖子烧黄纸拜个把子,如何?”玉摧红笑道。

  小心面对这么一个随时会痛下杀手的怪人,玉摧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抽了。

  “你一个潜逃中的杀人嫌犯,谁愿意与你攀上关系。”唐寅冷笑道。

  “唐兄这是五步笑十步了,大家彼此彼此。”玉摧红笑道。

  此时故意去揭开唐寅“弊案”的旧伤疤,他便立刻站直身形,打不打得过对方,暂时不用去考虑,玉摧红向来自认轻功不差,他一旦想开溜,江湖中人还没有几个能追得上。

  “本来躺得好好的,你怎么站起来了?”唐寅冷笑道。

  “还不是被您的破鞋熏的,谢公履虽好,有空也要清洗一下。”玉摧红抱怨道。

  他终于还是笑出声来,有时,和唐寅这种人斗斗嘴,其实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为何要助他?”唐寅笑道,这个“他”当然是指那个掳走查战的黑衣人。

  “我又没说过。”玉摧红干脆耍起了赖皮。

  孤岛之上,大家的吃喝住用尽是由查战来准备,他与唐寅,祝枝山又有同窗之谊。他受掳之时,为什么这几个人偏偏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呢?

  “这次,你是准备不承唐某这个人情了吗?”唐寅道。

  “你与十五卫之间的芥蒂,凭什么要把我扯了进去?!”玉摧红道,他摸摸自己受伤的背部,冷冷看了唐寅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唐寅自认在赖皮这种事情上,自己也算姑苏城中第一,谁成想,有生之年竟然还会碰上玉摧红这种劲敌,这玉摧红一旦赖起帐来,脸皮简直比城墙还要厚。越是此等人品,唐寅更觉得对玉摧红的钦佩之感油然而生。

  “玉翁留步,请受我唐某一拜。”唐寅叫道。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哈哈,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玉摧红边唱边行,这一次,他确实是准备开溜,而且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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